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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非直挺挺的躺在冰上, 眉毛连同长睫上都凝了雪白的霜,冷得牙齿直打颤。
他怀疑自己被冻僵了,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才艰难的爬起来,他抬头望了一样周围, 发现自己居然被困在冰里。
四四方方的一个小空间, 足够让胡非向上下左右走上五步路,可再过去就是结实的冰层。寒冷刺骨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堵得他每一次呼吸都胸腹生疼。
他确实被冻僵了,从身体到脑子, 都只有一个感受, 一种想法。
冷。
他冷得忘却了所有, 只会发抖了。
他试着在这个小空间蹦跳, 揉搓着自己的肌肤, 缩成了一团……可无论怎么做, 他摆脱不了周围蚀骨的寒冷, 反而让身体因此变得越来越沉重。
除了冷之外,胡非终于又感觉到了困,眼皮子渐渐重了起来。
他缓缓缩向冰层的一角,已经冷的麻木了起来, 朦朦胧胧中, 他恢复了一点儿意识, 然后一点点慢慢的绝望。
他大概要被冻死在这儿了。
他接着想起了更多, 天剑门、浮丘、洛水惊寒……最后是阿炎。
于是, 胡非在绝望之中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 阿炎没事呢。
眼皮子不受控制的往下瞌,胡非意识恍惚起来,他没有知觉的向自己右手手腕摸过去,心里又叹了一口气。
这个……还没还给阿炎呢。
可他却只摸到了自己被冻得僵硬冰冷的皮肤。
胡非一下子就惊醒了,他站起来朝自己空空如也的右手腕看过去,还没反应过来,又先听见身后啷当一声脆响。
他楞楞的回头一看,看见一把透明浮翠的剑。
惊寒剑。
长剑静静地倒在冰上,剑身眨眼间就结了白霜。
胡非呆了一下,才弯腰把它捡了起来,手握了剑柄,因为他浑身也是冰凉一片,所以融不掉上边的白霜。然后他朝怀里伸手,拿了一张白符出来。
胡非望了望白符,临走前他是将惊寒剑收在里边贴身带着的。可他又望了望惊寒剑,犹豫着要不要把白符的禁制解开。
他抖着手指,哆哆嗦嗦的撕开了白符,可是什么反应都没有。
胡非愣怔了一会儿,想不通,就不想了,他现在没有那么时间去纠结这个。
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气,反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真没用,他这样想自己。
只不过冷了一些,就想着死,真是没用死了。
他在心里狠狠骂了自己几句,又愧疚又坚定了决心,愧疚是因为他把西野炎的抹额弄丢了,并且下定决心不要坐以待毙。
虽然,胡非的不坐以待毙,也只是不这么乖乖的被冻死而已。
他吃力的揉搓了一下被冻得乌青的脸,用疼痛让自己更加的清醒了几分。
然后胡非举起惊寒剑,对着冰层刺了下去。他专心致志的,用这把天下第一剑去刨冰层。
这是没有办法的举动,胡非不想乖乖等死,那么就得做点儿什么——做点儿什么倒是次要,最主要是,他要是干待着不动,寒冷带着困意袭来,稍不留神就能让他闭上眼,然后彻底玩完。
他得做点儿什么保持神智的清醒。
可胡非手里就一柄剑,周围没有植物,他就没办法打坐练气,所以只能泄愤一样去刨冰层。
可随着这个举动,胡非渐渐发现不对。他已经将冰层刨碎了一层,从凹进去的那一小块朝外看过去,胡非隐隐约约的看见一抹晃动的青色。
他看不清冰层到底有多厚,可是这么一点青色给了他希望。
能看见外边,那就表明,这冰层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厚?
说不定,他还真的能把它挖开?
这样想着,胡非心里燃起干劲,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不知道过了多久,胡非已经往前挖出了一个大洞,足够他往前跨出一大步了。
那青色的一点,就那么一直坠在冰层外,朦朦胧胧,飘飘忽忽,无端的让胡非心生向往。
他现在已经可以跨出去一步,那么肯定也能走出去第二步、第三步,慢慢来,不放弃,他能出去的。
胡非盯着那抹青色,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只是神情已经麻木。他一只手已经握不住惊寒剑,改用两只手握着。他两只手都像被冻在了剑柄上,高高的举起,颤巍巍的落下,本就不太锐利的剑刃刺啦一声从冰面划过。
胡非喘着气,无力的跌坐到了地上。
歇一会儿,他想,他就歇一会儿。
他实在没有力气了,寒冷是针,没有一刻停歇的,密密麻麻往他身上每一寸扎去。
他冷,困,累。
他睁大了眼瞪着冰层上方,片刻之后,又艰难的想要站起来——就是在这个时候,随着胡非将佝偻的身体站直时,从他丹田之中腾起一股暖意,向他四肢百骸游走而去,眨眼间就舒缓了他周身的寒冷。
胡非却在这股温暖中,彻底失去了力气。他瘫在了冰面上,可却丝毫没有再感觉到半分寒冷,舒适的温暖让他从身到心都软乎乎的一片。
那股暖意顺着胡非的经脉,将他的的意志力一点点瓦解,然后温度变得炽热起来,撩人心扉,燥热难耐。
胡非侧身缩成了一团,他又感觉到了热,可还是温暖的,不难受,于是他只是低低发出了一声喘息。
他脸上的白霜融化了,水从他潮红的脸颊滑过,他已经出了一身细密的汗。
意识慢慢的上飘,最后陷在了柔软的云雾中,飘飘忽忽的,落不着地。
灼人的温暖依旧,扰乱了胡非所有的理智,他仿佛掉进了热雾氲氤处,瘫软成了泥,又从体内涌现出战栗的快感,却是无端的虚无,所以他开始渴求。
渴求什么,胡非也不知道,他在冰层上缓缓闭上眼,慢慢沉沦在了虚幻之中。
“东十,东十,你真的要放弃浪心诀?”
“嗯,不练了。”
两个一模一样的男子声音响了起来,低沉好听,可却像是一个不正常的男人在自问自答。
“不练了?浪心诀是我族根本,是我们的天性,你能舍了天性?”
他们的话,全都清楚的落进胡非耳朵里,可他的意识已经被拖进黑暗深处,做不出反应来了。
那男人的声音顿了顿,一声轻笑,“东九,你相信我,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洛水惊寒绝浪心,东九,你看着罢,我以剑入道,以身证道,从此以后也以剑为名,世上再无东十,也再没有……”
男人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像是察觉出了无趣,最终化为无奈一笑,“东九,你说说话好不好,那一切都过去了……以后,会好起来的。”
胡非躺在冰面上,瞧着是一动不动了,他手上还握着惊寒剑,随着男人一字一句的落下来,惊寒剑剑身开始轻颤,发出了嗡鸣。
模模糊糊之中,瘫软成泥的胡非感觉到了从手上传来刺骨的冷,虽然这冷又很快温暖所代替,可胡非就趁着这一冷,心里陡然一怔,不对。
不对!
他用力的抓了一把自己大腿,在疼痛中猛一下睁开了眼,然后他发现自己身上裹满了白霜。
再慢上一点,他就真的被冻死了。
刚才那……是幻觉?
胡非心有余悸的站起来,飞快的抖落身上的凝在一起的冰,然后又举起惊寒剑,向冰层挖了过去。
他心里还是觉得不对,手上动作也没停下,他缓缓的试着运转起体内灵气。
果然……刚刚在幻觉之中,他体内的灵气,无知无觉的运转起来,也不知是按何功法。
他眼皮子一跳,从脑袋里蹦出来三个字。
浪心诀?
胡非一分神,丹田处又是一热,骇得他登时什么都不敢想了,忍着寒冷只管去挖冰层。
那幻觉太过奇怪,让胡非本能的惧怕。
他不敢去想其它的,也不敢有一丝松懈,闷头只管去挖那冰层。
不知过了多久,度日如年一般,胡非终于又往前跨出了一步,然后第二步,第三步。
那冰层外的的青色越来越清楚,胡非发现,那是一个人。
胡非激动起来,手上越发卖力,他又往前挪了一点儿,“咚——”的一声,惊寒剑终于刺穿这冰层,从剑刃处断开裂痕,然后这冰层像玻璃一样应声碎掉了。
碎掉的冰块砸了下来,胡非抱着头蹲了下去,可从上方并没有传来疼痛感,他又抬头一看,那些碎掉的冰块在落地之前发出点点碎光,然后消失不见。
胡非于是站直了,朝前看去。
冰层外是一座湖泊,四周也是白茫茫的一片,一个披头散发的青袍男子立在寒天雪地之上,宽大的衣袖翻飞,手中长剑银芒阵阵。
男子背对着胡非,二人之间相隔了一段距离,方才那番动静也没有让男子回过头来,他专心致志的,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胡非看不见男子的容貌,却认出了他手中的剑,透明澄澈,仿佛是用上好的玉石精雕细琢成的,在掠过空中时划出青色弧影。
和他手里的剑一模一样。
惊寒剑。
胡非心中惊讶,走上前去唤了男子一声,“这位道友……”
他话一顿,脚下也是一顿——他过不去,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挡在他前边。
胡非往前拍了两下,又提高声音喊了两声,那个男子依旧没有反应。
外边还是冷,但比起冰层之中已经好了很多,胡非稍微能抵挡一二,他盯着男子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
“洛水惊寒绝浪心,东九,你看着罢,我以剑入道,以身证道,从此以后也以剑为名,世上再无东十,也再没有……”
他又想起刚才陷入幻觉之时那男子的声音,眼前浮现出一个绿团子来。
然后胡非得出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结论来。
洛水惊寒,是那个叫做东十的绿团子,他不是对剑修很不屑一顾吗?
他……不是人?
最后,胡非又想到,他自己又是什么?
正胡思乱想着,上方一阵锐响,又引得胡非看了过去。原来是那名青袍男子跃在空中,挥斩出了一道剑气破空而去,击破了湖面的薄冰,溅起一道雪白的水浪,又四散而去。
那男子落到地上,却脚步虚浮,没能站稳,一下子倒在冰面上。
胡非紧张的往前跨了一小步,他贴在屏障上,因为知道对方听不见了,所以他只是担心的看着。
男子倒在地上,很久都没能爬起来,接着胡非看见他动了一动,却是向着湖的方向伸出了手。
胡非清楚的看见,他从衣袖中露出来的手腕,泛着粉红色。
男子开始扯自己身上的衣服,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青袍,袍子散开了,黑发还遮挡在他线条流畅的背上,隐隐露出里边的肌肤,像是洁白如玉,却也泛着淡淡的粉色。
男子的青袍堪堪挂在身上,用□□的皮肤贴上了冰,他像是很热,一手伸向湖边,一手还握着长剑,只一寸一寸的往前蠕动。
胡非听见了男子的喘息声,他被他一系列的举动吓呆了,只睁大眼傻看着,那男子往前爬了几步,又一滚,直接摔到结了冰的湖面上。
然后男子坐了起来,散开的衣袍从他肩上滑落下去,让他彻底赤luo了上半身,黑发摇曳,挺直的背,精瘦的腰,也全都泛着粉红。
他举起了手,手肘向下,狠狠地砸向了湖面,冰碎了,水花四溅,男子噗通一声,掉进了湖里。
过了许久,久到胡非以为男子永远的沉到湖底去了,从岸边伸了一只苍白的手上来。
接着“哗啦”一声,男子爬上了岸,他瘫在岸边仰头喘息,衣袍一边堪堪只挂在肩头,另一边落了下去,□□出平坦的胸膛。
男子将湿漉漉的长发往后撩过去,终于露出了脸来,却直接让胡非看呆了。
男人生了一张雌雄莫辩的脸,反正是男是女都美极了的,也就无所谓了性别。
琼鼻玉首,面如冠玉,眉是远山横,眸是波光绕。微微上挑的眼角下,盈盈一点朱砂痣,透着浑然天成的媚态,又是媚而不艳,妖而不俗。
像是夏日池边,开得最妖艳的那朵莲花。
偏生,这男子丝毫没有生了这样一张脸的自觉,言行举止都是狂放而不羁的。
他大概是累着了,也不怕冷一样,随意往后一躺,袒着胸膛翘起了二郎腿,然后右手一抖,凭空拿出一葫芦酒。
男子仰头大口大口喝起酒来,酒水从唇角落出,滑过他修长的脖颈,落到袒露的雪白胸膛上,他是真白,几乎要欺霜压雪。
一葫芦酒被他边喝边漏,很快就见了底,男子将空葫芦往后扔去,一抹嘴角,猛然跃起。他持剑在手,哈哈一阵大笑,“哈哈哈哈——路漫漫其修远兮!东九,来日方长,你可得等着我啊!”
这声音,胡非是熟悉的,就是方才在他幻觉之中,一人说二话的那个声音。
这个男子,是东十,也是……洛水惊寒?
男子腾空而起,又开始练起剑招来,想比起之前,他的动作更加行云流水起来,寒芒破空,剑气凛然。
理不清思路的胡非原本纠结着,却情不自禁被男子肆意畅快的剑法吸引住目光。
然后他蓦地想起一句话来,是浮丘对他说过的,“惊寒剑法就在惊寒剑中。”
惊寒剑法,就在惊寒剑中。
胡非低头看向惊寒剑,恍然大悟。
怪不得男子对他视而不见,这里,也是幻境。
胡非想起来,他最后的记忆,是看见西野炎从天掉了下来,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是全然不记得了。
可现在,也不是去纠结那些事的时候。
男子握着惊寒剑,一招一式,全是道道残影,胡非看得眼花缭乱,却还是死命看着,他不知为何会落到这幻境之中,要是错过这次机会,谁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
因此胡非内心激动,却摒弃一切杂念,全身心只盯着男子练剑,甚至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多长上几双眼睛。
每隔一段时间,男子就会脚下一阵踉跄,浑身无力,皮肤泛出粉色,呼吸紊乱,像是什么病,又像是什么瘾。
每当这时候,男子就扑进湖里,过上很长一段时间才爬出来,然后继续练剑。
他练剑,胡非怕自己看漏,就只盯着看,男子跳湖,胡非就自己笨手笨脚比划着刚才记下的招式。
浮丘说悟,胡非不知道怎么样才算悟得,只是一个劲儿的跟男子学。如此循环往复,在这里没有时间的流逝,当胡非察觉到这也是幻境之后,也感觉不到冷。
或者说,他是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在他的眼里心中,只有男子的剑。
这般不知道过了多久,男子的动作在胡非眼里终于不再是残影,他也能流畅的跟着男子的动作打出一套完整的剑招。
胡非已经浑然忘我,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一甩剑刃,灵气涌动,终于朝前挥出了一抹青芒。
可不等胡非一喜,只听前方传来破碎之声。他方才挥剑的方向,是那道竖在他和男子之间的屏障。
屏障被胡非的剑气砍碎了,然后前方突然就黑了下来,胡非登时被铺天盖地的水吞没了。
周围一片漆黑,只有从头顶传来微弱的光,胡非知道了自己在水中,窒息感传来,让他本能的朝上方游去。
游着游着,他发现不对劲,抬起右手一看,上边正牢牢系着西野炎的那条抹额。
他心中疑惑,但更多的是喜悦,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可以放心的回去见阿炎了!
这样一想,胡非又加快了上浮的速度。
明净长高了,穿着天剑门的青色弟子服,是个秀气的瘦条条。
他不急不缓踏在薄薄的积雪上,行走在白雾中,偶尔侧身闪过一颗突然出现的树木。九个月来,这条路他已经走了无数次,闭着眼睛都知道位置。
九个月了,所以明净知道,门中年龄最小,修为最低,辈分却老高的那个清绝师祖,肯定是夭折了。
知道这件事的,没有一个人不这么认为,除了西野炎。
他说,“看不见胡非,我不会走的。”
然后他就一直守在镜湖边,谁劝都没用。
掌门无执听明适明辉明长三兄弟说了事情原委,是很怜悯他的。
他也不想因为这样就损失了一个有资质的弟子,便和门中其余几位凝神期的峰主堂主,一同施法,想要破解了镜湖上的阵法。
其中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无执想要弄清楚其中究竟有何渊源。镜湖数万年间便存在于此,一直被惊寒祖师爷所布下的阵法守护,为何胡非能进得去?
可惜,未遂。
传说中飞升了的大修士,实力确实是他们拍马不及的。
无执又遣人去禀了浮丘,可他只轻描淡写回了一句,“人各有命。”
就是说他不管这事。
无执弄不清这樽活菩萨到底在想些什么,转头又去劝西野炎。结果后来也被他的油盐不进弄得没了好脾气。
只是没想到,一直不声不响的无妄峰主是个护徒弟的,无执一开口,无执就彻底没办法了,只能随他去,只是时常遣明净过去瞧瞧。
一转眼,九个月过去了,西野炎已经快在镜湖旁生了根。九个月前,他挨过最后一道天雷,成功筑基,只是他渡劫过后,也还是一股脑儿蹲在湖边往下砸,没有及时的巩固境界,导致灵气不足,没能生出仙骨来。
还是那三兄弟打昏了他,把他送回天剑门强制调理了几天,才不至于跌回练气期去,可惜他一有力气,就又跑回来了。
掌门都拿他没办法,又何提其它人。
明净叹了口气,撩开一道草帘子,走到了镜湖边,周围全是茫茫白雾,他按照记忆一边朝西野炎待的方向走过去,一边从储物袋掏出东西来,“玄烈师叔,我来了,这是你这个月的门中分例。”
西野炎背靠一颗大树盘腿而坐,双手捏诀置于膝上,闻言一动没动。
这九个月来,他更加的瘦了,却是越发的棱角分明,即使闭着眼,也难掩其锐芒。
他摆了个入定的姿势,周围却没有灵气波动,明净知道他是不想搭理自己,空摆了个架势而已。
他也不戳破,将瓶瓶罐罐掏出来整齐的摆在一旁,想要说点儿什么,又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是白说。
于是他只是道,“玄烈师叔,您还有什么吩咐?没有的话弟子就先回了。”
说着,他站在原地小等了一会儿,没听见答复,就对着西野炎一拜,转身走了。
刚走了一两步,明净听见身后传来哗啦一声水响,他回过头一看,愣怔道,“清绝师祖?”
话音一落,明净感觉到身边掠过一阵急风,原来是西野炎霎时睁开了眼,目露凶光,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而胡非,刚刚从岸边探出上半身,就看见西野炎,他眼睛一亮,还没笑出来,就被西野炎一脚踹回了湖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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