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遁地

惊年渡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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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婴发出刺耳的吱吱咕咕地叫声,它一次次扑向沈揆一,用尖利的指甲抓挠他,甚至抓起地上的杂物和瓶瓶罐罐扔向沈揆一。

    沈揆一躲闪了几次,掌心雷又打不中鬼婴,他只好站了起来,掏出一张符纸,不过他这一次并没有让符咒燃烧,而是跟着墨斗线一起祭了出去,墨斗线像是长了眼睛一般,一下子缠住了鬼婴,而那符纸也贴在了鬼婴的额头上。

    沈揆一略略松了口气,他开始念动咒语,那符顿时金光暴涨,鬼婴没料到会有这意外,吱地惨叫了起来,手脚挣扎想要逃开这要命的光束,但它的手够不到额头,因为被墨斗线绑住了。仿佛意识到情形的不妙,金光慢慢推近了它的身体,鬼婴终于“哇”地一声哭了起来,这种掺杂着恐惧和绝望的哭泣,就跟一般小孩的哀鸣一样,竟使得沈揆一不由自主地停顿了一下。

    而就在这一刹那,鬼婴忽地跃起,在半空中像游动的水草一样荡来荡去!沈揆一牵制墨斗线的力量不足,竟然也被拉扯地一趔趄。他大惊之下抬头看去,就见鬼婴浑身腾起黑色火焰一样的东西,它在这火焰之中又像是痛苦又像是高兴地尖叫着,随即肉身渐渐消失在火焰里,而半空中那个渐渐浮现的,就是鬼婴的魂魄了。

    它轻而易举地从墨斗线里脱出来,箭一般地冲向了床上的身躯——沈揆一飞速地打出了两个符咒,但是一个都没有拦住它。

    鬼婴脱开了自己的原来的肉身,而钻进了拼接人药的驱壳里。

    陈植哈哈大笑起来,他的笑声充满了癫狂,因为他终于亲眼看到了自己的杰作完美地呈现在了他眼前——不,还并没有完美,因为它的眼睛还是空白的,只有两个深深的眼眶,空洞地吓人。

    沈揆一咬破右手中指,凭空画了一个十分复杂的符咒,凝在空中的血滴霎时间雾化一般,附在了符文上,狠狠地向人药的脸上打去。

    于葳可以清楚地看到人药的头顶也窜出一条影子,正是那鬼婴的魂魄,它被打得脱离差一点就脱离了驱壳,但是就是差一点,并没有脱离出去。

    身高两米多的人药的五官开始活动了,紧接着就是四肢,当它从床上下来,便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尖叫声,一抬手便是一道火光,朝着离得最近的沈揆一去了。

    沈揆一与火光擦肩而过,他俯身的一瞬间又翻滚在了碎玻璃渣之中,满身伤痕累累。他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起来,然而下一秒就被人药捉住手脚抬了起来,一下子扔出窗口。

    于葳扑了上去,抄起一个瓶罐猛地砸了过去,一点用都没有。

    “为什么没有眼睛,它还能看得到东西?”于葳道。

    “因为它有一双顺风耳。”田自清跟陈植的较量处于上风,但也不敢大意。

    于葳和沈揆一同时动作起来,将桌子上大小瓶罐全都摔落在了地上,果然人药就左右晃动,像是无头苍蝇一般东奔西走,根本辨不来方向了。

    沈揆一在地上喘息着,几乎已经无以为继——于葳将他拖了起来,却看到身后的顾均隆忽然长啸一声,竟然将田自清下的金针全部拔除了。

    他轻而易举地从阵法中走了出来,用看蝼蚁的目光扫了一眼于葳和沈揆一,一抬手就要给他们这对亡命鸳鸯一个结果——然而他忽然神色一变,冷冷哼了一声:“没想到你还有援兵——暂且算你命大,小子,以后再碰到我手里,定叫你求死不得!”

    他身形一变,就见一股轻烟腾了起来,而地上忽然出现了一道凸起,高高隆起来,霎时间草蛇灰线一般,瞬间就蔓延出了印刷厂。

    “遁地术——”田自清倒吸了一口气:“道法真的,相当不得了啊!”

    沈揆一咧了一下嘴角,他想起来沈仲秋并不太喜欢遁地术,说每次从地里上来都会是一身的泥巴——因为这个遁地术也有很多限制,比如每次钻进去好钻,但是要出来,就不太容易,要是太硬的土地,就容易撞得头出血。还不能碰到有根的树木,否则就行进不了,因为木克土的缘故,花和草倒无妨。

    沈揆一第一次见这种术法,是沈仲秋带着他打酱油的时候,是真的提着瓶子打醋、打酱油,父子俩一样的二流背心大裤裆,五岁的沈揆一摇摇晃晃提着瓶子跟在沈仲秋屁股后面,听他老子独断专行地确定了晚上吃剩饭。

    然后前面一栋楼上,就有个女人跳楼了。

    那女人翻滚着从十几米高的楼上摔下来,那一瞬间,他就看到沈仲秋消失了,很快出现在了前方十几米出的大树底下,似乎懊恼地拍了拍头,然后他蹲下身来飞速在地上画了什么,就见那女人一头栽下来,但是像是弹起来一米多一点,随后自己莫名其妙的站了起来,像是做梦一样,从围堵的人群里灰溜溜地钻了出去。

    “走吧。”沈仲秋对自己一头的土很不爽,懵懂的沈揆一跟在他屁股后面,就听到他老爹嘀嘀咕咕说每次行这个法,都遇到树——也不知道为什么。

    “沈揆一!”沈揆一听到于葳呼唤的声音,这人药兜头冲向了他,似乎下一秒就能将他捏死了。

    然而沈揆一却一动不动,因为他的确搬来了救兵。下一秒就有四五个人影冲了进来,同时挥出黄符来,发出明亮的光芒,贴在了人药的额头上。

    人药发出了凄厉的尖叫声——这并不是它的肉体遭受了痛苦,而是鬼婴的魂魄不能承受这样至阳的光芒,顿时从驱壳中脱离了出来。

    为首的那个娃娃脸模样的男人跃了起来,于葳这才看清他手上竟然提着一把又小又短的木剑,剑身一团火焰。火焰喷起有网球大小,外层一圈白光,炽亮得刺目,他横劈过去,就见鬼婴的魂魄顿时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口。

    “……鬼妖丧胆,精怪忘形。内有霹雳,雷神隐名!”他做法将木剑在空中划了几个古怪的姿势,就见剑身发出雷鸣声音,这鬼婴愈发尖叫起来,不顾一切地朝他扑过来。

    这声音就像是金属的碰撞声,配合着其他几个人一起发出的符文,只见这鬼婴像一张黑色的风筝一样飘起,缠绕在身上的黑气如同一件大氅一样,嘴巴一张,便有一团腥臭的尸气喷了出来,沈揆一一把推开于葳,在空中画了一道结界,阻挡了尸气的蔓延。

    几个人同时一声叱喝,双手同时挥出,空中顿时结了一个巨大的符纹,在刺目的红光中,鬼婴终于长啸一声,化为了黑灰纷纷扬扬洒落下来。

    “好家伙,”为首的娃娃领大喘了口气:“好家伙。”

    他说着乜了一眼地上的沈揆一,奚落道:“喂,沈揆一,你也有今天呐。要不是我来帮你,你今儿还不得被碾成灰!”

    沈揆一不理他,反而对队伍里一个中年人道:“王真人,赵九成这小子高价卖符,里面还掺假,这事儿天师府管不管呢?”

    被称作王真人的道士呵呵一笑,“这小子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前天接到你的飞鹞,他就磨着掌教天师,非要跟过来,说是你这里出事,他作为你的好友是义不容辞。走到半路总算才说了心里话,说算好了你这里差不多又要购买一批符了,这钱可不能不赚。”

    赵九成心虚起来,强辩道:“小师叔,我可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那就是我幻听了。”王真人大手一挥,道:“揆一,让我看看你的伤——”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之前被田自清打趴在地上的陈植忽然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嘴里发出了怒吼。眼白和黑色的瞳仁不断地变幻着颜色,上下翻滚,忽然“砰”地一声,从肚子上发出巨响,一团污血冲天而起,全数喷在离得最近的田自清的身上。

    陈植竟然自爆了,幸亏沈揆一发现不对,提早护了一层结界,将伤害降到了最低,只有陈植倒在了一团血污中。

    然而从陈植的天灵盖里,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脱出一道黑影来,一点都没有迟疑,冲进了旁边的人药的驱壳里。

    “要糟!”赵九成大叫道,果然这人药被陈植的鬼魂附身之后,顿时杀气腾腾地站了起来。它一抬手,就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团黑色气涡,像飞刀一样从四个方向攻击过来,所有裹在气涡里的东西都粉粉碎,一时之间,众人只能尽力躲避。

    于葳被沈揆一拉在了身后,他尽力护持了一个结界,但也没有撑住多久。结界一破,两人竟不由自主地被拖行了三五米,差一点就碰到了气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