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 一路风情一路尘

旭空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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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道上,马车不急不徐地行在大道上。

    冯昆骑马与车同行。

    冯昆对车夫道:“这三匹马回来的时候还要麻烦你带回交给林管家!”

    车夫笑道:“冯老爷太客气了!这有什么!拴在车后就跟着回来了!”

    二宝从车前探出头来,对冯昆道:“大,你不是说山西在咱们的东边吗,那咱们怎么往西走啊?”

    冯昆还未回答,车夫称赞道:“好个聪明的小少爷,出了门竟然方向清清楚楚,有些大人坐上半天马车就会分不清东南西北的!”

    冯昆听了车夫的话也很受用,对二宝道:“咱们要先去宝鸡,到了宝鸡再坐火车去山西。”

    二宝道:“火车是什么东西?”

    冯昆心情颇佳,对二宝也象个慈父,手摸下巴:“火车是洋人发明的机器,肚内能容千人百物,跑起来赛过赤兔,日行千里,要是累了吃些煤就可以了,歇都不用歇了!”

    二宝惊讶地伸出了舌头:“那它到底是宝马还是怪物?”

    冯昆笑道:“等明天你见了它就知道了!”

    车夫说道:“小少爷你真有福气,小小年纪就能坐火车,我活了几十年,也只是送客人去车站见过,还没福气坐过呢!”

    二宝高兴地手舞足蹈。

    冯昆故意绷起了脸:“快回车内去,趴在那里危险!”

    二宝伸了伸舌头,缩回了车内。

    曼婷撩起了侧帘,对父亲道:“车内太闷,大,这会儿路人无人,我把帘子撩起来透透气好么?”

    冯昆点点头。

    曼婷将帘子挂好。

    冯昆慢行了两步,骑在马上隔着窗子对夫人道:“夫人,这次赴任,要你随我颠簸吃苦、抛头露面,心中很是歉疚!”

    夫人笑道:“老爷说得哪里见外话,几十年夫妻,福都享过了,吃点苦也是应该的!”

    冯昆又问曼婷道:“曼婷,你一个女孩儿家,可能不适应吧?”

    曼婷笑道:“大把女儿想得太娇气了,女儿还曾想只身赴省城上洋学堂呢,这点颠簸又算得了什么呢。”

    冯昆慈祥地看着女儿:“曼婷,大不让你上洋学堂是有原由的,一是觉得有些洋学堂风气不好,二是离家太远大不放心,大这几日也想过了,如果石楼县附近有好的洋学堂,大就送你进去念书,你说好不好?”

    曼婷感激地看着父亲:“大,你真好!”

    冯昆从马侧布囊中取出一个瓷瓶西凤,开盖欲饮。

    曼婷嗔道:“大——!”

    冯昆笑道:“一口,就一口!”

    冯昆痛饮了一大口,将瓶子放入囊中。

    冯昆在马上豪情大发,对女儿道:“曼婷,大做了一道诗,念给你们大家听!”

    曼婷道:“好啊!”

    冯昆吟道:“浮云日暮远,壮士千里行;

    轻车拥马蹄,杜鹃映山红;

    男儿志四方,乱世显峥嵘;

    他日衣锦归,再叙乡意浓。

    哈哈——”

    ...

    宝鸡火车站,一列绿皮客车停在站台上。

    挤挤攘攘的人群拥向车门口。

    车厢内,冯昆一家刚刚坐定。冯昆夫妇坐一座椅,曼婷和弟弟坐在对座。

    冯昆刚落座又站起来,对后座的来贵和四喜说:“来贵、四喜,你们两个路上要多留点心,要睡就轮换着睡,看好行李!”

    来贵答道:“知道了,老爷!”

    冯昆这才坐下,将礼帽摘下,递给坐在内里的夫人,指了指壁上的挂钩。

    夫人将礼帽挂上。冯昆掏手帕揩了一下额头。

    二宝坐不住,站起来好奇地看看车内,又趴在车窗上看看窗外。

    车上的杂役过来给他们杯里倒了水,又去给下一座去倒。

    冯昆道:“幸好我们买到了二等车厢票,座椅比较舒服,还有茶水供应,要是挤到三等车厢,听说脚都被夹在空中,被人带着往前行呢!”

    夫人笑了:“老爷真会说笑,哪有那么夸张。”

    冯昆道:“不是笑话,你们没有出过远门不知道的,一等车厢只有一节,是给达官贵人和高级军官留的,有钱没身份都不能坐在那里,我现在还是个未上任的局职,等以后咱们回来时,应该就可以坐一等车厢了吧!哈哈!”

    二宝叫道:“大,咱们现在是不是在火车肚子里面?”

    冯昆点头道:“是呀!”

    二宝道:“那咱们进来的时候是从它嘴里进来的,那到了的时候是不是从屁股屙出去?”

    “哈哈哈!”冯昆和旁边的乘客都大笑起来。

    冯昆道:“不会的,到地方又把咱们从口里吐出来!”

    过道那侧与他们同排有一对青年夫妇,男的一身戎装,是个青年军官。

    青年军官笑着从几上取了一个桔子,侧身递给二宝。

    青年军官:“这小孩子,真是又聪明、又可爱!”

    冯昆对二宝道:“应该谢谢叔叔。”

    二宝:“谢谢叔叔!”

    才接过了桔子。

    青年军官又夸了一句:“真懂事!”

    “呜——”火车一声和鸣。

    火车慢慢起动了。

    曼婷望着窗外。

    二宝剥起了桔子。

    冯昆稍侧了身,和那名青年军官攀谈起来。

    ...

    火车走走停停,走了一天才到黄河渡口,那时候黄河上没有铁路大桥,冯昆一家随大家摆渡过了黄河,到了对岸风陵渡。雇了一辆马车,到了风陵渡火车站,山西境内是窄轨,又坐上了阎锡山的小火车。

    一行人到了霍州火车站。

    没有直接去石楼县的汽车,好不容易等来了一辆霍州去交口县的汽车,冯昆一行人买票坐上。

    简短捷说,冯昆一家人于离家第三天到了与古楼相临的交口县。

    到了交口县,四周都是异乡口音,令人有恍然隔世之感。

    ...

    出了汽车站,一家主仆六人来到一处空处。

    二宝嚷道:“难受死了,这小火车没有大火车好,人挤在一块又闷又热,还有怪味弄得人头晕想吐!”

    夫人的脸色也不好看。

    冯昆歉意地对夫人道:“真没办法,火车只到霍州,这汽车又不分一二三等,只能大家挤在一起,我也难受得不想说话!”

    冯昆对二宝道:“二宝,这又不是火车了,这叫汽车,还是洋人发明的机器。”

    “汽车?!”二宝嘟囔着:“不好!”

    他仰脸问父亲:“那咱们还坐汽车么?”

    冯昆对大家道:“听说到石楼县是不通汽车的,就是想坐怕也坐不成了!”

    冯昆抬头看了一下天:“从早晨到现在还没有用饭,先找一家饭馆,再打听一下路程。”

    ...

    冯昆带着家人前行,拐进了一条比较宽一些的大街,这是这是一条东西大街,两边店铺林立。

    二宝东张西望着。

    他一扯冯昆的衣袖:“大,快看,站在大街上就能看见山呢!”

    冯昆笑道:“大也同别人聊过山西,据说这山西号称‘八里路十里山’呢!”

    曼婷也好奇:“大,什么叫‘八里路十里山’呢?”

    冯昆:“就是说山西山多,往往大路与大山相傍,你走了八里的大路,旁边绵延往折的山岭就有十里长呢,大致就是这个意思,等大到职位上稳定以后,带你们去看看有名的五台山、恒山,好不好?”

    二宝拍手雀跃:“好!好!”

    二宝随即又苦了脸:“可是大,我这会儿又有些肚饿,还有些想上茅厕呢!”

    背着包袱的来贵和四喜两人听了忍不住偷笑。

    冯昆笑道:“再忍一下,大这不是在给你找饭馆吗,到时让你把问题都解决了!”

    ...

    走到一家饭铺前,这是一家两间宽门脸的饭馆,牌额上写着:亨通饭馆。

    冯昆对家人道:“这儿有家饭馆,门面倒也干净,就在这里吃些东西。”

    店伙计迎了出来,山西人就是会做生意,看他们拖儿带女,又有三个大包袱,知是过路客,介绍道:“几位里边请,我们店是又宽敞又干净,饭菜也好!”

    冯昆点点头,带大家进了店。

    店伙计走在前面,带大伙进了店,他紧跑两步,取下搭在肩上的抹布,将居中的一张桌子和凳子又抹了一遍。

    冯昆和夫人、儿女坐下。

    来贵和四喜另占了一张桌子,将包袱放在身旁凳上。

    这会儿不是用饭时间,只靠墙有一桌客人,四人在那里喝酒聊天。

    店伙计殷勤地问:“几位要些什么?”

    冯昆道:“将你们店里拿手的菜来上五六盘,面食馒头都可以。”

    他又一指来贵、四喜坐的桌子道:“那个桌子少两盘菜,其余的和我们一样!”

    来贵和四喜虽是下人,但是一路上多亏了他们背着、照看着行李,觉都没有好好睡,冯昆不会亏了他们。

    “好嘞!”伙计答应了。

    冯昆又道:“你们茅厕在哪?带娃去一下。”

    店伙计对二宝道:“小少爷,跟我来,茅厕就在后院。”

    店伙计领着二宝下去了。

    冯昆对夫人道:“亨通饭庄,没想到吃饭能遇见这么吉利的店名,确实是好的兆头啊!”

    夫人点头道:“是啊!”

    店伙计送完了二宝去后院,又提了茶壶过来,给大家倒上茶水。

    店伙计:“几位请稍等,饭菜马上就上来。”

    伙计转身要走,冯昆伸手叫住伙计:“哎,伙计,我问你个事情!”

    店伙计:“您请说。”

    冯昆:“从咱们交口县去石楼县通不通汽车?”

    店伙计:“通不通汽车?好象不通吧!”

    他挠了挠头,抱歉地一笑:“我也是到这里没多久,有些事也不太清楚!”

    冯昆:“好麻烦你把你们掌柜的叫一下,我想问几句话。”

    店伙计:“好嘞!”

    二宝从后院来到了大堂,叫道:“后院有条大狗,好凶!虽然拴着还是看着害怕!”

    曼婷笑道:“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怎么还怕一条狗!”

    靠墙桌子坐的那四个人喝着酒吃着菜。

    其中一个吊目、脸带横肉的不时朝冯昆他们这边瞟两眼,同另一个同伴悄声说些什么。听他说话的同伴年龄大约二十五六岁左右的样子,小眼高颧骨,脸上总带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一望便知是个奸猾之辈。还有一个家伙,也是小眼高颧骨,却是满脸阴沉之气;最后一个光头锃亮,长得浓眉大眼面容憨厚、身板敦实,只埋了头大口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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