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第七十三章

苏怀荒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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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回他不是被人簇拥着了,身后就跟了个助理样子的人。他们这种场合的应酬不好全部人纠合起来一起走, 都是一个接一个分开走的。金丝边眼镜一边看了看表, 一边又举着手机和对面轻声讲话,林梢在他后面并没听清在他说什么。

    望江楼的大厅有些过于豪气了, 从大厅走到门口还有好长一段距离,头顶上吊着仿宫灯式的吊灯, 明黄色的光散下来,林梢原是直视前方,他看着看着,眼前突然模糊了起来。

    他看见前头那西装革履的金丝边眼镜身形开始出现重影了, 林梢用力甩了甩头, 以为是酒醉的后遗症,等他再抬头看向前方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嘭”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然后就是几声刺耳的尖叫,这声音如此清晰, 以至于林梢停下了脚步, 他有些惊恐地往前头看, 却看见前头挂着的仿古式吊灯掉下来一个, 那灯有半米高, 为了通透选用的是玻璃, 碎玻璃片砸地到处都是,走在他前面的金丝边眼镜被砸中了,他躺在地上,身上缓缓流淌出深红色的血液,在大理石地板上显得非常刺眼。

    林梢浑身一抖,他有点怕见血。陈源开看他不动了,脸上的神情还有些奇怪,开口问道:“怎么不走了?代驾等着呢。”

    林梢被他这一声叫地回魂了,他再仔细一看,之前所看见的恐怖场景都不复存在了。金丝边眼镜走得好好的,仍在轻声细语地讲电话。因为他走着走着停了一下,两人之间的距离倒是更远了。

    怎么回事?

    林梢自己也懵了,他没想到自己走着走着还能做个梦,一边又被陈源开拉着走。

    “快点快点,”陈源开是个急性子,“人家代驾小哥都催啦。”

    但他之前所见的场景太过真实,以至于林梢一直抬头看着那吊在自己头顶上的一盏盏灯,直到快到门口的时候,眼尖的林梢发现倒数第三盏灯有点不太正常的倾斜,吊着灯的绳子看着也很奇怪,好像比其他的细一些。

    其余人都没有发现,谁会没事仰着脖子往头顶上看呢?但林梢看见了。

    他心里咯噔一下,耳朵边似乎又听到那砸下来沉重的“嘭”的声音。

    一般人落到这事上还要犹豫一下,但林梢的动作比他的反应快,他好像生来就有处理这种危机事务的果断性,立刻挣脱了陈源开的手一瘸一拐地跑过去,从背后大力推了那金丝边眼镜一下,然后一把在后面跟着的助理拉到一边。他这一系列动作做得也算行云流水,在半条腿残废的情况下算是很迅速了,但是在陈源开眼里看来就有些莫名其妙。

    他一脸懵逼得看着自己的发小仇富似地把人家走得好好的西装男推了出去,弄得人家直接摔在大门口,眼镜都甩出去了,助理小姐也是没反应过来,被他一把拉到一边,可怜助理小姐还穿着高跟鞋,无准备地被他一拉,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就摔在地上。本来人家两人规规矩矩非常得体的,被林梢这么一搅合,两人都有些狼狈。

    陈源开刚想教育教育自己这发小,怎么这么不礼貌怎么恩将仇报啥的,就听见林梢朝他大吼一声:“躲开!”

    他下意识往后一退,然后就听见“嘭”“哗啦”两声响。

    “嘭”是头顶上吊着的灯砸下来,然后“哗啦”碎了一地。

    大厅的吊顶高,足有五六米,那灯也重,砸下来就是一声巨响,这要正砸在头上,不死也要去半条命。但因为林梢这一推一拉,并没有人受伤。

    幸好这是初秋的天气,陈源开晚上穿了长袖长裤,没被飞溅出来的碎玻璃片。那灯掉下的地方就离他一米多远,他再走两步就到了,目睹这一切的他有些惊魂未定,之前想说的话更是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过去把林梢拉到身边。

    “吓死我了,”他拍着胸口,“要不是你,差点我就英年早逝了……”

    林梢瞪他一眼:“别瞎说。”

    他把摔倒的助理小姐扶起来,又看见那金丝边眼镜也站起来了,往这边走了过来,他对这两人解释了一下:“不好意思,我在后面看见那灯要掉下来了,情急之下也没想太多。”

    “是我要谢谢你,”金丝边眼镜开口了,他的声音依旧是那样,很温和的声线,但因为刚发生的事情多少有些抖,“要不是你推我一把,现在我就得进抢救室了。”

    助理小姐看向他的眼神也充满着感激,不过她看见林梢拉她时候一瘸一拐的动作,眼神一直控制不住往他的腿上跑。

    这么大的声响别人不注意到是不可能的,林梢眼见着许多人跑过来了,若放在其他时间,他可能还有闲心留下来帮忙处理一下,但现在不行。他偷偷打开系统界面看了一眼,那进度条在他没注意的时候蹦地特别快,现在已经蹦到百分之七十了,林梢不想在这耽搁时间,拉着陈源开就想走。

    “我头太疼了,”他道,“既然没事就走吧,让酒楼里的人自己去处理,我们回家去吧。”

    “你要走了么?”金丝边眼镜拦住了他,“我还想……”

    林梢打断他的话,解释道:“不好意思,晚上喝酒喝太多,现在脑袋晕,反正这也没伤到人,我实在支撑不住了,只想回家去。”

    “好吧,”金丝边眼镜并未强留着他,他从西服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双手递给林梢,“这是我的名片。救命之恩,我想……”

    林梢眼见着那系统屏幕上的数字又跳了一位,他隐隐觉得自己所“提前”看见的场景也和这系统有关,心里着急又紧张,什么感激救命之恩他这时候哪有心思想,只觉得人没事就就好,而且在他看来金丝边眼镜在他酒醉时帮了一把和他这时候出手帮了一把并没有什么本质区别,算是陌生人之间的两清。金丝边眼镜后面说的话他听都没听,就随手接了名片,胡乱塞进兜里,点了点头然后就拉着陈源开走了。

    上了车之后林梢算是松了一口气,倒是陈源开持续陷入懵逼还没完全清醒过来,他扯着林梢的衣袖问他:“你怎么知道那灯要掉下来?”

    “我用眼睛看的,一抬头就看见那灯歪了感觉要掉下来了,”林梢斜他一眼,“否则呢?”

    “唉不对,你又说自己脑袋晕,又能这么快做出反应,看起来清醒地很啊,你到底是晕还是不晕?”陈源开盯着他,“阿烧,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怪怪的。”

    林梢揉着自己的脑袋,叹了一口气,他看着自己手腕上那个丑不拉几的镯子,道:“那你还是趁早习惯吧,我估计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会这样‘怪怪的’。”

    不仅怪,说不准还有些神经。

    不过就算不吵林梢也睡不下去,他需要搬的东西也不少,而且家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更要勤快一些,否则要搬不完了。

    他住的房子老旧且普通,两层的小楼,楼上现在并无人住,楼下比较大一些,拢共三个房间,中间是方方正正的店铺,铺子右边是厨房左边是他的房间,林梢起床之后,先是走到楼梯间那儿,先是朝着那儿摆放的爷爷的牌位拜了拜,开口道:“对不住您老人家,打扰您的清静,您都没安静几天,我们就得搬家了。”

    他轻轻的声音回荡在空落落的楼梯间里,大早上的有些渗人。

    林爷爷挂在墙上的黑白照片都是新的,他不久前才去世,临走前握着林梢的手,一直睁着眼睛望着他,对这个孙儿放心不下。

    “您别担心,”林梢道,“我过的很好,就是有点想您。”

    他给爷爷上了一炷香,然后就坐在店门前的椅子上,就着朦朦胧胧的晨光和新鲜空气吃着早饭,一边吃一边盘算着剩下的东西两天内能不能搬完。

    林梢刚看见人家搬衣柜,他现在盯着自己的衣柜也犯愁,别人家那个木质衣柜两个男人抬都显得吃力,他这个还要更大一些,他之前请搬家的工人来看过,人家看了也直摇头,不想接单,说这实在不好搬,劝他丢在这里算了,反正这衣柜已经很旧了,而且这么大的衣柜对他来说并不实用。但林梢还是舍不得,这大衣柜是爷爷亲手做的,比他年龄还大,他有感情,却没什么办法。

    林梢不大甘心,自己绕着这个大衣柜走了两圈,想着试试这衣柜到底有多重,便咬着牙上去找了个点自己搬了搬,但大衣柜端庄稳重,愣是不动,林梢使出吃奶的劲,只把它往外移出一条小缝,他来来回回试了四五次,那条缝也越来越大,他再一使劲,衣柜本身没怎么大动,只听“咔嚓”一声响,像是什么断了。

    林梢:“……”

    他上前一检查,果然是衣柜背面的一块木板掉了下来。这柜子太旧,木头早就老了,里头的结构也把不住了,原来靠着墙有个借力,现在他这一动,衣柜里面震了几下,又离了墙,可算是震塌了。

    外面只倒了一块木头,里面掉了好几块,整个衣柜被他弄得乱七八糟,林梢又累又有点生气,转头在床上坐下了,心里惋惜地想着衣柜怕是留不下来了。

    可惜了。

    他叹了一口气,坐在床上直愣愣地看着衣柜上那个破掉的大洞,休息了一下之后,又弯起腰钻进衣柜把那块靠墙的木板拿了出来,露出里面青灰色的墙壁,墙皮也剥落了,里头是十分有年头的青砖,一摸都掉粉末。这块地方要拆也是有理由的,房子太旧了,眼见着就要成危房了,自然得拆了。而且这还是个低洼地带,下面的墙体在这十几年不知被水泡过多少了,整体都疏松了,砖与砖之间的粘合剂也没什么用了。

    房间因为方位问题,光照不强,衣柜那边更是挡着光,只有一点亮度能稍微看清衣柜里面的情况,林梢正准备退出去,但那块裸-露出来的青砖周边的缝隙中突然在他眼前闪出一道银白色的光,又很快消失不见。

    林梢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一退,但是他忘了这是衣柜,他一动脑袋就磕上了上面的木板。

    他“嘶”地叫了一声,又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撞到的地方,小心翼翼地又看了那块青砖一眼。

    普普通通,并无什么异常。

    林梢被撞地有点疼,眼前都开始冒金星星了,他又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就在这时候,缝隙中银光仿佛是随着他想的一样,又闪了一下。

    林梢:“!!!!”

    是什么东西在发光?

    这银光放电视剧里特效只能给五毛钱,但实实在在发生在他面前的时候就有点惊悚了,林梢犹豫了一下,心里怀抱着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和一点压不下去的好奇心,他伸出手,把住了那块青砖,然后一用力,把它从墙上拿了下来。

    这块青砖旁边的黏合剂果然是没有用了,他没费多大力气就拿了下来,砖拿在他手里,碎了许多灰下来。这堵墙做的厚,一块砖拿下来背面还有别人家墙的青砖,倒也不担心塌。

    但吸引林梢注意力的,是这块砖背后的东西。

    那是一个小布包一样的东西,灰扑扑的,但是只是旧了一些,看不出烂的模样。

    是这个东西发出的光么?

    林梢盯着那布包看了许久,但是银光再没有出现,那灰扑扑的布包歪歪扭扭地躺在那里,表面上没有任何花色,就是一块布简单缝了缝,连扎口都扎地马马虎虎,显得即正常又不正常,这面墙修了迟早有二十年了,这位置又是潮湿易泡水的,再韧的布放二十年也得烂,但林梢摸着这布包甚至还能感觉它触碰手指肌肤的柔软感觉,而且这包里面好像还有东西,摸着硬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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