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2) 动全身李霖宴百官 牵一发杨正叛血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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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丰二年十月二十七日上午

    西京皇宫

    少年皇帝周昌下了早朝,急匆匆的往后院书房走去。一边走一边吩咐贴身大太监尤丁快去把金扬找来。今天的早朝,百官又是一顿好吵,他现在急需清理一下思路。

    不过让少年皇帝周昌大开眼界的是今天李霖亲自下场与舅舅常华展开一场激辩,以前父皇和老师武太傅总是夸这个李霖如何厉害,但平时李霖上朝都不怎么言语,从来都是站在百官身后掌控局势。反而舅舅常华经常舌战百官,对着那些文官满天乱飞的口水和拐弯抹角的谩骂游刃有余,显示出极高的水平。

    而今天李霖亲自与常国舅就屏州匪势和五州赈灾展开辩论,反而把以前看似很厉害的舅舅常华给骂的哑口无言。李霖一说起话来条理清晰,目标明确,滔滔不绝,舅舅常华根本无法打断,也插不上嘴。等到李霖说完了,舅舅常华再捡起话头又显的那么无力和尴尬。

    李霖借口生病,蛰伏了好几个月,今天第一天上朝就火力全开,看来已经是做好了扭转局势的准备了。只是今天李霖在朝堂上的话,也句句都敲打在小皇帝周昌的心坎上。

    当舅舅常华说:“将能而君不御者胜,林禾将军在匀州、槐州、屏州的战绩大家有目共睹,形势也是在往好的地方发展,我相信用不多久就会传来平定乱匪的捷报。”

    而李霖却毫不犹豫的驳斥道:“有目共睹,有目共睹,今天斩杀了一个匪首,明天又斩杀了一个匪首,可是匪首杀之不尽,乱匪也没有树倒猢狲散!今天斩首两千,明天斩首五千,把这半年来的捷报都查一查,林将军斩首最少十万余,可是乱匪却从十几万变成几十万!今天匀州大捷,明天槐州大捷,可是只见乱匪劫掠三州,如入无人之境,却不见林禾将军拒匪于境外,只能追着乱匪的尾巴跑。林将军传来的捷报越多,乱匪就声势越大,林将军的功劳越大,乱匪的人数就越多。若真如此,我倒希望林禾将军还是不要杀那么多乱匪的好。”

    宰相李霖的这一番话,让这个十几岁的少年皇帝坐在那高高龙椅上如同坐在一把火炉上,恨不得马上抓个人来问明白。可是满朝文武都已经在李霖和舅舅之间站队了,他们的立场都是代表了相党或者后党,不管是信了他们哪一方的话,都会以偏概全,想来想去,只有金扬这个宫里人可以信任而且又了解屏州的局势。

    周昌急匆匆的回到书房,三下两下除掉朝服,刚端起热茶喝了一口,金扬就连滚带爬又吁又喘的跑进了书房,跪在书案下嗑头请安。周昌本来心里还责怪金扬来的慢了些,可是看到金扬在这大冬天里累的满头大汗的样子,心里也不觉得生气了。

    周昌让金扬起来回话,直接问道:“金扬,你前几天刚从屏州回来,当时你还给朕讲了林家的小儿子单枪匹马杀败了十万绿臂乱匪,轻易就解了津扬县城的围的事情,你还记得么?”

    金扬赶快小心回道:“与皇上说的话,奴才哪一句也不敢忘记,臣说的这些都是实情。”

    周昌点了点头,说:“这几个月你到处帮朕打探消息,每次回来都会讲一些林家父子剿匪的故事,从来都是林家老子洞察先机,运筹帷幄,林家小子勇猛无双,单枪匹马,决胜千里,是这样子的吧。”

    金扬倍加小心的说:“回皇上,是这样子的。”

    周昌把玩着一块镇纸,冷不丁的问道:“那你说说看,这林氏父子这么厉害,还总打胜仗,可是这绿臂乱匪怎么会越剿越多,匪势越来越大,而且打了好几个月也不见个胜利的盼头呢?”

    金扬还没听完皇帝周昌的话就“扑通”,哭着声说:“奴才在外面替皇上打探消息,回来和皇上说的都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从来不敢有半句假话,若是有说的不周到的地方那也不是有心的,皇上千万不要责怪奴才啊!奴才对皇上忠心耿耿,若是皇上嫌奴才力事不牢靠,就撤了奴才的职,奴才只想在皇上和太后身边侍候着就行啊。”

    说到后面声音里都带了哭腔了,小皇帝周昌被他搞的又想气又想笑,一下子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叫停金扬言辞深切的表白了。尤丁站在小皇帝周昌后面说:“金公公莫要激动,在皇上面前说这些话成什么样子了?咱们都是皇上身边的体已人儿,皇上知道咱们的忠心,就算是做错了事情也是好心办错事,皇上圣明天子、宽宏大量怎么会和我们当奴才的计较。今天皇上啊,只是想问问你话儿,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说错了也没关系。”

    周昌这才说:“就是就是,你们啊!都是看看着朕长大的,都是朕最信任的人,你别哭了啊!这是朕的书房,大哭小叫的不好,赶快起来回话吧。”

    金扬破涕为笑,赶快站起来,小心的擦掉眼角的眼泪,连赔不是,又问道:“劳尤公公费心了,尤公公能否再说一下皇上刚才问的是什么话来着?”

    周昌都忍不住乐了,说:“朕问你,这林禾父子总是打胜仗,老是打胜仗,可是这绿臂乱匪却一直没消灭掉,你说这是为什么?”

    金扬说:“奴才也不懂军事,倒是听说了一些民间的传言,都是些不实的话,说出来了可能还会惹皇上不高兴。”

    周昌敲着案几说:“你尽管说,今天你不管说错什么朕都不会责怪你。”

    金扬这才说:“民间有传言,说林禾将军在西北苦寒之地征战,功劳无数却不被朝廷重视。如今因为绿臂乱匪才得以入关,这关内土地富饶,吃喝玩乐样样不缺,而且为了他平乱,他要粮朝廷就给粮,他要钱朝廷就给钱,甚至私兵这种事朝廷都答应他。俗话说‘兔死狗烹’,林禾对朝廷来说就是猎犬,而绿臂军那些小小的乱匪就是兔子。若是林禾将军三两下把绿臂乱匪给平定了,那最多升一级官,还是回西北苦寒之地去喝西北风。所以他对剿匪的事情便打一阵拖一阵,一直拖了大半年。”

    周昌气愤的说:“原来是这样,那果然是说的通了。你知道他是要拖到什么时候?”

    金扬说:“这传言还有说,只要皇上许了林禾将军军事府大元帅的位子,那绿臂毛匪转眼就平定了。”

    周昌气的直拍桌子,回头看着尤丁说:“这是什么?这是什么?这是拥匪自重啊?朕让他去剿匪,可他倒好,给朕养匪了,再拿这些土匪来威胁朕?”

    金扬又小心着接话说:“说到养匪,其实还有一事儿。”

    周昌说:“快说快说,什么事?”

    金扬说:“林禾将军每个月都是从户部领粮草的,而且地方豪门大户感恩林将军扫平乱匪,也多会资助粮草,所以林将军的粮草颇多富裕。这眼看入了冬,绿臂军已经没有吃的了,但他们有之前抢的很多金银没地方花,所以就从林禾将军那里买了好多粮食。”

    周昌拍案而起,骂道:“胡闹,这是皇粮资匪啊,这是要造反么?朕的天下还有那么多的灾民没有粮食吃,从紧巴巴的国库里挤出那么点粮草给他,他到好,都给倒卖了?还卖给了敌人,这是卖粮草?这是卖国!”

    周昌已经是在破口大骂了,左右的小太监宫女都吓的低头不敢说话,金扬颤颤微微的站在下面,几乎要被天子之威给吓的瘫在地上,尤丁抱着一碗茶,也不敢上来劝周昌。

    周昌虽然年少,急燥没耐心,性格也冲动,但悟性却非常好。加上跟这些说话爱引经据典、拐弯抹角的文官打交道多了,所以这个少年皇帝极擅长听话外音。骂了两句之后,周昌马上指着金扬说:“金扬!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说清楚的?你肯定还知道别的事儿没说对吧?”

    金扬“扑通”一声又瘫跪在地上了,哭着说:“皇上啊,奴才不是有意隐瞒的,有些事情儿奴才拿不准是不是真的就不敢和皇上说啊,有些事情奴才刚知道还没来的及说啊。”

    金扬说了两句就开始磕头,连着磕了十几下也没停,周昌怒气冲冲的看着他,尤丁在身后赶快打圆场说:“金公公你赶快说呀,你有什么就说什么,说错了皇上也不会怪你,若是真把皇上惹生气了,你有几个脑袋够赔的?”

    金扬跪在地上说:“之前林禾将军蒙受皇恩,被特批可以招募私兵一事,皇上给他的限额是两万人。”

    周昌知道金扬要说什么了,努力压着气,冷冷的问:“他现在招了多少人了?”

    金扬说:“昨天有屏州的线报传进宫里,说林禾将军现在已经招了六七万人马不止了,全部藏在一个山谷里秘密训练了一个多月了,但做的极为隐秘,对外还是只称是六千血翅军。”

    如同一个惊雷在周昌脑子里炸响,他几乎没思考就问了一句:“他藏了这么多私兵干什么?”

    金扬低头跪着没说话,连小皇帝周昌最亲近的太监尤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他,任何人如果站在帝王的角度去看问题,都会对一个能征善战而又手握重兵的将军报有深深的怀疑。

    周昌觉得也许事情没那么坏,便自已宽慰自己说:“六万精兵啊,他林禾也真敢招呢!”

    金扬跪伏在地上,偏偏又给小皇帝周昌添了一把堵,说:“皇上啊,实际上远远不止六万人啊。”

    小皇帝周昌感到一阵胸闷,问道:“那林禾现在有多少私兵,你说个数出来。”

    金扬说:“奴才给皇上说的句句都是实情,林禾有多少兵其实一算就很清楚了,除了六千血翅军和他藏在山谷里的六七万人之外,还有他分给屏、匀、槐三州官府、豪强、地主、大户招私兵的权利。这些官府和大户们招募的私兵极为庞杂,现在多的有两三万人,少的有三五千人,加起来远超十万之众,林禾因为平定匪乱、战无不胜,所以极受三州大户豪门的拥戴,平时要粮给粮要钱给钱,若是林禾要调他们的私兵,他们也肯定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周昌冷笑一声说:“呵!地方上的私兵加上他藏起来的私兵有二十万人了吧?林禾现在的人马快要比朕都多了呢。”

    金扬又添了一把堵,说:“还有!”

    周昌都要跳起来了,质问道:“还有?”

    金扬说:“林禾将军替国镇守边关,经略西北二十余年,西北天府军视林禾将军为战神,林禾在西北天府军说的话比皇上的圣旨还管用。”

    周昌这时吓的有些呆滞了,说:“你是说西北天府军也都被林笔掌控了?”

    本朝吸取了前朝覆灭的教训,为了防止军权旁落,整个大夏朝只有一支军队就是天府军。这十几年也算是天下太平,所以天府军除了各地的关口要隘有少量驻军以外,主要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在京城周围驻扎训练,整编有二十万人。另外一部分在西北寒州防备北蛮和西夷的偷袭骚扰,整编有十万余人。周氏夏朝历代帝王对军权都极为重视,天府军也只听皇帝一人的指挥,天府军七品校尉以上都要皇帝亲自任命,五品以上将军每年要进京报告。

    可是这些年因为天下太平,加上官僚机构越来越复杂,天府军的权利也被逐渐分散,加上西北寒州天高皇帝远,所以为了防止有大将趁机窃取西北天府军的兵权,历任西北天府军的主帅都是皇上最亲近最信任的人。林禾也是如此,林家和皇家周氏挂着一层亲戚,而且先皇对林家也颇多优待,太后常景也一再的跟周昌保证林禾对朝廷和皇家绝对是忠心耿耿。可是林禾既然敢在山谷里偷偷藏了几万私军,就说明他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一个有野心的人又怎么会对西北天府军这么重要的一块兵权毫不染指呢?

    若是金扬说的是对的,林禾现在有十万西北天府军,七万私军,加上地方豪强帮他蓄养的私兵,全部加起来最少有三四十万人。而周昌现在却只有京城天府军一支,名义上也只有二十万人。而且周昌也知道京城天府军都是些养尊处优的少爷兵,军备废弛,吃空饷又厉害,实际上能拿刀枪打仗的不到十万人。

    周昌越想越怕,脑子里只有两句话在不断在回响:“军权旁落,社稷不稳!”

    毕竟他还只是一个少年,不管是经历还是处事都稚嫩了一些。林禾和他的三十万大军如同一座大山压在他胸口上,几乎要闷死他了。既然林禾是舅舅常华的人,那舅舅常华现在也是不能信任的了,看来还是要听宰相李霖的。在他的世界里也只有黑白两色,非黑即白、是非分明、不是对就是错,所以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偏向李霖一边。

    周昌努力镇定来,说:“马上召宰相李霖进宫,商量派谁为监察使,监察屏州军务。”

    尤丁刚要应下来,金扬却说:“皇上使不得啊,这些事儿不能听宰相大人的啊。”

    周昌一愣,说:“为何使不得?”

    金扬说:“皇上,且不说林禾将军现在‘拥匪自重’、‘皇粮资匪’、‘擅养私兵’这些事儿我们没有实际证据,就算是有也不能派人去查啊。若是去查了,没有这回一事儿,必然使外将寒了心,君臣不和睦,以后就没人替皇上剿匪了。”

    周昌说:“那若是有这回事呢?朕就坐看他拥兵自重不成,羽翼渐丰不成?”

    金扬跪着说:“皇上啊,有这回事更不能去查了。现在生米都煮成熟饭了,林禾将军拥兵几十万啊,若是皇上派人去查,林禾将军担心被问罪,狗急跳墙!那就天下大乱了啊!”

    周昌一下子被噎住了,尤丁这时也凑上来说:“皇上,奴才插句话,金公公说的有道理啊,现在林禾将军要兵有兵要钱有钱,他能带兵他儿子又能打仗,若是真给逼反了,就……太麻烦了啊!”

    周昌焦燥不已,指着金扬说:“那你说说看,这个事情要怎么办?”

    金扬毫不犹豫的说:“皇上,现在这日子马上就年底了,眼看冬至也不到半个月了,陛下可以召林禾将军进京述职,就说让他顺便看看在西京的故人旧交、亲朋好友。还说皇上听说了小将军林顷的事情,非常欣赏这位少年将军,要林禾带林顷一起进京。若是他们两都进京,皇上可以当面对质;若是只有一个人进京,不管是谁都马上扣留,让剩下的那一个有所忌惮,再逐步剥掉林家的军权;若是两个人都不敢进京,那就非常明显有问题了,皇上应该马上派人去寒州,把林氏一族老小都控制起来。”

    周昌有些拿不定主意,尤丁又凑上来说:“皇上,我觉得金公公说的事情可以考虑,既不打草惊蛇,又能探明虚实。”

    周昌点了点头,又对金扬问道:“这些事情,你可与母后说过?”

    金扬说:“这些事儿要么都是些还没证实的传言,要么就是刚得到的消息,还未曾来得及与太后娘娘说。”

    周昌点了点头说:“好,那你也暂时不要与母后去说了。到时母后问起来,你就说是我交待的。”

    太后常景对舅舅常华还是一条线上的人,若是她知道了这些事情不仅不赞成周昌查林禾,还要联合舅舅来阻止他。相党这次的事情虽然方向是对的,但立场十有**也是为了打击后党才选的,这些外臣还是不能太相信,金扬倒是个办事牢靠的人,以后要托他多打听些宫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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