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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娘娘,这簪……这东西是贵妃娘娘赐给臣妾的,臣妾实在不知它是步摇……”媚央道。可嘉贵妃却说:“宝林妹妹,你何苦如此呢?本宫当初不过是看你得宠,便预祝你得封主位才赐了这个步摇。可你竟这般等不及……”叹息一番,又向皇后请罪道:“皇后娘娘,都怪臣妾,若是臣妾没赐下这个步摇,就不会有这档子僭越的事了。”媚央又求助昌妃,心里盼着昌妃跟嘉贵妃过不去能为自己说几句话。可昌妃也不想淌这摊浑水,这里又是令慈宫,她知道太后不喜媚央,也犯不上去帮媚央。
太后妆扮好了才出来,一看媚央跪着,心里厌恶地问道:“德怡,又出什么事了?”昌妃如方才所见禀报。嘉贵妃又再那里请罪,脸上委屈得很。太后未必信嘉贵妃,可她厌恶媚央,一想到自己儿子为了她和自己撕破脸,就气不打一处来。不分青红皂白地降罪于媚央:“朱宝林,前些天哀家与皇上看你安守本分才晋了你的位分,可如今你竟忘了本分,那哀家就好好教你吧。先去寿明殿外头的白玉砖上跪着,如今天气凉爽,你跪两个半时辰吧。然后便回你的宛仪殿,从今日起降为御女,开始禁足,没有哀家旨意不能出门。”
“太后娘娘……”媚央正要求情,太后横眉道:“你再求情,哀家就要着人打你了。”媚央赶紧噤声,知道此事再无转圜之地了,起身缓缓走向殿外,跟着寿明殿的宫女去了那白玉砖前。白玉砖上雕刻了祥凤图案,跟着的宫女叫她跪在这上面。媚央瞧着上面凹凸不平的雕刻,心想这样跪两个半时辰下来还能好?可拗不过太后的旨意,媚央只好乖乖跪下。一开始膝盖硌得生疼,可跪久了,下身都麻了。清晨的风微凉,媚央穿得单薄,只觉得寒冷。
不久,太后叫各宫妃嫔离开。那些个女人们走出寿明殿,走近还在跪着的媚央,又从她身边离去,仿佛初次请安那日媚央受辱时一般。媚央只觉得脸上火辣,身上却又冰凉。朱胭华路过媚央时,嘴角还勾起了阴险的笑。
不一会儿,女人们就都走了。媚央还有两个时辰要跪。跪完这两个时辰,媚央下身已经没了知觉。太后并没有理她,只吩咐宫女告知她时辰,叫她回去。云绾搀扶起媚央,让媚央趴在她的身上,主仆二人艰难地向重华宫走去。
回到重华宫,媚央望着清合殿紧闭的门,心想如今何宝林也只会冷眼看着自己的遭遇了吧。下身活了血,感觉血管里想有针在刺、有蚂蚁再爬一样刺痛难忍。不禁痛吟几声,云绾心疼不已:“小主……小主,马上就到了呀……”
终于回了宛仪殿。媚央无力地趴在床上,前几日得宠的欣喜再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绝望。天知道太后何时才会解自己的禁足?禁足解后皇帝又是否会记起自己来?媚央只知道,本来一切渐好,可一瞬间一个差错,她又回到了地狱。
宛仪殿的大门关闭,媚央知道,外头定是站了几名侍卫好看着她。她想着,今后她便要困在这四方方的宛仪殿里了,不知何时才能出去。
皇帝并没有过问媚央被禁足一事。在他看了,太后的动作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这几日都在避着太后,媚央被禁足后,他也不曾去过令慈宫。他知道太后就是在等他服软,可他有一腔身为帝王的骄傲,怎会服软?至于媚央如何,他并不在乎,他爱的是白幽兰,又不是媚央。媚央只是他寂寞时用以排解的工具罢了,并非他真正在乎之人。
于是皇帝便流连与嘉贵妃和姣贵人两处,偶尔也去看一看其他人,也主要是朱胭华洛绮盈等初次选秀入宫的妃嫔中素质尚佳的,像何宝林陆宝林这等,根本见不到皇帝一面。
内务府向来拜高踩低,给宛仪殿的供给愈发差了起来。饭菜都是馊的,时常一日三餐残缺不全。半个月下来,媚央身上便瘦了一圈,脸色苍白,神情亦是憔悴。
九月里,嘉贵妃手下的宫女曾来过宛仪殿,看都不看媚央,只搬走了她殿里的许多摆设,还有好些首饰胭脂。领头的花盏道:“宝林小主,娘娘说您如今是罪妇,辜负了皇上,皇上的赏赐您是万万不能留了。”
媚央眼神空洞地走向自己的梳妆台,先那些奴才一步打开首饰盒,从最下层拿出了母亲留给自己的簪子,然后道:“你们若是要拿,便拿去吧。我不在乎。”
那些奴才风卷残云似的拿了许多东西,他们走后,宛仪殿中便如蝗虫过境一般,几乎什么值钱的东西都不剩了。以嘉贵妃的身份,要贪那些东西做什么?想来是特意为了羞辱自己,叫了奴才们来,跟他们讲他们拿的东西可以自己留几样,所以那些他们才贪得要命。果然,花盏领着他们出去后,一个小宫女还跟自己的好友说道:“我拿了一盒胭脂,还有一盒润肤膏,回去咱俩一起用。”
花盏回去后,向嘉贵妃禀报了宛仪殿中的景象。嘉贵妃浅笑道:“还以为是什么牛鬼蛇神,看着是个心思缜密的,其实稍微一算计就倒了。花盏你说的确实没错,她在闺中不常出门,见识短,可真没想到连她的嫡姊也都不帮她。”
花盏笑笑,道:“庄御媛跟朱御女不和已久,怎么可能帮她?”
嘉贵妃点点头,又说道:“花盏,安如钰虽然失宠了,可不得不防,你那边盯着点。”
话说安如钰如今已从失子之痛中缓解许多了。可或许是和皇帝有过不愉快,如今的她也不受宠了。
采澜的浅雨阁也逐渐萧条,夏日因着媚央的好处用上了冰,可如今却是真的满是人情冰冷。幸好采澜一向过这样的日子,也过惯了,嘉贵妃也没来刁难她,她的日子还算好过。
这几日,媚央听重华宫里的人说嘉贵妃娘娘好生折磨了一顿姣贵人。寒冷的秋夜里叫姣贵人穿着薄衫出去冻着,姣贵人回去便染了风寒,嘉贵妃便叫李太医给她医治,又吩咐敬事房把姣贵人的牌子撤下去。谁都知道李太医是嘉贵妃的人,这样“治”下去,想来姣贵人的风寒是一时半会儿治不好了。
于是宫里便又是嘉贵妃独宠。朱胭华与洛绮盈她们还不成气候,且又时常被嘉贵妃打压,根本分不了多少宠爱。倒是皇帝去了一次漪兰宫,可嘉贵妃也知道,漪兰宫那位虽宠爱未曾断过,可也未曾盛过,又是个避世不出的,根本不必担忧。
十月里,昌妃晋了昌贤妃,一众妃嫔去贺礼,当然,这里头自是没媚央什么事的。大抵是为了压制嘉贵妃,太后下旨,赋予昌贤妃协理六宫之权。嘉贵妃闹了一夜,皇帝倒没怎么在意,待嘉贵妃不闹了之后又继续宠她。
其实媚央未入宫的时候嘉贵妃也是独宠,且皇帝对其宠爱程度并不比如今少半分。可许是嘉贵妃真的转运了,之前多少年都只生了宛月,如今竟让太医诊出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许是嘉贵妃故意为之,许是嘉贵妃许久不生育疏忽了。宫里的女人怀孕起初发现后向来都是先压着消息,等到三个多月再广谕六宫,以省去不必要的烦恼。可嘉贵妃偏偏一个多月就叫太医禀报了皇帝。
太后虽不喜嘉贵妃,可她在乎嘉贵妃肚子里的皇孙,便热热闹闹地在令慈宫给嘉贵妃办了喜宴。上次昌贤妃晋封时太后未曾去昌贤妃的青竹宫,如今嘉贵妃怀孕,太后在令慈宫设宴皇帝不得不来。可母子俩不过打了个照面,除了客套话连句其他的话都没说。而当着六宫妃嫔的面,母子俩却也实在不好闹别扭。而嘉贵妃虽然气又盛了三分,可太后也有了不予她协理六宫之权的最佳理由。
媚央在宛仪殿听闻嘉贵妃怀孕的事,只感叹嘉贵妃得了时运。她又想起从前她得宠时采澜的疑问:“从前嘉贵妃在宫里也算是独宠,现在有了妹妹有了芙婕妤,是否会不一样了?”媚央如今只觉得从前嘉贵妃在后宫在王府的时候也未必没有对手,只是那些对手定是要么被打败,要么臣服,要么似采澜这般苟且偷安,现在也是如此,芙婕妤的孩子还没个定数,可自己不就是被嘉贵妃一支步摇囚进了宛仪殿再也不能出来,而那姣贵人也要病上许久了吗?
嘉贵妃总是一副张扬的模样,可实际未必简单。哪怕她是真的把一切显露在表面上,可有些事,即便她摆在面上你也防不得,就如姣贵人的风寒。一是她权大势大又得宠,二也是她在宫中多年,即便那些个手段不是顶好的,也用得轻车熟路,再加上在宫里明里暗里的人手,半分差错也不会出。
而如今姣贵人这一病,皇后似乎也病了,听太医说是积劳所致。宫中大小事务全交予了贤妃管理。这几日皇帝去了令慈宫,母子关系总不能一直僵着,如今皇后病了,贤妃主理后宫,皇帝更该去令慈宫听听母后的看法。母子倒也默契,谁也没提之前的事情,只谈论宫中诸事,虽然在那件事上还没有达成共识,可到底表面上过得去了。
而就在这日傍晚,宛仪殿里却来了稀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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