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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即便是因为琉采女的缘故,胭华也并不能算完全失宠,故而含珠殿还是宠妃殿阁该有的模样。可太后的懿旨到达后,仅仅不到一日,含珠殿便如同已尘封十年一般的沉寂。
含珠殿的大门关上后,胭华先是惊讶,接着大肆痛哭。到如今,她已停止哭泣,每日怔怔地看着窗外飞过的春燕,偶尔喃喃一句:“他竟如此无情,信了那个贱人的鬼话么……”
戚才人知道胭华心中定是难受的,便常常入含珠殿陪伴她。可她大抵是真的对皇帝用情了,她需要的是皇帝的理解,并非戚才人的陪伴。
胭华禁足后,太后曾光临过一次含珠殿。胭华道:“太后娘娘一定要相信嫔妾啊,嫔妾真的没有害琉采女,是她自己来挑衅,又要推搡嫔妾,嫔妾无奈才轻轻把她推开,可她偏偏自己去撞肚子……”
太后看胭华不像在说谎,也清楚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微微叹道:“唉,若是琉采女自己憎恨你,又知道自己的孩子保不住也就算了,怕就怕她和其他人联合……”
胭华猛地抬头,问道:“太后娘娘,您是说,有人……”
太后连忙摇头。她怕以胭华的心性,若是听了她心里的猜想,会受不了的。所以太后道:“这也是万一罢了,可哀家还是觉得是她自己要陷害你。”
胭华心中过了几个念头,从床上爬起来抓住太后的手,道:“太后娘娘,您可千万不要饶了琉璃那个贱人!”
太后点头答应,可她却对胭华渐渐失望了。胭华如今想的不是如何东山再起,而是要太后惩处琉采女。但是胭华到底是她姐妹的女儿,她还是关心胭华的。便嘱咐戚才人:“你好好看着朱美人,哀家先回令慈宫了。”
戚才人点点头,又道:“恭送太后娘娘。”
入了寿明殿,竹嬷嬷上前道:“太后娘娘,贤妃娘娘已经在偏殿等候了。”
“请她进来。”太后道。
不久,贤妃跟着竹嬷嬷进入寿明殿,拜见太后之后,刚说一句:“姑母,朱氏的事……”太后便打断她,严肃地说道:“你回青竹宫,把你妹妹给我叫过来。”
贤妃神情一滞。可她看太后眉间的凝重,转念一想,定是陈御媛做错了什么惹姑母生气,心中的第一反应竟是窃喜。掩饰过心中的喜悦,贤妃摆出一副同样严肃的神情,说道:“臣妾这就去。”便转身带着身边宫女离去。
令慈宫离青竹宫不远,贤妃去了陈御媛的千菊殿,板着脸道:“陈御媛,太后娘娘找你。”
陈御媛见贤妃这个样子,不禁心下担忧,问道:“姐姐,太后找我什么事?”贤妃瞥一眼她,道:“不知道,反正不是什么好事。”
陈御媛看着姐姐的样子,果然深宫里待久了连亲姐妹之间的感情也会变质,她分明从贤妃严肃的神情中感受到一丝窃喜。求姐姐帮忙的话说到嘴边,硬是无法出口。
“知道了。”陈御媛语中无力,又好像憋了一股劲,她缓缓起身,对贤妃道:“姐姐,你都是正二品贤妃了,还防着我做什么?”
贤妃眼皮一跳,敷衍似地道:“防着你?我哪有防着你?快去吧,时间久了太后等不及了。”
陈御媛观察着贤妃的面部表情,心知后者的隐瞒,可亦无可奈何。便收起一分想要与长姊好好谈心的心思,摆出她素有的那副骄傲,道:“我去就是了。”
陈御媛一路跟着贤妃到了寿明殿,才知道太后已对自己恼怒不已。她一进门太后便找借口把贤妃支了出去,喝令自己跪下,又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陈御媛低着头,恶狠狠地想,姑母当真不必叫长姊回避,若是长姊看到自己挨骂,想必会极为开心的。
“徽怡,哀家问你,当初你怂恿如今的朱美人去宛仪殿讨要宫女,到底是存了什么样的一份心?”太后问道。
陈御媛已经十分慌张,太后点明了一切后,她更是失措地磕头,道:“嫔……嫔妾不过是想胭华姐姐给她的庶妹一点教训罢了……琉璃也不是嫔妾叫她选的,嫔妾怎么知道如今会发生这些?”
可琉璃分明就是太后带着胭华上门去要的,如今陈御媛这么说,便相当于在指责太后了。太后更加生气,一拍上好檀木椅的把手,怒道:“别以为哀家不知道,这些天哀家宠爱胭华,你就在一旁吃醋,出馊主意等着哀家斥责胭华。没错,你确实没亲手选了琉璃,也没想造成如今的局面,可这一切到底是你一手所致!你还不明白吗?”
陈御媛愧疚的低下了头,可转念一想,这一切还不是因为姑母的偏心?明明自己才是姑母的亲侄女,凭什么姑母更看重她朱胭华,自己只不过是略施伎俩,她朱胭华便中招,还被一个贱婢害得毫无反抗之力,是她蠢,可跟自己没什么关系。陈御媛便抬头愤愤对太后道:“姑母,她朱胭华一没什么智慧,二又不是您的亲侄女,您何必为了她对嫔妾如此?”
“放肆!”太后破口大骂。其实太后并没有偏心朱胭华,她到底还是庇护自己的两位亲侄女更多些,可惜永远也不满足的陈御媛看不到这些。况且太后需要她们帮自己笼络儿子的心,从前三人中只有朱胭华比较得宠,太后倚重朱胭华也很正常。此外,陈御媛与朱胭华内斗,打的是她这个太后的脸面,太后发怒,这可跟她偏心谁没有关系。太后继续道:“姑母并非偏心朱氏,只是你们内斗,寒的是姑母的心啊!”
陈御媛无话可说。太后说道:“哀家不治你的罪,你好好回去思过吧。唉,你姐姐当真是把你宠坏了。”
陈御媛想到如今只顾权位毫不顾及自己的贤妃,心中又是一阵愤懑,可到底不敢在太后面前发作。出了寿明殿的门,陈御媛见贤妃等在外头,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冷冷道:“哼,你就继续挑拨吧!”
贤妃当真不知太后为何刁难自家妹妹,只不过是幸灾乐祸而已,未曾有挑拨之举。便摆出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道:“我可没挑拨什么,是你自己做错了,可别觉得别人想要害你。”
陈御媛气冲冲地走了,竹嬷嬷出来对贤妃道:“贤妃娘娘,主子请您进去。”
“是。”贤妃道,转身进了寿明殿。
御花园中,媚央并安如钰两人再加上洛绮盈与何宝林坐在凉亭中闲话。芙蕖宫里的宫女上了茶,媚央轻轻拿起茶盏,饮了一口,道:“果然是好茶。”
洛绮盈也饮了一口,笑吟吟道:“那等歹人被禁足于沉锦宫,咱们自然都不用再担心了,吃什么都是香甜的。”何宝林附和几句,安如钰与柳芊環只笑而不语。
“只可惜,”洛绮盈又道,“皇上没把那个贱人降为庶人打入冷宫。”
安如钰一向心善,听洛绮盈如此说竟有些反感:“冷宫日子凄苦,洛妹妹还是不要太狠心罢。”
洛绮盈一挑眉,凌厉看向安如钰,道:“姐姐也尝过失子的滋味,怎么不想想自己若是琉采女该如何痛苦?冷宫凄苦,可贱人分明生生割断了琉采女母子的缘分。”
安如钰浅笑一句:“当时的事情我已经看开了,我如今只希望琉采女也能看开罢了。”
洛绮盈却似乎有意要与安如钰过不去似的,反驳道:“芙姐姐能够看开,那是芙姐姐大度,可总不能强迫人家琉采女看开吧。琉采女饱受失子之痛,芙姐姐若是跑去跟琉采女说她要看开要宽恕害了她孩子的歹人,那才叫作残忍吧。”
“所以我自然不会去劝琉采女。”安如钰无心与洛绮盈争执,只淡淡道一句,继续饮手中的茶。
洛绮盈浅笑道:“对,芙姐姐在芙蕖宫好好看着就是了。”表面上是闲谈的样子,实际却是讽刺安如钰什么都不做还品头论足。
安如钰立时脸上有些不好看,柳芊環维护安如钰道:“洛嫔姐姐若是真的有心,就去求皇上太后狠狠惩处沉锦宫那位,或是回文心殿好好安抚琉采女。何必在这里多嘴多舌?”
媚央只在一旁冷冷看着,不作言语。
洛绮盈笑道:“琉采女是我宫里的,我自然会好好安抚,柳贵人就不必操心了。至于劝皇上太后严惩朱氏,柳贵人你莫是当我傻么?”
柳芊環瞥她一眼,道:“你若是不傻,又何必在宫中议论呢?”
眼看火药味徐徐而起,安如钰连忙道:“好好的,你们不要吵了。”又拉拉柳芊環的衣袖,示意她安静。洛绮盈起身,道:“我可没想吵架,是有些人非要纠缠。”说罢看了看柳芊環。柳芊環不屑地看了看洛绮盈,后者转身,阴阳怪气道:“既然你们容不下我,那我离开便是。”说完带着青雀走开。何宝林赔着笑告了罪,也带着红叶离开。
媚央冷眼看着洛绮盈,心想,如今嫡姊被禁足,倒助长了她的气焰。
洛绮盈走在路上,何宝林追上了她,问道:“洛姐姐何必与她们计较?到时候若是落到皇上耳中影响多不好?”洛绮盈轻蔑地一笑道:“她安如钰还以为自己是观世音菩萨么?谁都怜悯同情,迟早因为自己这份心思把自己搭进去。到时候京城三大闺秀就只剩下本小主,我看谁还能压过本小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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