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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国明的到来,让整个经作区如临大敌般紧张。
尽管许一山在安全保卫方面与燕京来的同志发生过意见分歧,但最终他还是选择了妥协。就像林少雄劝他说的一样,“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而在许一山看来,梁国明的个人安全保卫工作,完全没必要上升到草木皆兵的地步。他也相信这不是梁国明自己愿意的。毕竟,他也是基层上来的领导,不至于把社会当成对他构成威胁的因素。
直到从桔城到陈州这一段高速,梁国明所到之处,高速公路都被封闭,他才明白过来梁国明不是不知道,而是他似乎很享受这种特别的殊荣。
由于梁国明行程紧张,他已经在桔城多耽误了一天,那么接下来的安排将会更紧凑。
到达经作区已经是上午,梁国明在匆匆吃过午餐后,一刻都没休息,便接见了在经作区工作的科学技术界人士。
这是既定的程序,事先早有准备。对参加接见的人员,燕京负责安全保卫的同志都会逐一做背景调查。确认思想纯正,根正苗红的人,才能获得被接见的机会。
这也是许一山第二个不认同的地方。他对安全保卫的同志说,让国明同志听到各种不同的声音,有利于他的指示和决策,为什么要形成一个统一的声音,让领导首长背上一个只听好话的包袱?
燕京同志笑眯眯提醒他,“其实这也是为你们好啊。首长如果听到太多不高兴的话,追起责来,还不是你们倒霉?”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许一山已经无话可说。不过,他对梁国明要举行科技界人士座谈的安排,一点兴趣都没有了。
科学技术界的人,大多数都是书呆子。他们把毕生的精力都投入到自己热爱的事业中去,很少有人把心思放在趋炎附势,溜须拍马上。
但是,还是不能保证再纯洁的队伍中,总会有一两粒耗子屎一样。
经作区招聘来的科技界人士,来自真正的五湖四海。他们大多数是冲着经作区能助他们圆梦的理想而来。但也不保证其中夹杂着一些心怀私心的人。
参加座谈的有二十几个代表,从他们脸上的神色就可以看出来,他们对梁国明的崇敬之情,不溢言表。
在许一山的认知世界里,科技人士一般都是清高的。他们不但不会为五斗米而折腰,更不会在权贵面前卑躬屈膝。
而眼前,二十几个人二十几双眼睛,以仰望地姿态看着梁国明,这让许一山心里突然没来由的一阵反感。
他想起自己延聘他们的时候,他们每一个都表现出来的骨气,让他深感科技的力量,完美虐杀权贵。那时候他就在想,一个民族只要气节还在,总能受人尊敬。
再去看梁国明,梁国明是春风满面,谈笑风生,举手投足间,尽显领导风姿。
座谈会的话题,无非就是领导关心,群众感恩。参与接见的代表,每个人都有一个三分钟左右的发言时间。尽管会务组一再提醒掌握发言时间,但还是免不了有人超常发挥,常常将他的发言时间延长到五分钟甚至十分钟。
许一山听了一会,没听出来他们发言当中有什么新意。但却发现他们都在有意将自己的发言时间延长。于是他坐不住了,主动拿过话筒提醒参加座谈会的代表们道:“各位,请掌握好发言的时间,超过规定时间,我会直接喊停你们的。”
梁国明却拦住他道:“老许,你让大家说啊,不管说什么,天都塌不下来吧?”
许一山讪讪道:“时间......”
“不要管时间嘛。”梁国明大度地摆摆手道:“我来经作区,就是来倾听大家的声音的。当然,我希望大家都来挑刺,而不是来赞美。”
代表们都笑了起来,有人说道:“如果是来赞美的,我们也就不来了。”
可是发言的挑刺,挑来挑去却没找到刺在哪,于是,打着挑刺旗号的发言,还是变成了赞美。
两个小时的座谈会很快结束,梁国明表现出一副礼贤下士的谦虚姿态,赢得了专家们的交口赞誉。
座谈会是结束了,可是时间还早啊。
梁国明便兴致勃勃参观了专家别墅群和新行政中心。一圈下来,也就到了晚餐时间。
总体而言,梁国明对经作区的发展速度还是很满意的。特别在经作区产业的定位上,梁国明不无夸奖道:“老许,你知不知道你有一个很特殊的本事?”
许一山狐疑地回了他一句,“我有特殊本事?什么本事,我怎么自己都不知道?”
“你这就是假谦虚了。”梁国明微笑道:“我来告诉你吧,你最擅长的就是无中生有,能将理想变成现实。这种精神尤为可贵啊。不像我们有些同志,干任何事情,前怕狼后怕虎的,最终一事无成。你还别以为我是在拍你的马屁,老许,你这个经作区,就是明证啊。”
有一点梁国明还真说对了,那就是许一山在看问题时的角度和格局,往往要比一般人看得远,看得透。他是一个非常善于抓经济建设的人才,远的看衡岳、桔城的发展模式和速度,近期的看经作区的发展,无不体现出来主导者许一山是一位对经济有着非常敏锐感觉的人。
梁国明的话,听起来就是在用极尽鲜美的语言在夸奖许一山的成绩,但一个“无中生有”用在这句话里,听起来就感觉到特别刺耳了。
晚餐过后,两人信步上了东湖大坝。
东湖大坝之雄伟,在南方还是很少见的。
高大巍峨的一道大坝,真有铁索横江的气概。从大坝上往坝底看,人居然小得如同一只蚂蚁。
这座号称一库两县的东湖水库,身上承载着不可抹灭的历史重任。它就像一颗耀眼的翡翠,镶嵌在南方重重大山之中。
冬日的大坝上,寒风凛冽。两人谁都没感觉到冷。
梁国明突发奇想道:“老许,难得有今天这样的闲暇,放着这大江大河大好条件,我们何不学学他人,来一个忙中偷闲?”
“忙中偷闲?”
“对嘛。”梁国明环顾着库区浩渺的水面道:“我们学学古人,垂钓如何?”
“钓鱼?”
“没兴趣?”梁国明笑眯眯地问道:“没钓过?”
许一山笑了笑道:“我们乡下出生的孩子,小时候谁没钓过鱼,摸过虾啊。我们那时候啊,常常把娘的缝衣针偷偷拿出来,放在火上烧红,弯成钓钩。再从土里挖几条蚯蚓,就有了万能钓饵了。”
“行啊。”梁国明大笑,“今天我们就来一个垂钓东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