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的姑姑

文书挺的故事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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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黑夜又演电影呀。说是一家起两个鸡蛋。妈,我跟海江今儿去看看哇,说是演《黄河大侠》了,挺好看的。“吃晚饭的时候,文书坚跟金莲说。文书挺没说话,一边嚼着馒头,一边瞅着金莲。

    “哪有鸡蛋了?都卖了给你们扯布买新衣裳了,甭看了。”金莲说。

    “过段时间你老姑嫁,咱们这头也要包电影,你老姑父他们家那边也肯定包电影,到时候能不花钱看好几场。“文玉堂说。

    吃完晚饭,文书坚拿了手电筒,叫文书挺:“海江,走,拿上梯子,咱们去磨坊掏雀儿去。“

    ”嗯嗯!“文书挺答应。

    ”穿上大棉靴跟棉袄“正在洗碗的金莲说,“棉袄在堂屋的纸箱里了。别把箱子里的其他衣裳抖乱了”。

    兄弟两个到了孙有得家院子前,电影已经开演,大门也已经上锁,把门的孙有得老婆也不在门口了。

    ”走,从他们猪圈那进去。“文书坚拉着文书挺。

    猪圈在墙内的院子里,墙外有个粪堆,半墙上开了个方口,村里人在清理猪圈里的猪粪时,都是从这个口子直接用铁锹抛出来,正好落在粪堆上。

    文书挺先把文书坚扶上墙上的那个口子,然后文书坚又把文书挺拉上来,两人跳进了猪圈,打开猪圈门,就进了孙有德家院子。兄弟两正要从电影幕布后走出来进入人群中,一个瘦小的身影挡在了他们面前。

    ”这两个孩子咋又跳墙进来了!“孙有德老婆说。她一手拽着一个,把文书挺兄弟两拉到大门口,开了锁,把他两关在了大门外。两兄弟后来就在大门外,从大荧幕布的背面看完了电影。

    临睡觉前,金莲问文玉堂:“咱们那猪啥时候杀呀?“

    “就这两天哇,我明天正好跟他舅舅、舅妈和他姥爷、姥姥他们说一下,你明天去二姨家的时候也跟二姨夫他们说一下,看看哪天时间方便了,咱们就杀哇!“

    金莲吹熄了煤油灯,过了一会儿,金莲又问:“跟他奶奶说了哇?咱们留上半个猪头、两个前腿,再留点猪肉够过年就行了,都卖给她们哇,秀饿典礼的时候反正也得跟人买猪肉”。

    “嗯嗯,说了,咱们把猪头都留下哇么,孩子们挺爱吃个猪头肉的。”文玉堂说。

    “咱们家人都吃肉不行,吃食这东西还有个多少了。明年就要盖那房子了,能省点省点哇!“金莲说。

    文玉堂没再说话。杀猪那天,老太君、秀娥、文书挺姥爷八字胡老李、姥姥张大女、李德、红瓢、二姨姥爷王林、二姨姥姥张二女、树枝姨姨、树墩舅舅都来了。

    放学后,文书挺走到梅梅跟前。“我们家今天杀猪了,梅姐姐,走哇,去我们家吃杀猪菜去”。

    梅梅低低的说:“我就不去了”。梅梅跟文书坚同岁,一直就胆子小,在生人面前连话都不敢说。

    ”哎呀!快走哇,我舅舅跟舅妈都去了!“文书坚一把拉起她就走。

    文书坚、文书挺兄弟两一出校门,就跑起来,梅梅一个人在后面慢慢挪着步,文书挺怕她害羞不敢来,就返回来跟她相跟,文书坚则一溜烟向家里跑去。

    一进院子,文书坚看见树墩正在拿气筒给猪尿泡打气,就道:“来来,二舅舅,我帮你拿着尿泡,你打气”。

    树墩把猪尿泡给了文书坚。树墩的年纪如果上学的话,应该是五年级或者初中了,但他念完一年级就不再上学,再大点就跟着王林放羊,天天风吹日晒的,两个脸蛋晒的乌黑。

    猪尿泡逐渐鼓起来,树墩问蹲在地上的文书坚:“行了吧?”

    文书坚还在催“继续、继续打”。

    乓的一声,猪尿泡崩了。梅梅和文书挺恰好刚进院子,梅梅吓了一跳,躲到了文书挺背后。

    “我说行了,你非说还要打!“树墩气急败坏,举起了手掌道:“爷都想定你一耳光了”。

    “来来,你打爷试试。”文书坚也来劲了,梗着脖子站起来说。文书挺一溜烟跑过来,跟文书坚站在一起,盯着树墩,心里琢磨:“我两个还打不过他吧!估计”。

    梅梅一看要打起来,赶紧跑进屋子里叫红瓢去了。红瓢三两步走了出来,一边笑一边嚷道:“二牛鼻子,你都多大了,跟两个才几岁的外甥打架?”树墩的鼻子比较大,鼻孔外翻,人们就给他起了这么个外号。

    “用你管!红瓢!”二牛鼻子气呼呼的瞪着红瓢。

    “哎哎!看你愣的哇!“红瓢一边笑骂,一边扭住了树墩的耳朵。树墩想挣又疼,不敢用力挣。文书挺舅妈因为脸色偏红,所以有了个外号叫红瓢,其实是一表人材,名叫润月。

    ”你们两个赶紧进家哇,你们谁都想打!你们的猪脑子这会儿快让你们那个馋老姑跟树枝姨姨吃完呀!“润月对文书挺兄弟俩笑着说。

    堂屋里,金莲正在下油炸糕,张二女坐在灶前烧火,张大女和老太君在捏糕,秀娥和树枝两个,一个捧着猪头,一个在用刀背敲。

    “猪脑子这不还没弄出来了么!“文书挺问正在端菜盆的润月。

    屋子里八字胡老李、王林和李德、文玉堂已经坐在炕上喝上酒了。

    “他姨娘,你赶紧上炕哇!也喝两口。让他们年轻人们忙!”老李对走进里屋来的老太君说。

    “嗯嗯,这就来。她姨娘也快上来哇,让她们年轻人张罗哇!“老太君搀住张大女的手。

    “他姨娘,你先上哇,我等下的。“张大女道。

    “快上炕哇,人润月、金莲他们都那么能干,你们快消停的上炕哇!”王林佝偻着腰笑眯眯的道。因为常年放羊受了寒,王林的腰不怎么直溜。

    老李撒摸着八字小黑须说:“真个也是”。

    “老李,你说咱说得对吧?“王林笑着,身子往前倾了倾,同时举起酒杯,“来,咱老连襟两个碰一杯”。

    “孩子们都回来了,你们喝着,我们女人孩子就先开始吃饭了。”润月夹起一个糕送到嘴里,其实在她说之前,金莲已经给每个人碗里都盛满了杀猪菜,树墩都快吃下半碗去了,正在菜盆里挑肥肉。

    润月端着碗到了堂屋,“这两个指不上,等你们把猪头敲开了,糕都硬了”。

    随着她又转进里屋,向着金莲问:“大姐,你们家斧子了?那两个折腾了半天了也没敲开个猪头”。

    金莲放下碗,到堂屋的角落里拿出来斧子,“来,润月儿,你把住刀,我给拿斧子砸”。

    秀娥和树枝躲到了一边吃吃的笑一边说:“这两个女张飞。”

    “这两个娇滴滴的大姑娘,连个绣花针也拿不动。这嫁了就得男人供着了。”润月端着破开的猪头走到屋子里。

    大家呵呵笑着,秀娥和树枝脸红到了脖子去了。

    “秀娥的典礼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吧?”八字胡老李问老太君。

    “嫁女子,么啥准备的,都差不多了。”老太君抿了一口酒道。

    文书挺指着猪头,悄悄问金莲:“妈,你们不是说猪头要留一半过年吃,另一半卖给奶奶么?这今天咋煮了半个”?

    ”你奶奶非让咱们留着自己吃。”金莲附在二儿子的耳朵边道。

    “二姨,树根咋还没从大同回来了?”金莲转向坐在炕边上的张二女问。

    “快呀哇。他三爹结婚,他还要抱酒壶了。”张二女说。

    王林喝的眼睛有点红了,举起酒杯,向着老太君:“老亲家,以后咱们可是亲上加亲了,按我们家老三来说,我得叫您姨娘了,按照文玉堂和金莲他们,还是亲家。来老亲家喝一个”。

    秀娥要嫁的就是王林的三弟王勇,所以有此一说。李德不喝酒,一直看着桌上的几个男人喝酒,偶尔跟文玉堂说几句话。这时候笑着说:“二姨夫还是不想做小辈儿啊!哈哈!”

    大家就都一起笑了起来。酒一直喝到很晚,老太君临走的时候跟文玉堂说道:“你得空了捎个信叫文玉庭、巧娥他们提前过来,跟咱们忙忙秀娥的典礼哇么”。

    文玉庭是文书挺他们的大爷,巧娥是大姑,就嫁在前边两里外的付家窑村。文玉庭住在十几公里外的文家村。当年,老太君一家本来是也是在文家村的,由于文书挺的爷爷早逝,老太君带着还年幼的文玉堂、巧娥、秀娥,日子熬不过来,就改嫁到了乌苏海村,当时文玉庭已经结婚,就没跟过来。嫁到这边没过几年,文书挺的后爷爷也去世了,还好期间文玉堂结了婚,老太君就一个人带着巧娥、秀娥生活,前几年巧娥也嫁出去了。

    “二嫂、二嫂。”早上的时候,文玉堂和金莲刚起炕下地,文书挺兄弟俩还没起来,外边就有人在啪啪敲窗户。

    “这是巧娥来了。”文玉堂跟正在烧火的金莲道。

    金莲一身寒气走了进来,“呀呀哇,阳婆都这么高了,你们还睡的了!”金莲说着就把手伸到了文书挺、文书坚的被子里。

    “赶紧起,姑姑给你们穿衣裳。”巧娥拍着还窝在被窝里的文书挺、文书坚。

    “这个麻杆子,你这大清早的,是不饭都没吃就来了?”金莲笑着问巧娥。巧娥人偏瘦,个子高挑,金莲一直这么叫她的小姑子。

    “再不赶紧过来,老太君发火呀!新被子啥的都缝好了么?”巧娥一边叠着文书挺两人的被子,一边问金莲。

    “等你来了缝了。”金莲对巧娥说。

    “不是哇?”巧娥提高了嗓门问道。

    “就是哇,秀娥啥也干不了。他奶奶又眼睛不好。等你过来跟我一起缝了。”金莲正色道。

    “走哇,洗完脸直接去妈他们那,早饭就他们那吃哇,吃完咱们就缝。”巧娥叠完被子,抢过金莲手里的扫帚道:“我来,你赶紧洗脸”。

    秀娥结婚那天,文书挺一家很晚才回了家,一进屋,一股浓浓的棉花烧了的味道,文玉堂赶紧点着煤油灯,炕上已经铺好的褥子正在冒烟。

    “炕烧的太热了,都着火了。”文玉堂一边说一边赶紧从瓮里舀水浇着火的褥子。

    金莲看着烧成一团黑的褥子,哭了起来道:“让你早点回、早点回,一喝起来就没完没了。这就要大过年的了,再连个多余的被子都没有了怎么办?”

    金莲越哭越伤心,越哭越大声,嘴里絮叨叨数论着:“跟你这么多年了,一天好日子都没过过。”然后又哭到了死去的女儿,文书坚兄弟两也跟着哭了起来。

    文玉堂束手无策,说道:“不就一张褥子么,咱们完后看看怎么办。你这挺好个人,自从那死家伙没了,你咋就变这样了,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文玉堂喃喃地说着,语音也哽咽了。

    第二天,秀娥回门,新女婿和新媳妇回门,文玉堂一家去了老太君那边。

    巧娥看出了金莲哭过,问道:“咋了?二嫂?”

    金莲含含混混没搭话,抽身走了。一家人吃饭的时候,文玉堂道:“巧娥,你们过起年来不是要去大通市打工了么?你们在那边给看着,有那抱养孩子的,我们抱养个闺女”。

    “嗯嗯,好了。”巧娥点头答应。

    “就是就是,海河她妈爱见个女女。小子们毛毛躁躁的,指不上。有个女女家贴心。”老太君说。

    “大哥,等起春了,我去咱们文家村砍点树,乌苏海的树没法做大梁,再说在本村偷树也容易被人看见,不好闹。”文玉堂对文玉庭说。

    “好了,我回村了跟村长打好招呼了,给你捎话,你们到时候过来就行了。”文玉庭道。

    “何来,到时候你跟二哥去哇。“巧娥转过头瞅着他老公。

    “嗯嗯。”何来点头答应。

    “我也到时候跟二哥去。”新女婿王勇接口道。

    “哈哈哈,新女婿可不见外。“巧娥笑了起来,王勇脸就红了。

    文玉堂笑着说:“过完年,你跟我去草地搂地毛去哇”。

    王勇表示完后跟父母商量商量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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