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节 前世入梦(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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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年皇朝更迭,万古城都不变。长安历经风云变幻,如今仍是锦盛繁华,风貌依旧,而那庄严华贵的宫殿,依然映着沧桑古韵,矗立朝阳之中。

    远天紫霞朝朝,盖下玉宇琼楼,两旁走马街府,四面巍峨高墙,脚下凌云阶梯,直登九霄大殿,殿内,侧立文臣,将左百官。

    堂堂宝座侧卧一人,身着华丽冕服,头戴九旒顶冠,本应是气概无双的年龄,却满脸显萎靡颓废之色,这便是大周新皇。

    皇帝一边打着哈切,一边气力不足的说着。

    此次突厥可汗潜使者于我大周求亲,欲与我大周行秦晋之好,从此两家再无战事,可保万世太平。此举正和孤意。只是这和亲人选,朕思量再三,终不能决意,所以这次召集文武商议此事,你们可有好的意见?

    启禀陛下,赵王之女已过及笄之年,可当人选。一文臣向前一步说道。

    启禀陛下,老臣以为,九华长公主,姿色超群,最为合适。一老者亦是谏言道。

    台下一石激起千层浪,文武百官此刻也是争论的不亦乐乎,但都是心中有数,此时争论也只是走个形式罢了,因为他们早已与太后通气,太后又怎舍得让自己的亲女儿嫁到那芒荒之地。

    皇帝最终听取了国丈的建议,由赵王女远付突厥和亲。

    赵王虽然不悦,但文武群臣似乎早已商量好了一样,无奈之下,也只能为了国家社稷,委屈自己的女儿了。

    终于还是在婢女的搀扶之下上了大殿,女子仍是一脸哑然,因为她早已料到结果,自己若为男子,又怎能让皇兄这个草包坐上王位,整天只知花天酒地,恨不得把所有的公主都嫁过去,保他万世享乐。

    皇帝亲自为她封号千金公主,心中自是有百般无奈,但为了父亲,为了自己的家族,为了大周的江山,牺牲她一人又有何妨,这便是身为公主的宿命。

    千里远嫁的队伍聚集于城门之外。凤冠霞帔的容妆,却布满了愁云,望着养育自己的爹娘,心中总有万般不舍,又能如何,她努力的让自己保持着笑容,保持着大周公主的端庄仪容。

    此时的娘亲亦是泣不成声,环抱着女儿,不忍别离。一旁的父亲终于还是拉开了她的身体,深深的望了一眼自己的女儿,叹声说着,女儿,你为了我大周社稷,为了国家太平,远嫁突厥,是我大周的好儿女,有女如此,夫复何求。

    女子漠然的点点头,自己从小便过得锦衣玉食,学习女子的三从四德,诗书理教,本以为这是生在皇室的幸运,可如今想想,自己不过是帝王之家培养出来的工具而已。

    启程!一声古角长鸣,车队终于驶离了长安。

    赵王和妻子望着远去的女儿,久久伫立在原地,经此一别,何复团圆。

    忽然城内飘出去一骑,如风驰电掣一般朝这边赶来。

    马上一人正是自家的小儿十四。

    爹,娘!!

    他一边叫喊,一边急停在赵王身侧,挒住缰绳,上气不接下气的喘声道。

    爹,突厥可汗离世,姐姐可以不用嫁了!姐姐可以不用嫁了!

    赵王闻言先是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可从儿子断断续续的言语中,他才知道,儿子不舍得和姐姐分别,所以躲在家中没有相送,但当他们都离开后,传旨的太监便来到家中,将此事相告,十四一听,顿时欢天喜地,骑上追云驹便赶来告知了自己。

    快,快去,快去追回你姐姐!赵王亦是心中欢喜,一时都有些口顿。

    诺!

    少年十四博马便追了出去,赵王妻也是抹干了泪水,终于露出了笑容。

    咚咚的马蹄之声不断响起,女子低着头,依偎在碧儿怀里,此时她的只感觉到孤苦无助,而前路迢迢,更是山难路远。

    忽闻远处传来少年呼叫之声,这脆嫩而熟悉男声,不就是自己的最疼爱的弟弟十四吗?

    她叫停马车,亲自走了下来,只见远处尘沙扬起,一骑绝尘而来,不是十四又是何人……

    姐姐,姐姐休走!

    少年一边急驱着追云驹一边大声呼喊着,当来到她身前时,终于还是没刹住,一个跟头跌了下来。

    十四!

    女子大惊,赶忙向前搀扶自己的弟弟,只见他摔得满面尘土的脸上却露出了一排微笑的白牙。

    姐姐,你不用去突厥了,爹让我来接你回去,那个老可汗去世了。

    听到这个消息,女子终于抑制不住眼眶的泪水,抱着十四失声痛哭。

    上天终是没有太过绝情,让她留在了故乡,可她仍想着,若是自己身为男儿,能像霍去病驱赶匈奴一般将突厥驱赶到塞外,不敢越雷池半步,就不会再有和亲这样的悲剧发生了,可偏偏她是个弱女子,只能逆来顺受,她不是霍去病,而大周的皇帝更没有汉武帝那般的气概,此时大周也只是表面风光,内里腐朽,和亲对于这里的每个人,都是莫大的好事……

    终于,她还是无法逃脱宿命,就在转年之初,突厥的使者再次来到大周,新进的可汗再次向大周提出和亲,皇帝毫不犹豫的便一口应允了,她终于还是离开了故国远赴他乡。

    临行是,他对最疼爱的弟弟十四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代她好好孝敬父母,努力练习弓马,以后成为捍卫疆土的将军,成为霍去病一样的将军。

    来到突厥,她望着一望无际的草原,满目疮痍。她听不懂这里的语言,吃不惯这里的食物,虽然她贵为王后,但眼神中能看到依旧只有南方的故乡,心中虽是万般无助,但她必须坚强,因为她是大周的公主,她深深牢记父亲看她的眼神,牢记她是大周的骄傲。

    两月后,公主收到第一封家信,一看便是十四的字迹。原来十四把阿姐的话当成了目标,每日刻苦习武,挑灯夜读,身为皇族却勤奋励志,势要成为保家卫国的大将军。手捧着十四的书信,她终于露出了笑容,可汗见到她心情大悦,更是夸赞起自己的小舅子。

    虽然看得出可汗对她的疼爱有加,但她依然眷恋着长安,眷恋着亲人,每日盼着十四的书信,这样她才能从信中了解父母的近况,了解弟弟的成长,久而久之,十四的书信便成为了她孤苦之中的寄托,信笺被她看了一遍又一遍,始终舍不得放下。

    又过了三月,终于盼到了十四的来信,可当她这次启封书信后,只片刻,她的脸色就变得苍白,双手的颤抖抓着书信。字迹仍是十四的字迹,可信中的内容却让她如坠冰窟,信中提到,十四被大司马尉迟迥拥立为新周天子,并以此号召天下共同讨伐丞相杨坚。而自己的父亲却还在都城长安,如今宣帝去世,杨坚欺主,早已总览朝纲,恐怕自己的父亲已被其所擒。如此形势,胜,则父亲必死,败,则其弟沦为叛国之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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