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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过去了,女人露出满意的笑容,在床上慵懒地伸了伸腰。大概是按舒服了,她冲苏福祥温情一笑,示意他可以住手了。
她起身,整理一下由于按摩而被弄得有些凌乱的浴衣,从床头柜上拿过手包,从里面抽出一沓钞票来,数都不数,仍在苏福祥面前。
“这是给你的小费。”女人豪气冲天地说。
说完,双手捋了下头发,下地穿鞋,顺手把房间的吊灯打开。
房间里霎时灯火通明,形同白昼,女人清晰地暴露在苏福祥面前。
高挑的个头,亭亭玉立,婀娜的身姿,窈窕可人,大大的脸盘,五官标致,一边一个酒窝,让人感觉她总在笑。苏福祥被女人美好的气质和姣好的容颜吸引住了,不禁多看了几眼。
“我没看错,”女人并不理会苏福祥投过来的目光,而是临别赠言道,“你的手法还是蛮不错的。我还会再来,希望你能随叫随到,我不会亏待你的……”说完,嫣然一笑,踏雪无痕地走了。
苏福祥站在地当央发愣,久久都没动弹,这一个小时过得,就跟做梦似的。他看了眼床上的钱,感觉自己像个被出卖的傻瓜,又像一个被施舍的乞丐,那贵妇则像一个居高临下、一掷千金的女王。
他感到屈辱,“被一个女人呼来唤去的,还得看她的脸色,稍有不满便恶语相向,这就是城市新贵的嘴脸吗?”他恨透了,“城里人真他妈的短浅,一点儿小富就这么牛逼。倒退十年,还不都是只够温饱的平民百姓?谁也不比谁穷,谁也不比谁富,怎么不到十年的功夫,差别就这么大呢?有钱人驱使穷人,穷人为了钱去做有损尊严的事,这还是原来那个人人平等的社会吗?”
他来到床前,拿起那沓钞票,仔细数了数,不多不少正好二百块,他惊愕了。二百块钱可是他辛辛苦苦在工地上干一个月的收入啊,“这富婆竟然按摩一次就豪掷这个数,这差别也太大了!”他被震撼到了。
他一方面感到不公平,另一方面为那轻易而来的“巨款”而沾沾自喜,他想到贵妇临走时说的我还会再来的话,不禁起了一阵儿小激动。
……
苏福祥回到男部,和师傅谈起那位贵妇的情况。崔技师听罢苏福祥的一番描述后,说了句“果然是她”。
“果然是谁?”苏福祥赶忙问道,“难道您认识她?”
“是的。”崔技师若有所思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点你上钟的这个女人,就是两年前让我为她按摩的那个女人。”
“哦。”苏福祥惊异了,“这么巧!看来她是老主顾了,您还知道她什么情况?”苏福祥对那女人颇感好奇,问道。
“她是一个个体加工厂的女老板,”崔技师介绍道,“经常来‘大世界’消遣。她多次点过我和侯技师的钟,两年前消失不来了。据说此人是个百万富婆。她是一个寡妇,不晓得她怎么没了男人。她自称平生最爱按摩,还宣称不屑于女人按摩,按摩一律找男人,男人按摩才舒坦……”
……
果然如贵妇所说,时隔不久,女部点他上钟的电话又打来了。不用说,又是那贵妇。
苏福祥没犹豫就去了,见面果然是她。一回生两回熟,这回两人默契多了,苏福祥了解女人的口味,不再担心伺候不周了,干起活来得心应手,贵妇也很享受的样子。
两人一面按摩一面聊天,贵妇兴之所至,竟向苏福祥袒露心扉,说些只有朋友之间才能说的话。
谈话中,苏福祥得知这个女人叫周阿华,本地人,年龄四十有二。
“哦,比我大八岁。”苏福祥惊叹道,“不像,太不像了!”他偷偷瞅了贵妇一眼,“看她细皮嫩肉的,顶多三十出头,比实际年龄差不多年轻十岁,保养得实在太好了。”
周阿华向他特别讲述她钟爱按摩的原因,这进一步印证了崔技师说的周阿华就是两年前点他上钟的那个女人。
“……我从小就精力过剩,浑身筋骨皱得不行不行的,身上有使不完的劲儿;长大后更是从不知道累,一年到头在厂子里忙,忙完最大的乐趣就是让男人给按一按,按完全身筋骨都舒展开了,那个舒坦劲儿就甭提了……”
……
从那以后,贵妇隔三差五来找苏福祥一次,按完走人,每次都出手不凡,扔下个三头二百的给苏福祥。
自从让这个有钱的女人勾搭上之后,苏福祥就更忙了,与老范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苏福祥由于主顾多,已经不屑于为浴客搓澡,而专事按摩修脚的行当,两人各干各的,竟三五天不见一面。
两人偶尔见一面。有一天两人在楼道偶遇,忙里偷闲聊一会儿。
“……好久没回家了,”老范把话题扯到回家上,“不想回家看看吗?”
“咋不想?”苏福祥被说到泪点上了,“一天不见就想得慌。”
“咱两家的孩子都够淘的,”老范以为苏福祥想的是儿子小毅,“咱们这俩当爹的又经常不在家,那俩淘小子还不得作翻天啊?”
“不要紧,有他妈在呢。”苏福祥无所谓道,“我倒是担心暖儿。她到我们家光喝米汤了,我担心将来会营养不良。我可能没时间回去,等你回去时替我捎几袋奶粉回去。小白和毅儿也正在长身体,让他俩也借光喝点儿。”
老范方才晓得,他跟苏福祥没谈到一块去,“跟他谈儿子小毅,可他念念不忘的是那个捡来的弃儿苏小暖。”他再一次感到苏福祥对暖儿一往情深。
“暖儿快一周岁了,”苏福祥不无憧憬地说,“一定长高了,应该会走了。”
……
果然,苏福祥回头就到外面买了几袋奶粉,他把奶粉送到老范住处,就一刻不停地去干活了。
……
这天老范休班,他决定回家看看。他带上苏福祥托他带的奶粉,一大清早就回家了。
他风尘仆仆赶到家。推开家门,见马幻彩和罗烈花正在接待客人,客人不是别人,正是派出所的民警。
民警通知他们,岳阳火车站的外调工作已结束,暖儿系火车站被捡一事得到证实,他们拐卖婴儿的嫌疑解除了;民警对由此给苏福祥夫妇带来的麻烦致歉,通知他们可以办暂住证了。
“大哥,你回来得正好。告诉孩子他爹一声,让他赶紧去办暂住证。”送走民警,罗烈花对老范说,“这些日子可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害得你们一家不得安生,害得大哥你在外找宿住。这下可好了,等办下来暂住证,就可以租廉租房了,我们搬家,你们好安生过日子。”
“好的,弟妹。”老范说,“待一会儿我就回‘大世界’,让福祥老弟尽快去办暂住证,年前你们就能搬新房了。”
毅儿和小白在一旁玩耍,听到大人们说搬家的事儿,高兴得手舞足蹈,“搬新家了!搬新家了!”毅儿狂喊道。
……
老范下午回到“大世界”,依然找不到苏福祥,他去问崔技师,崔技师说被那个女的找走了。
老范晓得苏福祥生意做大了,接了不少为女人按摩的活儿。他觉得苏福祥应该多挣点儿钱,改变他窘迫的家境。他没多想,反而为他高兴。
他晓得苏家办暂住证的事儿一拖再拖,连租房子都耽误了,现在不能再拖了,自己正好休班有空,于是去了趟派出所,代为办理暂住证。
派出所的人认识他,晓得他是苏福祥的朋友,苏福祥的老婆孩子就寄住在他的家里,所以就通融地为他办理了暂住证。
他拿着暂住证又去了趟房管所,证件齐全,合乎手续,苏福祥原来去房管所签订的合同还在,上面有他的亲笔签字,就差暂住证了,他把刚办的暂住证放到工作人员的桌面上,顺利拿到苏家廉租房的钥匙。
当时老范是代为苏福祥选的房,特意选的是对门,今天如愿以偿,拿到的是对门的钥匙。
拿到钥匙,搬家就是一蹴而就的问题了,对门搬对门,易如反掌,没出楼层就把家搬了,两家皆大欢喜。
老范本来打算在家住一宿,毕竟跟马幻彩分居太久,应该跟老婆温存温存才是,但一想到苏福祥还不知道搬家的事儿,觉得应该尽快告诉他,一则让他高兴,二来好让他回家看看,新家毕竟需要料理啊。
老范一刻不停地回到“大世界”,仍然找不到苏福祥,一问才知道,苏福祥于上午十时许离开“大世界”,一直未归。
老范记得,下午的时候他问过崔师傅,崔师傅说苏福祥被那个女的给找走了,就是说,苏福祥依然跟那个女的在一起。
“有没有可能去别处?”老范分析道,“不大可能,”他立刻否定道,“苏福祥在城里不认识谁,不大可能到别处去;他忙得很,完事儿之后是要马上回‘大世界’干活的。”他如此分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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