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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璃赶到医院的时候,正巧一辆救护车呼啸而过,车顶急促晃动的红光似血似的扎红了她的双眼。车门一开,救护人员快速搬抬病患,她心脏直突突,想都不想冲上前问,“是饶瑾怀吗?”
没人搭理她,大家都七手八脚的顾着病人,在这个空档里蒋璃也瞅见了病人的脸,松了口气。
直奔特护病房区的护士站,蒋璃报上名字后,护士告知,首长刚从抢救室里推出来,目前在病房观察。
饶瑾怀,国内响当当的人物,军功章能挂满半扇身子的人,也是,饶尊的父亲。病房里很安静,没有登门探病的同僚和下属,也没有堆得满满的礼品,只有床头一束插得精致的花和切好的果盘。对此蒋璃见怪不怪,饶瑾怀为人低调刚正,同饶尊的爷爷饶毅至一个秉性,平日素来讨厌
阿谀奉承,每逢节假日或生病都房门紧闭,就连饶老去世当天都是简单操办。
饶尊家学和政学都很渊源,饶老毕业于黄埔军校,军官出身,后成为老一代的革命家,生有两儿两女,均是或北大或清华高材生,又深受父亲影响从政,除了饶尊的小叔饶瑾宇。
华力集团就是饶尊的叔叔一手创办的,当年饶老得知自己小儿子弃政从商时很是不悦,没掏一分钱,要他自己去折腾。饶瑾怀心疼弟弟,总会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偷偷帮忙。
饶瑾宇没有孩子,平时都是把饶尊当自己孩子看待,所以一心想把华力留给饶尊,用他的话说就是,没有哥哥当年一次次的救济就没有我的今天,更不会有华力。
饶尊的学历自然不用说,念了父亲的母校又出国留学,成绩单十分漂亮,但也是热衷商业。饶瑾怀当然也是不高兴,同当年他父亲的做法一样,不给予任何人脉上的帮助。但饶尊是饶老最疼爱的小孙子,自然就会想着能帮衬些是些,饶瑾怀为这事没少跟饶老起争执,饶老语重心长说,隔代亲啊,我这一生也就徇私这么一回,但也只是帮着拉了一下关系,生意能不能成还要
看咱们家尊尊有没有那个本事,是不是做生意的料。
蒋璃进病房的时候里面只有饶尊和他母亲乔臻在,乔臻出身书香门第,祖辈更是跟国母宋庆龄为世交,腹有诗书气自华,雍容大方,那床头的一束鲜花就是她准备的。
她剪了残枝,动作娴熟从容,阳光落在湖蓝色香云纱的旗袍上,也不知是肤色衬得那旗袍更高贵还是那一抹蓝托得她肤色更白洁,宛若她颈部的珍珠项链,润得亲近人。
果盘自是饶尊准备的,切得精细,刀功丝毫不见马虎。他平日嚣张不羁,但面对父亲时就会格外收敛。
见到蒋璃后,乔臻愣住了,躺在病床上的饶瑾怀听见动静后转过头也愣了一下。
饶尊放下水果刀,走上前轻声说,“我还以为你不肯来。”她能来,他看上去很激动也很高兴。
蒋璃没看饶尊,走到病床前,干涩地叫了声,“饶伯伯、饶伯母。”
“夏夏?真的是你?”乔臻放下花剪,走上前来拉过她的手,激动地左看右看,“我和你饶伯父就一直想着念着你什么时候能回家来,今天总算见着你了,好,能回来就好。”
饶瑾怀虽说从抢救室里出来,脸色略有苍白,但精神状态尚好,说,“坐下说话,别站着。”又抬眼瞅了饶尊,“你这臭小子倒是给夏夏拖张椅子来啊。”
“哦哦。”饶尊手长脚长,赶忙就拎了把椅子过来。
蒋璃坐下后,饶瑾怀叹道,“你说你这个孩子,一走就走了这么多年,都不想我们吗?”
“对不起。”
饶瑾怀真是又有点气还有心疼,指了指她,“你啊你。”蒋璃生怕他动气,忙按下他的手,“是我不懂事,您就别气了,我可问过医生了,您这次之所以抢救还是心脏的老毛病,以后都不能再激动了。”拿过果盘,叉了瓣苹果送到他嘴边,“听说您进了抢救室,我
急的空手就来了,这块苹果当我借花献佛。”
饶瑾怀没急着吃,看着乔臻说,“你瞧瞧,夏夏这张嘴到什么时候都像是抹了蜜似的,明明是她有错在先,倒是把我说的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乔臻抿唇浅笑,“人家孩子还举着苹果呢,你别光顾着激动了。”
饶瑾怀接过来,说,“这真有个身体不适的时候啊,夏夏只要在身边我这心里就踏实。”
“是啊,夏夏啊,刚才我还跟你饶伯伯说呢,如果你在的话,这次也不能到了进抢救室这个地步。”乔臻感叹。
饶尊在旁抗议,“爸妈,怎么说的我跟外人似的?”今天他穿得周正,衬衫的扣子也是一丝不苟地系着,不像平时解开几粒那么不羁,在饶瑾怀面前,饶尊向来都是规矩。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饶瑾怀又是动怒,“你还好意思说话?我问你,你找到夏夏之后怎么不带回家来?怎么就让她进了陆门进了天际了?”
“是是是,爸,我错了我错了。”饶尊赶忙道歉。
蒋璃听得真切,说,“饶伯伯,您这次之所以住院不会是因为我吧?”饶瑾怀重重叹气,乔臻拉过她的手轻拍了两下,“你饶伯伯这段时间一直在忙工作,本是没关注太过商圈里的事,直到看见天际集团召开的记者招待会,提到了你,我们这才知道你的去向,你饶伯伯想不开
啊,这不,一着急一上火就进医院了。”
蒋璃一听这话,别说心里有多内疚了,饶尊在旁看着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管怎么样,你能回来就好了。”饶瑾怀往上窜了窜身体,有些吃力,蒋璃赶忙上前搀扶,饶尊也上前将床头往上升了升。等靠稳了,饶瑾怀问她,“这些年你都去哪了?”
蒋璃将果盘搁置床头,轻声说,“我啊,云游四海呗。”
乔臻一听这话心疼了,上下打量着她,“那肯定吃了不少苦吧?你说你这个孩子啊,以前哪吃过苦啊。”“哎呀伯母,我哪有您说的那么娇气啊,这些年我收获可多了,以前是天天待在实验室里纸上谈兵,现在拿到手里的虽说都是野路子但很珍贵,书本上都没有的。”蒋璃不谈沧陵,不谈谭耀明,这一段岁月
只想伴着时光在心头封存。
乔臻说,“你对气味敏感,有天赋,就算不云游四海你也是块金子。”又叹气,“伯母也知道你心情不好,但既然你爸妈将你托付给我们了,我们要是照顾不好你那就是有违友人之托了。”
“伯母,我都不是小孩子了,而且这些年一直承蒙您和伯父的照顾,对我就跟亲生女儿一样,我很感激了。”饶瑾怀靠在那,伤感,“运城啊,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