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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译室一年来,积攒的“疑难杂症”还是不少的,大部分都没有破译,甚至没有下文。
只有极个别的案例获得突破。
密电码破译,孤本是很难破译的,除非拿到密码本,但这种加密通讯的密码本,岂是说拿就能拿到的?
有些信号发现之后,就会持续的存在,最后通过分析能能确定一些情况。
比如是哪里往哪里发送的,有时候也可以通过辨别发报员的方式,确定对方的身份……
发电报是个技术活儿,虽然理论上,只要不是傻子,通过培训,都是可以胜任这个工作。
但是一些机密的电文,是不可能随便找个人发送的,必然是限定在熟悉的人当中。
那么只要掌握了这个电报员的发报手法,就能从中辨别出电报是谁发的,哪里发的。
这必须要长年累月的资料收集,形成一个数据库,还有,侦听人员的耳朵特别重要。
现在还没有发明出能够辨别电波信号的机器,只能靠人的耳朵来完成识别过程。
所以,像温学仁这样有特殊能力的人是非常重要的,罗耀要非常注意寻找,只要那里听说有这样的人,他都会千方百计的把人给弄过来。
当然,不是耳朵好,就能胜任的,而是要辨别出其中差异的人才行,所以,十个耳朵听力好的,有一两个能入选,经过特殊的培训后,可能一个都不符合要求。
这个工作不好做,尤其是对工作环境是有要求的,在密译室内,有一间特别的静室,用的最好的隔音材料。
这个静室,就是给他们工作的地方,为的就是避免你外部嘈杂声对他们的干扰。
“金耳朵”班是一群特殊的存在,是绝密所在。
密译室的绝密不仅仅只有“金耳朵”班,还有早期的“L”工程,专门研究破译日本外交最高级别的密电码:紫密。
这个成员极少,只有少数几个人。
这些自然延续到了军技室了。
香港与山城的秘密通讯,如此长的电文,绝不是一般的日本间谍所为,如果是商用电台,什么事情的汇报需要如此长的篇幅?
难道是……
罗耀想到了一个情况,但是他不敢说出来,这事儿不光在军统内部是绝密,就在国府内也是高度敏.感和机密的。
他必须去见戴雨农一次了,也许这是一次了解这个计划的关键机会。
拿起桌上的保密电话,又放了下来,这里打出去的电话,哪怕是保密电话,都是有记录的,它只是保证专线不会被外界窃.听而已。
找了个借口,提前离开刘家花园,往主城区方向而来。
曾家岩51号。
戴雨农显然不在,迎接他的居然是于淑衡,她在这里算半个女主人了,罗耀说明了来意。
于淑衡亲自给他沏了一杯茶送了过来,他很清楚,戴雨农对于淑衡的态度,可能是在那位没出现之前,最特别的一位。
若不是自己下的禁令,估计很可能他就要换一个称呼了,现在,她的身份还是生活秘书,但地位却截然不同。
跟周晓莹不同,于淑衡很懂事儿,一些不属于自己的非分的请求一概不提。
周晓莹就是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才有那个下场,当然她是碰到了罗耀。
这要是换一个人,恐怕就没有这么好的结局了,此刻估计已经关到息烽营里了。
“我已经给戴先生打电话了,他说让你稍等一会儿,马上就回来,少陪。”于淑衡解释一声,就出去了,孤男寡女,虽然曾经是同事,但为了避嫌,还是不要同处一室为好。
从罗家湾十九号到曾家岩还是比较近的,二十分钟后,听到外面传来汽车声。
应该是戴雨农回来了。
“攸宁,怎么突然过来,也没打个电话说一声?”戴雨农从外面进来,热情的招呼道。
“先生,学生来的唐突,给您添麻烦了。”罗耀赶紧起身道。
“哎,你我还是了解的,一定是有急事才会这么做,上来吧,我们去书房谈。”戴雨农一挥手,少有的和颜悦色。
要知道军统上下都知道戴老板的脾气不好,动辄骂人,甚至打人也是有的。
很少有对下属一张笑脸的。
“先生,您请。”
“先生,这是我们一个侦听员侦听到的一个以前从未发现的信号,它是从香港发过来的,山城这边有应答信号,通讯时间长达一个小时,这太不寻常了……”
戴雨农接过罗耀递过来的资料,看了一眼,便压在了手下。
“这么长的通讯联络,绝非一般部门,本来按照程序,这样的发现是要送到研译部门进行研究破译的,我暂时给拦了下来。”
“攸宁,你做得对,这确实涉及党国的最高机密,今后,凡是碰到此类的电文,你都不要管,直接让它过去,也不要监听。”戴雨农直接说道。
“明白,学生告辞。”罗耀直接起身道。
“等一下?”
“先生还有事儿吗?”罗耀问道。
“你就不好奇,这里面的内容是什么吗?”戴雨农问道。
“这个既然是党国的最高机密,学生自然不能问,也不敢问,何必要知道,那不是自找烦恼?”罗耀解释道。
“嗯,这事儿,你迟早也会知道。”戴雨农点了点头,对罗耀的反应和态度很满意,“我就跟你说吧,我们跟日本人在香港进行一场秘密的谈判。”
“谈判,先生,我们为何要跟日本人谈判?”罗耀激动的问道。
“攸宁,你先别激动,我知道你过去经历,对日本人恨之入骨,可从政府层面上,我们不可能与日人半点不接触,这军事上还有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说法,谈判而已,就算我们把日本人赶走了,那还是要坐下来谈的。”
“那个时候谈,我们可以光明正大的谈,是胜利者跟失败者的侵略者的谈判!”
“国际局势动荡不安,我们需要通过跟日人的秘密接触来摸清楚对方的底线和战略,而且这一次的谈判,也不是我方主动要求的,是日人找上门来的,你懂我的意思吧?”戴雨农解释道。
“日人找我们谈判,为何?”
“我们困难,他们就不困难吗?”戴雨农道,“他们国内经济已经恶化很严重了,现在只是被外部战争胜利掩盖了,若是能一直胜,一直掠夺的话,还能支撑一阵子,可一旦仗打输了,矛盾就会显露出来,他们需要一个稳定的供血机器,这个供血机器就是我们中国。”
“这么说来,他们已经没力量跟我们打下去了?”
“也不是这么说,如果他们拼着同归于尽的打法的话,那我们可能撑不到看到胜利的那一天,这种事谁也说不准的。”戴雨农道,“谈是为了摸清对方的底细,是为了打,打也是为了谈,这是政治,攸宁,你还年轻,这些你以后会明白的。”
“先生,我只知道这日本人侵略我大好河山,杀我我父母,凌.辱我姐妹妻儿,国仇家恨,不共戴天,不把这些侵略者杀光,难消我心头之恨!”罗耀激动的怒道。
戴雨农也不好说什么了,未经他人之苦,莫劝他人从善。
“好了,攸宁,先生知道你心里的痛苦,也知道你无比痛恨日人,先生痛恨日寇,可做人还是要向前看,我们不能因为仇恨而丧失理智,难道还要幼稚到,你杀我多少人,我就要杀你多少人偿命不成?”
“别人我不管,只要别落到我手里,手上沾过血的,杀无赦!”罗耀眼睛通红道。
“你不是自己主动搞了一个‘Y’工程嘛,怎么自己还钻牛角尖了呢?”戴雨农不解的道。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那些被俘的日谍手上就沾过血,就算他没直接沾过,间接的也沾过了,你不也没杀了他吗?”
“那是给他们一个赎罪的机会!”
“好了,攸宁,我们不讨论这个问题了,你回去好好想想,是可以理解的,同时需要保密,不可对任何人提及,明白吗?”戴雨农严肃道。
人都有失去理智的时候,年轻人吗,有时候难免会钻牛角尖,有一些幼稚的想法。
这都正常。
谈判到了那一步,戴雨农没说,以他的谨慎,能告诉他这些就算不错了,实质的内容,他是不会说的。
这已经让罗耀很满意了,起码确定了“桐工作”是确实存在的,而且是在实质进行中。
而且刚才戴雨农所言了解日方的底线和战略,这怕是其中一部分,老头子还是对日有一丝侥幸的想法的,还有,利用谈判,让日人放弃对汪氏的支持,甚至阻止汪氏还都金陵。
想法很多,但日人也不傻,这场秘密谈判能起到作用,不过是稍稍的迷惑一下日人,给自己多争取一点儿整军备武的时间而已。
要想获取更多的“香港密谈”的情况,从军统这边怕是不可能了,容易引起戴雨农的怀疑。
不过这样的谈判老头子肯定是要时刻掌握进度的,侍从室方面肯定是有人知道的,军统局情报一般是通过侍从室一处二组处理的,也有一部分是通侍六组,通过侍六组处理的一般是中共的情报。
当初密译室破译的日本方面的密电文也是直接呈送侍二组方面的,密译室跟侍从室打交道时间并不短,只是双方只是工作关系,没有发展其他的特别亲密的关系。
而且当初密译室隶属军统,也不敢跟侍从室走的太近,以免戴雨农多心。
现在没有这个障碍了,他不跟侍从室走近一些都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