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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俩少跟着掺和,又不是啥光荣的事儿。”萧和平放下筷子,把欲下炕的宋恩礼拉住,“手还没好利索,你就不能消停点?”
“不要你管。”
在连续数次沟通失败后,宋恩礼已经彻底放弃同他协商的念头,两人各执己见,卯足了劲儿想叫对方妥协,谁也不肯让谁。
萧和平抓着她不放,她就叫王秀英,“娘,萧和平又欺负我。”
王秀英立马从灶间出来把萧和平骂了一通,宋恩礼趁机溜了。
“娘,这丫头真不能再惯着,您不知道她都干了啥!”萧和平无奈得不得了。
自打那次把媳妇关屋里把老娘关门外后,他老娘就对他意见大得要命,回回在他教育媳妇的时候出来捣乱,偏偏媳妇这段时间跟他较劲,不肯回小院去住,更不肯跟他一屋,闹得他心力交瘁。
王秀英把屋里人都赶出去,只留他们娘儿俩,“我是不知道她干了啥,但我知道你媳妇是个能耐人,你别以为她现在是你的人了你就对她大呼小叫的,你媳妇兴许压根就没把这点事看在眼里,娘受累提醒你一句,要是真把她惹毛了,她绝对走得不带一点含糊。”
王秀英说这话绝对不是吓唬萧和平,她比萧和平多吃几十年饭,过来人经验在这儿摆着。
别人兴许忘了,她可一直记得小儿媳第一次到家里来时候的情形。
那通身的矜贵通透样儿绝对不是装出来的,一个有着那样气势的姑娘,王秀英并不觉得她会委曲求全一辈子。
只有顺着她才是王道。
“我没对她大呼小叫。”其实萧和平心里也不踏实,在针对黑市这个问题上宋恩礼表现出来的坚定超乎他的想象。
但叫他妥协他实在做不到,这关乎媳妇的安危和他的底线。
王秀英见他还冥顽不灵,盘腿坐到他对面,面色凝重,“还记得你小时候娘跟你讲过的牛郞织女的故事吧?天上的织女下凡来,喜欢上苦命的牛郞就跟他做了夫妻……”
建国前,对牛鬼蛇神的言论不像现在这样敏感,宠孩子的妇女们经常把自己小时候听来的故事讲给自己的孩子听。
“您胡说八道啥呢。”萧和平突然间冷了脸。
他记得这故事的结局,牛郞和织女最后被迫分开,一年只能见一次。
“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你心里有数,谁家小姑娘赤手空拳能打死大野猪的?不说别的,就咱后山这穷山,别说野鸡,连耗子都逮不着一只,还有她拿回家的这么些东西,上哪儿黑市能整到这么好的,以前你回来的时候娘又不是没上黑市给你买过精粮……”
“娘,您!”
“少跟我娘啊爹的,娘心里有想法才给她打幌子,老实说你媳妇咋来的你心里没数吗?一般人敢穿成那样在路上走?估计没走出二百米就让人逮了,她是特地在那儿等你呢!”
萧和平猛然一怔!
其实很早之前他就对宋恩礼的身份有过怀疑,只是一直没往这方面想过,后来被黑市这么一打搅,自然而然就把所有事都归结到这上面去了。
难道他媳妇真的是……
“阿嚏——”几百米开外的宋恩礼突然打了个大喷嚏,抱着搪瓷脸盆进了村尾张老棍家。
王秀英让她来的,所以一点也不用担心别人说闲话。
不过进门前,她从空间拿了二百斤粗粮码在张家院子里。
张老棍正在吃午饭,听到动静赶紧跑出来。
他现在不偷不抢不惹事,也没仇家上门,除了宋恩礼不会有别人。
一看果然是她,脸上的笑甭提多热络,“嫂子您咋来了。”
“我娘让我把这玩意儿给你,记得整热闹点。”宋恩礼把搪瓷脸盆递过去,张老棍随手从地上捡了截破板凳腿儿来敲,“咣咣咣”的,的确热闹。
宋恩礼踢踢脚边那俩比她人还大的麻袋,“这些你先收着,回头拿刘家去下聘,她刘芬芳现在都成过街老鼠了,估计也要不了啥礼金。”
张老棍打开其中一袋去看,惊得嘴都合不拢!
满满一麻袋的玉米粒儿,颗颗橙黄。
农村有句口号叫“够不够三百六”,说的是一年到头社员们分到手里的粮有三百六十斤就是标准,这三百六十斤还是皮粮,实际扣除损失和加工的糠麸后到手的也就二百五六,就这还是往年年景好的时候,宋恩礼这一下子拿出来的粮比这两年一个辛勤劳作的社员全年收入还不止。
“不怕嫂子你笑话,自打我爹娘死后,我还从来没一次性见过这么多粮出现在我家嘞。”张老棍搔着头,有些感动。
老实说刘芬芳折腾到这个地步他已经很满足了,至于礼金,他当时也就那么随口一说,真没想过人会给。
“这是我答应你的,不过我觉得刘芬芳值不了这么多,你自己到时候掂量着。”
“唉。”
从张老棍家出来,宋恩礼顺道拐去了大队里养猪养马的牲口棚子。
这个点社员们都在家里吃午饭,牲口棚里除了关猪圈里的那俩,半个多余的人影都没有。
刘芬芳跟徐勇民遭了老罪,又饿了好几顿,两人连吵嘴的气力都没有,并排缩在满是猪粪的茅草堆里,头顶猪食槽,身旁就是猪粪猪尿酿起来的脏坑,一翻身就能掉进去,青苍嗡嗡到处飞,臭气熏天。
为了防止他俩跑了,民兵还用镣铐把他们俩的脚拴在木头栅栏上。
“好玩吗?”宋恩礼捏着鼻子蹲在栅栏旁。
徐勇民对她不咋熟悉,刘芬芳却好像打了鸡血一样从茅草堆上爬起来,双眼猩红的瞪着她,“你来干啥!”
几天功夫,“嫉恶如仇”的群众已经把这标致的大姑娘给活活折腾成了干巴巴的小老太。
衣衫褴褛不说,本就不咋结实的个子更是瘦了一圈,脸上全是伤。
宋恩礼挺满意自己看到的,笑得灿烂,“我来当然是来看你的笑话。”
“你滚!”
“滚我不会,不过我倒是能让你待会儿给滚个钉板啥的,一定很好玩。”
听了她的话,徐勇民直接爬起来给了刘芬芳一大嘴巴子,“你好好跟这位大姐说话!别他娘的再连累我!”
其实本来社员们对搞破鞋的男性一方还是比较宽容的,但那叫啥张老棍的民兵似乎跟刘芬芳有仇,把她这通整,连带着他也跟着遭罪。
“这位同志有觉悟。”宋恩礼笑嘻嘻的站起来,居高临下凝着徐勇民,“如果说现在组织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你要不?”
“要,要!”徐勇民顿时来了精神,好像学生上课时回答老师问题一样把手举得老高老高。
“那你过来。”宋恩礼从兜里摸出一张叠成方块的纸,把它卷成圆筒状伸到徐勇民耳边,“到时候你就这么做,我准保你没事。”
本来她跟徐勇民就没仇没怨,他完全是受刘家姐妹俩牵连。
徐勇民目光闪烁了一下,明显犹豫,“那我不是没媳妇了?”
宋恩礼让他告诉王宝生是刘翠芳在外面偷人被他撞见,他才一气之下喝多了,结果让刘芬芳捡了机会。
这姑娘是王宝生的外甥媳妇,肯定能说上话,可问题是这么一来,刘翠芳的名声就毁了,成了破鞋,不管因为啥,他爹都不可能让他娶个破鞋。
这么好看又帮他的媳妇不要,他觉得可惜。
“你现在是要媳妇还是要命?等回头让你爹给你弄到县上吃商品粮还怕找不到媳妇?”
“也是。”徐勇民把心一横,咬牙道:“那就听你的,你现在带我去见大队长!”
“待会儿会有人来带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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