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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呜,你说咱咋收拾他们?”
阿呜低头想了想,又抱了她一下,掉头跑开。
宋恩礼知道它有自己的打算,就没管它,带着满腔怒火笑嘻嘻的回家,萧和平已经回来,正板着个脸坐在院子里,看到她进门,脸上才重新露出笑。
“那些人呢?”她从装零食碗的塞他手里,里面的东西已经吃完,她顺便摘了一满碗松子回来,“给我炒这个吃。”
萧和平马上端着碗进灶间,“以后看到不顺眼的直接赶出去就是了,没必要自己躲着。”
“你不在啊,她们打我咋整。”宋恩礼拉着他的衣摆跟进去。
“谁敢。”
王秀英正在做晚饭,灶火烧得旺旺的。
萧和平过去掀了锅盖,将锅里正蒸着的二面馍屉子拿开,锅里炖着的猪肉粉条也铲盆里,王秀英瞪他,“小兔崽子你干啥,还没熟咧!”
“我媳妇要吃炒松子。”萧和平闷头洗锅。
“……”宋恩礼真想扁他,“我又没说现在吃。”
萧和平把大铁锅里的脏水倒掉,又冲了一遍,“锅都洗了。”
“你会个啥。”王秀英把他推开,“去去去,领你媳妇边儿玩去,我来炒。”
“我媳妇要吃我炒的。”萧和平固执的霸占着灶台。
宋恩礼把王秀英拉走,“娘,咱走,让他一个人捣鼓去,待会儿晚饭也叫他做,让他一次折腾个痛快。”
娘儿俩在院子里借着夕阳商量萧建军新棉衣的样式,萧和平一个人在灶间又是炒松子又是做晚饭。
萧家人从地里回来,见两人都坐在院子里,不免好奇这灶间的炊烟打哪儿来的。
王秀英指指灶间门,“老四在里面折腾呢。”
萧铁柱叹了口气,吐了俩字儿,“完了。”
萧和平同志在他娘强势的保护下,其厨艺那是有目共睹,他下厨做的饭,哪怕就是肉都不会让人有所期待。
萧家人最近吃惯了好东西,嘴养刁了呢。
果不其然,一顿晚饭下来,男默女泪。
只有宋恩礼挺高兴的把萧和平一颗颗剥给她的小松子往嘴里送,“味道不错。”
她分了点儿给萧铁柱,老头子乐呵呵的坐在炕上喝着她从沪市买回来的三块钱一瓶的汾酒,时不时满足的眯上眼啧吧两下嘴。
宋恩礼要跟着王秀英学做衣裳,萧和平便在一旁陪着她。
屋里煤油灯闪烁。
外面夜已深,北方气温低,深秋后小动物小昆虫就躲没了影儿,窗外就只有呼呼的风声,王秀英这屋的墙上没挂草帘子,也不知道打哪儿漏进来的风,吹得宋恩礼直哆嗦。
一声低沉的狼嚎过后,天上残月退尽,云遮满天,不见半点星辉。
院子里突然暗下来。
“这是咋了?”王秀英放下针线篓子好奇的开门出去看,“怕不是要下雨了吧,老头子你跟我去趟后院把母鸡弄进屋来,正抱窝嘞。”
白针山上有野狼,偶尔的狼嚎很正常,反倒没人在意。
因为宋恩礼头上的伤,王秀英又杀了只鸡,现在家里又少只鸡,她和萧和平都不愿意宋恩礼再从“娘家”拿东西,宋恩礼便只能跟着他们寄希望于抱窝的母鸡,希望它能争点气多孵蛋几只,小院和家里留三只,其余的还能拿去换东西。
萧铁柱就着小松子喝了不少,走路微微有点晃,刚迈出门口,公社里的大喇叭突然响起来。
“我是东风公社的林柱子,我今天来认罪……”
“我滴个娘嘞……”萧铁柱被这么一吓,差点一屁股坐地上,“咋回事啊,闹那玩意儿了?”
“爹你别胡说。”萧和平过去把他扶起来,回来继续剥松子。
“林香是我闺女,我们家林香在跟青山大队的萧和平说亲前已经有个对象,我贪图萧家的彩礼就让林香跟那男人散了,谁知道林香让人弄大了肚子,我们怕传出去丢人就想了个土法子叫林香把孩子流掉再糊弄萧家,结果孩子没流下来林香也跟着去了,我跟她娘没法子只能趁夜把人抬河里去扔了……”
公社里的喇叭本来没这么响,但今天晚上也不知道闹的啥邪,那声儿大的连隔壁公社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睡下的没睡下的社员全都被动静吸引出屋,外面全是人声议论声。
萧和平手上猛地一顿。
王秀英从外面跌跌撞撞跑回来,“老四!老四你听到了吗!”
“嗯。”
“老天爷开眼啊!”王秀英再也顾不上忌讳,噗通一下跪在大门口,泪流满面。
“娘,娘你干啥呢!”宋恩礼跟萧和平两人赶紧跳下炕把她扶回来,“这事儿真相大白萧大哥也不用再被人说嘴,娘你应该高兴才是。”
“娘高兴,娘是高兴,八年了啊,娘都不知道自己咋熬过来的,每次听到别人在背后议论老四,娘这心里就跟针扎似的。”
“以后再也不会了。”宋恩礼拿来毛巾递给她,“有我在,我不会再让人说萧大哥半个不字。”
“娘知道,咱家这好日子啊,都是从你来了才开始的,老四有福气,咱家有福气,红旗你可千万答应娘,一定要跟老四好好过日子。”
“唉。”
“娘,咋回事儿啊这是,那姓林的老东西吃错药了?”已经回屋睡下的萧家仨哥哥进门来。
“可能是受不住连日的批斗想主动坦白错误用好态度来争取宽大处理。”宋恩礼随口道。
萧家几兄弟连连点头,“嗯,得是。”
没一会儿王宝生一家子也吭哧喘着粗气跑来敲门,而后跟萧家交好的社员们纷纷前来恭喜,王秀英心情大好,忙拿出柜子里存着的水果糖瓜子来分,萧家院里热闹非凡,比人结婚还喜庆。
萧和平也高兴,虽然他已经不介意那些事,但毕竟这事困扰了他好几年,心里或多或少有种坐了七八年冤狱的犯人沉冤得雪的感慨。
他躲着人把宋恩礼拉回屋,“是你吗?”
刚才那声狼嚎,他直觉觉得是阿呜。
“不告诉你。”
“媳妇。”萧和平握着她的手,感激喜悦激动,无数种情绪在他眼中糅合。
“那你先告诉我,你那第二个媳妇是咋死的,趁热打铁一块儿给整整明白。”宋恩礼剥出松子壳要丢,萧和平立马摊出手掌,“哪儿来的第二个媳妇,统共也就一个媳妇。”
“呦呵,情商见长,看来那些书没让你白看。”宋恩礼一高兴,就把事情的大概跟他说了,当然是全部归功到阿呜头上,虽然萧和平已经知道她跟张老棍狼狈为奸,但本能的,她并不想萧和平知道更多。
或许张老棍把人母女仨全给弄了的事儿在她看来真的有点无法接受。
因为这广播的事儿,林家人连夜被拖出去经历了一次惨绝人寰的批斗,林香已经死了,但是在社员们看来没结婚就让人把肚子弄大了还打算把这绿帽盖军人头上这简直就是十恶不赦!
而且林香这事还涉及搞破鞋,所以林家人又成了破鞋的家人。
当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林老头擅自进入了红旗公社的广播室,广播室是红旗公社近来最伟大的业绩,因为附近好些公社都还没通电,算是独一份儿,这电还是贺书记托关系从县城牵了一支线过来,那一个个挂在树上或者屋檐下的银灰色的大喇叭简直就是整个公社的骄傲,平时除了广播员和公社干部谁也不能进入神圣的广播室,林老头可是个宣传封建迷信的反革命分子,而且他还撬了门上的牛头牌黄铜锁!
不斗死难以平民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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