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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连默在韩家住下了,韩氏夫妇热情好客,韩爸爸高兴,将自己窖藏了十年的梅子酒挖出来。梅子酒是他自己酿造的,揭开封条。酒香怡人。
即便是宋依诺与韩美昕这样不好酒的人,都被酒香迷得醉了。韩美昕不满的嚷嚷:“爸爸,您偏心,我和依诺回来两天了,您都不把酒挖出来给我们喝。”
韩氏夫妇这辈子最遗憾的是没有儿子,连默温文尔雅,言谈举止得体,很得他们喜欢。韩爸爸瞪了她一眼,道:“你今年25岁了,难得你喜欢的男人追到家里来,我再不帮你努力一把,是要看你变成老姑婆吗?”
韩美昕尴尬极了,韩爸爸显然误会她和连默是一对了,她说:“爸爸,我和连默师兄不是这样的,你这样说会让人家尴尬的。依诺。哦?”
宋依诺端着酒杯,正在品梅子酒的酒香。有股淡淡的梅子味道,她抿了一口,酒液入口,香醇细滑,滑入喉咙口,却有股白灼的热辣感。韩美昕撞她的胳膊,要她帮她说话时,她的神情慵懒得像只波丝猫,“韩叔叔好有眼光,我也觉得连默和美昕很相配。”
“去你的。”韩美昕生气的戳了戳她的脑门,这丫头肯定喝醉了,才会顺着爸爸的话胡言乱语。
连默看着已经有几分醉意的宋依诺,他笑着摇了摇头,笑容里满是宠溺。他端起杯子,道:“叔叔,我敬您一杯,突然造访,给您和阿姨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就怕穷乡僻壤的。让你们城里人不习惯。”韩爸爸爽朗道,对眼前这个“女婿”越看越满意。
韩爸爸高兴极了,嚷着让自家媳妇多炒几个菜,要和连默喝一杯。韩美昕瞧着他们热络的对饮,她见父亲好久没这么开心了,她索性也不再解释,让他高兴一场。
酒过三巡,韩爸爸的话多了起来,絮絮叨叨的都是在说韩美昕小时候的事,连默安静听着,偶尔回应一两句,还要腾出手来照顾宋依诺,那晚她喝醉了就往柜子里躺的事,让他知道,她喝醉后算不得乖巧,“依诺,少喝点。”
宋依诺抿着酒,她说:“梅子酒好喝,甜甜的,很爽口。”
“丫头,你识货,这酒里添了冰糖,就适合女孩子喝,美容养颜。十年份的梅子酒啊,就剩这一坛了。本来打算等大妞儿结婚的时候拿出来,不过今天高兴。”韩爸爸也有了几分醉意,笑眯眯道。
中年男人的肌肤被太阳晒得黑黝黝,格外的粗犷,眼里却有着对韩美昕的疼爱。宋依诺心里无端的难受起来,韩家虽然穷,却让她感受到了真正的爱。而她就算从小衣食无忧,却从未被人真正的疼爱过。
她放下酒杯,“叔叔,你们慢慢喝,我出去一下。”
奔出堂屋,眼泪就滚落下来,她跑到院子里,望着远处被墨染的天边,心疼得无法呼吸。
屋里四人面面相觑,韩妈妈诧异地望着韩美昕,“她怎么了?你出去看看。”
“嗯,你们吃饭吧。”韩美昕站起来,转身走出堂屋,她来到宋依诺身边,从裤兜里拿了一张纸巾出来递给她,“依诺,你怎么了?”
宋依诺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她说:“我没事,就是感动,美昕,我好羡慕你,在这样温暖的家庭里长大,有疼爱自己的爸妈,真好!”
“那以后我爸妈就是你爸妈。”韩美昕伸手攀着她的肩膀,笑嘻嘻道。
“好啊。”
连默坐在长凳上,他偏头看着院子里的两人,唇边泛起淡淡的笑意。
吃过晚饭,韩妈妈去房间里整理床铺,农村的土房子里,一间卧室里安了两张床,昨晚连默没来,宋依诺和韩美昕睡美昕以前的房间,现在连默在这里留宿,只得将另一张床铺好。
收拾房间时,韩妈妈捧着被子,新棉絮上都有一股味道,她不安的问美昕,“大妞儿,城里人会不会闻不惯这个味儿?”
韩美昕正在啃梨子,她说:“有什么闻不惯的,依诺也是城里人,您别担心。”
“那不一样。”在韩妈妈和韩爸爸心里,已经把连默当成未来的女婿了,心里自然忐忑,担心怠慢了女婿,让他们吹了。
“有什么不一样?”韩美昕翻了翻白眼,她说:“妈妈,我喜不喜欢他您看不出来啊?您别和爸爸一样乱点鸳鸯谱。”
“……”韩妈妈。
宋依诺喝了酒,她梳洗过后早早回了房休息了,连默和韩爸爸还在堂屋里聊天,过了一会儿,韩美昕从主屋里出来安排了房间,也回自己的小屋里去了。
连默有点担心宋依诺,但是在别人家里又不好表现得太明显,韩爸爸瞧他心不在焉的样子,还以为是喝了酒想睡了,便招呼着让他去睡。
城里九点钟到处都灯火通明,人们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但是农村的九点钟,除了头上的明月与星辰,看不见任何光亮。四周静谧一片,偶尔传来几声不知名的虫鸣声,让人的心从浮躁变得安宁。
宋依诺从梦里惊醒过来,她睁开眼睛,怔怔出神。黑暗里伸手不见五指,那种黑压下来让人感到窒息。宋依诺爬起来,睡在她外边的韩美昕惊醒,“依诺,你要去哪里?”
“我去下厕所。”宋依诺摸索着拉开灯,下床穿鞋。
韩美昕揉着眼睛坐起来,她说:“我陪你去。”
“不用了,你睡吧。”宋依诺穿好鞋子,拿着手电筒往厕所走去。厕所在厨房后面,会经过主屋外面,宋依诺脑子昏昏沉沉的,她看见主屋的灯还亮着,里面传来低低的说话声。
他们好像是在看相册,韩爸爸在解说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宋依诺没有细听,打开门栓,去了厕所。上完厕所出来,她迷迷糊糊的回房,经过堂屋时,门边站了一个人,吓了她一跳。
她拿电筒照射过去,看见连默站在堂屋里,她松了口气,“连默,你吓我一跳,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连默一瞬不瞬的盯着她,那一瞬间,他黑眸里涌动着许多情绪,不过仅仅一瞬间,便被他压制下去,他说:“依诺,你还好吗?”
“嗯,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去睡吧。”宋依诺淡淡道,然后越过他向房间里走去。与他擦肩而过时,她的手腕忽然被他握住,她回过头来,盯着他欲说还休的表情,她问道:“还有事吗?”
连默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他摇头,“没有,去睡吧。”
宋依诺抽回自己的手,走进房间里。
连默看着木门在眼前合上,他垂眸看着自己的手心,那里还残留着她肌肤的触感,刚才,他差一点就想吻她了。
……
翌日,艳阳高照,乡下的天空蓝得没有一丝杂质。
宋依诺起床时,听到韩爸爸在院子里引亢高歌,新的一天就在韩爸爸节奏轻快的歌声里开始了。宋依诺走出房间,韩美昕和连默都起床了,韩美昕自豪道:“我爸爸不去当歌星简直太浪费这副好嗓子了。”
“叔叔唱得很动听!”连默倚在门前的柱子上,笑吟吟道。
宋依诺来到他们身边,看着怡然自得歌唱的韩爸爸,他歌声里那种简单的幸福与快乐很有感染力,能够让人忘却了一切烦恼。
“韩叔叔的歌声已经秒杀了一切歌星。”
两人回头看她,韩美昕自然的挽着她的手臂,她笑眯眯道:“对啊,我最崇拜的人就是我爸爸了。”
三人站在院子里听韩爸爸唱歌,过了一会儿,宋依诺道:“美昕,我决定下午回桐城了。”
韩美昕蓦地睁大双眼睛,她偏着望着宋依诺,阳光下,她脸上有着淡淡的忧郁,但明显比前两天好许多了,她说:“你真的决定了吗?”
“嗯,我想逃避不是办法,是时候该回到我的战场里去了。”宋依诺知道,连默能找来,沈存希迟早也会找来。如果她的心里还有他,就算逃到天涯海角,始终没有一处是她的净土。
与其如此,不如回去勇敢面对。
“好吧。”韩美昕点了点头,“我失踪了几天,回去不知道会不会被薄慕年打断腿,唉,想想就忧伤。”
“对不起啊,美昕,为了我,连你也把手机关机了。”宋依诺自责不已。
“我逗你玩的,他敢打我,我就离家出走。”韩美昕和宋依诺都不知道,沈存希和薄慕年已经在追来的路上了。
吃过早饭,韩氏夫妇听他们说他们下午要走,两位老人都十分不舍,但是他们也知道年轻人有年轻人的事业,也不强求。
韩爸爸和韩妈妈去宰鸡杀鸭,要给他们准备一顿丰盛的午餐,宋依诺和韩美昕站在旁边围观,见韩爸爸一刀下去,公鸡扑腾着流了一地的血,两人齐齐捂住眼睛,“好血腥!”
“老韩,你家来客人了,快来接客。”邻居大婶的声音远远传来,在院子里回荡。
宋依诺拿下捂住眼睛的手,抬头望去,一眼看到田埂上徐徐走来的两名出色男子。其中走在前面的男人一手抄兜,一手拎着营养品,修长的双腿被包裹在黑色窄腰的西裤里,白色衬衫的下摆束在黑色西裤里面,身材挺拔,眉眼清冷如月。
即便离得这么远,她也感觉到他灼热的目光死死胶着在她身上,她一时心惊胆颤,什么都来不及想,转身往另一边跑去。
韩美昕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比昨天连默突然出现还要吃惊,他们真的找来了?她该怎么办,学依诺一样先跑了再说?
可她跑哪门子,她和薄慕年又没有闹矛盾。
踌躇间,两个长腿男人已经转眼将至,沈存希看着那道迅速逃跑的娇小身影,气不打一处来。他将手里的东西塞给薄慕年,拔腿追了过去。
连默望着那两道一前一后的身影,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他收回目光,看着面前的薄慕年,他目光清冷,淡淡地睨了他一眼,便转开目光,看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韩美昕。
薄慕年深邃的眸子暗了暗,目光凉薄,薄唇微微掀起,“几天不见,不认识我了?需要我做个自我介绍吗?”
男人气场太强,就连在一旁杀鸡的韩爸爸都感觉到了,他提着菜刀站起来,看了一眼追着宋依诺去的男人,才转头盯着眼前这个极具压迫感的男人,他说:“大妞儿,他们是谁?”
韩美昕心惊胆颤,薄慕年的目中无人她深刻的见识过,如果爸爸知道她嫁了这样的男人,他一定会心疼的。她上前一步,接过薄慕年手里的礼盒,笑眯眯道:“薄总,您怎么来了?快请屋里坐。”
“薄总?”薄慕年寒凉一笑,薄唇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冷贵逼人。这女人消失几天,连带的连她的身份都忘记了?她甚至不向她的父亲介绍他是谁。
韩美昕拼命向他使眼色,薄慕年看懂了,他却没有让她如意,他面向韩爸爸,自我介绍道:“伯父,您好,我是薄慕年,是美昕的……”
“上司,爸,你看我们公司的上司多人性化,专程来家里请我回去上班,呵呵!”韩美昕假笑道,她和薄慕年结婚的事,除了依诺没人知道,她也不想告诉父母,免得他们替她担心。
薄慕年薄唇紧抿,看着她傻笑的样子,漆黑的眸里乌沉沉的,似乎裹着山雨欲来之势。
韩爸爸没见识过什么大人物,薄慕年的气场让他有些畏惧,他说:“薄先生是我们大妞儿的领导啊,大妞儿,快请领导屋里坐。”
韩美昕连忙走过来,拽着他的衣袖,将他往堂屋里拉,离韩爸爸远了,她才低声道:“薄慕年,不要告诉我爸妈我们之间的关系,他们都是老老实实的乡下人,会被吓出心脏病的。”
“所以你打算瞒着他们一辈子?”薄慕年冷冷地盯着她,失联三天就算了,现在还要他装她的领导?
“反正我们也要离婚,何必让他们知道?”韩美昕撇了撇嘴。
薄慕年自觉他的冷静与理智已经修炼到家了,没有几个人能让他真正动怒,但是此刻,听她云淡风轻的说他们反正也要离婚,他就恨不得掐死她,“谁说我们要离婚?”
“不是契约婚姻吗?那契约总有一天会到期。”韩美昕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凤眼,诧异地看着他。
薄慕年怒极反笑,他说:“你倒是巴不得这一天早点到来。”
韩美昕耸了耸肩,“不然呢,总不能抱着你的大腿求你不要和我离婚,求你爱上我吧。”
“你可以求求。”薄慕年双手抄在兜里,半真半假道。
“……”
……
宋依诺看到沈存希的那一秒,她大脑里立即反射出一个字,逃!逃得越远越好。即便她已经决定回桐城,但是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他,他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出现在她面前。
慌乱中,她看见有路就跑,不知不觉,已经往山上跑去。
沈存希追了一段路,他瞪着前面像只兔子一样逃窜的宋依诺,心里的火舌蹭蹭直往上蹿,他是老虎么,她看见他就逃?
“宋依诺,你给我站住!”沈存希怒不可遏,好几天没有她的音讯,来秀水村也不过是碰运气,看见她安然无恙,他终于松了口气。
宋依诺哪里敢停,听到他的怒吼,她跑得更快了,可是不管她跑得有多快,到底不及沈存希的速度,沈存希在半山腰上截住她,大手捉住她的手臂,气喘吁吁道:“你跑什么跑?我会吃了你吗?”
宋依诺用力挣扎,十分抗拒他的靠近,“放开我。”
沈存希盯着她,恨不得将她掐死,他手腕一用力,就将她扯进怀里,大手牢牢地将她禁锢在怀里,让她动弹不得,他垂眸凝视她,她瘦了很多,一张小脸瘦得不足他的巴掌大,眼睛凸了出来,显得特别大。
他满腔的怒意都变成了心疼,他抬手轻轻抚着她的脸颊,见她抗拒的挪开,他的手僵在空中,几秒后,坚定不移地落在她脸上,温软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细嫩的肌肤,他道:“还没有消气?”
宋依诺躲不开他的碰触,她恼怒道:“沈存希,你放开我!”
“不放,一辈子都不放!”沈存希不愿意放开她,好不容易找到她,好不容易将她重新抱在怀里,他怎么肯放开她?
宋依诺抬起头来,愤怒的瞪着他,“我已经说得很清楚很明白了,我们分手了,沈存希,你听不懂吗?你一定要这样死缠烂打的让我看不起你吗?”
沈存希凤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她一双丹凤眼里写满了厌恶与抗拒,那样的眼神让他一颗心寒得生疼,他伸手捂住她的双眼,他哑声道:“依诺,不要这样看着我,我受不了。”
“那就从我世界里消失,否则我看见你就只有这一种表情。”宋依诺闭上眼睛,逼迫自己说出这样残忍的话来。
“不可能,你怎么怪我恨我骂我,我都可以接受,但是我不会放开你。”沈存希从不曾指望,她冷静几天就会原谅他五年前的所作所为,但是此刻将她抱在怀里,无论她对他是厌恶也好,仇恨也罢,他的心都踏实下来了。
宋依诺拉下他的手,“沈存希,不要让我加深对你的恨意。”
“那就恨吧,至少你还在我身边。”
宋依诺崩溃了,她双手紧握成拳,粉拳砸在他胸膛上,她大声吼道:“你这个恶魔,你凭什么缠着我不放?如果可以,我希望自己一辈子都没有认识过你,为什么一定要逼我恨你,你知不知道我有多辛苦?”
沈存希心里悲怆不已,他任她打任她骂任她发泄她心里的不甘与委屈,这些都是他应该受的,他低声道:“依诺,比起你慢慢把我当成陌生人,我宁愿你恨我。”
“呜呜呜……”宋依诺痛哭失声,她捂着眼睛慢慢蹲下去,泣不成声道:“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你?我宁愿那个男人是别人,也不愿意是你,呜呜呜……”
沈存希心如刀绞,他站在那里,眉宇间的悲凉浓得化不开,他垂眸看着她痛哭,他说:“依诺,我庆幸那晚占有你的人是我,如果那晚我们没有交集,这一辈子都不会有交集。”
闻言,宋依诺哭得更厉害了,她说:“你毁了我的人生,毁了我的幸福,你怎么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沈存希缓缓蹲下来,他眉宇间阴霾重重,他伸手握住她的下巴,狠声道:“你还惦记着那个渣男,是不是?”
宋依诺哭得眼眶通红,她瞪着沈存希,忽然用力推开他,沈存希被她推坐在地上,神色间更加阴郁,他扣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似乎要折断她的手臂,“你说话,是不是还惦记着那个渣男?是不是想着没有五年前那件事,你们就能双宿双栖?”
宋依诺咬紧牙关,她说:“是,如果没有你,我和佑南会幸福。”
“这就是你逃离我要和我分手的原因?”沈存希心里的怜惜被愤怒取代,他可以接受她恨他,却唯独接受不了她还爱着另一个男人的事实。
宋依诺悲从中来,她不想和他说话,不想看见他。她发现她冷静得再久,只要一看见他,她就会想起五年前那一夜的事,想起他不顾她的哀求强占她的事。
这些天,她想过不止一次,如果五年前她没有中计,没有去那家快捷酒店,没有推开那间房门,也许她现在不会这样对他爱恨交加。
“说话,宋依诺!”沈存希大掌扣着她的下巴,逼她直视他眼睛。
“你让我说什么,感谢你五年前强.暴了我吗?沈存希,我再贱做人也还有底线,这段时间,你看着我沉沦在你怀里,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可笑特别愚蠢?你走吧,我真的不想看见你。只要一看见你,我就会想起,我爱上了强奸我的人,我会觉得我太可悲了。”宋依诺撇开头,不愿意再多看他一眼。
“宋依诺!”沈存希咬牙切齿道,声音仿佛从齿缝里迸出来,盯着她的眼神仿佛要吃了她,“你不要无理取闹,我从来没有觉得你愚蠢可笑。”
“你没说,但是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你放开我,我现在看见你,我就恨你,恨不得从来没有认识过你。”宋依诺想起之前和他在一起的种种,她就觉得自己特别可笑。她以为她找到了她人生的第二春,为此感谢天感谢地,最终却是另一场浩劫。
沈存希哄了半天,她的态度非但没有弱下来,反倒越来越激烈。他渐渐失去耐性,将她扯进怀里,吻铺天盖地落了下去。
突如其来的吻让宋依诺愣了几秒,她随即用力挣扎起来,呼吸里满是他唇齿间清冽的男性气息与干燥的烟草味道,那是她以往最为熟悉的荷尔蒙味道,此刻被他吻住,她从身到心都是排斥与抗拒。
“放……”她刚张了嘴,声音就被他夺了去,她拼命扭动脑袋,他的唇却如影随形,紧紧的黏着她的,她甚至听到空气中传来他们相濡以沫的声音。
她的后脑勺被他有力的大掌固定住,她挣脱不得,张嘴咬他,他闷哼一声,动作却越发激狂。
宋依诺被他推倒在地,他结实修长的身体严丝合缝的压了上来,她甚至感觉到他浑身贲张的力量与热度。她骇然地望着他,全身定住不敢再乱动,“沈存希,你要做什么?放开我。”
“既然我用说的你听不进去,那就身体力行给你看,宋依诺,不管你逃到天涯海角,你都摆脱不了我,你给我听清楚,你是我的女人,你恨我也好厌恶我也罢,你也休想离开我。”沈存希撩起她的长裙,将她身上最后的遮羞布拽下去。
宋依诺听到他拉开拉链的声音,她一颗心满布悲凉,她冷冷地看着他,怒声质问:“沈存希,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在这个地方与我苟合,你到底想要证明什么?”
也许从一开始,她在他心里就是个很随便的女人,所以他可以枉顾她的感受,强迫她占有她。可笑她还以为,她对他来说是最重要的人。
沈存希停下动作,他定定地看着她,却见她红唇微启,如毒蛇吐信一般,吐出一句恶毒的话来,“证明你是个强奸犯么?”
沈存希心里大痛,他怔怔地看着她眼底的不屑,他全身的血液都凉透了,他翻身坐在她旁边。宋依诺连忙坐起来,捡起被他扔得老远的内裤穿上,她躲得远远的,神情戒备地盯着他。
他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神情破碎,那一瞬间,宋依诺的心痛得揪了起来。她躲开他,不愿意见到他,就是害怕自己情绪失控说话伤了他,可他偏偏要撞上来。
她不想再待下去,她转过身去,身后传来他幽幽的声音,“依诺,是不是犯了错,就永远不可饶恕?”
宋依诺脚下一顿,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过了许久,她说:“有些错可以原谅,有些错一辈子都不可原谅,沈存希,从一开始我们就不合适。”
“床到上过了,你来跟我说不合适?”沈存希神情讥诮地看着她的背影,他说:“依诺,我给你时间去接受事实,但是我不同意分手。否则我拼着强奸你一辈子的决心,也绝不放过你。”
宋依诺气得咬牙切齿,她猛地转过身来,“沈存希,你是不是要逼死我才甘心?”
“你可以试试!”沈存希从地上一跃而起,当着她的面解开皮带,将衬衣下摆重新束进黑色西裤里,然后拉上拉链。
宋依诺窘得满脸通红,这个死妖孽!她狼狈的转过身去,快步向山下走去。走了没多远,她的手被一只大手扣住,她用力甩开,手腕却被他另一只手捉住,他的手指滑进她的指缝,温柔缱绻地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
她偏头瞪他,却撞进他漆黑幽深的凤眸里,她的心止不住的颤抖起来,仓皇的移开视线,飞快往山下走去。沈存希慢条斯理的跟在她身后,不管她走得多快,只要超出两臂的距离,就会被迫停下,等他走近。
宋依诺不知道他们现在算什么?她现在还无法原谅他,却又无法阻止他的靠近,她已经被他逼得走投无路了。
……
回到韩家的院子,宋依诺看见连默站在屋檐下静静地看着他们,她想起那晚她和沈存希的对话被他听见了,她心里一蛰,迅速抽出自己的手,快步走进堂屋。
连默看见宋依诺白色的裙裾上全是泥土,她的红唇微肿,上面还残留着浅浅的血迹,他不动声色的看向沈存希,沈存希身上也没好到哪里去,黑色西裤上还沾着黄色的泥土,想到他们刚才出去做了什么,他的心悄无声息的揪了起来。
沈存希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空落落的手,他什么也没说,缓缓抬步走过去。与连默擦肩而过时,他轻哼了哼,径直走进堂屋。
堂屋里很宽敞,但是多了薄慕年和沈存希这两樽佛,突然就变得拥挤起来。韩美昕被迫坐在这里招待“客人”,她差点被薄慕年紧迫盯人的目光肢解了。
见宋依诺进来,她仿佛找到救星了一般,连忙起身,“依诺,快过来坐。”
宋依诺摇了摇头,径直进了卧室,直到没有人,她才敢把所有的情绪释放出来,她仰躺在床上,手心贴在砰砰直跳的心脏上面,即便她再怎么不肯承认,她还是爱他,这颗心更犯贱的因为他的靠近而重新活了过来。
韩美昕站起来,“我去看看她。”
薄慕年的目光扫过来,韩美昕又只能坐回去,现在他是老大,她不敢惹他,她绞着衣角,讪讪道:“我又不会跑,真是的。”
沈存希走进堂屋,在屋里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宋依诺的身影,他走到长凳上坐下,神情有几分阴郁,薄慕年瞧他的样子,他道:“还没搞定?”
沈存希显然不想多话,他说:“下午我和依诺回桐城,你们是要一起走,还是再多玩几天?”
薄慕年没说话,转头看着韩美昕,韩美昕头点得像鸡啄米,“当然是一起走了,我旷工好几天了,再旷工下去,薄总明年大概又要换法律顾问了。”
“你知道就好。”薄慕年然清楚她的话都是托词,宋依诺和沈存希都走了,他留在这里,她爸妈肯定会怀疑他们的关系,这丫头不想让他留在这里,就是不想让她爸妈知道他们已经结婚了。
韩美昕讪讪的笑了笑,她说:“既然我们下午就回去了,那我去收拾东西,免得耽误时间。”
说着她站起来,逃也似的冲进卧室里,卧室里光线很暗,她走到床边,在宋依诺身边坐下,宋依诺似乎惊了一跳,睁开眼睛看见是她,她才松了口气,“你怎么进来了?不用陪着你家那位?”
“别提了,依诺,你还好吧?”
“嗯。”宋依诺坐起来,想起刚才沈存希说的那些话,她说:“他不同意分手。”
“你们为什么要分手?因为照片曝光的事?”韩美昕诧异的看着她,其实她一直不太明白依诺在难过什么,她以为就是床照的事让她心情不好。
宋依诺看着她欲言又止,良久,她才道:“不只这件事,还有别的事,我和他不合适。”
“我瞧着沈存希对你挺上心啊,他不是唐佑南,既然他都追到这里来了,他一定不会介意这件事,你没必要因为照片的事跟他分手。”韩美昕道。
“美昕,这件事很复杂,我以后再和你说。”宋依诺最终还是没有告诉韩美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许在她潜意识里,她不想她最好的朋友会鄙视沈存希。
……
因为薄慕年和沈存希的到来,韩氏夫妇又加了几个菜,桌子上摆了一桌丰盛的菜肴,韩爸爸招呼他们坐下,面对这两个突然造访的客人,韩爸爸明显感到很拘束。
“你们不用客气,都是乡野粗食,希望合你们胃口。”
韩氏夫妇坐在主位,连默坐在下位,薄慕年、韩美昕和沈存希、宋依诺坐在两侧,韩美昕本来想和宋依诺坐的,被薄慕年的目光威胁,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坐在他身侧。
韩爸爸紧张地看了看这两位看起来很尊贵的客人,他说:“美昕,快请你领导吃、用餐,别怠慢了人家。”
韩美昕翻了翻白眼,爸爸文绉绉的真是不可爱,她看向薄慕年,道:“薄总,沈总,我们这里地方小,粗茶淡饭的,就不要嫌弃啦。”
薄慕年看着一桌子丰盛的午餐,有许多是他叫不上名字,他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看似野菜的东西放进嘴里,咀嚼了一下,怪怪的味道让他眉头蹙起,韩爸爸立即紧张的问道:“怎么样?不合胃口吗?”
薄慕年看着眼前这个算得上他岳父的男人小心翼翼的模样,他心里很不舒服,却强自让自己眉目舒展开来,“伯父,您不用客气,我只是觉得这味道有点怪。”
“怪什么怪,城里人没吃过乡下的玩艺,这是折耳根,学名鱼腥草,可以清热解毒的。这一盘子折耳根,需要挖几条田埂才能挖到。像你这种动不动发脾气的人,应该多吃点,可以除内火的。”韩美昕心里其实也不舒服,看爸爸小心翼翼的样子,她就生气,他没事跑她家里来充什么老大?
薄慕年偏头看她,露出今天以来的第一个笑容,却意有所指,“你说得对,我最近火气有点旺,是该泄泄火了。”
韩美昕盯着他异常火热的目光,她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吭声了。
韩氏夫妇面面相觑,总觉得他们俩怪怪的,又说不上哪里怪。两人正疑惑时,宋依诺忽然站起来,脸颊有点潮红,她说:“我去盛饭。”
说完,她逃也似的离开了堂屋,走到厨房里,她还感觉到腰上酥酥麻麻的,沈存希这个下流胚子,客厅里那么多人,他居然就敢把手伸到她衣服里来。
她在厨房里站了好久,直到耳根子的躁热褪下去,她才转身回堂屋,刚抬起步伐,她就看见连默站在那里,她有点尴尬,“连默,你来盛饭吗?我帮你盛。”
连默定定地看着她,“依诺,你原谅他对你的伤害了吗?”
宋依诺垂下目光,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敢与连默对视,他是唯一一个知道她为什么要和沈存希分手,这也让她面对他时,有点抬不起头来,“连默,这是我自己的事。”
说完,她往堂屋里走去,经过连默身边时,他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他说:“依诺,他已经伤害了你一次,不要和他在一起。”
宋依诺还没来得及回话,厨房里传来冷漠讥诮的声音,“连先生,是不是应该给你颁发一个专业撬墙角的荣誉证书?”
宋依诺抬头望去,就看到沈存希站在厨房入口,她下意识挣开连默的手,不想被他误会,又起争执。沈存希大步走过来,抓住宋依诺的手将她往院子里扯去。
连默咬紧牙关,他多想将宋依诺从他身边抢回来,但是他没有任何立场可以这样做。
宋依诺跌跌撞撞的跟在沈存希身后,“沈存希,你发什么神经,他们还在吃饭,你要把我带哪里去?”
宋依诺发现,沈存希直接将她往大路拽去,她回头看着离他们越来越远的韩家小院,她心里莫名紧张起来。上次他们因为连默争吵的事情还历历在目,难道今天还要重蹈覆辙?
沈存希脚步未停,看到连默和她站在一起,他像是掉进了醋桶里,心里酸得不得了,他酸气冲天道:“醋都喝饱了,还吃什么饭?”
“……”宋依诺见他丝毫不停的步伐,她看见前面的大树,忽然伸手抱住树干,死活不肯再走一步,“你不想吃饭,我还饿着,你放开我!”
沈存希拽不动她,又怕硬扯会伤了她。他回头看着她抱着树干耍赖,不知道怎么的就想笑,他放开她,揄揶道:“宋依诺,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耍起赖来就像一只赖皮狗。”
“你才是赖皮狗,你全家都是赖皮狗。”宋依诺牢牢地抱着树干,看他眉宇间顷刻间染上重重阴霾,她不安的垂下眸来。
如今她面对他的阴晴不定时,总是感到特别害怕。有些嫌隙,不是一夜间促成,也不会一夜间消失。她和他,无论如何也回不到从前的亲密无间,想想,就感到特别悲凉。
沈存希双手环胸,定定地看着她,清冷的嗓音里夹杂着威胁,他说:“自己走,还是被我扛着走?”讨边讽圾。
宋依诺死死抱紧树干,像是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她语气格外坚定,说:“我不和你走!”
沈存希阴恻恻地盯着她,半晌,他直接上手,弯腰将她扛在肩头。宋依诺惊吓过度,双手连忙去抓他的衣服,她怒道:“沈存希,你放我下去,哎呀,裙子被风吹起来了,我走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