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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微寒感受到抱着自己的男人情绪中暗藏的狂流,知道他真实的情绪远远不是表现出来的这么潇洒从容,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歉疚。
凌玄翼回到南疆,平定暴乱之后,并没有直接返回京城。云微寒明白,他作为南疆之主,离开南疆一年,一定有很多南疆事务需要处理。他虽然没仔细说过,但是云微寒知道老定南王的两个侧妃、几个庶子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绝对不会轻易接受凌玄翼成为定
南王的。
凌玄翼不在的时间,正是他们动手脚的大好机会。现在凌玄翼回去了,自然是要把那些伸得太长的手脚斩断、清除干净的。
可是就在这种重要的时候,听到她出事的消息,他这么快就赶来,手头的事情一定都扔下了。
云微寒反手抱住了凌玄翼,紧紧地把自己的身体嵌入他的怀里:“我没事,你别担心。”
雪玉公子冷冷地看着眼前紧紧相拥的两人,手中的细剑一摆,从永兴帝脖子旁划过,像一条白蛇一样游向凌玄翼宽阔的后背。
凌玄翼抱着云微寒轻轻一跃,就闪开了这并没有杀气的一剑。
他一手揽着云微寒的腰,面对着雪玉公子冰寒的表情,薄薄的嘴唇勾起邪邪的笑意:“刚才是谁说要把本王踩在脚底的?本王倒要看看,谁的脚这么厉害。”
永兴帝终于脱离了雪玉公子的威胁。他看到定南王来了,心里好像也有了保障,赶忙不着痕迹地往定南王身边走了两步,轻声说道;“王叔,那都是他的挑拨之词,你可千万不要相信。”
雪玉公子笑得意味深长:“呀,我们的小皇帝找到了长辈保护了啊。”
他用细剑对着小皇帝画了个圈:“快去扑到你叔叔怀里哭着告状啊,让你叔叔来打我,替你出气啊。”
永兴帝被他轻佻蔑视的语气气得脸都红了。他宁愿雪玉公子还像刚才那样把他当成一个敌人,用杀气、用剑锋来伤害他,也不愿意雪玉公子把他看成一个还未脱离长辈羽翼保护的乳臭小儿。
云微寒也对裴玉京戴上雪玉公子的面具之后这种恶劣的性格瞠目结舌。他真的是那个面如冰霜、冷漠寡言的锦衣卫大都督白玉京吗?这是精神分裂的后期症状吧?哥,你真的没事吧?
定南王却仿佛已经习惯了雪玉公子的这种风格,他挑了挑浓黑的眉毛,对着雪玉公子说道:“别欺负小孩。”
永兴帝握紧了拳头,难道定南王也把他当小孩子看待?“啧啧,看不出来,王爷你对于想挖你墙角的小侄儿这么宽容。你对皇帝有这么忠诚吗?要是你真的想把云华郡主送人的话,倒不如送给本公子。作为代价,本公子的雪湮楼可以从此效命于你。”雪玉公子
把玩着细剑,丹凤眼中满是讥讽。
凌玄翼侧头看了看永兴帝:“陛下真的想要抢本王的女人?”
永兴帝吓得连连摆手:“没有的事,王叔不要听信他的挑拨。”
凌玄翼俊朗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出来喜怒。他黝黑的眼眸冷冷地注视着永兴帝:“说起来,本王也得到一些有趣的消息,还希望陛下释疑。”
永兴帝心中暗暗叫苦,他还盼望着定南王能够大发神威,将雪玉公子赶走。然后他自然会向定南王解释——实际上他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能保证定南王不会发怒。定南王却根本不管永兴帝有多尴尬,他收敛起刚才和雪玉公子说话时候那种调侃的语气,十分严肃地看着永兴帝问道:“本王刚才听到,是陛下安排锦衣卫表演了一场刺杀,害得微微为了救你,被人掌击坠
崖。但据本王所知,陛下不但没有派人搜寻微微的踪迹,将微微第一时间送回行宫治疗,反而任由她独自在外飘荡,陛下是何用意,本王十分不解。”
他冷冷地说道,“别说什么找不到微微的话,本王的小丫环都能找到微微,陛下的锦衣卫如果还不如一个小丫环的话,不如就此解散作罢。”
永兴帝苦笑道:“王叔,是朕一时糊涂,做了傻事,害了云华郡主。不过,朕自己也受了伤,比云华郡主严重多了。”他满面羞惭地说道,“不是朕不让锦衣卫搜寻云华,而是朕自己落下悬崖后,正好被……”说到这里,他说不出来了。他被刺客绑架了,可是那些刺客是锦衣卫伪装的,说出来又是一桩罪过。永兴帝现在明白了,人一旦撒了一个谎,就要不停地撒新的谎去掩盖。可是,一旦其中一个谎言被揭穿
,其他所有的谎言也都跟着大白于天下。“陛下被刺客绑架,成了人质,碰巧和我投宿在同一个村庄,所以被我救了出来,一路送到了县城中。”云微寒淡淡地说道,她的语气没有一丝一毫感情色彩,好像就是在做最客观的陈述,“我曾经提议直接
去县衙报上身份,让官员将我们护送回行宫。陛下说,刺客隐藏在暗处,势力不明,当地官员不知道是否可信,还是谨慎为妙。所以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养伤,然后才准备回宫。”她这一串毫无个人情绪的话说完,凌玄翼的脸色黑成一团,雪玉公子的眼神冰寒刺骨。虽然他们有自己的渠道,对于整件事情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但是听见云微寒受着伤还要照顾这个小皇帝,小皇帝却
撒谎拖延时间,不让云微寒回行宫接受御医治疗的时候,两个人的怒火还是再次燃烧起来。
凌玄翼薄唇紧紧抿着,线条鲜明的脸上怒色毫不掩饰:“陛下,本王等你的解释。你最好有个能让本王接受的理由,否则……”他的手搭在了腰间的剑柄上,威胁之意溢于言表。雪玉公子没有立场公开为云微寒讨个公道,但是这却不妨碍他在旁边发出邪肆的笑声:“本公子对于这种忘恩负义之徒最是厌恶,不如就让本公子一剑将他杀了作罢。”他左手的细剑散发出冰冷的气息,将
整个院子笼罩了起来,“这次,绝对是正中心脏!”永兴帝毕竟是一个刚刚二十岁的少年。他在西北边城长大,对于阴谋诡计缺乏了解,心中还保存着最基本的是非观。如果不是极其忌惮定南王,他恐怕也不会想出这种阴谋。没想到,他认为很容易达到的
目标,在实际操作时,遇到了各种意外,越来越无法控制。现在还招来了两尊杀神,将自己置于险境之中。
连一直对他关爱有加、多次救助他的云华郡主,这次看起来也对他失望了。
没有任何人能够来救他,而他也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错误而导致的。
永兴帝的心中羞愧和屈辱交加,脑子里却在飞快地想着合理的解释。他在刚才的解释基础上,稍加修改,喃喃地说道:“朕只是想着,如果朕能够和云华郡主关系更好一些,以后王叔对朕、对天泰朝可能会更好一些。”他咬着嘴唇,忍着眼圈中即将流出的泪水,“朕只是害怕
王叔……害怕王叔会起兵攻打天泰朝而已,朕刚刚登基,朝堂上到处都是跟朕作对的老人,国库不丰,军队也未掌握在手中,心中实在没有什么底气,才会把主意打到了云华郡主头上。”
他哽咽着说道:“可是朕真的没有伤害云华的意思啊!朕只是想着表演一场刺杀,然后朕舍身救了云华,让云华对朕产生感激之情。万一王叔有什么行动,朕也好请云华帮忙说些好话,免去刀兵之灾。”“朕也没想到会突然出现一个真的刺客。”永兴帝委屈地吸了吸鼻子,“朕才是那个受伤最重、被第一个打下悬崖的人啊。云华为了救朕,也被那个刺客打伤落崖,朕十分惭愧、十分感激,可是这真的是意外
,不是朕的本意啊。”永兴帝看看定南王黑沉沉的脸,以及握在剑柄上的大手,再看看不远处嘴角挂着令人心悸的冷笑,手中把玩着细剑的雪玉公子,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等待判决的囚徒。他心里更难过了,他本是这天泰朝的
主君,应该坐在最高的位置上,俯视芸芸众生,决定他人的生死。今天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没有任何人能够指靠,实在是心中悲凉。
雪玉公子是亡命之徒,定南王更是本性嚣张,如果他们真的要杀自己,根本不会忌惮他皇帝的身份。
白龙鱼服,为渔人所食。人生悲剧,无过于此。
永兴帝在心中暗下决心,以后再也不能如此行险了。但是,前提是今天能够从这两尊杀神手中逃出生天,才能有以后。忍着心中的屈辱和悔意,永兴帝继续说道:“朕之所以阻止云华回行宫,也不过是出于这一点私心。可是,朕本身受的内伤比云华要重多了,而且云华武功高强,身体比朕恢复能力更强,只要在这里休养几
天,很快就能恢复健康,完全不会造成任何后遗症的。”
他抬着头看着定南王:“王叔,是朕想错了、做错了,但是朕真的没有恶意,真的从来没有想过伤害云华。还请王叔原谅朕的过错。”
永兴帝带着几分乞求的神色望向定南王,希望能够得到他的一句保证。凌玄翼黑得发蓝的眼珠定定地盯着永兴帝挂着泪痕的脸、诚挚痛悔的表情看了一会儿,突然嗤笑一声道:“陛下,你所谓的想和微微关系好一些,好能在本王这里多个替你说好话的人,听起来实在是有点不
像你的风格。”
永兴帝虽然年纪不大,而且一脸阳光灿烂,看起来青春稚嫩,但是凌玄翼从第一天看见他,就能感觉到这是一个用笑脸来掩盖心中猛虎的少年。
宏昌帝之所以选择他,不仅仅是因为他是仁英太子的儿子,恐怕也是在他身上看到了宏昌帝认可的某些帝王特质。
当初凌玄翼杀了宁王,永兴帝就能用畏惧的表情在宏昌帝面前暗示他那几位叔叔心存不轨,趁机伸出自己的利爪。
再看看登基之后,他按捺着对于权力的渴望,一直等到宁王世子谋逆,才将几个阁老牵扯入内,立刻对朝堂进行了大清洗。这样的小皇帝,这么费尽苦心布下的局,怎么会是仅仅为了多一个吹枕头风的女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