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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初七,唐记的十里香在折价销售了四日后,终于是将酒楼的颓势给拉了回来。其实也不算太亏多少,酒虽然便宜了,但是菜肴上还能捞回一点,总的来说,就是赚得少了,利润薄了。
然而这一天,距离百步远的三元楼的酒肆,忽然一张惊天半价的单子,将原本有些趋于平稳的苏州酒楼业,瞬间炸开了锅。
原本名气不是很足的张记酒肆,因为一块新扁,一篇新赋,引来无数人。
满城春。
当李伯言最先看到这块从永州运来的招牌时,联想到的便是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看来在陆先生心里,还是放不下唐婉啊。
至于这篇新赋,是李伯言没有想到的。南宋文坛之首的周老夫子,居然肯用十瓶拉菲作为交易,特地为这新酒名“满城春”作赋。
陆放翁的字,周必大的文,瞬间让原本生意不景气的三元楼酒肆抬上了几个层次。
过来之人,无不对这高大上的名人牌匾、宏丽新赋所吸引。
到底什么来头的酒,居然让放翁、子充公都甘愿题额作赋?
李伯言站在张广前边上,看着人气越聚越高,便觉着是时候了,金锣一敲。
“各位,各位。今日酒肆来了一批新酿,每坛二百文,想必诸位看了放翁跟子充公二人都如此夸赞,一定很好奇,是何等酒酿吧?这位是永州李氏酒庄的东家,也是此次满城春与敝肆联袂合作的发起人。”
李伯言拱手笑道:“闲话不多说,咱们先看酒。”李伯言从木箱里拿起一个琉璃瓶装着的红酒,高高地举起来,说道:“诸位看看如何?”
“我的天!这酒瓶……”
“如此色泽,二百文,买个酒瓶也划算啊!”
来的人之中,有不少富人,都想看看张家的酒肆究竟在搞什么名堂,结果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瓶酒,原价四百文,今日只需二百文!限量一千瓶,先到先得!两百文,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一个年轻公子哥立马跑上来,道:“就凭放翁跟子充公的名声,我也得来三瓶。”
“每人限购一瓶啊,别……别抢……”
人潮瞬间淹没了张记的酒肆。
废话,不抢就真的没有了。
就冲着那琉璃瓶,买来也划算啊。
不到一个时辰,一千瓶满城春销售一空。张广前看着狼藉的酒肆,擦了把钱,结果小儿子递来的汗巾,摇头叹道:“太疯狂了,真的是太疯狂了!”
李伯言嘿嘿一笑,道:“今儿个就卖到这里,若是有人再要买,就按四百文一瓶卖,张世伯,每瓶给您五十文的利润,趁客流大,赶紧将积压的好酒都拿出来卖吧。”
张广前大喜,说道:“好嘞!”
李伯言麻溜地跑路了,不然待会儿这个酒肆,又将成为人挤人的肉夹馍模式。
四百文一瓶亏吗?
咱们来算笔账。
一个玻璃瓶的成本在三十文,三斤果酒的成本在一百文,至于甘油、拿来勾兑的高纯度白兰地,那都可以控制在二十文的成本之中,加上从永州过来的运费,其实一瓶满城春的实际成本就是一百六十文上下,若是卖四百文,简直就是暴利之中的暴利,比卖味精都划算。
当然,李伯言也是钻了果酒无需酒榷的这个空子,不然按照大宋如今的重税,至少每瓶酒得刮去五十文的利润。
千万别小看了每瓶酒五十文的利润,要知道,这三斤果酒,李伯言收购来也不过就是九十文的成本罢了。如今永州的产业链已经初具规模,第一产业的农粮、山林的果业,都可以让佃户增收,即便是李伯言不代缴丁户税,他们的生活都比以往过得要滋润不少。
尤其是那些果农,原本夏收之后的葡萄、梨子等等,酿成果酒之后,都贱卖无人要,如今呢,不但可以自己拿去兜售,产值过剩的,还可以折价销售给李伯言再加工。
倒不是市面上四十文一斤的果酒,李伯言三十文收购坑这些果农,而是酒有参差不齐,再加工工序多,还要装瓶密封,这些都是要成本的,那些果农也乐意这样的长期合作,至少不用再为销路发愁,毕竟酒榷他们是买不起的。
永州原本停滞不前的商业,在李伯言的带动下,遍地开花。不是永州的消费能力变强了,而是通过这条永临航道,将永州的商品,大量往苏州、临安销售,这样的永州模式,显然已经是初具规模,下一步,就是不断扩大产业链,那个时候,永久就会想一个吸金窟一般,汇聚天下财富。
瓦舍的生意,同样蒸蒸日上。攒花棚率先开创的按场次买票,每场十文钱,将原本三十文的门票,瞬间降低了三分之二,十文钱,听一场早已入迷的西游记,划算吗?当然划算!
如今苏州的老少妇孺,都在传着美猴王、齐天大圣、孙悟空诸如此类的词汇,而秦大钊,火力全开,老而弥坚的说书风格,简直成了攒花棚的定海神针!
如今小小的攒花棚,已经容纳不下前来听书的书迷了,但是棚子扩大,声儿又传不远,因此,一时间攒花棚的票子,当真是一票难求。秦大钊每天讲一章,一天上下午各两场,晚上一场,场场爆满。光老秦一人,就能创收四十贯一天,这样的收入,是所有人想都没有想过的。
李伯言拎着两瓶红酒,想着今夜攒花棚好好庆祝一番,老秦也休息歇息。毕竟上下午一个时辰讲下来,嗓子也有些负荷的。
然而刚走到攒花棚不远处,便见到仇巾眉真眉头凝重地走过来。
“怎么回事?”
仇巾眉说道:“方才柱子来客栈找你,你人不在,我便赶过来了。”
“出什么事了?”
“有人要买西游记的底稿。”
李伯言将酒瓶递给走来的七斤,笑道:“这才讲了十来章,就有人眼红坐不住了?告诉他,滚蛋,不卖。”
“那人来头不小。”
“谁啊,为了个稿子,还能翻了天不成?”
仇巾眉低声道:“夜叉棚的班主,姜六。”
“夜叉棚?那个三千人的大瓦舍?”
仇巾眉点了点头。
“走,咱们去会一会这位夜叉老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