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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八,日子确实俗气了一些,但是讨个好兆头,汴京公学的开山成教,正式拉开了序幕。
书院的学生,跟弟子是两码事。譬如朱元晦学生有数千,但是真正算得上弟子的,只有六个半。陈淳、黄幹等人是弟子,蔡元定算作半个,至于其余的,只能说是朱门门生,而非亲传弟子。
赵汝愚拜辞中枢,已是无朝堂之争,所以过来拜师之人,也都没有了那一层忌讳。最先来的人,出乎李伯言意料,居然是京镗,当今朝堂最炽手可热的政治资源啊。
对于这位老相公,李伯言倒是有些主观印象,简单来说,就是个政坛不倒翁,比留正还要混的,哪边得势就靠在哪边,大抵跟周子充差不多。这样的朝臣,有自己的底线,但不会如同魏征、包拯这般的刚猛,奉行的就是自洁自爱,独善其身。
朝堂吧,就像是个小团体,一个个都头铁得跟魏征似的,那这议事也就没法议了。干脆打群架算了。
京镗这一步棋,很明显,那就是下了一步闲棋。如此宰辅之后,也不用什么靠什么科举,直接靠着恩荫,就能舒舒服服地蹭上仕途,不过要想再有他这样的地位,不拜个好师父那显然是不行的。
“子直啊,这是吾家孙儿,京沈斌。35xs”
“……”李伯言有些错愕地看着十来岁的小屁孩,精神病,这名字,真够能闹腾的,已经有个康帅博了,又来了个精神病,这还是正经大宋吗?
赵汝愚抹不开面,瞅了一眼,笑道:“仲远这是在折煞某啊。”
“哪里哪里。时辰也不早了,这束脩某就给你放下了,阿斌啊,还不叩礼!”
小京规规矩矩地叩礼,喊了赵汝愚一声老师,又向李伯言、潘超拜礼,憨厚地喊了一声师兄。
京老相公走了之后,谢老相公又来了,带来的则是膝下长孙,七八岁的瓜娃子谢奕修,不用老谢说,自己上去规规矩矩地行礼了。
谢子肃眼睛一瞅,笑道:“这不是仲远家的阿斌嘛。”
老谢这句话说出口,接下去其他话就不用说了,京镗家的孙儿都收了,吾家的能不收?于是乎,赵汝愚只好让这好事成双了。
谢子肃见赵汝愚答应了,便笑道:“今晨儿,太学的学正听说子直你的学生要求借书,当即就炸毛了,朝官家倒了大半个时辰的苦水,说官家厚此薄彼,你猜怎么着,官家居然说让太学生可以到你这儿来旁听,就食,真不知道官家是如何想的。”
赵汝愚尴尬地笑了笑,咋想的?还不是做生意做上瘾了呗。
李伯言倒也不介意,谢子肃、京仲远等人的为人还是可以的,赵汝愚收了两个弟子之后,便没有更多的人往这后边宝石山上来了,为啥,因为上不来啊。老谢这前脚刚走,众人便听到远处传来的嘈杂声。
康帅博带着不少护卫,将这宝石山围得死死的,不少才俊都站在讲堂之前,好奇地打量着这间充满奇迹的天下第一书院。
赵汝愚俯瞰书院之中有如此多的人,眉头一皱,问道:“怎么有如此多的人?好家伙,这望下去,足足有三四千人!”
“太学的占了不少,先生你看,那几个学官,就是太学带头过来蹭吃蹭喝的。”
赵汝愚皱眉道:“书院三百人足矣,如此一窝蜂涌过来,你是让我等几个师父都累死吗?”
“老师莫要着急,人多才能大浪淘金嘛。这里除了太学跟府学的学生外,还有不少人,是因为书院包吃包住而过来的寒门子弟,试题学生已经在印制了,咱们索性就来一个入学考,让那些对于新学不感兴趣,或者纯属没事找事的人知难而退,这样不就成了?”
叶适本来还头疼,让他教三千学生,那还不把他给累死!李伯言这么一说,反倒是给他带来了启发,说道:“是不是先发几本?”
“简化刊本,昨日已经印制完毕,现在只需要老师您去支持下大局,将咱们汴京公学的治学理念以及招生细则讲述一边,之后的事情就由学生替您代劳。”
本来这一环节,李伯言都不想麻烦赵汝愚的,但是自己前些日子刚刚怼挂了朱元晦,这里头没准就混入了不少朱大神的小红粉呢,自己要是嬉皮笑脸地过去,没准被这人潮一淹没,送命了可就麻烦了。
赵汝愚毕竟威望还是在的,又是书院的山长,不说别的,至少那帮子太学的人,还是不敢拿他老人家怎么样的。
李伯言手中无聊地拧着魔方,一旁的老老少少们安静地站着,看着李伯言咔咔咔地将魔方打乱拧回来,打乱拧回来,这速度,简直就像是心中有谱似的。
陆游将小橘放下,笑着拍了拍猫屁股,然后说道:“大郎,给老夫玩玩可好?”
李伯言心思不在这上边,回过神来,笑道:“放翁也想玩?好啊,这个多玩玩,免得老年痴呆。”
“什么呆?”
李伯言笑道:“没什么没什么。”
“我听人说,太学、府学之人,无一人可解,府学的那个王仁川,差点给气晕过去。”
李伯言嘿嘿一笑,道:“我见过。这位先生,脾气犟得很,晚生说要教他,他就一副自己很行的样子,还不让我教,随他咯。”
诸人的注意力被放翁拧着的魔方吸引了过去。李伯言坐在石阶上,看着人潮人海中的那些大宋学子们,喃喃自语道:“不知道今后朝堂上,会有多少汴学子弟啊。”
在这个秋风送爽的季节里,新学迎来了第一批新鲜的血液。
李伯言无法左右朝堂如何,但是将来的朝堂,也许就会有千百个声音,用他们毕生的信念,去守护这个残破的山河。
都城遥望北地,然而遗民已成金民,谁还会眷恋这个俯首称臣的中古大宋?
不知道,李伯言也不清楚。
他要做的兴宋、强宋,或许还有很长很远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