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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怜南许久没有和自己爹爹睡一张床了,因此格外兴奋。
江锦笙也许久不曾与自己儿子这样亲密了,他给他洗了脸,又给他铺好床,见自己儿子脱下外衣,竟恍然觉得他长大了。
“南儿,你长高了。”
江怜南看着面上含笑的江锦笙,忍不住也弯了唇角:“爹爹,我自然要长高长大的,以后还要和爹爹一样高呢!”
江锦笙轻轻拧了拧他的脸,笑道:“是啊,长这么高这么大,很快就要娶媳妇儿了……到时候你还认我这个爹爹吗?”
“这是自然!”江怜南扑进他怀里,抱着他的腰撒娇,“我永远都是爹爹的儿子,无论长多高多大都是爹爹的儿子,就算牙齿掉光了头发白了,也是爹爹的儿子,也姓江!”
江锦笙闻言,动情地摸摸他的头:“你父亲待你好不好?”
“嗯嗯,父亲待我极好。”江怜南点点头,又说,“父亲带我去骑马,晚上给我讲他的经历,还有,我每次来,管事每次都会给我准备好多零嘴,他们都对我可好了。”
江锦笙被气笑了:“小傻子,这就算对你好了?光是给你吃的,准备把你养成一个大胖子么?我问你,你父亲可有教育你?教你做人写文章的道理?”
江怜南想了想,摇了摇头。
江锦笙见状,心中一沉,又问道:“那陛下呢?”
江怜南又想了想,还是摇摇头。
江锦笙叹了口气,道:“他们要把你养歪了。”
宫中本来就比御史府要好——要吃的有的吃的,要穿的有穿的,衣食住行都有人伺候,小孩子若一直在这种环境中,还无人教导,不养歪了才怪呢。
江怜南看着自己爹爹的表情,抓着他的袖子道:“不会的爹爹,你教我的道理,我都记着呢,平时萧老师也在教我下棋,陛下说下棋与做人是一样的,棋下得好,做人也不会差。”
江锦笙闻言,不置可否,心中道,明日可要与冷流琛商量一下这个问题,否则以后养出来一个纨绔子弟,他的前半生心血,可不是都毁于一旦了么?
“好了,南儿,早点睡吧。”
“哦。”
熄了灯,父子俩上床,江怜南把脸埋在被子里,想了想,又忍不住问江锦笙:“爹爹,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
“什么叫做‘喜欢’?”江怜南最近一直很疑惑,他对冷绪的感情,算是喜欢吗?
江锦笙听见这个问题不由得有些诧异:“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没什么,最近老师好像有喜欢的人了吧,嘴边常说起,我觉得挺神奇的。”江怜南自然不肯说是他与冷绪,只拿萧瑞雪做筏子,撒了个小小的谎。
虽然说的是别人,但江怜南还是忍不住红了脸,幸好脸埋在被子里,也看不见。
江锦笙听他说的是萧瑞雪,心中便也释然了,又想到儿子已经十四岁,也是该懂得人事的时候了,与其让别人去误导他,倒不如今天自己与他讲了。想了想措辞,他道:“是这样的,南儿,男女之间的‘喜欢’与旁的喜欢不同,若是你喜欢糖渍梅子,你愿意与心柳他们分享吗?”
江怜南想了想,道:“自然愿意,心柳也常常分给我东西吃的。”
“但是男女之间的喜欢,却是不能与别人分享的。第一,这个人你觉得他好,也许别人不认为如此,这是难以分享;其次是不愿分享,那个你喜欢的人就如同你这辈子最珍贵的宝贝一样,你是绝不愿意与旁人分享的。”
“男女之间相互喜欢,结成夫妻,大多都是一夫一妻,因为他们不愿意有第三个人分享彼此……有些大户人家一个男子娶了很多妻妾,要么是情势所迫,要么是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感情,否则,是万万不愿意如此的。”
江怜南听了,心中不由得与自己的想法作比较,心想,若是有别的人与我分享冷绪,我也是万万不愿意的,就算是心柳也不行。
但他又想了想,觉得若是有人来跟自己分享爹爹,他也是不愿意的,这难不成也是喜欢么?
“那爹爹,我也不愿意和别人分享你啊,这也是喜欢吗?”
江锦笙听到他如此天真的话,忍不住笑起来:“傻子,这自然不是啊。你见到爹爹会脸红吗?会觉得难为情吗?还有,夫妻之间可以做很亲密的事,是只有夫妻才能做的,你若喜欢一个人,便会心甘情愿与他做这些事。”
他说到这,脑海中却猛然想起了冷流琛斯文却严肃的俊脸。
又想道,我想他做什么?十年前那一次不过是误会罢了!
江怜南听江锦笙讲到“很亲密的事”也不由得思绪翩飞,想起了冷绪与自己的亲吻,猛然间红了脸,犹疑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道:“很亲密的事是什么事?”
说到这里,江锦笙也忍不住脸红起来,窘迫道:“这种事非礼勿言,你以后自然会知道的。”又逃避似的道,“好了,你快些睡吧,明儿一早还要回宫呢。”
“哦。”江怜南想了想,亲吻这种事确实说出来挺难为情的,自己爹爹不说不出口也是情有可原。
……那我愿意与冷绪亲吻,是不是就说明我喜欢冷绪呢?
可我们是亲兄弟呀,喜欢也没有关系吗?
……
江怜南想了一宿,很晚才睡着,第二天起来眼下都带着乌青。
好在江锦笙很早就起身去上早朝了,也不曾看见他的模样,否则心中肯定要起疑心呢。
今日冷流琛也去上早朝了,因此江怜南用了早膳,只与管事说了声,便回宫去了。
回到绿绮轩,碧扇见他眼下乌青得厉害,一壁叫人去煮了鸡子,一壁问他道:“公子怎么,在王府睡得不好么?”
江怜南打了个呵欠,道:“睡不着。”
碧扇倒也不疑有他,只说:“公子认床的毛病大约又发了,那等下可要好好午睡一会儿,否则下午上课没精神呢。”
江怜南点点头,问道:“陛下这几天找我不曾?”
碧扇略一怔忡,摇了摇头:“陛下该是知道公子出宫的,故而不曾来绿绮轩。”
“哦。”江怜南失落极了。
心想,我喜欢冷绪,可冷绪却不喜欢我,见不到我也不曾找我,这难道就叫“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么?
正如此想着,就见碧佩走了进来,手里端着熟鸡子的盘子,边走边道:“我又听说新安公主去找陛下了呢,这新安公主也真是的,自己还未出嫁呢,急着给人家做媒。”
碧扇看她一眼,道:“碧佩慎言,背后议论主子是大忌。”
一旁的江怜南却问道:“啊?她自己去找陛下了?”
碧佩大约也知道自己失言,只道:“是呢,方才带着汾阳伯家的嫡女一起去了崇明殿,一路过来,长信宫中的人都看见了。”
“那陛下怎么说?”江怜南忙问道。
“这谁知道呢。”碧佩将盘子放到案上,抽出帕子擦了擦,道,“不过十一跟我说了,她们带去的东西,陛下连碰都没碰,出来的时候,新安公主脸都沉了。”
又拿着帕子捂了捂嘴,笑道:“我看多半是热饼贴冷锅沿——这辈子也热不了了。”
江怜南也跟着笑起来。
碧佩又道:“我就不爱看那柏姑娘那副骄矜样子,难不成偏她才貌双全,其它人全是无盐东施之流?要说美貌,咱们郡王比她好看十倍百倍去。”
江怜南笑着轻拍了一下她,道:“我是男子,怎么将我与她比?”
碧佩捂嘴笑道:“好在郡王是男子,若是女子,不知道要羞煞多少女子呢!”
一旁碧扇剥了鸡子,要给江怜南敷眼睛,一边道:“公子,你听奴婢的,新安公主和柏姑娘的事公子可千万不能参和,下次公主再来,公子只称病不见,这长信宫中,公主也不敢做出什么出格事儿来。还有,那柏姑娘不管她够不够做贵妃皇后,单是她急着入宫的样子,恐怕在陛下那里就已经犯了忌讳,您若参和进去,陛下得把您想成什么样儿?”
江怜南心想,我本就不想引荐她。
爹爹说得对极了,我喜欢冷绪,为何还要和别的女人分享他?
他闭着眼睛,任由碧扇给自己敷眼睛,四下立刻安静了下来。
好一会儿,碧佩和碧扇都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却听他冷不丁道:
“我自然不会参和,我才不愿意陛下和别的女子卿卿我我呢!”
碧佩和碧扇都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