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九十六节 面圣(3)

要离刺荆轲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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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着张越的话,天子哈哈大笑,一副‘朕没有看错你’的神色。

    这位陛下,大约是汉室历代天子里,最容易将自己的内心活动表达在神色的。

    简单的来说就是喜怒形于色,喜欢和讨厌,从来不会藏在心里面,而是直接说出来。

    就像他当年在鼎湖带着一帮方士游览传说中的黄帝飞升灵台时,就脱口而出:嗟呼!吾诚得如黄帝,吾视妻子如脱履尔!

    意思就是:啊呀,我要能跟黄帝一样飞升,妃嫔美人什么的,就和我得鞋子一样可以丢弃!

    这位就是如此的坦然、不造作。

    和他那些爱表演的父祖,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的人生经历,也使得他不需要隐藏自己内心的情感。

    自登基以来,除了太皇太后曾经镇压过他几年外,任何事情他都是顺顺利利的。

    顶着巨大压力,与匈奴开战,几战就平推了匈奴,打的匈奴人只能龟缩到漠北。

    其后东征卫满朝鲜,南伐三越、西南夷,无不是传缴而定。

    乃至于连万里之外,与汉隔着十几个国家的大宛想要捋虎须,也被他按在地上一顿胖揍,然后自己砍了国王的脑袋,送上宝马求和。

    到现在,那大宛王国都是汉之臣属。

    其国王即位后,第一件事情是要求得汉室册封。

    不得他册封,大宛王就名不正言不顺。

    所以,他是确有本钱这样浪的。

    “不愧朕的小留候!”天子笑着拉起张越的手道:“有志气,大丈夫正该如是!”

    “臣岂敢负陛下望?”张越连忙拍马道:“愿为陛下先锋,板荡寰宇,执单于问罪陛下阶前!”

    “善!”天子笑的更开心了,但旋即他就叹了口气,道:“爱卿年轻气盛,固有大志,然朕老朽,恐不能见单于缚于长安之日……”

    说完,他便长吁短叹,好不烦闷。

    作为皇帝,他已然富有四海。

    作为天子,他自觉本身文治武功,已是前无古人。

    哪怕当年一统六国的秦始皇也不如他。

    但……

    为何仙人就不肯现世,赐给他长生不死药呢?

    “陛下洪福齐天,必定万岁!”张越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公式化的说道。

    “唉……”天子却是摇摇头:“十五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花甲,七十古稀……”

    “高帝六十一岁崩于军中……”

    “太宗皇帝文治无双,德被天下,四十六岁便早弃天下,归于宗庙……”

    “先帝允文允武,临朝十六载,四十七岁便弃天下而托宗庙于朕……”

    “朕今年六十有六,已近古稀,论寿元,远迈历代先帝……然……若仙人不现,不死药不得,恐怕……”

    张越听着,却是也不得不吐槽。

    这位陛下怎么就不去看一看他祖父,汉太宗的遗诏呢?

    万物之萌生,糜有不死,死者,天地之理,物之自然。

    这已经接近了后世唯物主义者的思想见识了。

    可惜,这位西元前的唯物主义君王,却出了个沉迷封建迷信,想要长生久视的孙子。

    这不能不说,是一个悲哀。

    当然,张越也就只敢在心里吐槽一下,甚至不敢说话,只能默默听着这位陛下感慨。

    天子却是忽然将视线集中到张越身上。

    事实上,这次调查张越的身世,除了查清楚他祖上确实是张辟疆外。

    还得到了许多传说和传闻。

    譬如说,上郡张辟疆隐居的地方,当年这位留候之子移居当地后,不过数年便白手起家,家訾至数千万之巨,成为地方显赫。

    而在当地,有传说这位留候幼子,有着神奇能力的故事。

    又譬如说,前去彭城调查留候世家的官吏回来报告,当初末代留候张不疑将死,临终告诉其子:先文成侯(张良)遗有仙术,以托辟疆,辟疆习之,曾对吾言:汝当十三年后,有倒悬之危……吾恨不听辟疆言,致有今日羞!

    种种迹象都表明,留候似乎真的传授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给其幼子。

    所以,张辟疆可以在上郡这样的穷山恶水之地,都能白手起家,致富千万。

    而眼前这个张子重,似乎也有可能习得了乃祖的真传。

    譬如说,那些美味的不像话的点心。

    还有去一趟新丰,就能梦见高帝授业的奇术。

    只是……

    这张子重怎么就这么榆木脑袋呢?

    朕都已经暗示到这个地步了,为何还不拿出仙术或者修道之术与朕分享?

    朕难道是个小气之人不成?

    想到这里,天子就微微有些按耐不住了,干脆问道:“卿即为留候之后,必有祖传之术,未知可有能教朕者?”

    “啊……”张越闻言,吓得都快跳起来了。

    他如何不知这位天子话里的意思?

    但,长生不死药,他那里有?

    即使有,也早自己吃了,根本不会拿出来和别人分享。

    看着眼前天子一脸期盼和渴望的神色,张越知道,如今若不拿出点东西来应付一下,恐怕今天是不能善了了。

    想了想,张越也只能是屈膝拜道:“陛下,臣自幼父母双亡,由亡兄养大,确不曾有传什么‘祖传之术’……”

    祖上或许可能有些什么传承,知道一些什么事情。

    但是,到张越这里都第四代了,早就忘掉了。

    天子听着,却是失望不已,有些不喜的神色。

    张越见了,连忙道:“不过,臣虽不曾得传祖宗之术,然臣知晓一些养生长寿之法,愿献陛下……”

    “养生长寿之法?”天子眉毛一挑,虽然不比长生不死之术,但也勉勉强强可以接受吧。

    于是道:“愿得卿教之……”

    “陛下,养生之道,贵在养阴阳,调五气,以益寿延年,祛病除灾……”

    “当初,北平文侯善养生,以享寿一百零四岁……古之彭祖更以养生,寿八百而终,如陛下能依臣之言,延年益寿,长命百岁可期……”

    天子听了,也是眼睛一亮。

    彭祖的传说他自听过,但那太久远了。

    而这北平文候张苍,却是近代人,张苍死时他也已经懂事了。

    于是便到:“如能享寿百岁,朕亦复无憾矣!”

    他今年六十六,若能活一百岁,便还能做临朝听事三十几年,也算不错了。

    起码比起如今这样,每日都觉得可能明天就要gg的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