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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这几年住在北京的时间越来越久,很多人会跟他说,北京有什么好?又雾霾又堵车。大哥却说,我去过全世界很多环境很好的地方,但那里是“好山好水好寂寞”,我在北京呢,有一大群朋友在,是“很雾很堵很开心”。
2013年7月29日,大哥请北京的朋友一起吃饭,吃完之后大家一起去他的会所聊天。大哥说起原来年轻的时候如何沉迷赌钱,后来有钱之后玩的赌注变大了,就发现自己根本不适合赌钱。毕竟一起出去赌钱的都是朋友,当初一群武行混在一起每天输不了几块钱,也赔不上身家性命,那时候无所谓,可后来一晚上就能输几百万上千万,自己就不好意思再赢人家了。看到自己手里的牌特别好,别人快要输大了的时候,他就会很没有“职业操守”地跳出来提醒别人:“你不要这样押了,我的牌太好。”摊开发现果然,如果对方那把押下去一定损失惨重。
沉吟了一会儿,大哥又说:“可是别人就总是好意思赢我的钱。”娇姐就在旁边逗他:“那是因为你人傻钱多啊,不赢你赢谁呢。”我在旁边看着这一对,已经在一起几十年,眼睛里依然还有星星点点的小幸福,很令人羡慕。干脆把娇姐这句话拿来做本章标题。
大哥钱多是肯定的,那人傻不傻呢?通过我这三年的观察,结论也是肯定的。只是他的这种傻,往往都是出于对别人的信任和对生活简单的热爱。这一点常常是白羊座的共同特质,只是在他身上体现得尤为明显。
如果有人给你一份空白合约,你看不到其中的条款,你会不会签字呢?相信所有人的答案都是否定的,但大哥就做过这样一件傻事。
当时他20多岁,还在跟罗维导演工作,做武术指导,也开始做男主角。
有意思的是,做男主角的片酬只有3000块港币,但做武术指导片酬就是12000块,只不过还要再从其中分出8000块给两个副指导。有一天去公司,他看到公司的老管家很沮丧的样子,就过去问为什么,老管家说是老了要退休回乡下,想跟公司最后要一些钱,就当是这么多年工作的退休费,但是公司给不出来,觉得很难过。大哥看他的样子,心里也跟着不好受,但是知道那时公司的情况确实挺惨,甚至老是向高利贷借钱去拍戏。想了想,大哥就跟他说:“我银行存款只有3000块,我给你3000块。”老人家很惊讶,连说不要不要,后来大哥坚持要给,他就收下了。那时大哥跟他认识才一年多,每天在公司碰个面聊个天,有时候老人会讲一点笑话给他听,大概也就是这样的交情而已。
连续拍摄《蛇形刁手》《醉拳》《笑拳怪招》三部电影之后,大哥在香港忽然爆红,这几部电影也都卖出了当年的超高票房,这让他一下子成为诸多公司争抢的对象。在看到成龙二字的潜力之后,罗维导演希望与他续约,每部戏的片酬提高到5万港币,最终他们达成协议,如果大哥违约离开公司,将要赔偿公司10万港币。
罗导演拿出的是一份空白合约,上面只有一条虚线,他让大哥在虚线上签字,“我刚从国外回来,还来不及备齐合同资料,你先在这上面签字,等我把副本都准备好了,再把你那一份交回给你。”大哥没想太多,觉得一路带自己的前辈不会骗自己,就提笔在合约上签下了名字。
接下来事态的发展让所有人意外。嘉禾给大哥开出了签约费——240万港币一部戏,不久之后,又提高到了480万。这对当时片酬只有几千块的大哥来说,简直就是做梦都想不到的天价,但是如果跟新的公司签约,就意味着要跟原来的公司解约。一方面,是以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一方面,则是跟罗维导演公司的交情,大哥陷入两难。
很多朋友都劝他,演员的红常常是一时的,一定要趁着能赚钱的时候赚啊,有什么好犹豫的?!大哥那时候也不过是20出头的年轻人,对未来也没有把握,几番思考,终于决定跟嘉禾签约。
听说了这些事情,罗维导演要告大哥违约,这本是意料之中的事,但可怕的是,他提出的违约金已经不是10万,而是——1000万!
原来他后来更改了合约条款。听到这个消息,大哥备受打击,他那么信任且一直追随的前辈,竟然真的做出这种事。1000万,不要说还没跟新公司签约,就算是签了,他也筹不出这么多钱,而被那么信任的人欺骗,对他来说是比赔钱更严重的伤害。
一筹莫展之际,那个老管家忽然来找大哥。老人家告诉他,他在公司还兼任出纳的工作,确实是罗导演更改了他的合约,这件事就是他本人经手的。那时候的合约都是用毛笔写的,老人家就是写合约的人,罗维命令他在“十万”的“十”上面加了一撇,就变成了“千万”。
那个老人家对大哥说:“你放心,如果他告你,有任何问题,我会出来帮你做证。”
傻人有傻福也好,好人有好报也好,1000万的事情不了了之。也正因为这件事情,促使大哥最终下定决心跟嘉禾签约,开始了全新的成龙电影时代。
写到这里,想稍微跑个题。
如果要送给大哥一个外号,我们曾经总结过一个,那就是“全世界最直的直男”。怎么解释呢?他对女生都非常尊重,也都很照顾,不管是已经跟他几十年的同事,还是一些新认识的朋友,都一视同仁。可是对男生,用“视而不见”来形容也不夸张。在休息室的时候,除非满屋子没有女生,他才会跟男生聊天。做访问的时候,他连指着身边的人举例子,都会习惯性地跳过男孩指女孩。《十二生肖》宣传过程中,有一次我们带他去拍杂志,部门内两个男孩、一个女孩跟我一起。几个小时的拍摄结束之后,大哥带上我和那个女孩一起去吃饭,两个男生被无情地遗忘在了现场。大哥吃饭总是一大群人,少则十几个,多则几十个,他一般都是坐在包间里面,我们一群人坐在外面。席间两个男同事打电话来,诉说他们在寒风中看着我们的车呼啸而去时绝望的心情。其实大哥也不是不尊重男生,《十二生肖》准备庆功旅行的时候,他特意提醒我要带上帮他剪预告片的男孩一起去。工作归工作,生活中大哥也有一大票好哥们儿,但他习惯性地认为男孩不需要照顾,女孩就要多关照体贴一些,所以我们封他“全世界最直的直男”。可就是这位“最直男”,却有过一段特别尴尬的往事。
那时候大哥才20岁左右,在香港的发展不顺利,决定去澳大利亚的堪培拉找爸爸妈妈。没有什么钱,买的是很便宜的机票。那张机票不能直飞,需要在印度尼西亚停一天,第二天再飞澳大利亚。那是大哥第一次一个人出国,原来的时候都有同事在身边,这次只有自己,而且还不太会英文。他请朋友帮忙订好了机票,问好终点是降落在澳大利亚堪培拉,就一个人上了飞机。那时的大哥的外形,用他的话说,是“头发还很长,穿着一个大大的棉衣,很帅气的”。
当时他坐在经济舱很窄小的位置,把行李塞进行李架,手里还抓着一只16磅半的保龄球……上了飞机需要填写入境表格,大哥不太会写字,不知道该怎么填,他见有个空中少爷看起来人蛮好的,就请人家过来,跟人家比画“You help me”,那个人很礼貌地说没问题,就在他旁边一直帮他填完,填完之后大哥就一直跟他说谢谢。接着那位空中少爷还过来送他一个小瓶的香槟,包得很好,装在一个纸袋里面,大哥就很开心,觉得真是遇到了好人。
中间飞机开始广播,讲的都是英文,他也都听不太懂,事先也没搞清楚这趟飞机是要经停印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