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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程冉明带到了一家五星级酒店中,流年才知他刚刚那句缺女伴并非玩笑。这里举行的是一场慈善拍卖会后的晚宴,来的净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其中有一部分还是流年认识的,那些父亲生前的“朋友”。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廉价的衬衫和牛仔裤,流年不想留在这里,踌躇了一下措辞对程冉明说道:“我这样太给你丢人了,你一个人就很好。”女伴怎么样往往显示着男子的身份和地位,而现在她这与他身份极不相符的装扮显然只会让他掉价。
程冉明瞥了她一眼,冷声道:“我说不丢人就是不丢人,你留在这里也很好。”顿了一下,又问道:“是因为你觉得这身装扮丢人还是因为你想反悔?”
他还真是不识好人心,流年负气地偏头,耸肩装作无所谓地说道:“我不会出尔反尔的,你说不丢人就不丢人吧,反正丢的也不是我的人。”然而话音未落,流年之间不远处的人群中有一个熟悉的背影,她一愣,随即转身就想走,手腕却被程冉明从身后用力拉住。
她有些恼了,使劲想要甩开程冉明的手,却总是做不到,仰起头来生气地看着他,流年失望地质问道:“你早知道他也会在这里了是不是?”
程冉明不以为意地冷笑了一声,“是,那又怎么样?苏流年,你这次回来你们两个还没有见过面吧?让我猜猜,你这么害怕见到他,其实是因为你对他从未做到忘情,对不对?”
原本被质问的人此刻却变成了气势汹汹的质问者,流年脑袋乱成一团麻,拼命地摇着头反驳道:“不对!我没有!”
她努力地想要挣开程冉明的束缚逃离这里,哪知程冉明却一个用力将她带进了自己的怀里,俯下身在她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轻轻地吻住了她。
全场的注意力一下子都被吸引了过来,会场里变得安静了许多,数不清地眼睛共同注视着他们,镁光灯疯狂的闪烁。流年只觉得眼前一片眩晕,想要推开程冉明,他却先一步放开了她的唇,在她耳旁状似亲昵地小声说道:“苏流年,如果你还想回到那个人身边的话,你大可以推开我说我强吻了你!”
回到那个人身边?流年在心底苦笑,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还会得去呢?程冉明的话对她无异是最好的符咒,她乖乖地呆在了程冉明的怀里,充当着女伴这一角色。
周围有人轻声议论道:“咦,你们知道程少怀里那妞是谁吗?看上去像个学生,程少的口味变淡了啊!”
“我怎么看着这女的那么眼熟呢?好像在哪见过!在哪呢…等等,我想想…哦,对了!她不是之前那个市长的女儿吗?叫什么来着…苏…苏…苏流年!”
这话一出,听到的莫不面露讶色:“就是那个因贪污出逃后来被抓的市长?那这女孩和程少又是怎么回事?”
“谁知道呢,也许就是逢场作戏吧。”程少那样的人和贪污犯的女儿,怎么看,差的都不是一星半点呢!
逢场作戏,听到这个词流年禁不住苦笑了一声,也就是这样了吧,今日陪他作这一场戏,换来明日的各不相欠,值的。
不经意的一个抬头,余光瞥见染止墨似乎望向了她所在的方向,可是仔细去看时他却正在和别人说着话。流年心中暗笑自己想得太多,现在的他,大概早就不会把她这样身份的人看在眼里了吧。
不断有人上前来敬酒,流年一面微笑,一面适时将杯中的酒喝净。她的酒量只是一般,来这里之前又在KTV喝了不少的酒,几番下来已经晕晕乎乎了。程冉明很快察觉到了流年的异样,在她耳畔低声问道:“你还撑得住吗?”
流年摇了摇头,“我想出去一下。”
“我陪你去。”说着,程冉明就要带着流年往外走,却被流年拦了住:“别,我自己出去透透气就好,这么多人都在这儿,你走不合适。”
程冉明本是不同意的,但见流年坚持,只好同意了:“那你自己小心点。”
流年点头应了,强撑着走出会场,整个人一下子就垮了下来,扶着墙一点点地向卫生间挪,在卫生间里大吐了一场。感觉心肝肺似乎都要被吐出来了,很疼很难受,嘴里是一股子酸苦的味道,直到吐无可吐还一直在干呕着。拧开水龙头用水漱了口,又拍了拍脸,总算清醒了几分,可是心里空落落的,像是被人揪着似的疼。
多久没有看到那个人了?似乎有一生那么久,久到她自己都不记得了,可是当初发生的那些却恍如隔日。如果真的醉了就好了,醉到神志不清,也许一切都会好很多,可是偏偏吐也吐了,晕也晕了,七年前的种种却如潮水一样涌进了脑海。
他们青梅竹马十七年,人这一生又能有几个十七年?总以为这样就是永远了,可是知道分离的那一天才知,其实人这一生,真的还很长,长到自己都不知道活着是为了什么。
在卫生间缓了一会儿,状态渐渐好了一些,流年走了出去,一个人沿着刚刚来时的路走着,忽然觉得眼前暗了下去,还没等她抬头看清发生了什么,一只咸猪蹄已经主动伸过来揽住她的腰,只听来人猥琐地笑道:“小姐,一个人多无聊,不如来陪我。”
她的样子太过狼狈,身上的衣服也太过普通,实在是像个廉价的女子。
流年蹙眉,抬起头看着面前满脸横肉,一身名贵西服的中年男人,刚刚压下去的呕吐感一下子又涌了上来。她想要推开他,哪知那人却并没有看出她真正的意图,以为她想要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怎么也不肯让。流年忍了再忍,可是最终还是没有忍住,一下子吐到了那人的身上,然后靠在墙上剧烈地喘息着。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待到那胖男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是一身秽物,难看极了。眼里是极具的惊怒,那男人“操”了一声,扬起手一巴掌就扇了过来。
流年一直在防着他干这个,见状,向后退了两步躲了过去,嘲讽地笑了一下,她说道:“想让我陪你?你也得受得起!你要是比得过市委副书记我就陪!”
余光之中,转角那里,染止墨正操着手冷冷地看着她。
那男人气急败坏道:“你个臭婊子,给脸不要脸!”他上前不顾一切地要抓住流年,流年显然没想到他在这种情况下还对她死抓不放,当下也有些慌了,拼命的向后躲闪着,然而脚下一个不稳,她一下子控制不住平衡,身子向后栽去。
周围的人都是远远地观望着,谁也不敢上前扶住她。她全身都是僵硬的,努力想将与地面碰撞造成的伤害减小到最低,出乎意料的,背部接触到的不是冰冷的地面,而是一个坚实的胸膛。
很可怕,那样熟悉的感觉,那样熟悉的体香,在跌进他胸膛的一刹那,流年就知道此刻抱住自己的是谁,她用力挣开他,他也没有过多阻拦,将她扶稳了也就放了手。
曾经日思夜想的人,曾经日思夜想的怀抱,只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流年此刻身上已经没剩多少力气,往墙边靠了靠。身后,男子眉心凸起,嘴角带着似真似假的一分笑意,冷声问道:“李老板,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男人看到染止墨,先是一怔,随即献媚地笑道:“书记也在啊!”这句话说完,又用愤恨地目光看着苏流年说:“就是这个不要脸的婊…女人,吐了我一身,还对您出言不逊,我正打算教训她一下!”
出言不逊?以前那个野丫头还真是没少对他出言不逊,可是如今…染止墨侧眼看了一下宁可靠在冰冷的墙上也不肯靠近他一点的苏流年,心底苦笑了一声。
没人疼没人爱的假淑女,怎么还会肯对他出言不逊?
“李总,你也是C市有头有脸的人物,还是先去换一身衣服吧!”有些话点到为止,那李总一愣,随即明白了染止墨话中让他不再追究的含义,想起刚才苏流年的那句“你比得过市委副书记我就陪”,禁不住怀疑难道这女人和染副书记之间真的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这么轻易放过这个吐了他一身、害他当众丢脸的女人,他显然是不会甘心的,可是染副书记开了口,而他公司里的项目又需要这位年纪轻轻的就当上市委副书记的人帮忙,不放似乎又不行…正迟疑着,只听有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再一抬头,程氏集团的少总程冉明已经走到了那女人的身旁,将她从墙上扶进了怀里。
事实太过明显,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多半是那个中年老总招惹了流年,结果自作自受。程冉明开口,声音中透着寒意:“李老板这一身西服我赔了,我的女朋友有些不舒服,我要先带她离开了。”他说完,用手揽住流年的腰,带着她就要离开。经过染止墨的身旁时,忽然停下了脚步,开口说道:“谢谢染副书记刚刚替我救下了流年。”
彼时,染止墨还在停留在程冉明“我的女朋友”那五个字带来的震惊中,听到他的话,染止墨忽然轻笑了一下,回应道:“我救她并不需要替谁。”
程冉明微偏头,视线正与染止墨的对上,四目相接,空气中似乎都弥漫了火药的味道。最终还是程冉明先转了头,冷哼了一声道:“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染止墨自然明白他说的是救苏流年的机会,薄唇轻抿,嘴角处微微上扬,似是听到了什么新奇的事情,片刻之后,似是不相信般出声道:“哦?”
对峙的状态是被急于逃离的苏流年打破的,她拽住程冉明的衣服,恳求地说道:“我们走吧。”再多呆一秒都是一种煎熬。
何必呢,明明当初已经做了决定,又何必再做出一副在意的样子,就连她都已学会放弃,他又在执着些什么?
程冉明闻言,对染止墨说了一声“告辞”,便揽着流年一路出了酒店。上了车,程冉明问头晕着的流年:“你现在住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流年虽然并不是很清醒,却还记得今晚过后她和程冉明就该两清了,让程冉明知道自己现在的地址只会徒增麻烦,于是随口报了一个地址,便靠在座椅上睡了过去,闭上眼之前眼中的最后一个画面,似乎是程冉明别有深意的一瞥。
被程冉明推醒的时候,苏流年其实还处在半昏睡中,伸手揉了揉眼睛,她看着周围熟悉的环境,轻声念叨了一句:“这么快就到了啊。”然后转过头来对程冉明说道:“谢谢程学长了,我先走了,学长再见。”
一言一行,像极了当年大学时她和染止墨还没有分手时的情景。
程冉明心中的怀疑更甚,却并没有阻止推门下车的流年,只是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看,待到流年离开,他将车开到了楼角处,静静地等。
这里,是大学时染止墨和苏流年买下的那处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