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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小七成了潘家孙媳妇。】(3000)
洛三爷回了钱泽院歇下。
三夫人李氏是个没有主心骨的,难得夫君回府,伺候了洛三爷洗漱后,小心翼翼问道:“三爷,您过问国公爷了么?黛品轩那位当真要抬平妻了?”
洛三爷拧眉不悦,要是换做平时,长房的事哪里轮得到他过问,可眼下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兄长实在愚钝!
李氏见洛三爷未语,拿了桂花精油,倒了些涂在掌心给男人揉着太阳穴:“这可如何是好?长嫂那样的性子岂能容忍得了旁人占了平妻的位置!三爷您好歹说说国公爷,长嫂这些年对家中谁人不好?她傅如兰上回用了那下作的手段得了一胎,到底还是滑了,按理说就该送到庄子上去,到死都不能回府!”
越说越来劲了!
洛三爷不耐烦挥了挥手:“行了行了,长房的事你少管,我时常不在家中,你要往母亲院里多走动,湛儿与司徒家小姐的婚事已经定下来,将来莲儿能找个什么样的人家,还得靠着点母亲。”
洛宜莲是三房嫡女,年有十五,与沈碧霞的两个双胞女儿同岁,只是月份稍大。上门提亲的世家公子中,大多都是冲着长房的嫡女来的,三房女儿要想嫁中意的高门,还得熬一熬。
眼看着洛宜婷远嫁冀州,其实洛三爷也未尝没想过让自己的女儿高嫁。
李氏讪讪止了话,躺在床榻外侧,小声嘀咕:“长嫂那等相貌,就像是画里的人儿,真不知国公爷是看上傅如兰哪一点了?对了,妾身上回与湘夫人去园子里听戏,你猜湘夫人跟妾身说了什么?”
洛三爷闭了眼,那人风华绝貌的容色挥之不去,亦如很多年前他替长兄去沈家送聘礼单子那日。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那样的女子!如牡丹国色,那时正值花开,惊艳了他的青葱岁月。
过了大半年,长嫂入门,长兄似乎并不怎么待见她,她却依旧活的风生水起,妯娌和睦,素来暗中互掐的李氏和王氏也被她拉到一处打骨牌,她走到哪里皆是春暖花开。
洛三爷时常不懂,为何长兄不喜欢她。
后来他自己娶妻了,萌动的心思渐渐藏了下去………再后来,二哥战死沙场,他记得那日一人躲在水镜台横桥上大哭,他一个大男人从未掉过一滴眼泪,却偏上那次就让她给撞见了。
她怔了一怔,一句话没说,叫走了水镜台伺候的下人,给了他一个彻底的清静。
几乎是一眨眼就是十八年过去了,所有人都被掩埋在岁月的深渊里,唯有她还是那个样子。
似乎从未变过。
如池上的芙蕖,艳阳下的三色堇。
她与兄长要和离了?她今后又该怎么办?离开了洛家,怕是再也不会回来了吧?
洛三爷皱了皱眉,明知不能想,却时时控制不住,这些年他远调在外的缘由就是其一,李氏凑到他耳边低语:“湘夫人说的有头有尾,原先傅如兰没跟国公爷有首尾之前,早就跟旁人好上了,听说那人就是个儒生,却相貌倜傥,后来因为傅家反对,就不了了之了,三爷,您说这事靠谱么?那傅如兰看着不显山不露水,没成想还是个不省油的灯,这种事做出来也不嫌害臊!”
洛三爷睁开眼来,侧目看着自己的结发妻子,揉了揉眉心,片刻道:“这些事你少听旁人嚼舌根子,总之,长房的事,今后休要多问。”
李氏这才止了话,悄悄依着洛三爷睡下了。
秋风起,燕京当夜迎来一股凉意,太多的人怎么都睡不着。
*
冀州因受西部太行山影响,四季气候明显。
送嫁的退伍抵达治所信都时,青城已经披上了浅紫色羽纱面薄氅,入城受观礼前的一天,洛宜婷被安顿在信都外的驿站内,此处早就有人准备妥当,按着出嫁的规格布置的满目大红,待明日吉时,潘度会亲自到此处迎亲。
洛宜婷出嫁,沈碧霞指派了四个贴身的丫鬟给她,除此之外还有四个粗实的婆子,另外陈姑姑也跟着过来了,她已有二十出头,早就过了适嫁的年纪,又是看着洛宜婷长大的,心中不舍,就跟了过来,反正独身一人,走到哪里不是过呢?还不如跟在大小姐身边。
“长姐,明日我会随五公子过来接你,今晚你先委屈着,侯府也派了伺候的人过来,你要是什么事跟她们说一声就是。”青城入城当天肯定是要去给冀侯和潘老太太请安的。
一个多月的长途跋涉,七弟似乎又长高了些。
洛宜婷身上穿着的是常服,除却从洛家出来那日穿的是喜服,一路上她都是做寻常妇人打扮,到了明日才是真正拜堂成亲的时候。
“我,你还不放心么?倒是七弟你初次来冀州,有四叔公跟在你身侧,我倒也放心些。”洛宜婷笑道,一路上并没有抛头露面,气色尚可。
她口中的叔公是洛家族里的长辈,此番在送嫁的队伍中,算是代表洛家说话的人。
青城走出屋子时,就见潘岳似乎已经在庭院里等的不耐烦了,他的人护着嫁妆,一个多月来,这人就没出现在青城的视野中,今日一见他,倒有些眼生了。
他穿了件素锦织镶银丝边纹月白色披风,过膝的黑色皂靴,修长的腿,削挺的下巴上隐约露着暗青色的胡渣,太眼间,那眸底似乎有话要说。
洛家的四叔公抱拳道:“世子爷,让您久等了,我等这就启程吧。”
潘岳沉默着点了点头,虚手一请,目光自青城身上轻轻荡过,再也没有说什么。
四叔公与青城并肩而走,他虽是族中长辈,但青城是长房嫡子,这个身份在洛景航眼里算不得什么,可族里的人却是极为重视。故而青城有意侧身让了他半礼时,四叔公却悄悄又和她齐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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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不愧是朱门绣户,硕大的门庭外伫立着两掖手持长戕的甲士,威严非常。
府门外早就有潘家的家丁恭候多时,青城抬步走入府门,宅院坐北朝南,东西并连,大门北向。内院环绕抄手游廊,亭台楼阁,很是气派。
绕过游廊,后面就是厅堂,侯府的管事上前相迎:“两位里面请。”
不一会,青城就看见厅堂上首坐着一个半白头发的老妇人,老妇面色红润,额间戴了镶翠玉的滚金边眉勒,体态略显丰盈,一派富贵雍容,只是那眼神……….叫青城有些拿捏不准……..
“祖母,父亲,如信中所说,这两位便是洛家德高望重的四叔公,与……国公爷之子,洛青城。”潘岳拱手道。
潘度也在厅堂,青城见他神清异彩,俊逸秀美,一看就有新郎官的样子:“四叔公,七少爷不必拘礼,请坐。”
这时,冀侯说话了,嗓音醇厚慵懒:“哈哈…….从今往后都是自己人,自是不用客气。”语气豪迈万千。
青城久闻冀侯也是武将,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他身形魁梧,是北方汉子的典型相貌,腰壮腿长,只是不知如何生了潘度和潘岳这两个俊美秀雅的儿子。
紫藤椅上的老妇双目晶亮的看着青城,她活了大半辈子就没瞅见过这样好看的人儿,如初雪微融的远山,清冷中带着高傲。
老太太笑着眯了眯眼,对身侧的儿媳-----潘夫人道:“七郎这次掳回来的丫头还有点样子,我甚是欢喜。”说着就命随侍丫鬟将她手上的白玉珠串递了过来。
潘夫人顿时脸色惊慌。
与此同时,冀侯与潘度亦是面露难色。
青城正尴尬着,潘岳道:“长者赐,不可辞,你就收下吧!”
潘夫人,潘度,冀侯:“…………..”除了震惊之外,不由得多打量了青城几眼。
青城以为这是潘家的待客之道,正要谢礼时,潘老太太眯着眼笑道:“这是我潘家儿媳的见面礼,七郎他母亲当年也有一串,你要好生保管着,今后要传下去的。”
青城:“………….”好像哪里不太对劲,怎么越听越不明白了?
冀侯轻嗑了一声,眼神示意潘岳将人先带下去,这种事肯定不能当着潘老太太的面说。
冀侯是孝顺出了名的,对潘老太太尤为顺从,当年一剑砍了潘二爷之后,对潘老太太更觉亏欠,半点不让她老人家难做。
这厢,青城随着潘岳出了厅堂,仍旧一脑子的浆糊,要成亲的人是洛宜婷和潘度,她老人家该不会以为是她与潘岳吧?
再者,她是个男子,如何能嫁?
潘岳青俊的面容微微泛着粉红,二人走到回廊下,他以拳抵唇轻嗑了几声,侧目望向了别处,道:“那个……我祖母早年中风,认人不清,你…….不要在她面前言明。”他突然解释起了方才的事:“我也是怕你说错话,伤了我祖母的心,这才叫你收下手串。”
他正说着,青城已经了然,就将白玉珠手串塞进了潘岳的手里:“原来是这样。”当真是虚惊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