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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了,朕的七少爷。】
指腹之下是滑腻娇嫩的肌肤,像极了上等丝绸,让人一旦碰触,就不舍离去。
与他想象中一模一样。
青城个子只到萧辕肩头,他这样的动作令她很是不舒服的仰视,清透晶亮的眸子此刻总算是溢出一丝不加掩饰的畏惧。
但是萧辕不喜欢。
他需要旁人敬他,惧他,可是她不行!
她是他的七少爷,曾是他唯一的主子,她难道忘了彼时,他对她的话唯命是从的时候?
她怕他作甚?他又不会伤害她。
就算洛家的地位关系着两位小皇弟,他也没有动洛家一根毫毛,这已经是一个帝王最大的让步和宠信。
萧辕墨玉一样的眸色暗了一暗。
那些年,其余说,是他陪着她长大,不如说那些暗黑无天日的日子,他也是因她才渡过的。
要不是七少爷的存在,沈碧霞不会将他领到百墨苑,他也不会有机会接触到体面人该有的东西,五皇叔也寻不到他,那么他这辈子都不知蹉跎狼狈到何种境地!
萧辕在这世上无牵无挂,唯一让他记了这么些年的,无非是对那些人的仇恨,却原来还有一个她。
曾经仅仅是存了报恩的心,也视她为嫡亲,她那样孱弱,总该有人护着的,就如同兄长护着幼弟,他现在是帝王,原本可以给她想要的一切,美姬,地位,荣耀,无人敢欺的权势。
可时隔五年之后,当他真正看到她时,当他亲眼目睹洛青云吻她时,仿佛某些隐藏已久的东西悄然发生了变化。
亦如多年前,他抱着醉酒的七少爷去榻上,那一刻间的陌生却又刺激的冲动无比清晰的涌入四肢百骸。
萧辕毫无经验,却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感觉到眼前的人身子僵凝,萧辕深吸了一口气,手却没有松开,直视着青城的眼睛,问道:“朕的七少爷,五年半过去了,你可曾念起过朕?”他不过是她的仆从,这些年寄给她的信笺,她是一封也没回,估计是早将他抛之九霄云外。
她有那么多同窗知己,而他呢?…….什么也没有!
萧辕就算此刻登基为帝,那种孤家寡人的感觉却是从小就有的,他前半辈子一无所有,孤独成性,当他被沈碧霞领着去见那个襁褓中的婴孩时,他平生第一次有了温暖,也正因为七少爷,他才开始了能吃饱饭的日子。
时至今日,脑海中还是能清晰的浮现七少爷粉团一样的裹在抱被中,天真晶亮的大眼瞪着他看,然后咬着白嫩的手指,叽叽呀呀的眯着大眼笑了起来。
从未有人对他笑过。
萧辕曾暗暗发誓,要将七少爷视作亲弟弟一样护着,就算他日大仇得报,他重新夺回原本属于他的一切,这一点也不会改变。
可现在……他要想更多,他是如何在意她的,他也盼着对方能同样待他。
这无非是人之常情,更何况是帝王呢!
青城一时间没能摸透萧辕的心意,他这人一向心思凝重,从不外露情绪,她猜测是不是因着八皇子和九皇子的事,萧辕对她尚有芥蒂。而她给王子信求情的事,萧辕没有同意,却也没有反对,到底是愿意放过子信?还是不同意呢?
帝心难测,青城再一次领悟了真谛。
两位皇子情况不明,那就说明最起码还活着,萧辕作为新帝,是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将先帝的骨血暗中处置了,那样的话,难以封住悠悠众口。
青城一直对两位皇子只字不提,也是因着担心萧辕会起杀意。她想着还是等到时机成熟,再打探小皇子的下落。
帝王问她有没有想起过他?
一开始还是曾想过的,穆云飞与影九的办事能力怎么可能同他相提并论呢!只是后来,她忙于琐事,每日也只得几个时辰的歇息,哪里有空去想一个随从?
青城当然知道,不能直接说不想他,人家如今是帝王,半点不能不敬他。青城突然又想起了那些年偶会责罚他的时候,因着有一次察觉他弄死了府上的一个杂役,原主还曾罚他跪了一夜…….陡然间,青城腿下有些虚浮。
让帝王罚跪…….她这条命是不是也该交代出去了?!
青城极力保持镇定,垫了垫脚,也好让下巴能好受一些,面上毕恭毕敬道:“陛下当初远在军中,微臣身份又很特殊,傅居廉时时刻刻都盯着国公府,微臣忧心给陛下回信,会引起傅居廉的妄自揣测,会做出对陛下不利的事,况且微臣并不知陛下您的身份…….”要是早知道他会是九天之下的君王,她怎么也会打他,罚他,骂他…….
在萧辕直直逼视之下,青城咽了口水,本想接着解释,腰部却被人大力一握,一股强大的力量迫使她往帝王身上撞了上去,她身上的锦袄结结实实的贴在了帝王的冠冕服上,顷刻间,帝王青俊葳蕤的五官落入了她的眼底。
靠的那样近,近到彼此呼吸相闻。
“那你现在知道了……又打算怎么做?”萧辕无视青城半是惊讶半是疑惑的眼神,捏着她下巴的手顺势落在了她的细腕上,那里还真是细,仿佛一用力就能折断。
他彼时也留意过,可偏偏没有往那个方向去想。
他的七少爷是他的,不管是男是女!
这个动作过于暧昧,青城不是傻子,更是在现世被诸多讯息熏陶过,没有吃过猪肉却见过猪跑,她顿时明白了过来,要不萧辕是断袖,要不…….他已经看穿了她。
可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她不确定。
既然对方不揭穿,她便没有傻到主动坦白的地步。
在这个时代,混迹朝堂,欺骗帝王的女子,定不会有善终。
萧辕身上强烈的雄/性气息顿时包裹住了她,青城丝毫未动,终于在几息强装镇定之后,咧出两排整齐的小白牙,笑道:“自然是倾力辅佐陛下,微臣和洛家对陛下绝无二心。”她没有那么刚烈,绝对不会当着萧辕的面任何武逆的话出来。
她想活命,洛家也不能出事。
人活着,有时候还真不能一根筋,该转头就是转头,该示弱时就示弱。
活下去才是根本,那些所谓大义在人头落地之后,也只能成为虚无。
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才是硬道理。
青城的答案谈不上让萧辕满意,不过见她笑了,他的心情也有所好转,垂眸看着眼前人宛若陶瓷一样的肌肤,掌下是她柔软纤细的腰,萧辕此刻才明白什么叫做悸动。
青城察觉到气氛不对,隐有退缩之意,正要撇过脸去,殿外传来曹忠的声音:“陛下,有急报!冀侯在城外三百里外安营扎寨,武统领方命人百里加急,请示陛下如何处置!”
冀侯?
是潘岳么?
前阵子长姐来信,说是老冀侯归天,潘岳继承了侯位,所以说…….她向冀州借兵的事,潘岳已经知道了。
他竟然当真来了!
青城一抬眼就看见帝王鹰眸阴厉的瞪着她,青城愣生生打了一个寒颤,此刻若是装腔作势,那就是太不识趣。
青城在萧辕怀里挣扎了一番,萧辕也怕惹毛了她,故此就暂且不舍的放开了。
来日方长,反正很久以前,他就打算将七少爷放在身边护着一辈子的,如今她竟不是男儿…..这样最好不过。
青城跪地,是那种臣子对帝王最为常见的跪拜,双手掌心朝下,额头点地,翘/臀/高/挺,如实道:“陛下恕罪,冀侯并无不臣之心,微臣一开始担心傅居廉会因着先帝病中而操控朝纲,故而斗胆向冀州借兵一万,以镇压傅居廉手底下的叛贼,微臣若是知道陛下会领兵返朝,就算借微臣十个胆子也不敢做出此举。”
萧辕眸光再度暗沉了下来,低头看着他的七少爷的样子,若有所思,顿了几刻,似冷呵了一声,道:“呵---你胆子的确大得很!不过算你聪明,还知道只借兵一万,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冀州有异心,领兵超过五万前来,就能与镇守燕京的八万禁军抗衡,到时候大魏就当真易主了!”
青城当然也想到过这一层。
可是当时事态紧急,她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所以开口只借了一万兵马,到时候就算冀州有异动,傅居廉也不会坐着不管,那么她就看着二虎相斗,到时候捡个现成的便宜。
她的确心思不良过,她承认她算不得好人。
萧辕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动了动唇,却是什么也没说,又盯着她古怪的姿势看了几眼,帝王的声音变得低沉黯哑:“你起来吧。”
青城并没有如释重负,起身后,主动请缨:“陛下,这件事因微臣而起,冀侯与微臣又有同窗之谊,这件事还是由微臣亲自去处理较妥。”新帝才刚登基,与冀州势力自然不能起冲突。
萧辕虽是不愿让青城与潘岳过多接触,但他也无暇分身,朝堂上的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理顺的,更何况他离开宫廷太久了,诸事都要一步步来,半点分寸乱不得,正好也召见了成亲王议事,遂道:“朕让穆云飞和影九同你一道去。”他话音一转,似在威胁:“他二人今后还是跟着你!”
青城:“………是,微臣遵旨。”她明白萧辕是想监视她,这才让穆云飞和影九又来她身边当差。
就算她与帝王皆是心知肚明,却仍旧说不得半个‘不’字!
这就是地位悬殊的区别,上位者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正如她曾今作为萧辕的主子,也能随意支配他一样。
当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世事难料!
*
马车自宫门出发,由禁军铁骑相护,一路疾驰驶向城门外。
落日西沉时,马车缓缓停下,青城下了马车,先是命人去给潘岳送了书信过去说明来意,五年未见了,也不知这家伙是不是还一如既往的阴损邪治?
青城依着马车壁歇息,想小憩一会,穆云飞做贼心虚似的撩了车帘,凑进了半颗脑袋,讨好式的笑道:“七少爷?大司马?那个…..属下一开始没言明真相,那都是被陛下逼迫,您也知道陛下龙威震怒有多可怕,属下也是怕死的…….”
青城斜睨了他一眼:“属下?谁是谁的属下?别这么对本官说话,你现在可是陛下身边的红人,本官怕折煞了去。”
穆云飞碰了一鼻子灰,再怎么嬉皮笑脸,青城也懒得搭理他,如今二人也不再是主仆关系,穆云飞得萧辕提拔,去补了兵部的缺口,现在二人已经是同僚了。
穆云飞走在旷地上,随意扯了根狗尾巴草含在嘴里嚼了嚼,又凑到影九面前:“影兄,你怎么看?”他指了指马车的方向。
影九的头发虽然早就长了出来,但经历一次断发之后,他还是觉得光头来的自在,于是就一只没有续发。
影九低头看着脚下的落日余晖,亦是一筹莫展:“你问我,我问谁!你还是去找陛下吧!”谁是罪魁祸首,你去找谁!
不多时,送信的禁军领着一个面熟的半百男子过来。
青城定睛一看,认出了闻公。
“洛司马,我家侯爷帐中有请。”闻公毕恭毕敬道。
才短短几年,洛家小七爷就成了大魏的权臣,闻公自是刮目相看,他是信都侯府的家臣,亦是谋士,从一开始对青城的轻视,到如今的敬佩,也是发自内心的。而且自家侯爷对洛青城的重视也让他吃了一惊。
洛青城张口就借兵一万,侯爷二话不说,当日就领兵启程,还是亲自前来!
故而,闻公对青城更是敬重有加。
青城点头,侧身一让,只受了他半礼。
闻公会意,笑的高深莫测。
穆云飞与影九也跟在其后,青城却止了步子,对二人道:“你们不必跟着,本官一会就出来!”
穆云飞与影九是萧辕特意吩咐护着青城的,实则是防着潘岳,怎能让她一人去见新任冀侯?
但青城坚持,二人最后只能在营帐外面站定,算是各退一步。
“洛司马,里面请。”闻公虚手一指,撩了营帐粗布帘子,示意青城进步,他自己则立在了外面。
一道如血的残阳自西边天际而下,斜斜的灌入账内,青城踏入其中,就看见潘岳一身银甲,背对着她,负手而立,整个人给人高大生猛之感,头上的银色兜鍪染尽了晚霞的颜色,像极了沙场凯旋而归的将军,平静中带着沧桑的美。
“燕京洛青城见过冀州侯爷。”青城道了一句,打破了营帐内的安静。
此时,帷幔落了下来,账内一下子就暗了,还未天黑,里面却点了几盏战时备用的松花油灯盏,光影灼灼。
几息安静之后,潘岳转过身,那一刻的冲动像是极度隐忍之后的爆发,但也只是一瞬,他高高的站在那里,顿了顿,没什么表情的吐出几个字:“嗯,请坐。”
青城:“……..多谢。”
二人都很客气,再也没有年少轻狂时的随意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