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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解放
凰九忽然沉了脸,一把扯了头上的簪子重重的栽在地上,眼睁睁看着那流苏上穿的珠子滴滴答答如雨点一般撒了一地,那白玉制成的牡丹也陡然在地上碎裂成两半,半边玉牡丹滑到了一边的桌子下面,还有一半落定在长笑脚边。
“最美又有什么用!他连兴师问罪都不曾来!这坤宁宫豪华有什么用!不是终究只有我凰九一个人!”凰九竭斯底里的吼道,似乎是在对长笑说,又似乎是在对自己说。
说着说着,忽然仰头大笑了起来。笑声却是凄凄惶惶带着许多无奈,这是凰九不该有的姿态,褪去了白日里的坚定不移、冷血无情,此时的凰九卑微可怜,加上那鬓发凌乱,神色癫狂,竟然是透出许多颓废的姿态来。
凰九眼眶一点一点的泛红,有泪意飞快蔓延。很快一颗豆大的泪珠汇聚而成顺着那死死睁着的眼角一路蜿蜒,埋藏进鬓发中消失不见。
“娘娘……”长笑欲言又止,皱着眉头弯腰捡起脚边的半株白玉牡丹,“皇上迟早会明白娘娘的苦心。那凝歌也不过是皇上一时新鲜的玩物。娘娘不必太伤感了……”
凰九陡然直起身子,直直的看向长笑:“玩物?”又“噗嗤”一声冷笑出来。
玩物何以能叫凤于飞起了撼动凰家的心思,玩物何以能完整的从西凉国回来。又何以能凭借这一个玩物损了凰家两子。
“本宫以为折磨的是凤于飞。以为有本事折磨凝歌叫他痛苦,可是本宫手上坐拥这万千权利却敌不过一个万千荣宠,最初以为他是没有心的,却不想他的心隔了大半给了那凝歌——一个无用的公主!你瞧瞧这坤宁宫还有本宫这已经开始腐朽的身体,都已经蒙了灰了……”凰九无力得说道,侧卧在榻上缓缓的摇头。
她是有多愚蠢呢?
当初以为是步步为营,设计凝歌上了凤于飞的床。处处和凝歌暗中作对,惹得凤于飞频频伸手相助,凤于飞沉迷于凝歌,凰九还一度以为是个折磨他的好机会,只是心里却是刀割一样的生疼。
就算是一个放在深宫里三年不动的异国公主都能轻易的博得宠爱,而当朝皇后绝色天姿却不能叫凤于飞驻足。
他不愿意多看她的身体一眼,自不必提会想要碰到她。
能给她带来安全感的,只有不断的壮大自己,逼迫凤于飞向自己妥协。
她以为她胜利了,先是林家灭门,斩了凤于飞的左膀右臂,再者是西凉狩猎进献,去的是他最心爱的凝歌。可是她却败得最是彻底。
为了这卑微的相思,她害得凰捌客死他乡,害得凰柒远走。如今那人竟然是连兴师问罪都懒得来这坤宁宫了。
可是她从这些个争斗中得到了什么呢?从凤于飞那得到了三顾回头了吗?什么都没有,却是叫区区一个凝歌讨了便宜,得了恩宠,两厢厮守。
两厢厮守,真是可笑啊。
如今凰柒带着玉卿和孩子的骨灰远走他乡,凰捌殒命,手里掌握的火岩蛇族转控在凝歌手上,这就好比凰家被斩断了两根手指,而那两根手指却恰如其分的化作了凤于飞手上的筹码。
这都是她凰九做的罪孽。
可是她失去了那么多,也终究没有叫那人回头多看她一眼不是吗?
“这坤宁宫前前后后共有有一万三千块石砖,好似一座华丽的笼子。天下的女人都想要争夺这一万三千块石砖里的华丽,只是却不知道这一万三千块石砖里的冰冷。如今谁敢来要这高高在上的位置,本宫就给她。”凰九冷笑,推了被子下床,颖长的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水粉色中衣,且烫金的领口半开,露出姣好的锁骨。
长笑皱眉,连忙拿了暖塌上放着的披风给凰九仔细披上:“娘娘,仔细着凉。”
凰九却是一把推开了身上那纯白的披风,厌恶的甩在床上,清冷道:“本宫不要沾染和那老太婆有半分关系的东西,把这满屋子的白色都给本宫撤下去。哼!她那么想死,何苦要人要吊丧?”
长笑敛了眉眼,连忙道了声是就开始收拾东西。
忽地,门扉叩响,外面传来三长两短的敲门声音。凰九愣愣的盯着门口,等到那敲门剩下响起了三次,长笑偷眼看着愣住的凰九低声提醒道:“娘娘,是裕王爷来了。”
凰九惶然惊醒,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和不屑,嘴里去道:“去开门吧。”
长笑连忙去开了门,外面一阵冷风吹进来,也迎进来一个一身黑衣的凤于曳。
凤于曳或许是大病初愈的关系,脸上还残留着一丝病态的苍白,手杖点在坤宁宫坚硬的地板上发出咔哒的一声脆响。
“云安太后的死是你做的?”凤于曳忽然这样问道。
凰九看了一眼长笑,长笑敛眉,知道这是主子之间的事情了,连忙迈出了门体贴的守在门外。
凰九笑着向凤于曳面前进了几步:“怎么?今日皇弟是来兴师问罪的?你可别忘了,当初她害了你母妃。”
凤于曳眼神微闪:
“你为什么这么做?”
凰九依旧是定定的看着凤于曳,素日里凤于曳身上都是一身白衣,唯独今日穿了一身纯粹的黑色,就连领口裙角的滚边也不例外是用绣了祥云的黑色绸缎,脱去了那一身装模作样的纯白,如今这一身阴沉的黑才适合凤于曳。
凰九的睫毛微微颤了颤,抬起一双玉手搭在凤于曳肩头,凑近凤于曳耳边道:“为了你呀。”
凤于曳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低头眼光正落定在凰九半开的领口,姣好的锁骨成一种完美的形状,隐约可见深处一片艳红的肚兜,身上热血翻涌的厉害,被凰九呵着气的耳根更是如如火如荼的一片通红。
他别开眼睛,动了动嘴唇,沙哑道:“若是为了我,当初何苦要嫁给他?”
凰九眼神微黯,上下探究的看了看凤于曳:“你知道我改变不了我的命运。当年年幼无知,我遵父命嫁与当朝皇帝,哪里能反抗什么?我和凤于飞是青梅竹马父辈既定的婚姻,你知我的难处。”
凤于曳轻声嗤笑:“皇嫂,论起青梅竹马,不应当是我和你么?你和他,不过是匆匆一面。”
凰九脸上颓然变色,看着凤于曳眼神忽明忽暗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忽地一把勾近凤于曳的脖颈,凑近了那一双朱唇就覆盖上凤于曳的,眼神挑衅,瞧着凤于曳眼中闪过的惊讶和欲望。
凰九拂开了凤于曳手里的手杖,抬了一条腿搭在凤于曳的伤腿上慢慢磨蹭,凤于曳只好揽着凰九的腰肢木然站立着,即便是接吻,也不曾沉醉到闭上眼睛。
“我还是处子。”凰九挑衅一笑,唇角染上一丝讥诮冷漠,松开了凤于曳的唇冷冷的瞧着那因为生涩的接吻被咬的有些红肿的唇。
凤于曳闻言倒吸一口冷气,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巧笑倩兮的凰九。登时觉得半挂在自己身上的是一块滚烫的烙铁,他本能的推开了凰九,仓皇后退两步。
“怎么可能?”素来知道他们之间感情不好,也知道凰九从未有孕,但是也不至于成婚数十年还是处子。这对于凤于飞是个耻辱,对于凰九更是一种侮辱。
凰九正被凤于曳这么一推,向后一个趔趄险些就摔倒在地上,摇摇晃晃站定之后又恢复了皇后该有的端庄姿态。用手微微拉扯了衣襟挡住了里面一片肤白胜雪,只冷冷的向着凤于曳扫了一眼,厌恶之色一闪而过。
怎么?是他也开始嫌弃她了么?
“怎么?你是不信?还是不敢动我?”凰九挑眉。
凤于曳皱眉道:“皇嫂自重。”
凰九好笑的看着凤于曳,反问道:“自重?”
难道他不是一直想要得到她吗?现在叫她自重?
转瞬之间有好似明白了什么,凰九死死的盯着凤于曳:“怎么?连你也是在不断的和那女人勾搭的时候喜欢上人家了么?”
她在凤于曳周边可是没少放人,凤于曳为凝歌所做的那些事情也根本不可能瞒得住她。只是叫她失望的是连凤于曳竟然也沉沦在那无用的美色之下了呢。
“为什么?”凤于曳皱眉沉声道。
凰九仰头笑了两声,重复了一遍凤于曳的话:“为什么?”
“你们问我为什么?”凰九笑出了眼泪,讽刺的看了凤于曳一眼:“我从嫁给凤于飞开始,我就一直想要知道为什么?我为什么费那么多的力气去讨好一个根本就不喜欢我的人?又为什么费那么大的力气非要逼着他向我妥协?我得到了什么?就这婚后多年依旧完整的身躯吗?!”
凰九变得竭斯底里,摇摇晃晃的险些要摔倒。凤于曳见状忍不住想要上去搀扶,却是被凰九一把推开,险些摔倒在地上。
凰九死死盯着凤于曳:“你出去。”
凤于曳低头:“我很快就能搬出宫去住了。”
凰九好笑:“你以为我杀了太后是因为你?”
凤于曳摇头,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就捡起地上的拐杖飞快的离开了,因为走的太快的缘故,脚步之间有些摇晃,不见了之前的从容,总是有些一瘸一拐的姿态。
凰九看着那匆忙的背影心中一阵堵的慌,颓然坐在暖塌上,张着嘴巴却是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终究是连凤于曳,那个自小就甘心屈膝对着她的人也背弃她了……
这一切究竟是谁对谁错?凰九划着铜镜,却是在那刺耳的声音中平静下来,心里愈加的坚定。
凝歌,被你夺走的东西,我终究会一样一样讨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