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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嘛……”朱由检的心砰砰直跳。
苏白衣在归德府弄出了个规模宏大的唱卖会,刚开始的时候他对苏白衣招募资金的能力表示很怀疑,可当他真的只用了十五股就募的了一千八百万两白银的时候,朱由检也震撼到了。
当时只觉得苏白衣干事能力强,认为修建铁路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可从未想过挪用这笔钱。
但现在,他确实有些意动了。
大明朝每年的军费差不多四百万,而税收也是四百万两。
如果一下子弄到了一千八百万两,全部充入军中的话,那陕地民变平定自然不是问题,连关外的建虏都可以顺带着收拾一番。
不过,这么一来岂不是没法给苏白衣交代?
他是皇帝,不能明摆着坑自己的臣子啊,再说了,真要是将这钱用作了军费,那该如何修建铁路呢?
铁路修不好,那出资的人会不会闹起来呢?
“不妥!”经过再三思量,皇帝还是摇了摇头。
铁路是国本,而且利润非常的大,只要大明朝能够撑过去这最难的几年,往后的日子就好过了,无论打建虏还是安抚流民,都不是问题。
“陛下!”张凤翼急了,脸色潮红的道:“陛下,苏白衣纵然是才华横溢,臣也对其景阳已久,可国事为大。陛下对其恩宠,他更应该体谅陛下苦衷,臣想当今国难当头之际,苏大人应该会顾全大局!”
“张大人老成谋国之言也……”闵洪学也缓慢的走出来,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若是此番招抚流民,击退建虏,以苏大人之功劳,便是封侯加公也不为过,陛下予以恩赐,增其爵位,苏白衣自然欣喜!”
口中这么说,闵洪学心里其实早就谋划好了:你苏白衣不是有钱吗,不是和朝廷文官作对吗?那好,用爵位来迷惑你,用陛下来压你,只要陛下点头,你敢不拿银子出来。
可一旦拿出银子,嘿嘿……那些商人和权贵能放过你?
这黑锅,你背定了!
至于说铁路,那是什么玩意,和我闵洪学有什么关系?
“闵大人所言极是!”文震孟也出来唱和道:“苏大人为国筹钱辛苦,封赏自然是应该的,如此大功劳,便是进爵国公也是够了。臣相信若是苏大人愿意将银子填充太仓,进爵之事应当无人反对!”
“臣附议!”
“臣附议!”
“附议……”
“臣附议!”
……
一时间,朝堂上超过三分之二的人都赞同。
但,自然有不赞成的。
“附议个蛋!”英国公张之极撅着胡子跳起来,红着脸道:“你们这是,这是,陷陛下不忠不义,如此做派,与汉武帝白鹿币有何区别?”
汉武帝的时候,既要打匈奴又要修宫殿,国家也是捉襟见肘没有钱。
张汤给武帝出了个主意:发行白鹿币。
白鹿币,顾名思义,就是用白鹿皮做成的钱币。做法是将白鹿皮割成一尺见方的皮片,让宫廷画师在这一尺见方的鹿皮上绘上花花绿绿神神秘秘的纹路,然后一张作价四十万文强制出售给列侯。
说白了就是一个目的:空手套白狼。
按道理来说,国家发行的钱币肯定是有法律效力的,也就是说,列侯虽然用四十万文购买了白鹿币,也不算白买,它可以流通,可以从别人手中购买物品。
可除非是脑子有问题,谁会承认一张尺许的白鹿皮价值四十万文?
所以后果就是:白鹿皮没卵用,皇帝占了便宜,失去了信誉。
而现在,苏白衣以朝廷的名义去招募资金,许诺商人铁路修建好之后将利润分成,且世代承袭。朝臣却要用这资金去打仗。
这不明摆着不修铁路么?
那皇帝的股份圣旨和汉武帝的白鹿币真的没啥区别了。
“英国公!”文震孟扭着头问道:“文某知道你们英国公府购买了一股铁路股份,但是天地君亲师,君在亲之前,国公爷应该知道如何取舍!”
“老夫是买了又如何?”张之极咬牙切齿:“你们这些读书人,不要拿大义来压老夫,文阁老可知铁路股份都是陛下圣旨下发的,如此一来朝廷倒是得到了实惠,可置陛下于何地?”
“对呀,置陛下于何地?”成国公朱纯臣也发言了。
随着张之极的反对,其他勋贵纷纷反对,整个大殿上就像刮起了一阵风。
吵了半天,也没吵出个接过来。
皇帝左右思索了好一会,才摆摆手打断众人的争论,道:“诸位爱卿,此事并非关乎苏大人是否能够加官进爵,也不是朕的颜面,无关诚信。而是朕,确实想修建铁路,此路一通,大明中兴指日可待,汝等的法子虽好,可是要坏我铁路大计,不妥!”
皇帝下了基调!
张之极一伙人松了一口气。
文官们却不愿意了。
可皇帝修筑铁路是铁了心的,再劝说也是无益,只能一个个偃旗息鼓。恰在这时,张凤翼却微微笑着拱手道:“陛下,其实修铁路和拿钱这两件事却不冲突。”
“嗯?”张之极警惕的看了看他。
朱由检也打起精神道:“张爱卿此言何意?”
“陛下!”张凤翼道:“此次归德府唱卖会,可谓应者云集,刚刚臣也在私下里了解一番,这铁路股份原本是计划售出四十股不是?可如今苏白衣才唱卖十五股便筹集如此多银子,不得不说,苏子乃千古不世出之奇人也。朝廷眼下用银甚急,便只得从铁路总督府来调拨,如苏白衣想要修建铁路,继续唱卖即可,筹集修建铁路之银,当是不难!”
“陛下!”文震孟赶紧出列,趁热打铁道:“不错,张大人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啊,这个法子甚好,如此既能保证朝廷声誉,又可筹得资金,可谓一举两得。”
朱由检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张之极,发现这老家伙也哑火不说话了。
看起来,这也是个好法子,而且对于那些购买了铁路股份的人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朕和朝廷的颜面又能保存,真是一举两得之法。
嗯,不错!
皇帝心里点了点头,却猛地惊悟:不对啊,这群老狐狸,差点给他们带到坑里去。这颜面倒是保存了,这些购买了铁路股份的家伙也没损失,可是朕亏了啊。
原先只要分给人家一十五股,可如果再筹集资金的话,岂不是又要出去十五股?
如此一来,等铁路分红的时候,落入国家口袋中的钱岂不是少了?
不过,眼下事情紧急,也只得如此了。
就是……委屈了苏白衣!
“这样!”朱由检皱着眉头,叹了一口气道:“朕当初与苏子把酒纵谈,如在昨日,今日算是朕负了他一片忠君之心。唉……朕,如何开得了口?”装模作样的掩饰一番,看看殿下众人也都和他一样露出戚戚之色,继续道:“这样吧,文大人,你前去归德府和苏子好生商议,若是他同意便好,若是他不同意,也不得用强!”
留下最后一点遮羞布给自己,那是想要告诉苏白衣:朕没有强迫你,还是以你为主,你如果感觉可以就支援一下朕,若果感觉实在有困难那就算了。
可众人都明白,苏白衣哪里能不同意。
皇帝说听取你的意见那是要脸,那是谦虚。如果你连这些都悟不透的话,赶快辞职回家算了,还在朝堂上混个吉吉。
“陛下圣名!”文震孟拱手。
然后,下面的群臣齐声高喊圣名。
朱由检摆摆手,道:“列为有事继续奏事!”
一脸风尘之色的洪承畴拱手上前,道:“对于刚才所言,臣有异议!”
“嗯?”
听了洪承畴的话,文震孟和闵洪学同时转身,四道杀气腾腾的目光同时落在了他的身上。
洪承畴不为所动,就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御座上的朱由检问道:“洪爱卿有何异议?”
“陛下!”洪承畴道:“臣的意思是,既然现在有了银子,为什么还有安抚那些流贼?朝廷应该一鼓作气,调集大军围剿,毕其功于一役,彻底解决后患,否贼彼辈降而复叛,朝廷为之奈何?”
一听洪承畴说的是这事,闵洪学与文震孟同时松了一口气。
“嗯……有道理!”朱由检点点头,目光看向阁臣身上。
刚刚大家讨论问苏白衣要钱的时候,孙承宗一直没说话,如今洪承畴提出这个建议正合他意,他便施施然的走出来,朝朱由检拱手道:“陛下,洪大人所言有理,臣也认为应该剿灭,而不是安抚!”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对呀,有钱了害怕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之流个鸟,打他娘的,干他!
“打,臣附议!”
“臣附议!”
……
“那行,既然说到打,如何打?怎么打?”朱由检看向兵部尚书张凤翼:“兵部有无毕其功于一役的法子?”
“陛下,臣有话说!”孙承宗再次出列。
“孙爱卿请说。”
“谢陛下!”孙承宗道:“流贼之所以难以剿灭,与陕地大旱有大关系,但也与朝廷的统战部署有关。以前朝廷是哪儿反打哪儿,并非打不过,而是流贼的流动性太强,今日陕西,明日河南,后日又到四川、湖广。地方上牧守一方,追击流贼也不敢逾越辖域,由此造成流贼难以剿灭。臣建议,此次征剿,想要毕其功于一役,必须统筹全局,暂设五省总督,督管陕西、山西、河南、湖广、四川五省军务,统一调度军队。”
随着孙承宗的建议,大明王朝最大的官出炉了:五省总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