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亡者归来(18)

凉风薄暮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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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小时后,周轶家。

    邢厉再次踏入熟悉的屋子时,意识,还有些恍惚。

    他就是在这里被吕茂袭击的。

    周轶死后的那天,又陆续发生了两起案件,秦靳北和陆祈赶往案发现场,至于他和南慕则留在了医院。

    医院里,沈算醒来后,愧疚地告诉他,真相究竟是什么。

    原来那天晚上,沈算被他老婆以孩子发烧的理由骗回家,实际上,是吕茂绑架了他的女儿。

    吕茂以沈算的女儿馨馨为要挟,让沈算配合他的所有要求。

    第二天一大早,吕茂带着沈算来到这里,让沈算骗开了门,接着从身后袭击邢厉的人,实则是吕茂。

    当周轶从卧室走出来的时候,就看见邢厉在眼前直直倒了下去。

    那一刻,沈算看着对面的周轶,一字一句,“是时候了。”

    这句话,也是吕茂的授意。

    这是最终审判的倒计时,显然,吕茂想让沈算自己开启这个倒计时。

    沈算话音落下的瞬间,对面,周轶的眼里闪过几分隐隐的兴奋,还有,压抑已久的狂热。

    *

    “你认为,周轶把尸体藏在了家里?”

    南慕的声音,将邢厉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她站在那里,环顾四周,“那么,最有可能的地方……”

    “墙壁。”在她思考的时候,秦靳北的手,已经触摸到屋子里的其中一面墙壁。

    南慕呼吸一窒,目光随之落在了那面墙壁上。

    原本站在她前面的王旋熠,条件反射一般地后退了一步,似乎是被吓到了。

    这个瞬间,王旋熠只觉得,四周的墙壁里,仿佛都是尸体,直愣愣地盯着他。

    只是想到这个画面,他的脸色就已经因为惊吓变得苍白。

    长时间的沉默,在房间里蔓延着。

    不断有人进来或出去,忙碌地工作着,这间屋子的空间并不大,南慕身旁的王旋熠时不时会被人撞到肩膀。

    眼看着有人要撞上她,秦靳北已经率先用自己的身体隔开了那个冲撞的力道,将她拉到一边。

    当唯一的机械声终于停下,南慕只听见耳边有人倒抽了一口凉气。

    惊讶至极的反应,就像是流感一样,在不大的房间里很快传染开来,很快,每一个角落,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又或是小声议论。

    南慕回过神来,将注意力转回面前的墙壁。

    那面被打开的墙壁里,逐渐显现出一具白骨完整的样子。

    “我去,邢厉在这房子里住了好几个晚上……”王旋熠压着声音说道,他转过头想去看邢厉的反应,脖子却有些僵硬。

    为了保护周轶假扮的“韩远”,邢厉曾经在这间房子里,住了好几个晚上。

    可是那个时候,他绝对想不到,真正的韩远,就在离他不过几步之遥的墙壁里。

    只是,真正的韩远,早已经成了一具枯骨。

    这样的做法,对于周轶而言,的确是万无一失——他杀死韩远,然后把韩远的尸体留在了离自己最近的地方。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怀疑,“你”的家里,藏着你自己的尸体。

    然而这个想法,只是稍稍一想,就令人生寒。

    感觉到扣在她腕上的手逐渐收紧,南慕抬起头,去看身旁的秦靳北。

    耳边再度响起周轶曾经说过的话,“梁秋和还有韩远,他们因为相信你,所以都死了。”

    “你让他们失望了,不过幸好,你从来没让我和周宇失望过。”

    下一秒,南慕伸手,穿过秦靳北的指尖,然后扣住。

    *

    四年前的连环案,到这一刻,终于告一段落。

    可是此时,却没人感觉到轻松。

    众人散了之后,秦靳北带着南慕原本准备回家,半路上忽然有电话进来。

    秦靳北转过头,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并没有立刻去接。

    安静的车内,秦靳北没去接通电话,然而手机也没有停止震动,仿佛在进行一场拉锯战。

    最终,他还是接了电话。

    南慕听不见电话另一端的人究竟说了什么,只听见秦靳北在通话结束前应了一声,然后挂断。

    行驶到岔路口的时候,路虎突然改了道。

    “陪我去个地方,很快。”

    大约二十分钟后,黑色路虎在一间茶楼前停下。

    “高山流水”是茶楼的名字,四个大字,字体潇洒,遒劲有力。

    秦靳北拉着她走了进去,让她在其中一个空位坐下,“等我十分钟。”

    他说着,将她耳边散落的碎发撩起,温热的指腹擦过她的脸颊,微微的痒。

    南慕抬头对上他深沉好看的眼睛,“你是不是要去见你爸?”

    秦靳北不让她一个人回家,不把她单独留在车里,是因为眼下案子还没有彻底结束,让她落单,可能会有危险。

    然而,他也没打算带着她一起去见那个人。

    秦靳北还停留在她发尾的手收回,“等我十分钟。”

    他没有回答,只是重复了刚才的话。

    说完,他径直往里面走。

    *

    包厢里,等待的中年男人坐在那里,神色专注,以沸水沿着茶壶口内缘注入,动作不急不缓。

    接着,茶汤依次轮转注入茶杯,逐渐将茶杯斟满。

    很快,包厢里茶香四溢。

    一套功夫茶的程序下来,中年男人才抬起眼,去看刚刚在对面坐下的秦靳北。

    “来了。”

    秦训文抬起头,露出儒雅英俊的一张脸孔。

    他的视线落在秦靳北脸上,很久都没有再移开。

    这张脸,和他逝去的妻子,相似度极高,生得十分漂亮深邃的眼睛,高高的眉骨,还有眉眼里的那股子冷淡,几乎,如出一辙。

    “喝茶。”

    秦靳北看着秦训文认真仔细品茶的模样,并没有端起面前的那杯茶,只是沉默着等他喝完。

    秦训文对于秦靳北这个态度,似乎早已经习惯了。

    放下茶杯的瞬间,他的力道有些重,缓了缓,终于开口,“我和你兰姨打算定下日子,把事情办了。”

    秦靳北怔了怔,然后点头,表示知道了。

    接着,他从座位上起身,显然是打算离开的架势。

    “站住!”这一次,秦训文的语气,温和不再,两个字脱口而出之后,他却没再继续说话。

    “你打算怨我一辈子?”

    “您和母亲生前的挚友再婚,不需要通知我。”秦靳北果然停了脚步,却没转回身。

    秦训文心头一梗,看着秦靳北逐渐远去的背影,竟然再说不出一个字。

    自从秦靳北母亲去世,他们父子两人,便渐渐疏远。

    可是父子关系真正恶化的开始,是秦靳北终于破获死亡天使那个案子之后,那天晚上,他破天荒地主动回了家,却撞见了秦训文和兰欣关系亲密的模样。

    从那之后,他们父子间的那道裂痕,再无法粉饰,亦或是修补。

    秦靳北从包厢出来的时候,脚步很快,直到路过南慕的身旁,才稍稍放慢了步子。

    从来的时候,南慕就能感觉到,秦靳北的情绪有些不大对,可是那个时候,还没有现在这么明显。

    终于回了家,秦靳北反手把门推上,然后,低头就去吻她。

    他一手捧着她的脸,动作轻柔得能让人心都化开,可是吻却很凶。

    而他的另一只手,已经从她的衣摆伸了进去。

    秦靳北不是个多言的男人,大多数时候,其实不去仔细分辨,你甚至看不出他的情绪波动。

    可是今天的他,显然已经到达了一个临界点。

    南慕仰着头承受着他的吻,和他的抚摸,也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回应他。

    等到这个吻终于结束,她就像跳上岸脱水已久的小美人鱼,胸口大弧度起伏着,有些喘不过气来。

    在他温柔却又凶狠的吻里,南慕的衣服已经被他扯得凌乱不堪,唇也微微肿着,秦靳北低头看着她的模样,似乎刚刚从某种深度沉溺的情绪中清醒过来,伸手将她的衣服整理好,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抱歉。”他将她搂入怀中,这一次的力道,比刚才轻很多。

    “我先去洗澡。”南慕抬起头,吻了吻他的下巴。

    等她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看见秦靳北坐在沙发上,电视机是开着的,正在播放着广告。

    秦靳北,似乎看得很入神。

    直到她走近,他都没有回神。

    南慕主动坐到他腿上,伸手圈住他的脖子,这一刻,她和他都没有说话。

    她忽然想起之前的有天晚上,秦靳北在洗澡,等待的时候,她看了一部电影。

    是诺兰的《蝙蝠侠:黑暗骑士崛起》。

    里面,罗宾曾经对蝙蝠侠说过一段话。

    没有人会喜欢一个愤怒的孩子,哪怕这个孩子父母双亡,哪怕这个孩子经历过再大的痛苦。

    即使一开始,别人都能理解这个孩子,渐渐的,他们就不会了,他们只会要求这个孩子做一件他做不到的事情——放下过去,向前看。

    如果这个孩子做不到,他最终就会被遗弃。

    “后来我才明白,我应该隐藏愤怒,对着镜子练习笑容,就像戴上面具一样……”

    感觉到秦靳北的吻,落在自己心口的瞬间,南慕忽然间觉得,她的心口,很烫。

    很疼。

    “秦靳北,”她咬了咬唇,让他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你要当爸爸了。”

    她的眉眼里笑容明媚,眼角却有温热的泪水溢出来,“以后,你不高兴的时候,不要不说话,也不要说相反的话,我希望你能告诉我,因为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不会离开。”

    接着,南慕拉着秦靳北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他也不会。”

    四目相交,秦靳北清晰地看见了南慕眼底某种炽热的情绪。

    比仰慕更浓一点。

    比喜欢更深一分。

    “南慕,”他的喉结滑动着,气息有些重,扣在她腰间的手,隔着睡裙,将掌心的热度传给她。

    “我爱你。”

    “我爱你。”

    她和他的声音,同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