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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个月来我几乎滴米未进,每天只有这样那样的营养液强迫进入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我会不分白昼黑夜地做梦,梦里梦外都是孩子的哭声。
我不知道韩千洛每天在做些什么,但只要他回来,就一定会守在我身边。
只不过无论他说什么,我都不回答。
后来他便什么也不说,只是静静地坐着看着我。
我想,也许有一天他能突然捧着姚瑶的脑袋过来跟我说已经帮孩子报了仇了。也许有一天他会很遗憾地告诉我说这是法治社会不是梁山泊。
但无论是什么结果,我都无法在除了梦境以外的地方看到我的等等。
所以我不想醒过来。
有时候沈钦君会来看我,有时候周北棋也来。韩千洛从不拒绝他们的看望,感觉叫好像是全球招纳名医,只要能让我吃一口饭,他不在乎自己的‘王妃’被多少男人接触。
直到有一天,有个人火烧火燎地进来,一把就拉开了厚重的窗帘。刺目的阳光几乎要伤害了我早已欲哭无泪的眼睛,我迸发出一百多天以来的第一声尖叫。声音嘶哑得连鬼都怕。
然后我看到逆光下圣母般修长又充满治愈力量的身影,慢慢投射到我面前的,然后她突然就抡起长长的手臂,一个耳光滚在我脸上!
“姚夕!你看看你这幅鬼样子!”
好疼啊,当初陈勉死的时候,汤缘打我打得都没这么疼。
我牵着已经僵硬的嘴角,抬头看她。
她没什么变化,只是瘦了好多。衣着打扮也没有以前那么随性张狂了。
我看到她淡紫色的宽肩连衣裙下,微微起来的肚子。一下子戳中的泪点让我不由自主地扑到她身上放声大哭!
“缘缘……我的等等死了……我都还来不及让你看看她啊。”
汤缘的泪水陪着我往颈窝里淌,她说是她这个阿姨不尽职。没有留在我身边守着陪着。
我抱着汤缘哭,仿佛把从冬天到夏天的所有积水都汇聚成了眼泪,不舍昼夜地宣泄。
汤缘说你别再哭了,大不了我把我得孩子赔给你。你们把我丈夫都弄死了,我的孩子谁来养啊!我赔给你好不好?我求你振作起来夕夕,我陪你挺过去。
就像小时候姚瑶抢走我的东西一样,每次都是汤缘偷偷把自己的塞给我。
我就如同一只嗷嗷待哺的可怜虫,等着别人的保护和施舍。
我抱着汤缘的肚子,我说我不要——谁欠我的,我就是跟她讨命也要把这笔债讨回来。
然后我看到七婶推门进来,送了这三个月来不知道是第几碗没有完成过使命的粥。
汤缘喂我,我一口一口地吃。
她哭着说,真好,三个男人都没办法劝你吃饭。我一个人就搞得定。
我知道韩千洛就在门口,只是他不想进来而已。
“韩千洛亲自到k国去找我,在我家楼下站了三天三夜。”汤缘说:“他求我原谅他,求我来救救你。夕夕,罪魁祸首是姚瑶那个贱人,你不要再这样子惩罚你的家人了。
因为陈勉的事,你可知道我有多恨你丈夫。
但是当他把你病重的照片发给我时……我就知道,哪怕全世界都入不了你的心了,也只有我能救你!”
“缘缘,都是你不好……”我抱着她,哭着捶她的肩膀:“从小到大都是你护着我,你不要我了,我就被姚瑶害惨了……
你怎么忍心不要我啊……你才是我姐姐,你赔我等等……”
哭了累,我就在汤缘怀里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才意识到这已经是我三个月来能分辨出来的第一个天亮了。
汤缘已经走了,只留下桌上喂我剩下的半碗粥昭示着昨天发生的一切原来不是一场梦。
我轻轻拔掉了手臂上的营养针,按着那小小的针孔按了好一会儿。
我不想再浪费任何一滴鲜血了。
站起身来,我走到梳妆镜前看着自己这幅不人不鬼的容颜。瘦削的面容,惨白的脸色,乱蓬蓬的头发。包裹在条纹睡衣里就好像一根咣当在雪糕纸里的木头棍子。
我用梳子梳头发,怎么都梳不开。一扯一把的拽的生疼。
于是我拉开抽屉,用剪刀剪了头发。一直剪到耳朵上面。零零碎碎的,却清爽了很多。
我的长发是为那个男人留起来了,如今他在我生命中最后的那一丝羁绊也没有了,就像这一地碎发一样。
已经不值得纪念的东西,本来就是一文不值的。
韩千洛慢慢走到我身后,双手扶着我的肩膀,低头伏在我脸颊旁边:“短发也不错,夏天来了,看着也很清爽。”
我看了看手里的剪刀,轻轻放回到梳妆台里。
我不太敢在他面前拿剪刀了,因为我的噩梦已经太多,消化不尽。
三月时还飘着今年的最后一场雪,而如今已经是知了叫夏天的时节了。
我说如果等等还活着,是不是已经会翻身,或者会爬了?
我的育儿经还没等看到六个月的地方……就永远停在了书页折起的那一角上。
韩千洛说:“你的东西还有等等的东西都没动,你起来了,就去告个别吧。”
我深吸一口气,转身轻轻抱了下我的丈夫。
“韩千洛,你也瘦了好多。”我用手丈量着他的腰围:“看来那件衣服……又要重新改了。”
他攥着我的手轻轻吻了一下,我能看到他眼里的心疼无所遁形。
我说,姚瑶什么时候出狱?
“我不会让她有机会出狱的。”韩千洛凝着眸子看着我:“姚夕,我会让她付出代价……”
我说不需要。
这一次,所有的事我亲手来做。
等等的检验报告显示她是并非是被人下药导致的过敏,所以构不成故意谋杀。孩子身体本来就羸弱,大冷天被姚瑶那个贱人抱了出去,又带到林萍当时入住的医院。
在完全没有防护措施的状况下,不知道是感染了什么病菌。
姚瑶因过失而被取消了假释期,提前送进了监狱服刑。
但我一直觉得她是主动要求的,因为她应该明白——只要她踏出那个法律束缚的地方一步,我就是同归于尽也不会饶过她的。
只是可怜的蒋怀秀,我知道这三个月来她到处搬家,不管搬到哪都会在一周内被人烧了房子。
直到有一次不小心害得邻居一个小男孩受了点轻伤,韩千洛才住手。
但是几经折腾下来,蒋怀秀已经被弄疯了。据说整天蹲在天桥下,说她女儿被人害死了,永远也回不来了。
“姚夕,我带你回国好不好?姚瑶的事,我会替你解决。不管用什么办法——”
我摇头,然后轻轻捧起他的脸:“韩千洛,你还没有吸取教训么?
为了给阿珏报仇,你赔进去了多少东西。你问问你的内心,你赢的……真的漂亮么?”
“所以你要做什么?姚夕。”他按着我的双手,沿着胸前慢慢拉下来。
“我要姚瑶死,只要她死。”我微微挑起一丝凄惨的笑容:“不带阴谋不用算计,哪怕站在她面前用我这双手亲自掐死她。
韩千洛,这是我的战争。麻烦你,退到前线以外。”
我端起桌上剩下的半碗粥,几下就吃完了。我很饿,我需要能量。
然后我突然就感受到一阵近乎绝望的窒息从身后环住了我!
韩千洛抱着我,力度颤抖又疯狂:“姚夕,不要这样。我心疼你……
让我来做吧。你的手只能用来做设计,不能用来杀人。
你这么笨,你斗不过那个女人的!”
我从来么有听到过韩千洛用这样近乎祈求的语气跟我说话,这不是我认识的他!
可我……又何尝还是他认识的我呢?
我用力去扳他扣在我胸前的手,怎么也弄不开。我知道我的指甲划伤了他,可他就是不撒手。
但我没有再像以前那样去抓去咬,去歇斯底里。而是平静地垂下手,任由他伏在我肩上……
湿了,从颈窝到肩膀,到整个后背。
我感觉到湿润的喘息激发了我认知里最后的一片领域。
我想我真的很过分——终于有一天,成功地逼出了这个男人的眼泪。
韩千洛,你一直自诩我是你整个战局里最好的战利品吧?
可你没想到,这看起来挺光鲜的一个小花瓶,还没在手里捂热呢,就已经摔的粉身碎骨了。
真讽刺,我把我前半生的眼泪给了沈钦君,却再他哭着求我回心转意的时候再也流不出一滴泪。
我把我后半生的眼泪透支给你,却再你终于瓦解脆弱的时候也无法陪着你悲伤。
我想转过身去抱他,可是他死死地压着我。
“别回头!”
我笑着说:“好,我不看……所以你放我走吧。”
“姚夕你是在惩罚我么?我求你流一滴眼泪……哪怕再为我流一滴泪!”
一句惩罚,让我的心陡然一碎。
“韩千洛,我也想保护你啊。等等死了,你就是我最亲的人。你好不容易解脱了一场噩梦,我怎么忍心让你再一次咬断脖子上的枷锁为我去扑食捕猎?”
你无意中闯入我的人生,心甘情愿地为我铺路。我踩着用你的血染成的玫瑰,一路走得又踏实又嚣张。
可是今天的我……就连最基本笑容和泪水都没有办法回馈给你了。
这样的我……怎么忍心再拖累你?
“你是我的妻子,你就是疯了傻了残废了也是我的妻子!”
我笑说:“可惜我不疯,不傻,不残废。我知道我要做什么,我明晰的思路和冷静的头脑告诉我说——
我没办法再被你保护在身边,等着那一声爆竹的破碎,迎来或赢或输的节奏。
这一次,我选择亲手送鬼下地狱。”
我伸手,从后面轻轻挽住他的头颈,侧过脸在他湿润冰凉的脸颊上吻了吻:“韩千洛,忘了姚夕吧。
忘了那个偶然穿着外婆婚纱闯入你视线里的冒失女孩,她本来就不该存在于你的计划里。
你闭上眼睛好好想一想,当初你为了阿珏来到名扬复仇,现在你已经顺利的把一切都改头换面地收于囊中。
你已经赢了,你胜利的光环下完全不需要多余一个我的存在。
你就当我是你的一个幻想吧。是你面对冰冷的阴谋下,人性良善的一点光辉幻化出来的安慰。
从来,都是你一厢情愿的守着这份看似美好的心灵,不遗余力地想要据为己有。
然而我叫你失望了,如今的我已经没有幸福的可能了……我也无法眼睁睁看着你的后半生被我带进同样绝望的漩涡里。
所以韩千洛,我们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