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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7 绵密的疼
贺泠然变了变脸色,很快又恢复如常:“若说第三者,言小姐才是他们之间真正的第三者。”
谁是第三者有什么好争的,左右我不爱杜辰渊,我笑:“是吗?可我现在是杜夫人!”
贺泠然双手平举往下压了压:“OK,我们不计较谁是第三者的问题,据我所知,言小姐并不爱辰渊,你们结婚的时候也曾签订了婚前协议。现在你的前男友也回来了,我妹妹嫣然也回来了,一切都回到正轨不是很好么?”
我脸色冷了下来:“你说好就好么?我的两个孩子怎么算?杜辰渊为了贺嫣然,把我架到手术床上,拿掉了我们的孩子!我就是不爱他,我也不能让他快活的和他的真爱过一辈子!”
贺泠然道:“言小姐,你冷静一点。”
开始要说服我了么?我且听你怎么说。
“言小姐,你们之前的事情,辰渊这段时间陆陆续续说过一些。他提到过他外婆的死。”贺泠然看着我,顿了顿。
尽管我耳朵里出现了那声尖锐的刹车声,我不想在她面前输了阵。指甲掐在手心里,用痛提醒着我镇定听她说下去。
贺泠然继续道:“对于辰渊来说,外婆是他最亲的人!因为你,外婆走了!这份伤痛一直藏在他的记忆深处。他一直是恨着你的,想必这一点你自己最清楚。即便后来你们有了孩子,辰渊在嫣然没有回来的时候,也想过用孩子的新生来抹去外婆离去的伤痛。可现在嫣然回来了,为了他寻了短见,曾经那样的深爱,辰渊怎么能放任不管?”
“他要离婚!我答应了,我签了离婚协议!我愿意成全他们!”我的情绪被她激怒,手心里都掐出血来了,那股疼痛相较于失去孩子,相较于被杜辰渊伙同容卿打了麻药架上手术台来说,微不足道。
贺泠然摇头道:“我也没有想到辰渊会那么爱嫣然,以至于不想给她以后的生活留下半点隐患。”
果然是这样啊,如我所想,杜辰渊对贺嫣然的深爱,已经到了病态的地步。她为他寻了短见,而我呢,却是害死外婆的元凶!
贺泠然继续道:“言小姐,你换个角度想一想,你害死了他最亲近的人,他拿掉了你最亲近的人,你们一来一往也算扯平勾销了,何必还要纠缠他,跟自己的一生过不去呢?”
“我害了外婆,我可以自己的命还他,为什么要拿掉孩子?为什么啊?”我的情绪完全失控,尽管休息了一个半月,可提到孩子,我还是情难自抑。或许在她坐下的那刻,我就该起身离去,什么都不听,什么都不信,认准我的复仇之路走下去,就算痛,也会畅快淋漓。
可是现在,贺泠然替我透彻的“分析”过后,我忽然发现,再纠缠下去的借口也没有了。一来一往算是扯平,算是扯平了!
贺泠然瞳孔里倒映出的我的脸异常可怖,言寸心,你真的要生活在这样的可怖里么?
“泠然!”有人自门口大步进来,而原本坐在角落里的那个戴墨镜的人动作更是迅速,立即就把贺泠然拉到了他的身后,生怕我会一发狂就动手伤人。
杜辰渊走得很快,像刹不住车一般就到了我身侧,只是手要伸出来之前被紧紧的握成拳贴在了裤缝边。大庭广众之下,不好出手伤我对么?帝一就在对面,杜先生没有几个人不认识,打下来也不过是名扬天下罢了。
又一次没出息的落泪了,刚刚朝贺泠然吼的时候,竟然把眼泪也给吼出来了。我吸着鼻子,深深的看了杜辰渊一眼,一个半月不见,陪着贺嫣然累了吧?看,整张脸都削尖了。
推开椅子,我站了起来,擦过杜辰渊的身旁:“约个时间去民政局,我等你电话!”
贺泠然一副受惊的模样,果然是演戏的高手。
我走出咖啡厅,接我卡的那位服务员缩了缩脖子,杜辰渊会到这里来,不是巧合吧,贺泠然事先约的或者是服务员发现我用他的卡而通知的,都不重要了。我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在这里等杜辰渊,原本是想拿回离婚协议书的,现在也不必了。
贺泠然说得很对,我欠着外婆一条命,原本应该我去陪她老人家的,但杜辰渊希望让我的孩子去陪她,这样我的心里会更痛千倍万倍,既然已经这样了,就办离婚手续,领离婚证,让我们彼此回到各自的轨道吧。
抬头望天,阳光白晃晃的,很耀眼,白乎乎的云朵上面,两个小脑袋探出来,笑声清脆。
我听见外婆对我说:“心心,放自己一条生路。”
我扬了唇角,放自己一条生路,和杜辰渊从此各走各路,再不相逢!
我跟宋姐说要回家一趟,把她的工钱结了结。家里的钱虽然不是我管,但杜辰渊总是习惯性的准备一些现金在家里,以备不时之需。看来搬出去的时候,他忘记把钱拿走了。
宋姐显得很诧异,把钱塞回给我,说先生会付她的费用。
我说不必了,以后我这里不需要人照顾。宋姐惊讶的看着我,估摸着我情绪不太好,把她给惊着了。我朝她扯了扯嘴角道:“没事,我可能会想去别的地方散散心。”
宋姐说也好,多出去走走,分散注意力,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又说会在这里等我回来,左右也没有找着新的工作。我也不想赶她走,她爱呆着就呆着罢。
我收拾了几件衣服,塞进包里,打了车回果园村。目前还没想好要不要继续在J市生活,索性当初请的三个月的假也还未到期,我也没跟公司说什么。
事先没跟老爸打电话,在村口下车的时候,竟然遇见了温桁。他穿一件半新不旧的POLO衫,脸被晒得泛着古铜色,正坐在村口那棵大榕树下看村里的老人下象棋。
“阿桁,你说这一步该怎么走?”李大叔拉着温桁让他出主意,对面的曾大爷不满了:“唉,我说,观棋不语才是真君子,你这是想让阿桁当小人呀?”
温桁笑着摇头,一面起身给两位下棋的人倒了杯金银花茶,一面朝另一侧的一张牌桌去了。果园村的老人家辛苦劳作了一辈子,在这样的夏季通常是不习惯午睡的,但太阳太大,不能出去劳作,这树底下就成了他们的乐园。下棋的下棋,玩纸牌的玩纸牌,打麻将的打麻将。
温桁走去的那张桌子,温阿姨也在,笑着对温桁道:“儿子,你替我打一圈,我回去看看你曾叔叔。唉,自从心心生病之后,他的心情就没见好过,估摸着这会儿还没吃午饭呢。”
温阿姨口中的曾叔叔就是我老爸,孩子没了,老爸看得出来比我还伤心,这都过去那么长时间了,他还没有缓过来。如果我告诉他,我和杜辰渊要离婚了,他会接受得了么?
温桁被他妈按坐在桌前,抬头之际就看见了我,站起朝我走来,一面道:“心心!”
曾爷爷和李大叔也朝我看来,李大叔说:“唉哟,这是谁呀?这不是言丫头嘛。”
我是村里最调皮的,尤其是我妈去世之后,更像是脱了缰的野马,整个村里面乱闯祸,每个人都知道我,以前是恼我,现在估计会想我吧。
这样的气氛,让我轻易的就放下了J市的那些难过辛酸,朝他们走近,温桁替我拎了包,我扫了一眼李大叔和曾爷爷的棋局,弯下腰,抓了颗“马”就到了对方阵营,“曾爷爷,将军!”
“哪有这样将的!你这丫头。”曾爷爷气恼的瞪我,李大叔说:“言丫头说将就是将!是吧阿桁?”
温桁笑着,其余人也都看过来,见了我打招呼,一面取笑曾爷爷道:“您要是不满意,这丫头能闹腾个三天三夜。”
我朝大家笑得毫不遮掩:“你们,真是了解我!”
和温桁并肩往我家方向走,我有点疑惑的问他:“以前的我,真有那么厉害?”
温桁道:“你失忆了?”又道:“闹腾个三天三夜都是轻的。最头疼的是,我那时候还跟在你屁股后面,唯你个小丫头片子马首是瞻。”
回到这里,真好。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我才十岁,我妈还在。我不曾去过J市念书,不曾认识陆希蒙,更不曾为了他参选J市博物馆的比稿而发贴黑杜辰渊……
想到杜辰渊,我双拳微微握紧,心里竟泛上一丝疼,像被丝茧层层缠绕,绵绵密密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