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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肖艾站在刺眼的阳光下,车子和行人不间断的从我们身边驶过,这让我们显得更加沉默,我终于笑了笑对她说道:“如果是自己觉得对的事情,那就放手去做吧,如果因为顾虑太多而导致遗憾,会很痛苦的!”
“看你说的这么有感触,难道你人生中有很多遗憾吗?”
“是挺多的,而且都是不能弥补的遗憾。”
“你是说赵楚?”
我点了点头,心中有些难过。实际上,我人生中的遗憾又何止赵楚!我和陈艺那一段短暂的过去,何尝不是我心中难以释怀的遗憾。可如今的我们甚至连对方的生活都不再关心,而有些事情也早就在我们的生命中注定,除非我们一辈子将关于爱情的念想埋在心里,否则我们一定会有形同陌路的这一天。
陈艺要去参加最残酷的生存类节目了,而我依旧在这座偌大的城市里如履薄冰的等待着那一丝丝渺茫的机会,我想做好咖啡店,可咖啡店却又遭遇了严重的人员危机,这让人很心慌,也很难过,我觉得自己愧对了苏菡的托付!
我又抬头看了看中午正好的阳光,它在寒冷的冬天为这座城市带来了春天的温暖,这让我不愿意再消极的去想事业上的事情,于是终于笑了笑向肖艾问道:“等你从日本回来后,也就又该去德国了吧?”
肖艾点头。
“那今天的分别,差不多和永别也没什么区别了!”
“勤联系,关系就不会淡了。”
“勤联系?”
肖艾看着我,许久后问道:“你是在质疑什么吗?”
“没有啊,只是所谓勤联系在相隔万里之后,还是很难做到的,因为你会有新的朋友圈,新的目标要努力,国内的一些人和事情渐渐就顾不上了。就像我和金秋,她在出国留学前,我们是特别要好的朋友,在她刚刚出国的那个月,我们也勤联系,可是渐渐就没了联系的动力,有一次我给她发了一封邮件,她可能因为忙没有回复,后来我们就有将近半年没在联系,渐渐便再也不联系了……”
肖艾不言语,因为她明白我说的这些,都是有了距离后必然会产生的现象,别说我们只是朋友,就算是热恋中的情侣也大多抵不过异国他乡的考验,继而互相成为陌生人。
三年,足够我们的生活环境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了!
说话间,终于看到金秋的那辆牧马人从便利店的方向往我们这边驶来。她打开车窗示意我上车,我看着肖艾,总感觉有一些话还没有说,却又不知道到底想对她说什么,这导致我的心情有一种说不出的不畅快。
肖艾已经跨上了自己的单车,她似乎已经和我说完了该说的话,下一刻便将背影留给了我,骑着单车向来时的路上驶去。
我又用力的看了她一眼,恐怕这将是我今年见她的最后一面了,至于未来还有没有机会见到,我说不准。
是的,袁真这次回来只有三天的时间,如果路途中的时间也计算在这三天内的话,明天肖艾就将与他去往日本了。那时,我们之间的距离将不仅仅是这座城市的高楼和马路,还有浩瀚无边的海洋和国度之间的时差。
渐渐,她在我的视线中越来越模糊,我在分别的惆怅中,好似有了一种错觉,这条街上所有的树木和屋檐都有了生命,它们留住了肖艾离去前的神态,悄悄地放在了我记忆里最空白的地方,我终于因此有了一种轻快的感觉。
我第一次觉得离别并不那么可怕,而她似乎又忘记了和我说再见。
……
我上了金秋的车子,她迎着阳光穿行在城市的街道中,转过一个路口,阳光很正的射了过来,她一边戴上墨镜,一边感慨道:“今天的天气也太好了,好久没有在南京见过这么蓝的天了!”
“新的一年,新的气象……呵呵。”
我说着也眯起眼睛看了看碧蓝的天空,总觉得这一年的冬天并不那么让人尽兴,早早便下完了宿命中的几场雪,而春天已经蠢蠢欲动的在它的身后等待着,我仿佛看到了百花即将盛开的美景,我那养了许多花草的小院子也该复苏了!
我终于向金秋问道:“你去过日本吗?”
“去过。”
“好看吗?”
“春观夜樱、夏看碧海、秋见红叶、冬踏落雪,这个季节去北海道最好……抛开民族之间的成见,我觉得日本是一个比较适合旅游的国家。”
“哦。”我应了一声,想起了东京的樱花,北海道的雪和冲绳的海,而一个活泼的身影放下了世俗的负担就这么自由的穿行在其间,一切轻的仿佛没有了重量。
是的,等她还掉了袁真这些年的恩情,她应该会比现在更加快乐,更加自由,然后大胆的去追逐自己在音乐上的梦想,那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开心的事情呢?
我终于替她笑了笑……
“江桥,你怎么突然问起我有没有去过日本?”
“如果日本真的像你说的那么有可玩性,我觉得她在那里也不会过得太差的,我希望她能快乐一点。”
“你说的那个她是谁啊?”
“一个很要好的朋友,她要去日本了。”
金秋终于转头看了看我,她笑了笑,继而没有再追问下去,我也在这不交谈的清静中看向了车窗外。阳光还是这么直直的照射着这个世界,我的想念就是我的愁,它暴露在冬末的空气中有点飘忽,又有些惹眼……
……
这是金秋至回国后,第一次来敬老院看奶奶,她将买的一些礼品放下后便和奶奶寒暄了起来……
每当这个时候,我都是那个最无事可做的人。我不知道为什么,从最早的陈艺,到后来的肖艾,再到此刻的金秋,每当她们和奶奶聊起天,我似乎都插不上嘴。
来到老金的家门口,我一直扶着腿脚不太方便的奶奶,而金秋则掏出钥匙打开了屋门,我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客厅里那摆满菜的餐桌,老金则翘着二郎腿坐在餐桌旁看着报纸,听见动静后,便放下报纸迎着我和奶奶走来。
他替我扶住了奶奶,笑着说道:“老太太,这气色看上去不错嘛,比上一次见面还有精神!”
奶奶一边笑,一边连连说道:“托你的福,托你的福……”
进了屋子后,奶奶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罗素梅也从特地从厨房走了出来和奶奶打了个招呼,表示待会儿就能吃午饭。
……
片刻之后,五人便围着餐桌坐了下来,一开始聊的都是些家长里短,渐渐便又聊到了我和金秋订过娃娃亲这件事情上,而话题的发起人自然是老金。
其实,我知道热衷于撮合我和金秋的仅仅是老金,罗素梅是持保留意见的,她一直没有很明确的表过态,而这就更加让我费解了,为什么老金要三番五次的提起这个事情?如果说,起初我还能以为他是在开玩笑,但今天奶奶也在场,他不至于把这个玩笑开到奶奶的面前。
老金仰头喝掉一杯白酒之后,又说道:“老太太,咱们见面的机会不多,今天趁着俩个孩子都在这儿,我就再把这个事情拿出来提一提。我和江桥他爸是战友,那可是有着过命的交情,当年我们一起在兰州服兵役,我因为大意掉进冰窟窿里,是老江拼了命把我给救上来的,这个情我一直记着……我和老江私下确实替两个孩子订过娃娃亲,但我也不是木脑子,江桥这孩子如果不靠谱的话,我也不能因为这个承诺耽误我们家金秋一辈子!……这些年,江桥他一直随我在婚庆行当里面打拼,这孩子的品性我是看得清清楚楚,我老金是认可这个女婿的。之所以以前不提,是因为俩个孩子的年纪还没到,金秋也一直在国外,现在条件都成熟了,我也就想把这个事情拿出来议一议……我唯一的要求就是,江桥得入赘到我们老金家,不知道老太太你能不能替江桥做这个主?”
奶奶看着我,我看着金秋,金秋则面色阴晴不定的看着老金,气氛一瞬间变得有些尴尬,因为除了老金,我和金秋压根就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奶奶终于开了口,他对老金说道:“小金啊,你能不嫌弃我们家江桥的出身,就冲这个情我也想替江桥把这个主给做了,但婚姻这个事情还是得适当尊重孩子自己的意愿。”
老金摇了摇头,回道:“老太太,你说这话我就不太同意了,当年老江和杨瑾算是情投意合吧,到最后还不是没把日子过好,所以我一直认为婚姻是两个家庭的事情,如果父母这关不把好的话,这婚姻也很难说是靠谱的!”
奶奶看着我,她似乎又想起了这些年的种种,不禁两眼泛红,但即便如此她也没有表态,可能是不想将自己唯一的孙子入赘到别人家里,也或者她心里还有其他的想法。而我有些恍惚,因为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听到有人再提起母亲的姓名,甚至我自己都已经快忘记她叫杨瑾了!
老金一再的一厢情愿,终于触怒了罗素梅,她没给老金好脸色,老金最终选择了沉默,然后一连喝了两杯白酒,可吃饭气氛却变得不是太好。
对此,我认为这是老金在离开婚庆行业后闲出来的毛病,我和金秋的婚姻大事不需要他操心,因为我们心里早已经各自有了主张,我们是不可能做夫妻的。
……
吃过饭,我和金秋将奶奶送回了敬老院,而回去的路上我们都有点沉默,最后先开口的人是她,她对我说道:“今天我爸又在饭桌上说起这个事情,弄得大家都挺尴尬的,我替他向你说声抱歉。”
我笑了笑:“其实你爸人挺好的,社会上像他这么真的人也不多了。谁都知道我配不上你,哪怕是入赘到你们家,也是我占了大便宜!”
金秋放慢了车速,她转头看着我,半晌才回道:“这件事情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就不说吧,我们自己做个明白人就好了。”
金秋点了点头,过了片刻之后她又向我问道:“江桥,你有想过,未来有一天你妈会回来找你吗?”
我看着车窗外,一声轻叹之后,用无所谓的语气回道:“小的时候,做梦都在想,可这么多年她也没有回来过,所以我也就不想再做这个梦了。随她去吧,她能当世界上没有我这个儿子,那我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呢?”
“我听得出来,你对她有恨。”
“我更恨江继友!”
“也许,他们都有什么难言的苦衷呢?”
我不屑的笑了笑,随即什么话也不想说,我闭上眼睛仰靠在椅背上,等待金秋将我送回到郁金香路。
……
下午,我在咖啡店里忙碌着,中间听到店员议论,乔野之前开的那间“苏菡宾馆”已经被秦苗几乎以白送的方式卖了出去,我知道秦苗是因为恨乔野和苏菡才会这么做。
她也恨我,我尝试过给她打电话,但是她一次也没有接,后来就再也打不通她的电话了,我知道她多半是将我放进了通讯录黑名单里,我很遗憾的失去了这个朋友,就像失去了陈艺一样,一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了。
傍晚渐渐来临,咖啡店里来了一些熟客,他们已经知道了店长要离职的消息,所以是特意过来送别的。他们在这里消费的几年中已经和店长建立了很深厚的感情。
我的心情有些低落,总觉得自己没有能够经营好苏菡几乎是送给我的这间咖啡店。我又转念想着,既然苏菡已经和乔野复合,那这间当初为了纪念的咖啡店还有它存在的意义吗?
点上烟,我竟然第一次产生了要转让这间咖啡店的想法,因为没了店长,这间咖啡店能不能活下去是个大的疑问,而明年准备投入婚庆行业的我,是否还有足够的精力去兼顾这间咖啡店呢?
思虑了一会儿,我暂时搁置了要转让的想法,因为在这之前,我必须要先征求苏菡的意见;再者,转让咖啡店是最坏的结果,或许有能够替代店长的新人,而现在还远没有走到要转让的这一步。
……
夜晚,就这么来临了,我站在咖啡店的外面,再一次被寂寞和孤独困扰着,我总觉得中午和肖艾的分别来得轻易了,我似乎还有什么话没有对她说。如果明天她走了,那我们下一次的见面便是在明年,而这之后她又将去德国留学,我们见面的机会几乎没有了。
今晚,我到底要不要再将她约出来聊一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