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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宓回府,宋安然屏退左右,她有话要单独同颜宓说。
有颜宓在,宋安然不担心隔墙有耳。这天下没人能够靠近书房,还能不惊动颜宓。
所以宋安然就直接说道:“元康帝打算除掉容玉,原因不明。”顿了顿,宋安然又补充了一句,“消息来自皇宫。”
颜宓知道宋安然同元康帝身边的刘小七有交情,所以他不怀疑消息的来源。
颜宓听闻这个消息后,直接问道:“消息确定吗?”
元康帝要杀容玉,这可不是小事。这件事情颜宓一点风声都没听到,所以颜宓才很好奇。
宋安然点点头,“消息可以确定。据说元康帝派出的人是内卫。趁着容玉出京城公干的时候,将人除掉。而且因为容玉的缘故,元康帝才会放弃吴国公府的姑娘,从而选择镇国公府的姑娘。”
听宋安然这么一说,那之前所有的问题串联起来,都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宋安然悄声对颜宓说道:“宫里面的人也不清楚具体的内情,只知道元康帝要杀容玉。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要不要给容玉通风报信?如果通风报信,又该做到什么程度?会担多大的风险。如果不通风报信,那还能利用这个消息做别的事情吗?
如果是以前,宋安然没嫁给颜宓之前,宋安然自己就能做主。
但是现在宋安然嫁给了颜宓,她也是颜家的一份子。像这样的大事,在做决定之前,宋安然就必须将国公府的利益考虑进去。所以同颜宓商量是必要的。
宋安然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牵连到颜家上上下下的人。
颜宓轻轻敲击桌面,双眼发亮,像是发现了让人兴奋的东西。
他对宋安然说道:“元康帝要杀容玉的原因,我倒是猜出来一点。估计是同白莲教有关。”
宋安然瞪大了眼睛,“容玉果真同白莲教有勾结?”
颜宓点点头,说道:“此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不过他和白莲教之间应该是互相利用。当白莲教没用后,不用朝廷出面,他就会替朝廷铲除白莲教。
可惜,陛下不可能容忍他这种行为。他同白莲教勾结,在朝中在民间搅风搅雨,此举等同造反。
若非元康帝的皇位还没座位,不光是容玉,连同国公府都会跟着倒霉,抄家是必须的。可以说,事情现在爆发出来,
元康帝选择秘密处置容玉,这对国公府来说是一件好事。至少能够保全容家大部分人。不过容玉肯定不会束手就擒。
容玉本事不小,身边又都是忠心耿耿的死士。容玉对上内卫,肯定会爆发冲突。届时后果难以预料。”
宋安然突然握住颜宓的手,“那你说我们该将这个消息告诉容玉吗?”
“你想救他吗?”
“救不救他,对我来说没区别。只是可惜古姐姐,容玉出事,她身为容玉的妻子,肯定不好过。”宋安然暗叹一声。
颜宓说道:“要救容玉也不是不行。救了容玉,容玉就欠下我们一个大人情。但是容玉这人天生反骨,不能信任。”
“若是担心救了容玉,容玉会倒打一耙,那就别救他。让他去死吧。”
颜宓轻声一笑,“元康帝出动内卫,未必就能拿下容玉。当然,容玉的出路要么死要么逃,不会有第三种选择。而且如果他逃走了,陛下肯定会将这笔账算在吴国公府的头上,如此一来,吴国公府离锦衣卫上门抄家也不远了。”
宋安然皱眉,“救容玉,有利有弊。弊端很明显,担心容玉将来会恩将仇报。好处则是保住容玉,进而保住吴国公府。如此一来,容玉欠了我们人情,吴国公府也会成为盟友,共同对抗皇权。大郎,陛下有没有剪除四家国公府羽翼的打算?”
大周的兵权,除了禁军外,其他的军权多半都掌握在四大国公府手中。无论是边军,地方驻军,还是京城大营,这些军队里面的将领十有八九都是四大国公府提拔上来的。其中很多手握重兵的将领都是四大国公府的心腹。
比如三太太娘家大哥叶将军,就是靠着国公府,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二太太孙氏的娘家,同样是武将世家,同样是国公府的盟友,靠着国公府才能在军中有一席之地。
去年永和帝倾全国之力同西戎一战,未来二三十年都不会有倾国之战。这个阶段是解除四大国公府兵权的最好时机,但凡有点眼光和抱负的帝王,都不会放过难得的二三十年的和平时机。肯定会扶持文官同武将勋贵争权。
先是争权,下一步就是在朝中打压勋贵武将,降低勋贵武将的地位。
颜宓为什么以勋贵之子的身份考科举,在文官里面混,其实根本目的还是为了维护勋贵武将的利益。颜宓当初提出让勋贵入内阁,并不是说说而已。颜宓是真打算这么做。
只有勋贵入内阁,才能真正保证勋贵武将在朝中的地位和影响力。
想想看,二三十年不打仗,二三十年后勋贵武将在朝中还有话语权吗?届时勋贵武将还能同文官平起平坐吗?
按照王朝发展规律,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二三十年,朝中大权肯定会落入文官之手。而内阁首当其冲。只有勋贵武将入内阁,才能保证大家的利益不受到鲸吞蚕食。
颜宓要做的事情,就是靠着自己文官的身份入内阁,开辟一个新时代。只有进入内阁,才能对大周进行从上到下,大刀阔斧的改革。
说颜宓野心勃勃也好,说颜宓好高骛远,不求实际,眼高手低也罢。总而言之,做人总要有梦想,并且不懈的朝着梦想努力。
对颜宓的梦想,宋安然肯定是支持的。
要实现颜宓的梦想,首先就是不能让元康帝打压四大国公府,不能让皇权蚕食兵权。所以保住吴国公府很有必要。
可是转念一想,容玉此人实在是让人喜欢不起来。容玉做人亦正亦邪,天生反骨。对他的行为,没办法用常理推断。反正任何疯狂大胆的事情他都敢做。
想当初永和帝这位杀伐决断的帝王还活着的时候,容玉就敢同白莲教勾结,暗算永和帝,这世上还有他不敢做的事情吗?估计让他亲自去刺杀皇帝,他都敢做。
宋安然的担心,颜宓全都了解。颜宓对宋安然说道:“陛下现在没有剪除四大国公府羽翼的打算,不代表将来没有。说不定等到明年就会大动作。”
宋安然神色黯然。如果明年开始元康帝有大动作,那几个国公府的处境肯定都不太好。
当然同样是国公府,也是有差别的。
比如镇国公府,因为镇国公戴绿帽子的缘故,或多或少都影响到他在帝王心中的印象,也让镇国公早早丧失了斗志。镇国公府握着的兵权在四大国公府中最少。
定国公府是外戚,他们离皇权最近,也最得皇室信任。京城三大营,定国公府一脉就掌握了东西两大营。
吴国公在西北经营了一二十年,可以说西北那边的将领,十有八九都是他提拔起来的。吴国公府的根基在西北,西北那边的边军同地方驻军,都算是吴国公府的势力范围。
同时,吴国公府还在经营东北和西南。
最后是晋国公府,也就是颜家。
晋国公府隐约是四大国公府中手握实权最多的一家。
京城北大营就掌握在国公爷手上。
同时国公府十几二十年前,就开始在西南东南,还有男方地区布局,安插了很多心腹将领在南边。同时,东北也算是晋国公府的势力辐射范围,只是影响力比不上镇北侯这位地头蛇。
元康帝要对四大国公府动手,原本镇国公府是最好下手的对象。不过现在容玉跳了出来,吴国公府瞬间跃过镇国公府,成为了靶子。
宋安然揉揉眉心,问道:“你说我们要是帮了容玉,容玉会不会改天就起兵造反?”
颜宓嘴角微翘,轻蔑一笑,说道:“容玉肯定有造反的心,但是肯定没有造反的势力。去年朝廷才打赢了胜仗。他这个时候造反,纯粹是自寻死路。没看到今年容玉都安分了许多。他也知道如今朝廷在民间威望正隆,他想煽动人心都办不到。”
宋安然点点头,“那十年后容玉会如何?”
要是救了容玉,容玉十有八九会诈死逃走。十年后,说不定容玉已经羽翼丰满。届时容玉要是造反,就会成为大周的毒瘤。
颜宓却掷地有声地说道:“十年后,容玉若是造反,我会亲自领兵平叛。他一日不死,平叛一日不休。”
宋安然一脸愕然地看着颜宓,因为宋安然听懂了颜宓的言下之意。颜宓打算养寇自重。容玉就是他亲自放走的‘寇’。
没想到颜宓对容玉还是这样的用法。有了容玉这个‘寇’,元康帝在剪除四大国公府的兵权之前,就得好好想一想,权衡一下利弊。届时四大国公府的势力不仅不会被削弱,还会借机暗中壮大。
宋安然盯着颜宓,问了一句:“你脑子是怎么长的?”怎么就这么会算计啊。
宋安然光想到救下容玉的利弊,却没想到还能利用逃脱一命的容玉。
颜宓轻声一笑,说道:“你说这个办法好不好?”
宋安然笑了笑,“自然是极好的。就怕容玉得知你的打算之后,不会配合你。”
颜宓眼睛微微眯起,带着不容反驳的霸气,说道:“届时,我不会给他选择的余地。要么死,要么配合我。”
宋安然揉揉眉心,说道:“万一他势力坐大,你遏制不住怎么办?万一他造反成了气候又该如何是好?”
“我给他十年时间积蓄力量。同时我也不会原地踏步。十年后我们决一胜负,他不会是我的对手。”
宋安然星星眼看着颜宓,颜宓就是这么牛逼哄哄。
宋安然笑着问颜宓,“你就不怕说大话闪了舌头?”
颜宓轻声一笑,“你信我吗?”
宋安然连连点头,她无条件的信任颜宓。、
颜宓掷地有声地说道:“既然信我,那就等着看我如何打败容玉。”
话音一落,颜宓重重地吻上宋安然的嘴唇。两个人一番缠绵,总算在最后关头克制住了。
颜宓对宋安然说道:“我去见容玉。此事你我二人知道就行了。”
“我明白。这件事情除了你,我谁都没有告诉。”
颜宓低头,在宋安然的脸颊上轻轻落下一个吻,然后出门去见容玉。
颜宓同容玉的见面过程,宋安然不清楚。两个骄傲的男人碰在一起,想都想得出来肯定不会太平。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反正第二天,容玉准时出京公干,一切看上去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数天之后,关于容玉的消息传到京城。
说是容玉在山中遇到山洪暴发,泥石流,又遭遇劫匪打劫。一总之天灾人祸全都被容玉给碰上了,容玉当场跌落到几百丈高的悬崖,如今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消息传到京城,吴国公府哭声震天。
吴国公红着眼睛到宫里请命,他要亲自带人去找容玉。他就这么一个嫡子,无论如何他都要找到容玉下落。总之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吴国公府的要求很合理,但是元康帝没有同意吴国公亲自出京寻找容玉。
元康帝以安全为由阻止吴国公出京,不过元康帝也表示了会派锦衣卫搜寻容玉的下落。以容玉出事的地方为中心,方圆一百里内,锦衣卫会一寸一寸的搜过去。
当然吴国公也可以派心腹属下去寻找容玉。总之吴国公本人不能出京。
吴国公含泪点头答应,又叩谢元康帝隆恩,然后就出宫安排搜寻的人手。
打发了吴国公之后,元康帝见了内卫的人。
元康帝直接问道:“容玉死了吗?”
内卫的人一板一眼地说道:“回禀陛下,卑职不确定容玉是否已经死了。不过他死的可能性很大。容玉掉落悬崖之前中了两刀,还中了一支毒箭。悬崖下面是暗河,除非有神仙大酒,身中剧毒的情况下掉落悬崖,容玉必死无疑。”
元康帝闻言,沉默了片刻。他心里头不放心容玉这人,担心祸害遗千年,所以元康帝对内卫说道:“全力搜查。总之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卑职遵命。”
锦衣卫,内卫,还有吴国公府的家丁亲兵,几路人马齐齐出动,就是为了寻找容玉的下落。
他们以容玉掉落悬崖的地方为中心,四散开来,一个月的时间,方圆百里的范围,每一寸地方都被翻遍了。可是始终没有找到容玉的踪影,就连和容玉相似的尸体都没找到。只在悬崖下面找到带血的衣服和鞋子,还看到野兽的脚印和吃过吐出来的骨头。
一个月时间过去,没有容玉的下落。
这个时候大部分人都认定容玉已经死在了野兽的嘴里。在悬崖下面找到的骨头,经过鉴定确定是成年男子的。十有八九容玉已经遭遇了不测。
可是吴国公府的人依旧没有放弃,他们还在在。朝着方圆一百里以外的地方找去。说不定容玉被河水冲到了几百里远的地方,现在正在某个荒僻小村养伤。
吴国公府的人没有放弃,内卫同样没有放弃。
靠着几根骨头和带血的衣服鞋子,内卫没有办法到元康帝面前交差。
吴国公府的人在明,内卫在暗,沿着河流的方向朝下游一路找过去。
吴国公府的人沿着河流,找到离出事地点五百里的地方,还是没找到。无奈之下只能放弃了。这个时候吴国公府已经决定给容玉发丧,建衣冠冢。
吴国公府放弃了,内卫还没放弃。
内卫继续沿着河流往下,一路找过去,一直找到河流的尽头,始终没有找到容玉的下落,连一点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有。
与此同时,还有一批内卫前往西北搜查。
吴国公府的根基在西北,容秀也在西北,说不定容玉已经到了西北躲了起来。
内卫在西北地界,上上下下梳理了一遍,花了大约三四个月的时间,同样没找到容玉这个人。容玉就像是水蒸气,早就蒸发在了空气里。也有可能是真的落入了野兽的肚子里。
内卫无功而返,回京复命,等候处置。
不过元康帝并没有处置内卫。内卫花费这么多人力物力搜索容玉,都没有找到哪怕一点点线索,十有八九容玉已经死了。
元康帝大手一挥,容玉这件案子到此为止,以后不准再提起。
而吴国公府这边,怀着悲痛的心情,给容玉发丧。听说发丧当天,吴国公夫人就昏了过去,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才醒来。醒来过后,精神就不行了,像是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被抽调了一样。
京城吴国公府一家议论纷纷,都说容玉可惜了。更多的是说吴国公夫人命不好,先是死了闺女容秀,如今又死儿子容玉。这是前世不修,才会落到今日的地步吧。
无论是容秀,还是容玉,都没有留下一男半女。如今吴国公夫人是连个念想都没有。
至于容玉的妻子古明月,在给容玉发丧之后,她就被古家接了回去。
古明月同容玉没有孩子,古家不可能让古明月替容玉守一辈子。所以等容玉一发丧,就将古明月接回了古家。
过了几天,古明月的父母亲自来到吴国公府,同吴国公府商量古明月的出路。
两家秉着好聚好散的原则,一切好商好量。当天,古家就拉走了古明月的嫁妆。从今以后,古明月婚姻自由,同容家没有半点关系。
转眼间,古明月成了寡妇。这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要是古明月同容玉有孩子,一切都还好说。可是古明月没孩子,也不能在娘家住一辈子,唯一的出路就是二嫁。
古明月处境不太好,宋安然亲自到古家看望古明月。
这个时候已经是九月底,天气已经冷了下来。
宋安然到了古家,肯定免不了同容蓉还有蒋菲儿见面。
蒋菲儿在年中的时候,生了一个闺女。有了孩子后的蒋菲儿,给人感觉就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了,人成熟了很多,处事也稳重了许多。
蒋菲儿见了宋安然,自然先是一番亲热。表姐妹两人说了许多话。
宋安然还给蒋菲儿的孩子带了礼物,是个纯金打造的平安锁。
蒋菲儿连说太贵重,不能要。
宋安然却说道:“这本就是给小外甥女准备的,你不能拒绝。”
蒋菲儿这才收下了。
蒋菲儿同古应谦的感情不错,虽然第一胎是个闺女,但是古家并没有给蒋菲儿压力。长辈们让她养好身体,过个一两年再要一个孩子。
蒋菲儿有些感慨,觉着自己嫁了个好人家。
宋安然笑道:“古家是老夫人的娘家,无论如何也不会苛待你。”
蒋菲儿笑道:“安然妹妹说的对。不过没儿子,心里头始终有些发虚。安然妹妹,我可不可以请霍大夫上门给我检查一下?”
宋安然点头,“当然可以。菲儿姐姐拿着我的帖子去请霍大夫,霍大夫肯定会来的。”
“那就好。霍大夫名头大,等闲人请他过府看病,他都不搭理的。”
宋安然抿唇一笑,没对此事做出解释。
霍大夫一般不上门给人检查病情,是因为上门一次,就得耽误一两个时辰的时间。对霍大夫来说,这些时间都是浪费掉的,还不如留在家里钻研医学,多教几个得意的弟子出来。
当然,宋安然的面子霍大夫肯定是要给的。所以宋安然才让蒋菲儿拿着她的名帖去请霍大夫。
同蒋菲儿说完了话,宋安然才去见古明月。
蒋菲儿将宋安然送到院门口,对宋安然说道:“我就不和妹妹一起过去,还请妹妹包涵。”
“菲儿姐姐太客气了。”
蒋菲儿面有为难之色,“大姑奶奶最近心里头不痛快,我过去纯粹是找不自在。不过安然妹妹和我不同,大姑奶奶见了你肯定高兴。”
宋安然明白,蒋菲儿同古明月之间,十有八九有矛盾,所以蒋菲儿才会避开。
宋安然笑着点头,“那行,我一个人过去。菲儿姐姐就先回吧。”
由古家的丫鬟领着,宋安然去见古明月。
容蓉也陪在古明月身边,开解古明月。
见到宋安然来了,容蓉就跟找到了救星一样,“安然快来,明月这丫头等你许久了。你替我好好劝劝她,千万别钻牛角尖。”
“我知道。大表舅母尽管放心吧。”宋安然微微颔首。
容蓉顿时松了一口气。宋安然,她是信任的。宋安然的能力更是没话说。希望宋安然能够真正开解古明月。
容蓉离去,将空间留给两人。
古明月坐在窗边,除了宋安然刚进门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之后都没搭理宋安然。
宋安然也不在意,就在古明月身边坐下来。
宋安然自己给自己斟茶,又拿了一本书在手上看。
古明月生气了,她回头盯着宋安然,眼神分明是在控诉宋安然。
你不是来看望我的吗?为什么不说话?
宋安然翻着书页,没搭理古明月。
古明月冷哼一声,见宋安然还是没动静,然后又轻咳一声。
宋安然终于被‘惊动’了。
宋安然放下手中的书本,朝古明月看去,“古姐姐,你终于肯理我了。”
“哼!你来了都不说话,是不是跟别人一样也在同情我,觉着我可怜?”
“古姐姐要容貌有容貌,要家世有家世,要钱也有钱,我实在是看不出古姐姐哪里可怜,需要人同情。”
古明月没绷住,顿时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
说完还在宋安然脸上掐了一把。
宋安然故作很痛的模样,“古姐姐心真狠。”
古明月傲娇的哼哼两声,十分得意。
宋安然笑了起来,“看着古姐姐这副模样,我就放心了。我就知道你不是多愁善感的人,这件事情你迟早会走出来的。”
古明月叹了一声,“哪有那么容易走出来。我还这么年轻,可是在别人眼里,我却已经成了寡妇,我是真不甘心。”
这种事情换到谁身上都不甘心。
宋安然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容玉的事情,古姐姐难过吗?”
“怎么可能不难过。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和他做了那么久的夫妻,他人不在了,我肯定伤心的。”古明月拿出手绢,擦擦眼角。
宋安然我住古明月的手,问道:“古姐姐想过将来怎么办吗?”
古明月咬着牙,说道:“还能怎么办,不就是改嫁。我不可能在娘家过一辈子,就算父母兄长愿意养着我,可是再过一二十年,侄儿侄女长大了,他们又会怎么想?等我老了,还得指望侄儿来养老,你觉着人家会乐意吗?”
宋安然暗自叹气,这个年代对女人实在是太苛刻,太不公平。可这就是世情,靠宋安然一己之力无法改变。宋安然自己也得在社会大规则里面玩,才能将游戏玩转。
宋安然说道:“就算要改嫁,也不用太着急吧。等个两三年不行吗?”
如今古家已经开始张罗给古明月改嫁的事情。古明月二婚,肯定比不上初婚那样有市场。要么嫁入勋贵世家做填房,要么嫁到外地做正房太太。总而言之,能供她选择的余地不多。
古明月抽了抽鼻子,说道:“没办法。我年龄拖不得,早点嫁出去对我更好。”
宋安然微蹙眉头,“大表舅母也是这么想的吗?”
“母亲她自然舍不得我,可是她也不忍心耽误我。我如今二婚,年龄又大。不趁着容貌鲜艳的时候嫁出去,等两年后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
古明月很清醒。自从容玉‘死’后,她就一直清醒着,谋算着自己的未来。
外面有人议论古明月,说古明月冷酷无情,容玉刚死,她就急着改嫁。可是古明月除了改嫁还有别的出路吗?这个社会对女子太过苛刻,这种情况下,其实早点改嫁,开启一段新生活,是明智的选择。
古明月也想伤心难过,也想嚎啕大哭,也想情深不悔地替容玉守着。可是现实不允许。
古明月自嘲一笑,“安然妹妹,你是不是同别人一样,觉着我太薄情?”
宋安然摇头,“没有。你改嫁是对的。”
凭什么女人死了,男人可以随便娶。男人死了,女人就得给男人守着。这是对女人最大的摧残和冷酷。古明月就不替容玉守着又怎么样,容玉又不是真死。
至于容玉听到古明月改嫁的消息后,会不会觉着自己被人戴了绿帽子,这件事情宋安然管不了。反正她对容玉的观感也就那样。
古明月却很纠结,“有时候我也觉着自己太过冷静,冷静到冷酷的地步。自从得知他出事到今日,我就哭了两场。一次是听闻他出事的时候,一次是发丧的时候。其余时间,我都很冷静。冷静到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安然妹妹,你知道吗,我是喜欢他的。”
古明月望着宋安然,无声流泪。
宋安然抱住古明月,“我懂你!”
活人不能被死人拖累,所以古明月果断地选择开始新生活。这不是错。
感情的表达方式有很多种。有痛哭失声,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的。也有如古明月这般,将所有的感情都深藏心头,照常生活。
这样的人,只是比旁人更冷静,而不是真的冷酷无情。
古明月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来。她趴在宋安然的肩膀上,抽泣了两下,又说道:“我最遗憾的事情,就是我和他一直没有孩子。但凡有个孩子,我也不至于……”
是啊,如果有个孩子,便有了寄托。日子再苦再累也能熬下去。可是没有孩子,古明月又这么年轻,她根本没办法熬下去。真要让她熬,要不了几年她就会疯的。
宋安然轻轻拍着古明月的肩背,“我都懂。你对他有感情,可是你没办法靠着对他的感情活一辈子。”
“安然妹妹果然懂我。”
古明月最终没能忍住,还是哭了出来。
宋安然就安静的陪着她,让她痛快的发泄一场。
古明月哭了小半个时辰,总算止住了哭声。
她眼睛红肿,脸色憔悴,拿着时候捂着眼睛,一脸不好意思的模样。
古明月对宋安然说道:“哭出来果然好多了。谢谢你,安然妹妹。”
“作为朋友,能够帮到古姐姐,我很高兴。”
古明月点点头,“你来看我,我真的很高兴。她们都不懂我,唯有安然妹妹懂我。”
宋安然替古明月擦拭眼泪,问道:“你打算好了吗?”
古明月点头,“我已经打算好了。反正今年内婚事肯定会定下来。说不定还会赶在过年前出嫁。到时候安然妹妹就别来送我了。”
“古姐姐出嫁,我肯定要来送。”
古明月却摇头说道:“我是二嫁,肯定不会大办。你来送我,那就是委屈你。我不忍心看你委屈,所以你别来。”
“此事到时候再说吧。”宋安然没将话说死。
古明月也点头应下来,“安然妹妹,我可能会嫁到外地去。以后我们相隔千里,这辈子只怕再也没有机会见面。安然妹妹,你会不会忘记我?”
“不会!而且我相信,古姐姐就算外嫁,将来终有一天会回到京城来。”
古明月却没有宋安然这份信心。她如今对未来也是满腹愁绪。改嫁一事,势在必行,可是她却很茫然。
宋安然握住古明月的手,郑重说道:“做了决定就不要后悔。坚定的走下去,总会有个结果。”
古明月展颜一笑,“多谢安然妹妹。你说的对,做了决定就不能后悔。”
这一日,宋安然同古明月聊了很多,等到傍晚的时候宋安然才离开古家。
宋安然关心古明月的处境,少不得要问颜宓打听一下容玉的下落。
颜宓没有直接回答宋安然的问题,只是朝西南方向指了指?
宋安然很意外。
容玉没有去西北大本营,反而去了西南。难怪内卫找不到容玉的下落。
容玉悄声问道:“古姐姐要改嫁,容玉要是知道了,不会发疯吧。”
颜宓摇头,表示不知道。容玉的私人感情,他从来没有关心过。所以他也不确定容玉的反应。
古家的动作很快,一个月的时间就给古明月定了一门亲事。男方是南边人,家中富裕,大龄未婚。并非有隐疾,而是因为连着守了六年孝,将年龄给拖大了。
男方不介意古明月二婚的身份,对方看中的是古明月的家世和嫡长身份。
两边一拍即合,这门婚事就这么快定了下来。
男方想要早点娶妻,两家商量了一下,将婚期定在了腊月。不过在成婚之前,古家先要将古明月送到男方老家出嫁。
十一月初,古明月带着嫁妆,在家人的护送下,前往男方老家出嫁。
古家仆人已经先一步出发,要在南边替古明月置办几个田庄和别院。
宋安然亲自出城相送,差一点引来古明月一场痛哭。
不过容蓉真的嚎啕大哭了一场,她是真舍不得古明月。可就算再舍不得,古明月还是坐上了马车,离开了京城。
宋安然也很伤感。古明月这一去,不知道两人多久才能见面。
宋安然回到国公府,还难受了一场。最后干脆找颜宓出气。
颜宓绝对是打不还口,骂不还手。
等宋安然打完了,颜宓还问道:“娘子打够了吗?要是还没打够,我给你继续打。”
宋安然咬牙,愤怒的说道:“混蛋。”
“好,我是混蛋。你就是混蛋婆娘。”
说完,颜宓很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
宋安然捶打颜宓的胸口,这臭男人真是越来越混账了。打不痛颜宓,宋安然干脆咬了颜宓一口。
咬过之后,宋安然又心疼。她也是自己找罪受。后来宋安然也想开了,干脆就躺在颜宓的怀里。
宋安然幽幽一叹,问道:“大郎,我们是不是害了古姐姐?”
颜宓严肃地说道:“我们不仅没有害古明月,反而还救了他。你想想看,要是没有我提前给容玉通风报信,以容玉的性格肯定会和内卫杀成一团。
然后在冲动之下,还会做出更疯狂的事情。届时,十有八九会连累吴国公府。古明月身为容玉的妻子,肯定会被抓起来。
反之,我们提前给容玉透露消息,容玉有备无患,趁机诈死。他这一‘死’,不仅打消了陛下的疑虑,还保全了吴国公府上上下下上千口人。”
好吧,颜宓说得很有道理。他们给容玉通风报信,算是简介的保住了吴国公府以及古明月。
宋安然心里头默算着时间。等古明月到了地方后,她就要给古明月去信,询问那边的情况。
过了差不多半个月,宋安然打算提笔写信的时候,突然从古家传来一个惊天霹雳的消息。送嫁的队伍在中途遇到了打劫,古明月连带嫁妆全都被劫匪给抢走了。
古家在在当地官府报官。当地官府不敢怠慢,派出人手寻找古明月的下落。可是到现在还没找到古明月的人,也没找到古明月的嫁妆。就连是哪路劫匪抢了人,到现在还没有查出来。
宋安然听到这个消息,差点疯了。
南下的道路什么时候竟然变得这么危险,简直是荒谬。
哪路劫匪竟然敢打劫东平伯的闺女,连带嫁妆都打劫了。
宋安然咬牙切齿,这件事情一定要查清楚,一定要将古明月救出来。
想要救出古明月,只能靠颜宓。
宋安然派人去衙门请颜宓,让颜宓赶紧回来。
颜宓急匆匆地回到国公府,宋安然就扑了上去,“大郎,古姐姐被人打劫了,现在下落不明。你赶紧派人去找,一定要将古姐姐找回来。”
古明月被劫匪劫走,那之前的婚事肯定告吹了。古明月如今也只能回到京城古家。
颜宓安抚宋安然,“你先别急。我已经派人去打听消息了。”
宋安然很愤怒,很心疼,说道:“古姐姐怎么这么惨。”
颜宓高深莫测地说了句,“古明月未必是真惨。”
宋安然呆呆地望着颜宓,这话是什么意思?
颜宓咬着宋安然的耳垂,轻声说道:“你别忘了容玉。”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