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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安杰婚宴结束后,天气就一日日热了起来。
颜宓如愿当上了户部左侍郎,开始大展拳脚,清查粮仓亏空。
元康帝虽然厌恶颜宓,可是这个时候他不得不大用颜宓。就如户部尚书所说,也只有颜宓有这个胆识和资格去彻查粮仓亏空。
至于彻查地方赋税,则需要吏部配合。这件事情牵一发动全身,元康帝暂时还没下定决心去做。
颜宓因为工作需要,时常离京。有时候离开三两天就能回来,有时候需要七八天,甚至半个月的时间才能回来。
宋安然从一开始的不习惯,到后来也渐渐习惯了颜宓时常不在家里。
颜宓不在,阳哥儿同垚哥儿倒是轻松了不少。每天可以多玩半个时辰。
宋安然对两个孩子的管教,采取的是宽严相济的方式。读书习武,这是必修的功课。同时玩耍时间也是必不可少的。
小孩子就得有小孩子的样子。
或许阳哥儿天生早慧,他虽说调皮,却也极为懂事,察言观色无师自通。心眼活得就跟长了七窍玲珑心一样。阳哥儿更有学霸的潜质,学什么都能举一反三,闲时还会主动找来许多书籍看。
很多冷门的知识,偶尔宋安然想不起来的时候,阳哥儿还能替她解答。
看着早慧又调皮的儿子,宋安然又喜又忧。喜的是孩子聪明伶俐,大人似乎都不用操心,孩子自己就长成了一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好孩子。
忧的是阳哥儿早慧得有点吓人。古人说智多近妖,通常这样的人都命不好。
宋安然摸摸儿子的小脑袋,她可不想自己的儿子命不好。无论如何,只要她活着一天,她总要护着孩子平安一天。
阳哥儿抬起头来,眨眨眼睛,关心地问道:“母亲是在担心父亲吗?”
宋安然含笑,却没说话。
阳哥儿懂事地说道:“母亲放心吧,父亲那么厉害,肯定会平安归来的。说不定就是这一两天内,父亲就能回来。”
宋安然笑着说道:“我不担心你父亲。阳哥儿,读书辛苦吗?”
阳哥儿摇头,说道:“不辛苦。我觉着读书挺有意思的,能学到好多有用的东西。”
宋安然很欣慰。
阳哥儿接着又说道:“母亲,弟弟似乎不喜读书。”
提起垚哥儿,宋安然也是苦笑不得。
这个孩子在肚子里的时候就格外安静。如今一天天长大了,性子也变的越来越懒散,除了吃的,他似乎对什么东西都提不起学习的兴趣。
不过垚哥儿偶尔也会凑到阳哥儿身边,跟着阳哥儿一起读书。
阳哥儿挺喜欢教垚哥儿读书。甚至可以说,垚哥儿的启蒙,都是阳哥儿帮着完成的。
宋安然笑了笑,对阳哥儿问道:“弟弟不喜读书,也不喜欢习武,阳哥儿,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阳哥儿侧头想了想,然后理所当然的说道:“既然弟弟不喜读书,也不喜习武,那我们就不要勉强他。母亲,儿子是长子,将来会继承家族爵位,担起家族重担。母亲放心,儿子将来一定会照顾好弟弟,让他平安喜乐一生,永远都不用为外面的事情发愁。”
阳哥儿说出这样一番话,宋安然有些小小的吃惊。不过想到阳哥儿早慧,宋安然转眼也就平静下来。
宋安然对阳哥儿说道:“阳哥儿,你这么宠溺弟弟,小心他长大成了一不学无术的纨绔。”
小小的阳哥儿,极其认真又霸气地说道:“我的弟弟,就算不学无术,也能富贵一生。至于纨绔,京城纨绔那么多,那就让弟弟做京城第一纨绔。所有纨绔都要听命弟弟,不得惹弟弟生气。谁要是惹了弟弟生气,我就揍谁。”
宋安然闻言,顿时哭笑不得。
也不知道是谁给阳哥儿灌输了这样的想法。反正宋安然没这么干过,估计颜宓也不会吧。宋安然有点不确定。
颜宓那样腹黑,或许,可能,他真的给阳哥儿说了一些私密话。
宋安然却没想到,若干年后,阳哥儿今日说的话,变成了现实。垚哥儿果然成了京城第一纨绔,而且无人敢惹。阳哥儿也成了名副其实的宠弟狂魔,几乎是将垚哥儿当成了儿子来养。
若干年后,宋安然看到这一幕,或许会无比的心塞。
不过现在,宋安然很骄傲。兄弟友爱,就是最大的幸福。
垚哥儿从外面慢悠悠的晃了进来,然后直接朝宋安然怀里扑。
不过当垚哥儿扑到一半的时候,又看到站在宋安然身后的阳哥儿。垚哥儿顿时改变了方向,朝高出一个头的阳哥儿怀里扑去。
宋安然好心塞。她这是被自己的儿子给嫌弃了吗?
宋安然盯着两个儿子,阳哥儿绷着脸,故作严肃。垚哥儿则咯咯咯的笑,在阳哥儿怀里爬上爬下。
转眼,阳哥儿严肃的面容实在是蹦不下去了,然后阳哥儿也跟着笑了起来。
阳哥儿放下书,对垚哥儿说道:“弟弟,我带你出去玩。”
“好。我喜欢和哥哥一起玩。”
两个孩子顿时像一阵风一样的跑了出去。
宋安然扶额,谁说垚哥儿没有喜欢的东西。宋安然突然发现,垚哥儿最喜欢的就是哥哥阳哥儿。
只要能和哥哥在一起,垚哥儿做什么都开开心心,都充满了兴趣。
宋安然捏着自己的下巴,做深思状。
垚哥儿只喜欢阳哥儿,这可怎么办了。两兄弟不可能永远在一起,阳哥儿的功课进度非常快,再过一年以阳哥儿的水平都可以去南山书院读书。
不过宋安然怀疑,书院会不会收阳哥儿这么小的学生。
阳哥儿的学习进度如此快,垚哥儿和阳哥儿一起读书习武的时间不会太多。
等阳哥儿离开,垚哥儿岂不是要彻底厌学?
宋安然决定,等颜宓回来后,她要和颜宓好好讨论一下有关垚哥儿的教育问题。
颜宓还没归来,朝堂上已经开演一出出的大戏。
元康帝数次在早朝上,拿几个皇子开刀。当着文武大臣的面,说皇子们不孝,愚蠢,性藏奸。甚至还骂皇子们刻薄寡恩,心思阴毒,不配为人子。
一般情况下,这样严重的评语落到某个皇子头上,这个皇子就等于同皇位无缘,被迫退出皇位竞争。
换到元康帝这里,情况又发生了变化。
因为元康帝是无差别攻击,每个皇子,不管成年没成年的,全被元康帝拎出来臭骂一顿。
如此一来,元康帝的话虽然严重,可是也没严重到所有皇子都必须退出皇位争夺的战斗。
皇子们被无差别攻击,臭骂,心里头也是满憋屈的。无论是谁摊上这样一个老子,都是一件让人心塞的事情。
元康帝大肆辱骂自己的儿子,也引起了朝臣们的反感。
元康帝这是想做什么?是想将皇子们赶尽杀绝吗?皇子们全都死了,这个皇位又该由谁来继承?难不成还能选公主来继承皇位吗?
朝臣们看着元康帝的目光,就跟看一个被权利冲昏了头脑的疯子,神经病。
元康帝被朝臣们的目光刺激,心头十分恼怒,变得越发癫狂。
终于在某个早朝,元康帝抄起案头的砚台,朝站在最前面的承郡王砸去。
承郡王当时都懵了,他本能的想要躲避。可是当他刚有动作的时候,又突然回过神来,这是父皇砸来的砚台,他要是躲开,岂不是要背上大不敬的罪名。
于是承郡王闭上眼睛,硬生生的承受住砚台的攻击。
承郡王以为自己承受得住,却没想到元康帝在砸出砚台的时候使出了全力。
砚台砸在承郡王头上,承郡王顿时天旋地转,身体不受控制的朝地上倒下去。
大殿上,人人惊呼。可是那些声音似乎离承郡王很远,很远。他的双耳模糊的,所有的声音都听不清楚。他的双眼也是模糊的,眼前的一切都是重影。
而且他的眼睛似乎被什么粘稠的液体给遮住了,让他难受。身体也有些冰凉。
承郡王却不知道,这个时候他的模样又多凄惨。
砚台直接砸破了他的头,鲜血了糊了他一头一脸,还有继续往下流的趋势。
平郡王抱着承郡王,大声的呼喊他的名字,可是承郡王却听不清楚,也做不出反应。
朝臣们吵吵闹闹,有的人去请太医,有的人满脸惊讶的看着坐在皇位上的元康帝。还有的官员则在控制大殿上的秩序。
元康帝板着一张脸,端坐在龙椅上。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同他没有任何关系。
奔跑的朝臣,怒目的朝臣,鲜血横流的承郡王,似乎都离他很遥远。
元康帝有些迷糊,现在回想起来,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将砚台扔出去。
刘小七伺候在元康帝身边,面对这个场面,他也有些懵逼。
刘小七想了想,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对元康帝说道:“陛下,承郡王受伤了。”
元康帝蹙眉。
刘小七吞咽了一下,再次提醒道:“陛下,承郡王的情况似乎有些严重。”
元康帝突然露出一个笑容。刘小七更加看不懂元康帝。
这个时候,太医被请了过来,太医给承郡王检查伤势,当即就被唬了一跳。
太医要求赶紧将承郡王抬下去,到安静的偏殿诊治。这里人太多,不利于承郡王的伤势。
平郡王冲门口的大汉将军怒吼一声,大汉将军赶紧上前将承郡王抬走。
承郡王一走,大殿内诡异地安静下来。
平郡王回头看着高坐在龙椅上,一直没有反应的元康帝,突然恶从心头起,怒从胆边生。
平郡王高声质问,“父皇,大哥何错之有?为何父皇要用这样的手段折辱大哥?大哥受辱,儿臣,儿臣感同身受。父皇,大哥和我们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何父皇如此厌恶我们?莫非,非要我们都死干净了才罢手吗?”
“平郡王慎言!”有朝臣提醒道。
平郡王呵呵冷笑两声,“慎言?我们都快死了,大哥的下场大家亲眼看到,这个时候还怎么慎言?”
“你放肆!”元康帝突然暴怒起来。
平郡王直面元康帝,梗着脖子说道:“儿臣的确够放肆。可是儿臣就算是死,也想死个明白。”
元康帝阴沉着一张脸,怒道:“既然你想死,那朕就成全你。来人,将这个逆子拉下去斩了。”
“陛下,使不得啊!”
文武大臣全都齐声反对,“请陛下收回成命。”
更有激动的朝臣说道:“不教而诛,陛下此乃昏君所为。”
元康帝听到‘昏君’二字,顿时气的双眼通红。
元康帝一把扫掉桌面上所有的东西,怒视朝臣,“朕是昏君?在你们眼里,朕竟然是昏君?”
有清醒的文臣站出来问道:“请问陛下,陛下下令处死平郡王,依据是什么?据微臣所知,平郡王并无大错。而且自古以来,皇子犯错,多是贬斥圈禁。唯独陛下不问罪名,只凭喜好就要处死一名皇子,此举的确非常不妥。犹如暴君所为。”
“好,好的很。”
元康帝见自己的名声从昏君升级为暴君,都被气笑了。
元康帝指着平郡王,怒道:“这个逆子,对朕大不敬,该不该死?”
朝臣们大皱眉头。
平郡王却突然说道:“父皇,儿臣不怕死。父皇非要处死儿臣,儿臣绝不皱一下眉头。儿臣死之前,只想知道父皇为何如此厌恶我们?难道我们不是你的骨血吗?难道我们真有那么面目可憎吗?儿臣自问,自小到大,并没有犯过什么大错,为何父皇非要置儿臣于死地?”
“朕要你死,哪有那么多理由。”元康帝怒道。
平郡王面色哀戚,“原来父皇竟然厌恶儿臣,厌恶到要处死儿臣的地步。儿臣实不知究竟哪里惹怒了父皇。”
元康帝冷哼一声,懒得同平郡王说废话。当即再次下令,要处死平郡王。
朝臣们再次一致反对。
有大臣说道,“平郡王固然有错,也罪不至死。都说虎毒不食子,陛下如此对待没有犯大错的平郡王,就不怕寒了天下人的心?就不怕引起民间非议?微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以江山社稷为重。”
朝臣们纷纷附和,“请陛下收回成命,以江山社稷为重。”
朝臣们全都跪了下来。元康帝看着乌压压的人头,顿时头皮发麻。
元康帝暴怒道:“你们全都逼迫朕!”
朝臣们再次齐声说道:“请陛下收回成命。”
元康帝怒极反笑,“好,好,你们非常好。看来你们是打定主意要和朕对着干。”
朝臣们不为所动,再次说道:“请陛下收回成命。”
文武大臣一起反对元康帝的决定,声势很强大,元康帝贵为天子,也感受到了强大的压力。他似乎没办法同满朝文武对着干。
再看跪在左手边的几个皇子,元康帝神情有些茫然。
元康帝猛地一咬舌头,清醒过来。
元康帝对朝臣们说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来人,仗打平郡王二十棍,狠狠地打。”
朝臣们齐齐松了一口气。二十棍很严重,可是总算将平郡王的性命给保了下来。
平郡王很不服气,他死死地咬紧牙关,就怕自己控制不住会出口质问元康帝凭什么打他。
平郡王抬头看了眼元康帝,目光很深沉很冷漠。然后平郡王站起来,以一种大无畏的姿态走出大殿,主动接受仗刑。
行刑的内侍很有章法,知道要给元康帝交差,同时也不能真的将平郡王打坏了。所以最后的结果就是,平郡王的屁股和大腿皮开肉绽,看起来很吓人,实际上并没有伤到骨头。
用上好的外伤药一涂,要不了几天就能下床走动。
平郡王撑着一口气,没有昏过去。
他被人抬下去的时候,特意回头朝大殿看了眼。
逆着光,平郡王看不清大殿内的情况。但是他知道,很多人在这一刻都关注着他。
平郡王收回目光,自嘲一笑。心中充满了了愤怒和不甘,还有一点点仇恨。
元康帝已经不是他的父亲,没有父亲这样对待自己的儿子。如今,对平郡王来说,元康帝不再是父皇,仅仅只是皇帝。
一天之内,嫡出的两个皇子接连受伤,朝臣们都很发愁。庶出皇子们也没见得有多高兴。
今天是承郡王平郡王倒霉,隔天说不定就是自己倒霉。
不过因为这事,朝臣们对平郡王的评价都拔高了一大截。都说平郡王有情有义,友爱兄弟,是皇子中难得的实诚人。
反观承郡王,白白挨了打,还被打得头破血流,可是最后却什么都没捞到。
大家提起他的时候,最多说一声承郡王今年行霉运,真是什么坏事都被他摊上了。这次是砚台,不知道下次又会是什么。
这些议论,经过一段时间的发酵,分别传到了承郡王和平郡王的耳朵里。
平晋王听完后,咧嘴一笑,似乎有些得意。二十棍子,看来没白打,好歹是赚了一点名声回来。
承郡王则特别心塞。同样是挨打,为什么评价却是天差地别。什么叫做平郡王有情有义,到了他这里就变成了行了霉运。区别对待,也太明显了。
承郡王皱眉,牵扯到头上的伤口,又让他痛了起来。
这下子,承郡王更加心塞。
自头上挨了这么一回打后,承郡王就添了一个头痛的毛病。也不知道这个毛病,最后能不能治好。
不管能不能治好,反正承郡王都很心塞。
王妃秦娟很担心承郡王的情况,就想请霍大夫过府替承郡王诊治。
结果霍大夫不上门看诊。霍大夫非常明确地告诉王府的人,想让他给承郡王看病可以,让承郡王亲自到霍家来看病。
秦娟得知霍大夫的回复,气的顺手砸了手中的茶杯。霍大夫真是欺人太甚。
敢情霍大夫只给宋安然,还有皇帝面子。旁的人,不管是什么身份,都不给面子。难怪当年霍大夫会被赶出太医院。
年纪这么大了,脾气还这么臭。可想而知,年轻时候的霍大夫,脾气比现在臭上十倍。
秦娟很烦躁,揉揉眉心,怒道:“霍老头是给脸不要脸啊。还让王爷亲自到霍家看病,他怎么不说让陛下也亲自到霍家看病。敢情他就是欺软怕硬,瞧着我家王爷正倒霉的时候,也想要踩上两脚。”
下人小心翼翼地说道:“王妃息怒。霍大夫不光是对我们家王爷如此,其他王爷想让霍大夫看病,没有晋国公夫人的名帖,也得亲自上门。”
王妃秦娟冷哼一声,“晋国公夫人,宋安然?好大的面子啊。敢情比我们王府的面子还要大。”
下人没敢接这话。
王妃秦娟想了想,对下人吩咐道:“既然霍大夫只卖宋安然面子,那你就拿着本王妃的名帖上颜家面见宋安然。请宋安然帮忙出面,请霍大夫到王府替王爷诊治头痛病。”
下人有些忐忑,问道:“如果晋国公夫人不愿意帮忙,该如何是好?”
秦娟轻蔑一笑,说道:“颜家已经同秦家撕破了脸面,我就不信,颜家还会公然同王府撕破脸面。除非她宋安然不怕背上冷酷,不近人情的名声。”
下人觉着不能以常理猜度宋安然。毕竟宋安然同寻常女子不同。
可是很明显,秦娟现在听不进这些话。
下人无话,只能拿着名帖去晋国公府面见宋安然。
朝中发生的事情没有逃过宋安然的耳目,就连承郡王落下了头痛症,宋安然也早就知道了。
当宋安然得知王府来人的时候,是有些意外。
不过一转眼,宋安然又了然一笑。
王府这个时候派人上门,十有八九是为了霍大夫而来。
霍大夫脾气臭,全京城只肯给宋安然面子。
只有拿着宋安然的名帖,才有可能请动霍大夫上门看诊。除此以外,想要请动霍大夫,除非你是皇帝。皇帝之外的任何人,都别想用权势让霍大夫就范。
像霍大夫这样的绝世名医,虽然脾气臭了点,不过大家还是很珍惜的。就算被气的跳脚,也只能捏着鼻子忍下来。
毕竟人吃五谷杂粮,避免不了生老病死,大家都有求到霍大夫的时候。霍大夫就是大家保命的灵丹妙药。
正因为如此,霍大夫才能在京城过得逍遥自在,平日里没人会上门找事。但是大家私下里也不会主动接近霍大夫,更不会有人主动捐钱给霍大夫做医学方面的研究。
对比之下,宋安然数十年如一日的支持霍大夫的医学研究,而且每年的投入也跟着水涨船高,就显得特别的难能可贵。
所以全天下,霍大夫不卖别人的面子,只卖宋安然的面子。至于皇帝哪里,霍大夫纯粹是卖皇权的面子。
宋安然命人将王府的人请进来。
王府来的人,是秦娟身边的陪嫁嬷嬷,姓房,人称房嬷嬷。
房嬷嬷恭恭敬敬地给宋安然行礼,然后说明来意,希望宋安然能够看在两家是亲戚的份上,能够出面请霍大夫到王府替承郡王诊治头痛症。
宋安然没急着答应,而是问道:“房嬷嬷,王爷的头痛症严重吗?”
房嬷嬷犹豫了一下,说道:“时而严重,时而轻松。长此下去也不是办法,还请夫人帮帮忙。”
宋安然抿唇一笑,“霍大夫就在家里,王爷大可以自己上门求见。我相信霍大夫不会将王爷拒之门外的。”
房嬷嬷傻愣住,“这,这……王爷出府不方便。夫人也知道,我家王爷不受陛下待见,虽然陛下没有明言让王爷禁足。可是王爷也不敢轻易踏出王府一步。”
宋安然挑眉一笑,问道:“你家王爷在禁足?”
房嬷嬷微微点头,“算是禁足吧。反正没有旨意,我家王爷肯定是不会出府的。”
、真没想到,承郡王会这么老实。元康帝都没让他禁足,他倒是自己给自己禁足。
宋安然问道:“嬷嬷今天过府,是你家王妃的意思,还是你家王爷的意思?”
房嬷嬷老实地说道:“启禀夫人,是我家王妃的意思。”
“你家王妃还好吗?”宋安然随口问道。
房嬷嬷摸不准宋安然的意图,于是有所保留地说道:“我家王妃还好,这些天一直担心王爷的头痛症,是吃不好谁不香。还请夫人可怜可怜我家王爷和王妃。”
宋安然嗤笑一声,堂堂王爷王妃,哪里轮到她去可怜。
宋安然对房嬷嬷说道:“想让霍大夫上王府替王爷看病,此事不难。”
房嬷嬷瞬间燃起了希望。
宋安然接着说道:“但是,我没有理由帮这个忙。”
房嬷嬷的心,瞬间跌到了谷底。
宋安然不等房嬷嬷发问,就继续说道:“大家都知道,陛下现在对承郡王很不待见。请霍大夫事小。
可是让陛下知道我们晋国公府同承郡王府有来往,甚至还帮忙请霍大夫上门诊治,此事瞬间就会变得极为严重。
难保陛下不会发怒,下明旨处置承郡王和晋国公府。为了避免这种可能,此事我不能帮。
你回去告诉你家王妃,让她辛苦一点,带着王爷亲自登霍家门求诊。陛下既然没有下旨禁足,那么王爷当然可以出门看病。此事就算传到陛下的耳中,陛下也没有理由找承郡王的麻烦。”
“这,这……”房嬷嬷没想到宋安然在问了那么多问题后,还会拒绝帮忙。
宋安然挑眉一笑,说道:“喜秋,替我送房嬷嬷出去。”
喜秋上前,“房嬷嬷,这边请。”
房嬷嬷不甘心,可是宋安然已经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无奈之下,房嬷嬷只能遗憾离去。
回到王府后,房嬷嬷将事情经过对秦娟一说,秦娟顺手又砸了一个茶杯。
秦娟怒不可歇,“宋安然凭什么这么嚣张?宋安然有什么资格这么嚣张?她竟然连王府的面子都不给,还敢口口声声说为了王府着想。她宋安然要脸吗?”
房嬷嬷劝道:“王妃息怒。其实仔细一想,晋国公夫人说的那番话还是有些道理。”
秦娟暴怒,质问道:“能有什么道理?你不会去了一趟国公府,就被宋安然给收买了吧?”
房嬷嬷没有慌,镇定地说道:“王妃冤枉奴婢,奴婢对王妃绝无二心。王妃请听奴婢一言,让王爷亲自去霍家求诊,看似没面子,可是仔细一想,此事另有好处。”
秦娟问道:“什么好处?”
房嬷嬷悄声说道:“能让世人都知道王爷所受的委屈。如果能够惊动宫里的陛下,让陛下补偿王爷,那就更好了。”
秦娟一听,深觉有理。
承郡王为什么会头痛,一方面是因为伤了头部,另外一方面就是现在外面的评价对承郡王很不利。至少在名声上,平郡王已经远远的甩开了承郡王。
秦娟顺着房嬷嬷的思路深想了一番,深觉有理。
秦娟赶紧去见承郡王,将事情从头到尾都说了。
承郡王考虑了一番,说道:“为了本王的头痛症,本王也该前往霍家求诊。如果能有意外收获,那最好不过。”
两口子商量好了后,第二天,秦娟就和承郡王一起前往霍家求诊。
事到如今,按理秦娟该感谢宋安然的提醒。可是秦娟并不。秦娟不感激宋安然,甚至恨宋安然。
宋安然总是一副高高在上,智珠在握的样子,凭什么。没有宋安然的提醒,她也能想到这点。
求见霍大夫的过程很顺利。
霍大夫是有医德的人,他不会因为病人的身份不同就乱用药。
霍大夫仔细替承郡王诊治头痛症,甚至还让承郡王在霍家住个半天一天,让他仔细观察头痛症发作时候的症状。
诊断清楚后,霍大夫给承郡王扎针开药。
叮嘱了一番后,霍大夫就将承郡王还有秦娟给打发走了。
等两人一走,里间房门打开,宋安然从里面走出来。
宋安然问霍大夫,“霍大夫,承郡王的头痛症能治好吗?”
霍大夫实话实说,“这个很难说,老夫没把握一定能治好。人的头最最复杂,很多病症其实都没办法做出准确的诊断。
就像陛下的头痛症,老夫也只能控制病情,减轻痛感,但是没办法真正治好头痛症。承郡王的头痛症,对比陛下的头痛症,明显轻了很多,但是不代表就一定能够治好。”
宋安然了然点头。就算是在医学昌明的后世,人类对大脑的了解也很有限,很多在大脑上的疾病也是没办法医治的。就比如这种找不出具体病灶的头痛症,就算是在后世,很多时候也没办法根治,只能吃止痛药控制。
宋安然想了想,问道:“霍大夫,承郡王的头痛症会影响他的心智吗?”
霍大夫说道:“这可就难说了。对那些意志力和忍耐力坚强的人,他们会自己想办法克服头痛症带来的影响。像这种人,一般都能保持心智不受影响。
但是对于意志力没那么坚强的人,情况又不同。这么和夫人说吧,头痛症发作的时候,严重的话,人们恨不得拿头去撞墙。
夫人你说说看,这种情况下,对人的心智能不产生影响吗?
就说陛下,头痛症一犯,他就想杀人,脾气也会变得极为暴躁,这本身就说明头痛症已经影响到他的心智,让他的性格和脾气都跟着发生了变化。
承郡王的情况没那么严重,但是老夫也不敢肯定,将来他不会受头痛症的影响。或许他会变得像元康帝一样暴躁易怒,也有可能慢慢的他的头痛症就好了。”
宋安然听完霍大夫的分析,紧蹙眉头。这对宋安然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如果承郡王真的受到头痛症的影响,宋安然就不得不彻底放弃承郡王。
因为承郡王有了头痛症以后,就不再适合做一个帝王。好比元康帝,没头痛症这个毛病之前,虽然也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是基本上还算是个合格的君王,有了头痛症之后,整个人就变得喜怒不定,行事作风就像是个疯子,一会正常,一会癫狂。
就像这次承郡王受到无妄之灾,就是元康帝一次癫狂的行为。这样癫狂的人,绝对不能坐上帝王位置。
宋安然对霍大夫说道:“霍大夫,承郡王那里就麻烦你多多留意。有什么情况,还请你及时告诉我。”
霍大夫说道:“夫人放心。承郡王的脉案,我会抄写一份给你送去。”
“多谢霍大夫。”
宋安然起身告辞,又去后院看望了宋安芸。
宋安芸的预产期快到了,正在房里养胎。
突然见到宋安然,宋安芸显得很兴奋。
“二姐姐,你来看望我,真是太好了。我一个人带着香姐儿,闷都快闷死了。”
宋安然说道:“你快生了,自然不能再出门走动。”
宋安芸嘟着嘴巴,说道:“霍延太紧张了,不准我做这,不准我做那。我又不是没生过,而且爷爷也说我胎像很好,他干什么这么紧张。”
宋安然含笑说道:“他这是担心你。”
“我觉着我很好。”
宋安然笑道:“你觉着你很好,可是不代表生的时候就一切顺利。小心无大错,你就别抱怨了。”
宋安芸拉着宋安然的手,“好吧,好吧,我不抱怨了。二姐姐,你今天多留一会好不好。家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怪寂寞的。”
“你可以给香姐儿启蒙。”
宋安芸连连摇头,“我不行。我自己都没能读好书,又怎么能给香姐儿启蒙。这根本就是误人子弟。还是让霍延操心去。”
宋安然笑道:“既然什么都让霍延操心,那你就该听霍延的话。不要乱来。”
“我没乱来。”
见宋安芸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宋安然笑了起来。
宋安然在后院陪了宋安芸大约一个时辰,这才离开霍家。
回到国公府,宋安然才知道颜宓回来了。
宋安然心头一喜,赶紧回到遥光阁。
遥光阁内,颜宓正在考察阳哥儿的功课。垚哥儿就像是一条尾巴跟在阳哥儿身边。
阳哥儿的功课做得很好,几乎找不出瑕疵来。
不过颜宓立志要做一个严父,所以他还是板着脸,鸡蛋里挑骨头,将阳哥儿说了一通。
宋安然在门口听着,嘴角抽抽,对颜宓的举动有些嫌弃。
儿子太优秀了,让颜宓找不到做严父的感觉,是不是很失落啊。所以干脆鸡蛋里挑骨头,趁机敲打阳哥儿。
宋安然嫌弃颜宓的举动,不过宋安然并没有进去阻止颜宓。
等颜宓训斥完阳哥儿,宋安然才走进去,说道:“刚回来,不如先歇一歇。”
颜宓摇头,说道:“我还要考察一下阳哥儿的武艺有没有落下。”
宋安然暗自翻了个白眼,“好吧。垚哥儿,你到娘的身边来,娘带你去外面玩。”
垚哥儿看看宋安然,又看看阳哥儿,然后说道:“娘亲,儿子要陪在哥哥身边。”
宋安然无力吐槽,垚哥儿还真是稀罕他哥哥。
阳哥儿摸摸垚哥儿的头,说道:“乖,去娘亲那里。哥哥还要去演武场,你又不喜欢那里。”
垚哥儿想了想,点头说道:“好吧。哥哥要早点回来。”
垚哥儿跑到宋安然跟前,伸出手要宋安然抱抱。
宋安然抱起垚哥儿,还亲了亲垚哥儿的脸颊。垚哥儿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颜宓左右看看,两个儿子之间的差距似乎有点大啊。宋安然给颜宓使眼色,示意颜宓回来再讨论这个问题。
两个孩子的教育问题,是有必要好好讨论一下。
颜宓带着阳哥儿去演武场。宋安然则带着垚哥儿读书写字。
垚哥儿有些心不在焉,整个过程都表现得兴致欠缺,认真不足。
考虑到垚哥儿的年龄,宋安然又释然了。或许小孩子都是这样的,很难集中注意力去做一件事情。
可是对比当年的阳哥儿,宋安然又觉着世事无绝对。当年阳哥儿跟垚哥儿这么大的时候,他的表现,可以说惊艳。
阳哥儿从启蒙开始,就表现出远超同龄人的聪明才智,行事说话似乎天生就很老道。
宋安然刮了下垚哥儿的鼻子,小坏蛋,像一个普通孩子一样长大,或许也是一种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