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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颜宓考察完阳哥儿的功课后,宋安然就拉着颜宓坐下来,两人一起讨论垚哥儿的教育问题。
当宋安然说起自己的担心,说垚哥儿对任何事情都没有兴趣,只怕以后成了不了才。
颜宓听罢,大手一挥,对宋安然说道:“垚哥儿是老二,没有继承家业的压力。能成材最好,不能成材也没所谓。反正有一个阳哥儿足够了。”
宋安然说道:“阳哥儿再能干,也只是一个人。如果有兄弟帮衬,将来阳哥儿也能轻松一点。我们做父母的也能放心,你说对不对?”
颜宓抱着宋安然,笑着说道:“想给阳哥儿找几个帮手,我们不如来生孩子吧。给阳哥儿多生几个弟弟,他就有兄弟帮忙了。”
宋安然捶打颜宓,混蛋,又在她面前耍流氓。
颜宓哈哈大笑起来,一下子抱起宋安然,朝卧房走去。
欢愉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一转眼,炎热的夏天已经过去。秋风拂面,天气一日日转凉。
眼看着又到了一年年底,宋安然感慨时间过得真快。
这大半年的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
首先是宋安芸顺利生下一个哥儿,母子平安。宋安然还去给孩子洗三,另外还吃了孩子的满月酒。
颜宓在户部大展拳脚,清查官仓亏空,这件差事非常得罪人。
这段时间,颜宓承受了很大的压力。朝中有不少人都在弹劾他,而且弹劾他的人越来越多。很显然,颜宓真的触动了太多人的利益。
以元康帝对颜宓的防备,有人弹劾颜宓,元康帝应该非常高兴。可是这一次,元康帝却一反常态,没有借机对颜宓下手。
很明显,元康帝目前处于清醒的状态,他知道颜宓清查亏空,归根结底还是为了大周的江山社稷。所以那些弹劾颜宓的奏本,全被元康帝留中不发。元康帝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对颜宓的支持。
宋安然私下里感叹,元康帝没犯头痛症的时候,还算是个明君。一旦犯起头痛症,转眼就成了昏君暴君。
偏偏大家都不知道元康帝具体什么时候犯病。
宋安然私下里劝过颜宓,查亏空这件事情,应该适可而止。水至清则无鱼。真要较真,全天下所有的官员都要被抓起来。
颜宓笑着对宋安然说道:“你放心,此事我有分寸。等到时机合适的时候,我自然会收手。”
宋安然不明白颜宓所谓的时机合适是指什么。关于朝中的事情,颜宓不想说的时候,宋安然也不会追问。颜宓瞒着她,自有颜宓的理由。
就像宋安然也对颜宓隐瞒了不少事情一样。彼此保留一点秘密,其实也挺好的。
颜宓让宋安然放心,宋安然还真的放心下来。虽然朝中弹劾颜宓的情况越来越严重,宋安然却一点都不着急。她相信颜宓一定有化解此事的办法。
就在弹劾的风声到了最要紧的关头,突然戛然而止。就好像是被人卡住了脖子一样,御史竟然全都沉默了下来。
朝臣们很意外,之前御史们战斗力那么强悍,一副不将颜宓拉下马就不会罢休的态度。怎么一转眼,全都成了没嘴的哑巴,一个个都要将自己之前说过的话全都收回去不成?
朝上,宋子期略有深意地朝颜宓看去。
颜宓一脸平静,不为所动。看上去,御史们突然闭嘴,同他没有丝毫的关系。
但是宋子期很肯定,御史们突然闭嘴,肯定是因为颜宓私下里做了什么。
元康帝也很奇怪御史们的反应,在朝上,元康帝就直接问御史们有没有什么话要说。元康帝还让御史们别怕,凡事有他做主。大周朝不搞因言获罪这套。
颗是御史们的嘴巴,依旧像是棒槌一样紧闭。坚决不开口。就算要开口,也不会提起颜宓。
这个情况着实奇怪。
之前的弹劾,元康帝全都留中不发。
现在没人弹劾了,元康帝要想追究颜宓的罪名,似乎不太合适。毕竟颜宓现在是在为大周的江山卖命,而且还是实打实的卖命。
元康帝不追究,朝臣们作壁上观,御史们都闭上了嘴巴,于是颜宓被人弹劾的事情,最后不了了之。
早朝结束后,宋子期特意慢了几步,就是想等颜宓。
宋子期对颜宓说道:“凡事适可而止。在朝中为官,得讲究制衡之道。”
颜宓躬身说道:“多谢岳父大人教导,小婿明白。”
宋子期没有问颜宓具体用了什么手段。以宋子期的眼力和经验,很容易就猜出颜宓的手段方式,实在是没必要追问。
宋安然得知这个结果,实在是好奇。
等颜宓回来后,宋安然就追着颜宓问道:“请是不是威胁了那些御史?”
颜宓笑而不语。
宋安然惊呼一声,“你真的威胁他们?那些御史骨头那么硬,他们怎么可能就范。”
颜宓含笑说道:“娘子说错了,为夫没有威胁任何人。为夫只是和其中几位御史进行了一场亲切友好的谈话。”
宋安然撇嘴,她才不信。
颜宓咬着宋安然的耳朵,说道:“财帛动人心。骨头再硬的人,面对巨额利益也不可能不动心。我这一招,还是跟娘子学的。”
宋安然挑眉,“你拿什么利益去诱惑他们?他们真的就心甘情愿受你摆布?”
颜宓摇头,笑道:“他们当然不会心甘情愿的受我摆布,我也不可能摆布那么多御史。我和他们之间,不过是互相利用,彼此合作而已。安然,千里做官只为财。你真以为那些御史面对利益的时候,真能不为所动。”
宋安然见颜宓故作神秘的样子,顿时笑了起来。
宋安然说道:“让我猜一猜,你所谓的利益,莫非就是你这次查官仓亏空的结果?你用官仓来和那些御史做交易?”
颜宓笑而不语,算是默认了宋安然的说法。
宋安然盯着颜宓,突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宋安然笑道:“你用朝廷的东西,当做人情,收买了一群御史。而你所付出的只是一点时间和口水而已。哈哈,不错,我的男人果然厉害。元康帝要是知道你借查案的机会做人情,估计会被气死。早知道你这么奸猾,他当初就该让三司衙门严查你,趁机将你从户部左侍郎的位置上撸下来。”
颜宓抱起宋安然,说道:“我这一手还是从娘子身上学来的。娘子常说,这世上没有收买不到的人,只是价码不够。
又说对付一个人,要么诱之以利,要么动之以情,要么晓之以理。我直接诱之以利,哪想到那几个御史就心动了。
一个个比之前查抄的那些人的吃相更难看。只能人人心不古,朝臣们越来越堕落腐烂。”
宋安然含笑说道:“那是因为没有一个皇帝能像永和帝那样杀伐决断。换做永和帝坐在现在的位置上,你看看那些当官的敢不敢轻易接受你的利诱,更别说腐化堕落。说到底,皇帝对朝臣的影响是惊人的。”
颜宓笑道:“娘子的话非常有见地。早知道,就该让娘子去做官。”
宋安然哈哈一笑,“让我做官,就不怕我将所有公事都做成了生意?”
“不怕。我相信娘子的本事。”
宋安然说道:“只可惜朝堂没有女子的位置,我这辈子是不可能做官的。”
颜宓搂紧了宋安然,说道:“做官太辛苦,整日里忙碌,还要勾心斗角。娘子还是在家里过点清闲的日子,外面靠我一人打拼就行了。”
宋安然笑着,戳了下颜宓的额头。
颜宓得意一笑,亲亲宋安然的唇角。
此时,阳哥儿带着垚哥儿从外面进来,见父母在亲亲,阳哥儿赶紧带着垚哥儿退了出去。
垚哥儿却睁大了眼睛,显得十分好奇。
阳哥儿干脆捂住垚哥儿的眼睛,不准垚哥儿看。
宋安然推开颜宓,“看你做的好事,都被孩子们见到了。”
颜宓得意一笑,“不怕。两个小屁孩,什么都不懂。”
宋安然揉眉,垚哥儿是真不懂,阳哥儿肯定懂。别看阳哥儿年纪小,他懂得东西可不少,甚至比很多大人知道的东西都要多。
颜宓还想亲亲,宋安然不假辞色,根本不给颜宓机会。大白天的,她还要忙事情。
随着弹劾戛然而止,颜宓也渐渐结束了清查工作。撸了一批官员下来,还抄了一部人的家,对于这个结果,元康帝基本满意。
光是抄家所得的银两,不少都落入了元康帝的私库。元康帝自然没理由不满意。
年底临近,朝中风平浪静,朝臣们的日子还算好过。
不过几位成年皇子的日子就比较难过了。
承郡王花费数年在朝中军队布局,结果不到一年时间,元康帝就让他多年努力化为泡影。承郡王气的吐血,偏偏还不能找元康帝说理去。
承郡王打落牙齿和血吞,心里头很不是滋味。还因为病了一段时间,有种万念俱灰,前途无望的感觉。
承郡王的日子难过,三皇子,四皇子,还有平郡王的日子也不好过。
承郡王的势力被清扫出朝堂,他们的势力同样被清扫出了朝堂。
这一次元康帝发疯,每个皇子都没有得到好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几个皇子被迫达成了诡异的平衡。
平郡王来到皇宫,面见宁皇后。
这一年,宁皇后给人感觉老了很多,眼神很疲倦,面容很憔悴。
平郡王看着宁皇后,有些心疼。
“还请母后保重身体,儿子同大哥还需要母后。”
宁皇后轻叹一声,“本宫也想修身养性,也想好好保重身体。只可惜你父皇不肯给本宫安宁日子过。近一年来,本宫过的是什么日子,你都看在眼里。”
平郡王很心疼宁皇后,有些愤怒地说道:“父皇实在是太过分了。”
宁皇后板着脸,训斥道:“慎言!在宫里说话需谨慎,小心隔墙有耳。”
平郡王气呼呼的,“母后,难道要一直忍耐下去?这要忍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宁皇后苦笑一声,说道:“不忍又能怎么样?你父皇是天子,是皇帝,他要我们死,难不成我们还能活吗?你要听本宫的话,千万不要乱来。”
平郡王很憋屈,咬着牙说道:“父皇的脾气阴晴不定,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他就会发作。一次两次还能忍,次数多了,儿子不知道还能不能忍下去。而且一想到,还要忍个十几二十年,儿子心里头就发寒。只怕还没忍到最后,儿子就已经死了。说不定死了比活着更好。”
“不准胡说八道。什么死的活的,你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怎么就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你,你简直是在自寻死路。”
宁皇后苦口婆心,又恨铁不成钢,怪平郡王说话不注意场合。
宁皇后起身,还亲自到门口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人在外面偷听。
平郡王冷笑一声,“母后放心吧,你宫里的人信不过,儿子带来的人总该信得过。”
宁皇后狠狠瞪了眼平郡王,“小心无大错。母后能够平安活到现在,靠得就是小心。在宫里面生活,可以笨一点,但是一定不能大意。”
“儿子受教。”
平郡王躬身说道。
接着宁皇后又叹气。
宁皇后问道:“你大哥还好吗?他已经有半年没进宫了。”
平郡王平静地说道:“母后放心,大哥一切安好。就连大哥的头痛症也减轻了不少。”
宁皇后摇头,“你别光说好听的。你大哥心气高,如今遭遇这么大的挫折,他的日子肯定不好过。本宫不担心他的头痛症,本宫真正担心的是怕他想不开,郁结于心。怕他得了心病。”
平郡王说道:“母后如此担心大哥,大哥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好起来的。”
宁皇后笑了笑,“你啊你,就知道说好听的来哄本宫。你和我说实话,你大哥半年没进宫,他就没半点想法?”
平郡王斟酌了一下,说道:“大哥当然有想法。大哥和我一样,就是想不通父皇为什么这么厌恶我们。难道我们真的做错了什么事情吗?”
宁皇后微微摇头,“你们没有做错。真要说错,也是错在本宫身上。本宫将你们生早了,要是让你们晚出生十年八年,也就没有这些祸事。”
平郡王闻言,顿时皱起眉头。
宁皇后继续说道:“八皇子过世,你父皇的反应你都看在眼里。那个时候,所有人都看明白了你父皇的心意,你父皇属意八皇子,想让八皇子继承皇位。
至于你们,你们都成年了,已经对皇位产生了威胁。所以你们父皇才不待见你们,想方设法的折磨你们。要不是因为朝臣非议,你们父皇十有八九已经将你们给处死了。”
平郡王瞬间哆嗦了一下。
宁皇后则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天家无亲情。你和你大哥,不要再对你们父皇抱有任何期望。”
“儿子没有对父皇抱有期望。儿子就是想问母后,难道就要一直忍着他吗?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儿子真的怕忍不到最后就已经死在了他的手上。”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平郡王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恐惧。父子相残,何其可怕。
宁皇后叹息一声,然后说道:“除了忍还是忍。忍字头上一把刀,成大事者一定要忍常人不能忍的苦。这番话,你替我转告你大哥,让他继续忍耐,总会等到拨开乌云见明月的那一天。”
平郡王低着头,嘴上答应着宁皇后,心里头却有着不同的想法。
平郡王不喜欢一味的忍耐,他更喜欢主动出击。
只可惜现在没有机会让他主动出击。
但是他绝对不会一直忍,忍到元康帝死的那一天。真要忍到那一天,他肯定会变成一个疯子。
平郡王对宁皇后说道:“母后的话,我会转告大哥。母后也要保重身体。”
宁皇后含笑点头,“你放心,本宫肯定会保重身体。本宫还盼着你们两兄弟如愿以偿的那一天。”
平郡王顿时笑了起来,笑容极富感染力。
平郡王又和宁皇后说了一些家常,然后起身离开。
平郡王前脚刚离开,后脚就有人去思政殿给元康帝禀报消息。
元康帝得知平郡王进宫看望宁皇后,表情不置可否。元康帝更关心平郡王同宁皇后都说了些什么。
只可惜,平郡王和宁皇后说话的时候,将所有伺候的人都赶出了大殿,没人清楚母子二人的谈话内容。只听到宁皇后发出了几声笑声。
元康帝哼了一声,说道:“看来皇后很高兴。”
刘小七在元康帝身边伺候。刘小七躬身问道:“陛下要去坤宁宫坐坐吗?”
元康帝直接说道:“不用。告诉惠妃,朕晚上会去她那里歇息,叫他做好准备。”
“遵旨。”
惠妃自进宫以来,一直很受宠。后来惠妃生下了八皇子,更是有了底气,都敢和宁皇后掰腕子,甚至压宁皇后一头。
之后八皇子过世,惠妃着实惶恐了一段时间。她怕没了儿子,元康帝就会冷落她,怕自己失宠。
不过事实证明,她的担忧都是多余的。就算没了儿子,她依旧是宫里面最受宠的女人。就算是后面有更年轻更鲜嫩的女子进宫,也无法撼动她的地位。
惠妃惶恐的心安定了下来。只可惜,自八皇子过世之后,她再也没有怀孕。这是惠妃目前最遗憾的事情。
得知元康帝晚上要来钟粹宫歇息,惠妃不敢马虎,赶紧命人准备。
自己也开始沐浴焚香。
惠妃为了再次有孕,用了很多办法。最近惠妃又得了一个偏方,只要在行房之前喝下,受孕的机会将大大提高。
沐浴焚香之后,惠妃几乎是带着虔诚的态度喝下了偏方。
惠妃摸着自己的腹部,希望今晚上过后,能有好消息。
晚上,元康帝来到钟粹宫。惠妃静心伺候,将元康帝伺候得飘飘欲仙,元康帝恨不得死在惠妃的肚皮上。
两人都忙碌了半宿,之后来不及洗漱,就沉沉睡了过去。
早上,天还没亮,刘小七就在门外面叫起。今天有大朝会,元康帝必须早起。
元康帝被叫醒,身体感觉很疲惫。
睁开眼,愣了一下神,才想起自己是在钟粹宫。
元康帝命人进来伺候。
刘小七赶紧带着太监宫里进屋伺候。
以往这个时候,惠妃都会跟着起来,抢过宫女手中的活计,亲自伺候元康帝。
今儿反常得很,元康帝都醒了这么长时间,屋里也响着各种响声,惠妃还躺在床上没动静。
有宫女好奇,就朝床上看了眼,惠妃似乎睡得很死。不过惠妃的表情是不是有点僵硬,莫非是做噩梦了,所以才没有及时醒来吗?
这个时候,惠妃身边的宫女觉着有责任叫醒惠妃。陛下都起了,惠妃还睡着,陛下不计较,不代表惠妃就真能一直睡着。万一哪天陛下翻旧账,今日的事情就是一个最好的靶子。
宫女小心走到床边,轻声喊惠妃。
惠妃却一点动静都没有,整个人一动不动,好像呼吸都没了。
宫女又拿手去推惠妃,惠妃还是没动,可是宫女却发现了不对劲。
宫女哆嗦着手指,缓缓的放在惠妃的鼻孔下面,没,没呼吸。
“啊……”
宫女恐惧大叫起来。瞬间惊动了屋里所有人。
刘小七呵斥了一声,“叫什么叫,将她拖下去。”
“不,不是的。惠妃,惠妃娘娘死了。”宫女惊恐地说道。
刘小七再次呵斥,“胡说八道,惠妃娘娘睡得好好的,怎么会死。”
“奴婢说的是真的,惠妃娘娘真的已经死了。呜呜……”
宫女恐惧地哭了起来。她是惠妃身边的宫女,惠妃死了,只怕她也不能幸免。
刘小七心里头咯噔了一下,不会吧,惠妃真的死了?是谁对惠妃下的手,目的是什么?刘小七率先就想到了阴谋。
刘小七赶紧朝元康帝看去,等候元康帝的指示。
元康帝铁青着脸,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床上的惠妃?惠妃昨晚上还好好的,元康帝还想得起惠妃风情万种的样子,还记得惠妃说要给他生个儿子。怎么一觉醒来,惠妃就死了。
难不成昨晚上,他一直同一个死人睡觉。
元康帝心中又心疼又厌恶。
元康帝板着脸,踹了刘小七一脚,“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查看。”
“遵命。”
刘小七顾不得腿上的痛苦,赶紧走到床前,伸手去查看惠妃的情况。
惠妃真的死了,死得不能再死。而且依据体温和尸体的僵硬程度,惠妃少说已经死了两个时辰以上。
刘小七回头看着元康帝,小心翼翼地说道:“启禀陛下,惠妃娘娘已经去了。”
元康帝眼前一暗,差点昏过去。惠妃真的死了,他昨晚真的和一个死人睡在一张床上。
元康帝咬牙切齿,“查,命人彻查此事。朕一定要知道惠妃究竟是怎么死的。”
“遵旨!”
惠妃的死,像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风暴,开始席卷整个后宫。
内务府派人入殓惠妃的尸体,同时调查惠妃的死因。查来查去,最后查到惠妃死之前喝的增加怀孕机会的偏方。
偏方看不出问题,但是熬出来的汤药肯定有问题。
根据太医的验证,偏方不会致死,但是喝下偏方后十二个时辰内一旦行房,那么偏方就会变成致人死地的致命毒药。
这种古怪又极其少见的毒药,太医们以前闻所未闻。若非用人试药,太医也查不出偏方竟然有这个作用。
这简直就是给太医们打开了一个新世界。
得知这个结果,元康帝没有停下调查。元康帝命内卫沿着偏方这个线索,抽丝剥茧的调查下去。一定要查出究竟是谁在处心积虑的暗害惠妃。无论查到谁的头上,都要严惩不贷。
这番话,元康帝当着宁皇后的面说了一次。似乎是在怀疑宁皇后是幕后黑手。
宁皇后冷笑一声,一副坦然的样子,她不怕被人查。内卫就算有通天本事,也不可能查到她的头上。因为此事根本不是她做的。
元康帝很恼怒。一半是因为惠妃的死,一半是因为自己和死人睡了一觉。
元康帝甚至阴谋的想过,算计此事的人,是不是冲着他来的?惠妃的死是不是阴谋中的一个工具而已。
没人能够证实元康帝这个想法,可是却挡不住元康帝朝这个方向想。
内卫沿着偏方这个线索,从宫内调查到宫外,最后调查到城郊一所破败的道观。可惜道观早已经人去楼空。任凭内卫手段通天,也找不到道观的人。甚至连道观存在的线索都少之又少。
线索到此中断,内卫的目光又落到后宫。不管道观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真正算计惠妃的人,肯定还在宫里。也只有宫里的人才会处心积虑的害死惠妃。只可惜宫里面一样一无所获。
除了自尽的宫女内侍,并没有找到真正的凶手。
这个结果元康帝很不满意。元康帝将内卫统领臭骂了一顿。要不是因为没有合适的人选,元康帝早就将内卫统领给撤换了。
元康帝在思政殿大发雷霆。坤宁宫这里,心腹宫女来到宁皇后身边,悄声说道:“娘娘,事情都已经办妥了。”
宁皇后侍弄着花草,轻声问道:“该死的人都死了吗?”
心腹宫女点点头,“都已经死了。”
因惠妃的死,最近宫里面风声鹤唳,血腥满地。先后有上百个宫女内侍死去。有的人是自尽而亡,有的人受不了酷刑而亡,有的人是莫名其妙就没有了。
如今宫里面的人出行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留神,就成了莫名其妙没了的那群人。
宁皇后满意的点点头,“死了就好。没人发现你吧?”
心腹宫女摇头,“奴婢出门的时候做的装扮,走的又是最僻静的道路,肯定没人发现奴婢。”
“那就好。”宁皇后心情不错。惠妃死了,对宁皇后来说,后宫就少了一个碍眼的人。
虽然惠妃不是死在宁皇后的手上,但是不妨碍宁皇后私下里助某人一臂之力。双方没直接打过交道,但是早在八皇子出事的时候,两人就已经有了默契。
这份默契难能可贵,这也是宁皇后的一个依仗。因为她知道,这宫里面有人比她更仇恨元康帝,而且还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元康帝最在意的人,逼得元康帝一再发疯。
宁皇后扬唇一笑,心情很好。不过转眼间,宁皇后又收敛了笑容。现在还不是笑的时候,终有一天她会站在最高的位置上,俯瞰整个皇宫,整个天下。届时,元康帝也只能在坟墓叫骂。
惠妃一死,元康帝受到刺激,脾气变得暴怒起来。头痛症发作的频率也越来越高。
这下子,可苦了一干人等。朝臣们的日子不好过,皇子们的日子更难过。要说谁的日子最难过,那肯定要数伺候在元康帝身边的人。
刘小七和邓公公交班,偷偷松了一口气。
伺候元康帝,已经变成一件极其艰难,而且还有生命风险的事情。
在元康帝身边当差数个时辰,刘小七一直提心吊胆,就怕元康帝将怒火发泄到自己的头上。
刘小七回到卧房,坐在椅子上皱眉沉思。
房门敲响,小内侍走进来,悄声对刘小七说道:“启禀公公,孙佑正来了。”
“快让他进来。”
当初刘小七放孙佑正一条生路,送孙佑正进内卫。没想到一转眼,孙佑正竟然成了刘小七安插在内卫的一颗钉子。
孙佑正长高了很多,人也变得英武,已经没有当年那个木讷小内侍的模样。
刘小七招呼孙佑正坐下,然后问起惠妃这个案子。
刘小七对孙佑正说道:“你也知道陛下因为惠妃过世,心情很不好。我在陛下身边当差,也担着干系。我就想知道惠妃这个案子到底怎么回事,做到心里有数。等陛下发怒的时候,也能有应对的办法。”
孙佑正恭恭敬敬地说道:“公公的话,小的都明白。不瞒公公,内卫在外面调查到一点有用的线索,只是出于某种原因,没有上报给统领大人。”
刘小七的眼睛瞬间就睁大了,“什么线索?”
孙佑正左右看看,用手蘸了茶水,在桌面上写了一个‘泰’字。
刘小七悚然一惊,“泰宁帝余党?这不可能吧。这都多少年了,泰宁帝的余党早就死光了。”
孙佑正说道:“同僚们也不相信,认为是有人误导,所以就没将此事禀报上去。这事我只告诉公公一人,公公千万记得保密。”
“你放心,我是宫里的老人,这种事情我会一辈子烂在心里面。”
接着刘小七又说道:“今天辛苦你特意跑一趟。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一定要收下。”
刘小七拿出一个荷包,荷包里装着两枚浑圆的珍珠还有上千两的银票。
孙佑正不要,觉着太贵重。刘小七却强硬的要孙佑正收下。
刘小七的理由很强大,孙佑正在内卫当差,无论是习武还是打听消息,亦或是联络感情,都需要花钱。
正所谓穷文富武,没有足够的药材,没有足够高大上的武学秘籍,就算是天才,最终也会变成庸才。
要是身体在练武过程中受伤,却得不到好医好药,很容易落下暗疾,那么一辈子几乎就完蛋了,甚至连寿命也会减少。总而言之,孙佑正很缺钱,所以不能拒绝刘小七的好意。
孙佑正在刘小七的强大理由攻势下,终于收下了荷包。然后起身告辞。
等孙佑正一走,刘小七就坐在椅子上皱眉深思。
泰宁余党?宽泛的说,刘小七也算是泰宁余党。刘小七也曾想过对八皇子,对惠妃下手,但是刘小七没机会,手头上也没有那么恐怖神奇的毒药。
孙佑正说内卫查到泰宁余党头上,内卫认为是有人误导,刘小七却对此深信不疑。
当年永和帝害死了很多人,刘家只是其中一家。刘小七能混入宫里报仇,刘小七坚信肯定也有和他一样身负血海深仇的人混在宫里面伺机行动。
他们这些人不一定都是泰宁余党,但是在外人眼里,他们都被归纳为泰宁余党。
刘小七捏着下巴,他是不是该将这位隐藏在幕后的‘泰宁余党’挖出来?
刘小七转念,又想到这位‘泰宁余党’的手段,用毒用到出神入化,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危险。和这样的人合作,说不定某天就中了毒,死得悄无声息。
刘小七甩甩头,打消了挖出这位幕后‘泰宁余党’的决定,同时决定隐藏起自己的身份,决不能让对方察觉自己的真实身份。不过私下里,刘小七还是会顺着这个线索查下去。
刘小七想要找出这个危险的人。找出来之后,他不和对方碰面,不和对方合作,也不和对方相认。他只会在暗中观察,留意对方的举动,看看对方究竟想做什么,最终目的又是什么。
与此同时,刘小七用密码的方式,将这个消息送给了宋安然。
刘小七希望宋安然能够帮他,暗中调查‘泰宁余党’这条线索。根据内卫的线索,隐藏在宫里面这个人,在宫外肯定有同伙。说不定那个毒药就是从共外面送进来的。
宋安然收到刘小七的加密消息,还吃了一惊。
惠妃的死,闹得沸沸扬扬,好多人都说惠妃死的冤枉,又有人说惠妃死的晦气。
元康帝也因为惠妃的过世,脾气变得越发暴躁。这段时间,颜宓在朝堂上可没少吃挂落。全是元康帝鸡蛋里挑骨头,没事找事。
对于惠妃的死,宋安然有很多地方想不明白。根据内卫的调查,宫妃们都没有嫌疑,这一点就很让人吃惊。
真想让惠妃的死的人,就是后宫那些女人。这些最有嫌疑的女人,这次个个都很无辜,那到底是谁想让惠妃死?惠妃死,怎么看,得到好处的全是后宫的宫妃。
不过内卫的调查应该没有错,这次宫妃们的确很无辜。
宋安然想不明白,颜宓也没弄清楚这件事情。
这个时候,刘小七突然送来消息,告诉宋安然此事同泰宁余党有关系。瞬间,宋安然犹如醐醍灌顶,所有的事情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唯独有一点让宋安然感到意外,这么多年过去,没想到泰宁余党还这么活跃。联想到上次八皇子的死,说不定也是泰宁余党做的。
调查泰宁余党,靠白一不行,得让颜宓出面。
等颜宓回来,宋安然就将刘小七的消息告诉了颜宓。
颜宓紧蹙眉头,“你确定是泰宁余党?”
“消息是从宫里面出来的,应该错不了。”
颜宓沉吟了片刻,说道:“据我所知,泰宁余党在京城已经没有人了。”
宋安然瞪大了眼睛,“你和泰宁余党有联络?”
颜宓摇头,“并非是我和泰宁余党有联络,是秦裴和那些人有联络。当初秦裴归来,我还亲自问过这件事情。
秦裴很肯定的告诉我,泰宁余党早在永和帝死的那年就已经彻底离开了京城,这么多年一直没回来过。
你还记得八皇子中的毒吗?我也旁敲侧击问过秦裴,秦裴说泰宁余党内没有苗疆的人,也没人和苗疆有联络。所以给八皇子下毒,给惠妃下毒的人,我认为不是泰宁余党。”
宋安然皱眉,“会不会是有人借用泰宁余党的名头做事?”
颜宓对宋安然说道:“有这个可能。也有可能,某些人根本不属于泰宁余党,却自封为泰宁余党。也有可能当年永和帝登基的时候清理后宫,却没有清理干净,还有几条漏网之鱼。”
宋安然说道:“据我所知,后宫里面,从泰宁朝活到现在的老人,已经所剩无几。而且每个人都能查到。你这个猜测,似乎有点站不住脚。”
颜宓笑了笑,说道:“安然,你只想到了嬷嬷和太监,却忘记了另外一群人。”
“另外一群人?”宋安然有些疑惑。
颜宓对宋安然说道:“那些宫妃,你都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