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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这个给我拆了。”
“将这个给我拔了。”
一下午,京外陌千雪的农庄,整个庄里,都充斥着这样的声音。
虽然昨天晚上就收到了消息,可是王天松仍是舍不得将那些花好大力气才建好的庄稼架子给拆掉,并拨去所有大棚中的菜。
王天松一边指挥着人干活,一边心快疼死。
再有个几天,就要过了年。
这些菜,若是长到过年的那几天卖,可是老值钱了。
再说了,就算是过了年,开了春,可是等雪化之后,地上再有熟菜之时,也最少还有二三个月。
这二三个月里,这片大棚之中的菜又可以长出好些,又可以卖多少钱。
王天松想不通,王天松心疼,可是他却只能照做,他手下的那些人也想不通,也心疼。
可是,夫人已经说了。
夫人说,这里要做的将是比从前更重要千百倍的事情。
夫人还说,将那件事情给做好了,可以造福一方。
抱着希望,王天松忍痛让人将所有的菜给拔了。
陌千雪现在可顾不上他心疼不心疼,又指着人将那十几个大棚好好的丈量了一遍。
居然让他让这附近,只要是懂些木工活的人都叫过来,让他将这些大棚中的位置全部做上大木盒,和贮水罐。
木盒得用支架将它架着,一不能贴着地,二下面还得留孔出水,就像是一个养花的大花盆一般。
王天松疑惑不已,若是养花,种在地里不是一样?
陌千雪想了想,便回了话,说她确实是突然喜欢上了一种花。
说那种花很好看,还说那花听说能结出很美味的果子,很是少见。
如此大动作,总要给外面一个解释!
她如今是超级世家的家主夫人,想养些花花草草的,也没什么奇怪。
更何况,宁族的女人一向奢侈,想来也不会有人怀疑。
王天松一听,脑子都大了,什么花如此金贵,要用这么多的琉璃棚子,还要用这么大的“花盆”。
还好,这花谢了还可以结果子,希望那果子能值钱。
桐子靖见陌千雪回了庄子,早早的就过来当上了跟屁虫。
见陌千雪如此行事,当下就让桐展也回去将自家的那些个菜之类的拔掉,也做上大“花盆”给姐姐养花。
陌千雪却笑着阻止了他。
离春天的蔬菜上市,可还有二三月呢,她可还想吃上青菜呢。
再说,她这十几个大棚,宁少卿运多少土来,她也够用了。
桐子靖虽然有些失望这次不能和陌千雪同步,却也很是庆幸自己也有被需要的时候。
他守在这个庄子上,不就是等着自己随时被姐姐需要吗?
要过年了,那些菜放几天也坏不了,陌千雪又吩咐让人,将这些菜陆陆续续都送了出去。
苏家送一些,皇宫送一些,璟亲王府送一些,再就是一些平时走得近些有用的人脉家也送了一些。
十几棚的菜看似很多,真的分配起来,却是不够分,只能拣重要的人家家里分。
将该做的事都做好,陌千雪见天色不早,也就回了京都。
桐子靖也跟在她的屁股后面一起回了京,住到了国公府里。
他现在真正的是将陌千雪的家当成了自己的家。
过年,姐姐总要回门,家里没个人张罗怎么行。
虽说是有陌子棠。
可是,桐子靖看得出来,自家的姐姐对陌家还是有心结存在的。
陌千雪不在国公府,陌子棠也绝不登国公府的门,像是在避嫌。
陌千雪和桐子靖一前一后的离了农庄,王天松虽然摸不着头脑,虽然很苦恼,却也很是认真的接着陌千雪的吩咐去做了。
主子可是说过了,就是赶天赶地,大木盒子也要在年前做好。
那个放木盒的架子,也要在正月十五之前做好,再将木盒与架子组装好,逐一安装到大棚中去。
*
蔷薇院中,住着两个家主新晋的姨娘。
两个姨娘身份都不错,又是皇上新赐,按理说就算不十分热闹,却也应该是人气十足的吧。
可是,这个院中,庭上的雪,却连个脚印也无。
显然是人迹罕至。
院子很大,东厢住着许园园,西厢住着的是万紫莹。
此刻,别的声音没有,东厢许园园那边摔摔打打,丫头的哭叫声总是不断。
万紫莹皱着眉在一边绣着花,边上伺候的丫头春柳却是为她抱不平。
“这许姨娘一天天的发疯,什么时候是个头。家主说是让夫人派人来给她教规矩,可是却从不见夫人派人过来……”
万紫莹放在手中的刺绣斥责春柳,“闭嘴,夫人的事,也是你一个婢子能非议的。”
春柳咂了咂嘴,不敢再说,却是有些心疼这个自小服待的主子。
当初小姐进宁家的门,可把家里的那些个嫡妹庶妹羡慕死。
谁不知道宁家主是人中龙凤,不管从相貌武功才学胆识京中都找不出第二人。
谁不知道,宁家的女人在京中风头最大的,吃穿用在天齐那都是最好的最讲究的。
以小姐的身份,只待有了宠,那就必定是妾夫人。
虽说是妾夫人,可是超级世家家主的妾夫人身份可是比亲王的侧妃位份都要高。
然而,这入门都已经好几天了,家主不说过来坐坐,便是她们的门朝哪天,家主也是不知道的。
夫人善妒,连早上请安都不许去。虽说是体恤不用立规矩,可是却是生生的剥夺了主子每天正大光明见家主的机会。
静了半响,春柳去门边看了看,确定外边无人,关了门小声问,“姨娘,夫人明摆着就不想让您和家主亲近,您为什么这么敬着夫人。”
万紫莹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不知道,夫人在家主心中的份量。只有过了夫人这一关,家主那里才会有希望。”
春柳有些不信。
家主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被一个女人给管住。
只是不管她信不信,她已经知道夫人那条路是绝对走不通了。
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夫人重要,老夫人那里,更重要。只要有老夫人撑腰,还怕见不到家主,得不到家主的宠爱么?”
万紫莹不语。
说实话,她心里也没了主意。
她在宁家主的面前已经出现过好几次了,可是她觉得,若是走在外面碰到家主,家主都想不起自己是他的人。
春柳见自家主子犹豫,怂恿,“夫人是个善妒的醋坛子,姨娘若老是守在院中等,只怕等白了头,夫人也不会开恩的。只怕……只怕一辈子也见不着家主的面……”
家主春柳可是见过的,真的是人中龙凤,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
只有主子得了宠,她才有机会……才有机会往家主的床上爬。
陪嫁的丫头,不就是这个用处么?
春柳最后一句,让万紫莹的心冰凉之极。
若真这样下去,说不定她这一辈子也别想见到家主,更别和家主两情相悦。
她早看出了春柳的心思,但她从小受的思想,并不排斥。
若是她入了家主的眼,又有个丫头能为她固宠,在她不方便的时候还能留住家主,一起对抗夫人,有什么不好的。
世家贵族中的女人,不都是这样过过来的么?
当然,首要还是让自己能在家主心中有些份量,能有露脸的机会。
想通了的万紫莹,轻轻一笑。
“春柳,去将我那件狐皮裘衣拿过来。听说老夫人每天下午午休之后,都喜欢去园子中散散步,今儿个咱们也去。”
“嗯。”自家主子这是想通了,春柳喜笑颜开。
*
几天时间飞快就过了,时已是大年三十。
从前几天,陌千雪就被各种礼仪折腾的死去活来。
她虽没掌家,可是身为家主夫人,为宁家祈福是理所应当。
三十这天更是没一分钟是消停的。
宁家的大年自然是热闹非凡,人来人往,请安的打秋风的看戏的,叫得上名字的叫不上名字的,都要应付。
真的很想念王家村的那个年。
虽然没有这么多人,也没有这么多的物质享受,可是,两个人静静守夜,却是世上最大的幸福。
忙了一天还不算完,三十的年夜饭,不单是家主一家和老夫人一起吃。
而是,宁宅中所有的主子们——
新婚那天,在堂上出现的人,全都来了,更有很多不认得的女子,陌千雪想,大概是各房的姨娘吧。
姨娘不能上桌与主子同食,但是过个年,总还是要在厅中候,表示一家团园的。
大过年的,总是喜庆,平常犯事的自然是一起免了罚,关禁闭的也都取消的禁闭。
于是,那许园园自自然然的就被放出来了。
宁少卿总共才两妾,正好分头伺候他们两个,自然就站在她们身后不远。
她像貌不差,经过打扮之后,和万紫莹一道站在那里,不动不语也是一道风景。
厅中摆了四桌,以老家主辈分,四兄弟,是每一家各一桌。
老夫人自然是坐在她们这一桌。
老夫人的左边边是老家主,老家主旁边是宁少卿。
陌千雪坐在宁少卿的右手边。
宁少卿和陌千雪之间便坐着几个庶妹。
最热闹的是四老爷那一桌。
儿子多庶女多,边上伺候的姨娘更多,而且个个打扮的那是花枝招展。
人最少的就数大老爷的那一房人了。
桌上居然只有四人。
莹老夫人,大老爷,大夫人,宁少方。
宁少方年纪小,大老爷虽然年长,却居然连个妾也没有,于是只有婢子在边上伺候。
边上伺候的人,对大老爷那一桌,是爱理不理,对四夫人那一桌,却是热情的很。
看来大宅门里,也是人情冷暖。
年三十的团年饭,菜是早就先制好的。不一会子,菜就都上了桌。
陌千雪站起身子,准备伺候宁少卿用餐。
老夫人却将她一拉,仍是坐在了自己的身侧。
转头吩咐站在不远处的万紫莹。
“万姨娘,你家夫人身子不好,今天就由你给家主立规矩伺候。你切不可象上次的许姨娘一样粗手笨脚。”
话是对着万紫莹说的,眼睛看的却是宁少卿。
满眼的慈爱,里面全是,你上次搞小动作,我放了你,这次就别再淘气了。
老夫人话里话外都是对他和千雪的关照,满脸又都是笑。
宁少卿虽然不想让陌千雪生气,但老夫人自上次过后,一直待他很好,待千雪也好,这又是大过年的,他总不好给老夫人没脸吧。
祈求的看向陌千雪。
陌千雪不想宁少卿为难,又想着左右不过一顿饭,大庭广众之下,万紫莹还能咋地,也横了他一眼,也就陪着老夫人说话去了。
万紫莹伺候宁少卿去了,陌千雪还在桌上用餐,许园园便只能伺候陌千雪。
许园园对老夫人的吩咐,是一万个愤恨。
她早就恨毒了陌千雪的,以她从前的性子,早就扑上去撕了陌千雪了。
玉贵妃在宫中驯了她半年,还是让她收了些性子。
脸上勉强挤了笑,为陌千雪夹了一口菜。
动作虽说不上有多轻柔,却也还算合宜。
她不想夹,陌千雪还不想吃呢。
只要看着这许园园盯着宁少卿的那眼神恨不得吃了宁少卿,只要想着那一次她还出其不意的抱过宁少卿,陌千雪心里就更烦闷了。
然而,不用陌千雪来想办法对付她。
她伺候着伺候着,看到万紫莹一脸甜甜的笑,自己就有些不耐烦,心神不宁。
陌千雪见主汤刚端上来,想那汤一定很烫,于是便让许园园去给她盛碗汤,并小声说那汤看起来不错,让她多盛些。
许园园注意力全在宁少卿那边,陌千雪说什么她就干什么。
她哪里注意到那汤是刚上的,更没注意那汤很烫,也没有注意到陌千雪正在给老夫人以茶代酒的献祝福。
她本就是大家小姐,娇生惯养。盛了汤后,就收了手,准备放在陌千雪面前。
哪知那汤太烫,烫得她一疼。于是,手一松。
她还在那里叫手痛,叫好烫。
同一时间,那汤一下子却砸在陌千雪和老夫人之间。
顿时霹雳啪啦一阵响。
菜汤和砸碎了的碗屑四处飞溅。
中招的不是陌千雪,却是老夫人。
不是陌千雪闪得快,而是陌千雪闪得巧。
她吃了宁少卿新婚那天给她的药后,早就手疾眼快。
更重要的是,她时时刻刻都在等着许园园自己出差错,也算定了这碗汤她定然端不住。
于是,那一碗汤便一大半都撒在了老夫人的身上。
当然离得这般近,陌千雪就算是闪得再巧,也会沾上一些飞沬。
老夫人募地站起身,陌千雪边扶边用娟子替老人擦拭,口中念念有词,“越摔越发,碎碎平安……”
一边伺候的静夫人,更是激动,“有没有伤到哪里?”
又指着许园园喝骂,“你个贱人,你怎么伺候的。”
许园园慌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然而,慌了她也没有处理这种急事的能力。她没有当即就跪了下来,也没有道歉,而是傻呆呆的站在那里。
老夫人气得直发抖,她这身喜服,可是为了大年新做的,上面绣的可是一万个福字。
今天才穿上身,就被撒了汤,以后都不能穿了。
这……这贱人,不是在咒她不能万福金安么?
这贱人,不但不认错,还像个没事人一般杵在那里,岂有此理!
当下更是爆喝,“拉下去……”
一听到要将自己拉下去,许园园顿时醒悟,跳了起来。
她不能被关起来,她再也不要回那个小院子,她要和家主在一起……
脑中想着,动作更快,居然很快的绕到了宁少卿的那边,挤开万紫莹。
万紫莹猝不及防,突地被这一挤,顺势就要跌倒。
她就站在宁少卿的边上,宁少卿很自然的顺手将她扶了一把,微微拥着往边上一拉,避开了那个疯魔了的许园园。
许园园扑了个空,嚎叫,“家主,我是园园啊。家主,你救救园园,园园不要再被关起来。”
那模样,哪里还有半分规矩,比家里的奴婢都不如。
老夫人胸脯起伏不平,气得不行。
事情虽不是她干的,但却也是按她设计的方向出了。
陌千雪到底心中有些抱歉,劝道,“老夫人不要急坏的身子。”
老夫人到底见过大场面,此时已喘均了气,冷静了下来,吩咐左右,“来人!还不给我拉下去。”
“是。”
婢子婆子们从呆愣中醒神,拥上来,有的收拾桌子,有的压住许园园。
进行的有条不紊!
那几个婆子虽压住了许园园,却并没有马上拖下去,自是等着老夫人的处置。
拉下去有很多种。
可以杖毙,可以杖责,可以关柴房,也可以禁在自己院中……
老夫人盛怒下,也没失了理智,挥了挥手,冷眼盯了许园园一眼,道,“先关到柴房中去。”
不等许园园求情,来人早将她堵了嘴,拉了下去。
若今天不是三十,若她不是皇上所赐,若不是还有玉贵妃这个宠妃撑腰,想必老夫人一定会将这个冒失的姨娘拖出去杖毙。
然而,这女人又不得家主的宠,就算是皇上赐的,就算是有贵妃撑腰,这回不死也残。
不是身子被打残,而是指从今往后,再也不可能得宠,前途已残。
一个没得过宠,以后也不可能再得宠的姨娘,在宁宅中无根无基,就是养着的一只猫一只狗,不会冷着饿着,却是再没什么尊贵可言。
对于这样的姨娘,下手之人便也不会多留情,十分粗鲁的一路拖行而去。
陌千雪看着许园园这样被拖了下去,心中不是滋味。
这个麻烦,没彻底的解决休掉,也再不可能在大场合出现了。
应该再也不可能让她烦心了吧。
陌千雪边扶着老夫人,边打着小九九。
然而,许园园被拖了下去,老夫人的气却转头劈头盖脸的朝着她发来,“陌氏,你这规矩是怎么教的!”
随着老夫人的喝问,所有的目光都看向陌千雪。
这是让她当众没脸啊!
这大年三十,这罪责若是落到她的头上,那还得了。
陌千雪先前还有的一丝抱歉,一下子全被扫光。
不过,她也没有强辩。
大庭广众之下,和老夫人硬碰硬是很笨的。
陌千雪当即半蹲请罪,“老夫人请恕罪,孙媳……孙媳……许姨娘她……她是皇上赐的,又是玉贵妃在宫中教的规矩,孙媳也不好再找人教,只让她在院中闭门思过……”
陌千雪说得委屈之极。
可是,却占尽了理。
一提皇上,玉贵妃,老夫人也没了脾气。
是啊,玉贵妃亲自己教的,还真没个合适的人去再教。
老夫人再瞟眼看了一眼宁少卿,见宁少卿对陌千雪是满眼的心疼。
只得挤出慈笑,伸手扶她,安慰道,“好了好了!这事也不能怪你,你起来坐下吧。”
这大年饭,没吃完团圆饭谁都不能缺席。
老夫人也只能强忍着身上的汤水味,等散了席,才回去换衣裳。
老夫人被撒了大半碗的汤都忍着,陌千雪只被溅了些许,当然也只能忍着。
还好天气冷,汤飞溅而出,温度就减了很多,再加上这大冬天的穿得也多,否则那碗汤,还真会将老夫人给烫着。
在座想笑话的,想嫌弃的,却也没有一个人敢表示。
都默默的,快速的进着食。
都想快点结束这个团圆饭,好摆脱这个压抑的气氛。
宁少卿向陌千雪递来疑惑眼神,陌千雪淘气一笑,偷偷的伸了伸舌。
对宁少卿,她就算是做了坏事,她也不想瞒。
以宁少卿对陌千雪的了解,只这一个眼神,就知道这一切都是陌千雪算计好的。
他并没有生气,而是望着陌千雪无可奈何的笑了笑,里面全是溺宠。
那个许园园,他可是早就领教过了,就算今天不出丑,总有一天会丢尽他的颜面。
更何况,他可是讨厌极了那许园园,就算陌千雪将她搞死,他都不会皱一下眉。
他只是对老夫人有些歉疚。
吃完了年夜饭,便是各回各屋,守夜祈福。
回到屋中,宁少卿连连帮着陌千雪更衣,怕她被烫着了,又怕她被刚才的碎片割伤。
等确定陌千雪安然无佯之后,才悠悠的开了口。
“以后,你想对付哪个女人,我都没有意见,只是……奶奶其实一直对你都不错的。”
这话潜意思很清楚,是有些心疼老夫人了。
“我知道了,今天不是故意的。又不是先布的局,哪里能算到她会将碗正好砸在那里,害我也沾了光。”
抱着陌千雪,两人一起挤在榻上,宁少卿柔声道,“以后小心些。其实你不用忌讳她们,她们就是个摆设,我不会去她们那的。”
陌千雪的声音也甜得出水来,“嗯,都听你的。”
听你的才怪!
就是摆设,我也觉得眼睛疼。
今天看到宁少卿扶了一把万紫莹,看到万紫莹脸刹那红了,看向宁少卿的眼睛里全是盈盈的春水,她眼睛更疼。
不过,陌千雪不会去问宁少卿自己和老夫人在明面上有了矛盾,发生了冲突,他帮谁?
她知道,他的选择必是她,但他也知道他的为难。
老夫人再有错,也是上辈,她的年纪也大了。
只要她不再去和宇文家夹缠不清,宁少卿心中对她还是有几分亲情的。
陌千雪朝宁少卿的怀中钻了钻,今天这个日子,她只想和宁少卿两人相守,不想再谈其它人。
陌千雪的动作,让宁少卿心头一暖,抱着的手紧了紧。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拥着,等待着新的一年的到来。
*
诺大的国公府,却只有一个主子。
年夜饭上,只有桐子靖一个人。
他真的好想姐姐!
这辈子,他过得最开心的那个年就是去年。
虽然,和他吃饭的是他那个不讨他喜欢的父亲。
可是,年前年后,他都是住在王家村里,住在姐姐身边。
那里是他的家,他心中的家。
那里有他,得到过的最大的温暖。
桐展看着这样的主子,心如刀割!
这大过年的天,有些话却也不得不说。
父亲好几次来信说,老爷的身子大不如前。好几次催着他们回桐宅去过年。
“主子,要不要通知父亲一声,让他将老爷给放了。”
桐子靖筷子一顿,又夹菜夹入口中,似没有听到桐展的话。
桐子靖不答。
桐展也不敢再问。
他自然是没有看到,自家主子口中嚼着菜,眼中却有了水汽!
只是,那水汽,慢慢的消失不见后,变成的却是冷厉。
一个人静静了吃了年夜饭,桐子靖便起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他的院子就在陌千雪的雪宛不远,可遥遥相望。
“让人将姐姐院中的灯也点亮。”
“是。”
桐展努了努嘴,桐平桐安领命下去。
桐子靖坐在自己的院中,开始雕着头像。
每一刀都很用心。
每一刀都好似用尽力气。
陪伴他的,只有身边的几个奴才。
陪伴他的,只有一院子的寂寞。
陪伴他的,只有他手中的雕像。
看着手中的雕像,桐子靖眼波如水。
却想起——
姐姐曾说过,放过他,就是放过自己!
姐姐曾说过,他再不应该,也已经老了,风烛残年……
于是,转过头去,很认真的看着身后的桐展。
“只要他答应不再管我,不离开那个庄子,就放了他吧。”
虽然这个人他是恨的,虽然这个人各种不好,虽然自己的不幸全来自于这个人,可是这个人却给了自己性命。
不管自己承不承认,那个人……还是自己的父亲!
他的心也不是铁做的。
他本就只想让那个人知道一下自己当年被关起来的苦楚。
更远的地方。
桐老管家为桐老先生解开身上的索链。
“老爷,少爷让放了您。”
被锁了将近一年的桐老先生完全变了一个人。
他满头花白,背早已直不起来,完全没有当初的那种爆燥气势,也完全没了当初的咄咄带人。
只是一个很平和,很平和的老人。
解开索链对他来说,好像并没有什么好或者不好,好似一件很平常的事。
解开了索链的桐老先生并没连开那山洞,而是就势有些佝偻的坐在洞中的石榻之上,望着对面的墙。
像是要望穿这片墙,望到他心中的那个所在之地。
“他还会认我这个父亲吗?还会回来看我吗?”
桐管家哭了,“老爷,总有一天,少爷会原谅您的。”
不管少爷回不回来看老爷,他都不会离开老爷一步。
老爷被性子所害孤害一生,其中也有他的责任,是他没有规劝。
如今,不管老爷有无权势,他……生死相随!
*
京外,陌千雪的庄子里,人虽不多,却也很是热闹。
王天松要给陌千雪看庄子,春燕又快要生了,自然都没有回去过年。
陌千雪也很人性化的让另两对王家村来的夫妻回了天香郡。
这年刚过,春燕便给王天松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年十五,回去过年的那两口子也回来了,更是带了好几对少年夫妻来,王二爷王二婶带着王小雷也来了。
来探孙子是一方面。
到底人在天子脚下,便算是在庄子上,也便能高贵几分。
若是小雷能在京中的铺子里混个把管事当当,他们家就算是出头了。
陌千雪正是用人之际,自然不会拒绝,留下王小雷,另派了一人去做阡陌食馆的掌柜。
正月十五过了不久,宁少卿让人从北大荒运来的第一批水和土就都到了,陌千雪的使命就来了。
万事开头难,特别是这项事务,关系着宁家的前途命运开不得半分的玩笑。
于这件事,她只能亲自操办,很多细节,她若不仔细观察,不在现场,有些事不好判断,更不好吩咐。
从水土运到的那一刻起,她就好似住到了庄子上。
晚上回得很晚,早就去得极早。有时候忙起来,干脆就不回宁宅,宿在庄子里,更是让初一不要跟着她来来去去的折腾,就留在庄子上。
不单如此,还立下新规,庄子上的人只许进不许出。
更让宁少卿派了影阁的人,守在庄子四周,只要有可疑人等,一律杀无赦。
桐子靖是个例外。
不过,也仅限于他一个人,连桐展也不许带。
陌千雪做为新嫁妇,见天的就往庄子里跑,听说身边还总有一个哥哥不像哥哥,弟弟不像弟弟的桐家公子跟着,老太太是很有意见的。
她虽不喜欢陌千雪,也不想陌千雪再到她那里立规矩,但是做为宁家的媳妇,怎么能如此无视家规。
这……这是不守女则!
这……这是不守妇道!
可是,她纵使再不喜欢,也没有办法。
宁少卿如此繁忙事多,对桐子靖找着机会就跟着陌千雪一事,他也只能是默认了。
桐子靖从初见面起,就是一口一个姐夫,这个内弟的身份,他是不认也得认。
老夫人在他面前抱怨,自然是全被他挡了回去。
老家主以身子不好为由,每次听到她告状,就是一阵的咳嗽,恨不得将心肝都咳出来,她只能闭嘴。
在儿子孙子那里抱怨一次得不到回应之后,老夫人便不再在他们的面前抱怨陌千雪。
而是,开始抱怨自己的身子体不好,抱怨宅子里的事太多,抱怨……
*
老夫人在宅中抱怨的同时,陌千雪却在为庄子里的事操心。
这种地,陌千雪已经能十分确定它就是传说中的盐碱地。
怪不得不长庄稼。
不过,据她所知,盐碱地,也不是绝对不能长庄稼的,只看种什么。
于是那一个个的大木盒子,就都派上了用场。
陌千雪让人将从北大荒运来的土,一个一个的装在大木盒中,再分不同的木盒种上不同种类的粮食、菜品。
第一批种上的所有种类,有菜有作物,更有花和瓜果,几十种作物种下来,却是全军覆没。
在她如此的精心照顾下,十多日都没有一丁发牙的迹象。
她只能让人让木盒里的地,重新翻过,再种!
不单如此,她每次种的作物,都是分不同的照顾方式,一批用京城的水浇地,一批用北大荒的水来浇地,还有一批用雨水。
陌千雪这边很忙,宁少卿那边的压力也不小。
北大荒那边的水和土是一车一车的往这边拉,不单要避着皇上的耳目,还要避着家族的耳目。
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他倒不是怀疑家中还有奸细,只是此事,只能暗中进行。
如今,知道此事的,除了陌千雪的一大庄子人,只有他一人,连他的父亲宁老家主他都未说。
他深知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紫竹院陌千雪屋内,初一留在庄子之中,也只有一个十五知道,连孙嬷嬷和悦夏止睛几个天天伺候的亲近丫头都不知道。
如此三拨过去,没有一批长出芽子,陌千雪没有绝望,宁少卿却已经基本失望了。
直到——
有一日,陌千雪发现有一个木盒中种下去的种子冒了一个小芽尖。
陌千雪吸取了失败的经验。
那个木盒,是用京中的土和北大荒的土混合之后,又用京中的水来浇灌的。而另一盒里面,也是京中的土和北大荒的土混合,浇灌着北大荒的水,却没有发芽。
有了一个成功的案例,陌千雪欣喜若狂。
这个发现,让陌千雪又做了一个大胆的尝试。
就是光用北大荒的水浇灌她在农庄的地,发现地里的庄稼先是长不好,后来就枯了。
原来,有问题不只是地,更大的问题还出在水上。
只要不用这些水浇地,是不是就能长出庄稼?
已是扬春三月,陌千雪这样两头跑来跑去足有二个月时间了,老太太是忍无可忍。
宁少卿她抓不着,便又将宁老家主给找了过来。
老家主依然是老办法,咳出心肝来的样子。
这回老夫人却不想放过他,不紧不慢的道,“你咳吧咳吧,再咳下去。你儿媳就该给你的儿子戴绿帽子啦。”
说到最后,越是激动,“我们宁家的脸都快给丢尽了,你咳死了,我这老东西也不活了……”
老太太如此强烈的抱怨宁老家主也无法再咳下去。
他哪里想得到这人年纪大了,脾气却比从前更拗!先前抱着不理睬和稀泥的态度只怕是不管用了。
其实,宁老家主虽没有听宁少卿和自己说过原因。
但是,联想到上次那个河渠图就是出自于陌千雪的手。
又想着宁少卿说过一定要让北大荒种出粮食,陌千雪又是在庄子上忙。
更有,以宁少卿的个性,和在乎陌千雪的态度,怎会随便的放任她在外面胡来。
自然是有理由的。
宁少卿从北大荒一车一车的运东西过来,别人猜不到运的是什么,怎么能瞒得过老家主的法眼。
他稍一思索,就猜出关健。
上次苏家的水,不就是这个神奇的儿媳给治的么?
说不定,她还真有办法可以让宁家的地也起死回生。
无论如何,他都会支持到底,哪怕是当个不孝子。
当然,对老夫人,他是还是能哄就哄。
如果哄不了,也只能撕破脸!
他绝对允许老夫人对陌千雪有一丝一毫的斥责,让陌千雪正在进行的事受了一丝阻碍。
止了咳嗽,前所未有的认真,试着开解老夫人。
“陌氏对经商一道很有天赋,那大棚菜不就是出自她手么,想必她是又在鼓捣什么新玩意,为宁家开辟新的商机呢。”
那大棚菜卖得那是供不应求,过年前十天就早已脱销。
让老夫人活了这么多年,也头一次在年饭桌上吃上绿油的蔬菜。
当然,她并不知道陌千雪已将所有的菜都拔除。
宁府里面过年吃的,全是桐子靖的大棚菜奉献出来的。
陌千雪将菜全拔了,又送了些关系户,连语记酒楼都断了货。
陌千雪的大棚不种菜了,可是京郊宁家的庄子里已经开始建大棚了。
不止是京郊,别的郡县只要是宁家的农庄可都在建着大棚,准备大赚一笔呢。
老家主拿这个说事,老夫人一时无语。
只是惴惴道,“外面自有男人照应,一个女子就应该在家里好好的相夫教子,她这样一天天的在外面,也不是个事,要不娘派个人天天跟着她,也好让外面的人嘴巴干净一些……”
老家主话还没听完,就怒了!
这些话是谁说的,他心中有数!她们的胆子可是越来越大的。
重重的哼了一声,一拍案板,爆起,“谁若是敢在背后嚼舌,就拔了谁的舌头!反了天了,家主夫人也是她们背后能议论的!”
老夫人从未见老家主如此大的脾气,就算是上次,也只是声泪俱下,声辩中带着些哀求。
就因为上次的那次龃龉,连给陌千雪下聘礼的事,都没有经过她。少卿也对她疏远了不少,她可是不能再重蹈覆辙。
“你冲我发这么大的脾气干什么,我也不也是为了宁家的声誉着想么?”
话中虽还是抱怨,话气话调却降了下来。
老夫人服了软,老家主也点到即止。
“母亲,孩儿也知道这个道理……”
*
庄子里,陌千雪忙得很。
不用大荒的水浇灌那片地,再种作物,也是绝大多数死亡,能存活的微忽其微。
只有一片豆子的苗,发芽率虽不如庄子里的地,稀稀拉拉却也长得还勉强。
而那块混着庄子里土的大荒土,豆苗的发芽玄高达七八成。
虽只有豆苗发芽成功,陌千雪已是高兴之极。
只要能长出东西就好。
按她的推断,估计只要是豆类,都能成活。
大荒的湿地,可以,沙地便可以种土豆番薯之类的好存活贱物。
只要不浇灌大荒河流中的水即可。
不能用河流之水,便只能打井,用地下水,接住雨水,用无根之水,总有办法可行。
虽然这地的产量不高,只要有产,等多种几茬,多浇灌几年的井水,雨水,盐碱地的地质便会有改善,日后自会成为沃土。
陌千雪一路狂奔回宁宅。
直接就去了宁少卿外院的书房。
老家主刚走,这家主夫人,没形像的一路狂奔跑到外院中去寻家主一事,第一时间就传到了老夫人耳中。
老夫人免不得又是一阵抱怨,砸了屋中的好几个花瓶。
又让迟嬷嬷去传话,叫陌千雪过来。
她不能让别人来教训她,就撕了脸,自己亲自上阵好了。
也要让她知道知道,这个家,是谁在当,如此没规没矩。
然而,迟嬷嬷去外院通传,却扑了一个空。
宁少卿得了消息,当时就放下一切事务随着陌千雪去了家庄。
还运用上了独门的轻功,抱着陌千雪穿越宁宅的大小宅院,一路掠到院个的马车处。
老夫人听闻,只能在屋中打小人,骂贱人不知羞耻!
等发完了脾气,眼波一转,就让人去将蔷薇院中的万姨娘接过来伺候她用晚餐。
*
望着那些大棚中的大木盒,一个个大水罐,再回头看着陌千雪红扑扑的小脸,宁少卿心情激动之极。
一个拥抱,将陌千雪紧紧的箍在怀中。
不知怎地,他有些想哭。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此时的宁少卿不是伤心,而是感动的。
别人家的女子,嫁汉嫁汉只为了能攀附荣华。
过了门,也是为了争宠争掌家之权争面子争各种利益,各种斗来斗去。
可是,他的千雪……
为了他,她可以不管所有人的目光,每日里出府风雨无阻。
为了他,她可以每天几个小时坐在马车上奔走在京都和农庄,来来回回的辛苦。
还是为了他,她一个千金大小姐,人家每天都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同时,她却每天衣着朴素简单伺弄土地,从无一声抱怨。
就算他绝望了,她仍坚持!
时间静在那里,漫漫流失。
“千雪,有你真好!”
有了感动,宁少卿说出的话便有些哽咽。
陌千雪也觉出他的情绪。
从他怀中挣扎出来,很认真的看着他。
“少卿,你信吗?正因为我做这些,我才会高兴,才会心安。正因为做着这些,我才觉得有意义有价值,也正因为我能为你作出供献,我才觉得自已能和你永不可分割,可以和你互溶入骨髓……”
说到这里,宁少卿忍不住吻住她的唇。
他想告诉她,正因为有她,他才如此努力的维护宁家宁族,因为,他想给她世上最好的最珍贵的。
灼热的呼吸让陌千雪心头一窒。
她突然有种表白的冲动。
捂了宁少卿吻来的唇,她深情款款的看着他的眼睛。
“或许,有一句话,我从来没有对你好好说过,可是,今天,我想对你说——”
拿开陌千雪的手,宁少卿似迷醉的轻声问:“说什么?”
心也同时沉醉!
陌千雪一字一句,却是轻柔有力,“我爱你!比你想像中更爱你!”
僵了半响。
宁少卿一把将她死死的箍在怀中,“千雪,我也爱你,比爱我自己还要爱!”
他说得又大声,又急骤。
语落,以唇封缄,狂风暴雨,一夜缠绵!
是以,当夜两人并没有急着赶回宁宅,而是就在庄子上歇了下来。
陌千雪完成夙愿,又被滋润,睡得十分香甜。
宁少卿却是一夜无眠。
这事成了,只是第一步,后面有许许多多的步子,必须一步一步的来安排。
比如,要安排人去大荒的地上,在大荒中试种。
比如,要安排如何安全又神不知鬼不觉的撤出京都。
再比如,如何将天齐王朝分布的财产带到大荒。
再比如……
千头万绪,都压在他心头。
第二天天一亮,陌千雪还没有醒,宁少卿就火速的回了宁宅,将这事告诉了宁老家主。
老家主两眼发光,自然是又到陌千雪的农庄中走了一遍。
京都和庄子虽不是太远,来回也要一二个时辰,陌千雪自然早就起身了。
老家主到的时候,她已经穿戴齐整,开始伺弄那些已经长了苗子的大木盒。
看到陌千雪一身朴素,亲自打理庄稼,又看过那秧苗绿油油的长在那大木盒之中。
握着那长了苗的土地,老家主老泪纵横。
是被陌千雪感动的。
是被那秧苗激动的。
陌千雪虽然知道宁少卿一早不弄醒自己就回了京,一定是想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老家主。
可是,却没有想到,老家主和他会到得这样快,也是有些措手不及。
看到这样的老家主,更是有些呆。
不用宁少卿给她使眼色,她也知道自己该回避!
迈步出了大棚,回到庄子上的她的雪宛。
老家主在宁少卿的带领下,一一的参观了大棚,心中对陌千雪的感激和佩服更多了几分。
参观完这一切,便拉着宁少卿火速的回了宁宅。
连夜开祠堂。
为了怕走露了消息,并不开家族大会,只是这么大的喜事,必是要开祠堂祭祖的。
祭主一事,仍只召来最为信任的大宗老和几位上次一并参加过与苏家秘会的几个宗老。
不是不相信长老会的八个长老,而是因为大长老和八长老之事,心中有了隔应。
大宗老自荐,众宗老也一起推荐,会议的最后决定让大宗老带着少数极其信任的亲信,带着方法和豆类的种子,先去北大荒一试。
只是,以什么方式去什么名目却既不引人注目,也不让人生疑,还未定下来。
宁家开着紧急会议,皇上的动作也不慢!
天光大亮,朝中就有大事传来。
太子之位已经定了下来,皇上已经下了旨,封皇长子清王即日起登太子之位。
当天,久不行走于外的尉迟家家主居然带着十五岁的嫡女,来恭喜皇上,贺喜太子。
皇上见尉迟家的嫡女,居然很是喜欢,当场就给太子赐了婚。
因太子年幼,尉迟家的嫡女先养在宫中,学习宫庭礼仪!
这个消息来的突然,却又是一种必然。
以影阁的势力,早就知道璟亲王几次三番的去了尉迟家所在的那片山头。
虽不能探出谈了什么,自必是一种交易。
一种让尉迟家出山,站在孤氏皇族一边的交易。
三天后,宇文家的人将宇文寒蕾送进了宫,皇上被她美貌所惊,当即就赐了贵妃之尊,直接与玉贵妃分礼抗争。
皇后已经废了,他也不打算再立皇后。
可是后宫之中,他也不打算让玉贵妃独大,自然要再扶植一人。
宁少卿听了这样的消息,讽刺的冷笑三声。
从此,不但是宁宅之中不会有宇文家的女人,宁家的直系子弟也不许娶宇文家的女人。
宁少卿的消息收得快,这样的事,他听过就算了,也懒得去和老祖宗说,免得没事惹一身骚。
然而,他不去惹人,人却要来惹他。
与宇文寒蕾一并送到京的,还有两名宇文家的庶女。
老太太听说宇文家送人来了,自然是迎进了她的慈养宛。
宇文寒蕾被封贵妃之事,这时已经由她的好侄子,宇文家的家主告诉了她。
老夫人这才知道宇文家送来的不止是两名庶女,将嫡女送进了宫,把庶女送到府里。
虽然那宇文寒蕾,是宁少卿看不上的,但是……总归还是生气的。
然,那宇文家主别的本事没有,哄人的本事却是一流,当下红的说成白的。
美其名曰,宇文家与宁家唇齿相依,如今皇上对宁家是越来越忌惮,他给皇上送两个人过去,只是想在皇上面前多说宁家的好话,是为了保他们宁家。
说,蕾儿现在是贵妃,皇上对她正宠着,只要她一句话,宁家足可安保……
老夫人虽在宅中,对如今的局势也略知一二,听宇文家主口舌生花,信的那是十足十。
心中更是感念娘家的好,觉得上次老家主将她们宇文家说得一无是处,简直太过份了。
当即,不管不问,就宣了陌千雪来,为那两个庶女正了身份。
陌千雪粗闻青筋爆跳。
更让她无语的是,那个宇文家主为老不尊,一双眼睛在她身上滴溜溜的转。
真想将那眼给抠出来当泡踩。
深吸一口气,陌千雪已经控制了自己的怒气。
长者赐,不敢辞!
她既要撕破脸作死,陌千雪自然不会阻她自寻死路。
宁少卿的心结,她可是清楚的很。
这两个女人,入了院,宁少卿不说上她们的床,就是看一眼都会觉得恶心。
只因为,她们姓宇文。
若是她们敢不自量力靠近,陌千雪相信,不用她摆脸,宁少卿也会让人将她们扔去湖中清醒。
这会子,陌千雪还不知道宇文家给皇上献了美人。
若是知道了,只怕连先前的怒都不会有,当下就会大笑三声。
想通了的陌千雪脸色不但未拉下,还笑着谢了老夫人,领了两个宇文家的女子走得很是潇洒。
陌千雪走了,带动一阵香风。
宇文老贼的眼睛就紧盯着她不放。
老夫人没工夫去管他,也没有注意到她那好侄子的异常。
她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之中。
她的脸慢慢的沉了下来,能在这个大院之中掌权多年,或者有犯错的时候,但更有分析问题的能力。
看陌千雪的样子并无半分不高兴,看向她也是轻蔑的眼神,她不解。
她给她添了堵,她不是该像吃了苍蝇一样吗?怎么好像是完胜一样?!
只有一个解释,她不想相信也必需相信。
看来,她要带着侄子,找儿子找这个孙子好好的谈一谈,一解孙子的心结,让两家重新和睦。
等她再注意到宇文家主的时候,宇文家主早就醒过神来,对老夫人是一脸的巴结加关心。
宁少卿和老家主是被老夫人给请来了,见宇文家主老神神在的坐在位置上,冷着脸,轻飘飘的就是一句,“来人,给我将这人扔出去。”
他和父亲以及一众的长老在开会,可是老夫人一会一个通传,若是再不来,还得继续。
父亲对老夫人孝极,自是忍了。
可是,他却不想忍,也不必忍。
他拉了父亲来,就是来解决这个麻烦的。
刀奴从外面闪进来,拉着宇文家主就往外扔。
老夫人急了。
这是怎么啦!
她这还没说上话,怎么就动上手了?
这会子也顾不上说什么,一个急冲,挡在宇文家主面前,“我看你们谁敢扔他出去。”大有想把他扔出去,先将我扔出去再说的气势!
宁少卿眯着眼看了老夫人一眼,转过脸,平声静气吩咐刀奴,“刀奴,扔!”
宇文家主带着人进宁家的那一瞬,他就知道了。
他不挡,是想看看自己的奶奶怎么做。
上次,父亲可是说得很清楚,也和奶奶将这宇文老贼的真面目说得一清二楚。
如今,这宇文老贼不但不感念宁家的好处,还在这个节骨眼,公然的投向了皇族。
他相信,宇文寒蕾进了宫,当了贵妃,奶奶一定知道。
他以为,她会为宁家抱不平,以为她会怒着自己将这一众人赶出。
结果,等来的结果不单是人没有赶出去,还倒是给他赐了两个女人,让千雪添堵。
还让人一遍一遍的催着父亲过来,给这个个所谓的表舅兄,这个所谓的表舅请安。
也不看看,他是个什么德性,也不看看他是个什么身份。
她就这样做贱自己的儿子、孙子。
他说过,若她真心为了宁家,他可以不计较从前,她还是他心中尊敬的奶奶。
可是,她若是为了宇文家给千雪添不快,给父亲添不快,他就让她不快。
当然,他还是会对她好。还是会让她在这大宅里享尽荣华。
只是,不会再心疼她。
亏得上次,他还为她打抱不平,大过年的斥责了他的千雪。
奶奶,不!是宁家的老夫人,实在让他太失望了。
“是。”
刀奴一声喝,随即便动上了手。
只要家主下令,他多的是办法,既不伤害老夫人,又能令老夫人不能阻挡。
老夫人猝不及防,被点了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刀奴将她的亲侄子给扔了出去。
先是喝,“你个刁奴,你敢!”
先是威胁,“你不刁奴,你好大的胆子,老身一定将你大御大块……”
最后,刀奴在她眼前消失,连带着鬼哭狼嚎的宇文家主。
老夫人再也顾不上形象,也再了憋不住心中的委屈,痛骂出声。
“宁少卿,你……你个不孝孙!你怎么敢……”
骂完了宁少卿,老夫人又骂宁老家主。
“你个不孝子,就当我从没生过你,我一把屎一把尿将你拉扯大,你却看着你的儿子来欺负我……”
外面的人听到老夫人又是骂又是叫,谁都不敢进来。
老家主和家主都在里面,老夫人骂的又是老家主和家主,她们只恨自己站得近,哪个会找死往里凑。
老夫人骂的是家主老家主,他们不但不敢往里凑,就连听都是不敢听的。
全都是自动的闭上了耳朵。
好像院中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寂静。
老夫人气得直喘气,站在堂中破口大骂。
老家主不忍,上前想为老夫人解穴,宁少卿却是一拉,冷着脸将老家主拉到一边。
长痛不如短痛!
只有过了这个坎,老夫人才会知道他们父子的心意再无转寰余地,才不会再在他们面前为宇文家为说情要钱。
半响!
宁少卿听见宇文家主的声音越来越远,估计已出了二门。
这才动手将老夫人的穴给解了。
老夫人得了自由,对着宁少卿就是一个耳刮子。
那一巴掌打得很重很重,宁少卿唇角是血,脸一下子红了肿了。
老家主心疼儿子,上前上去安慰,却被疯了似的老夫人左右开弓的打了好几个耳刮子。
老家主和宁少卿都是一身的功夫,被一个深宅妇人打耳刮子,自然只因为孝道。
几个耳刮子下去,老夫人气虽没消,但是打的是自己的儿子孙子心总是疼的。
也就无可奈何的坐了下来。
她到底不是市井泼妇,打完了,也不再开口骂,只是坐在那里无声的流泪。
事情既然到了这一步,老家主心一横,拉着宁少卿就跪了下来。
没有解释,没有劝慰,
这一跪是对孝道,而不是对事情的妥协。
不管他们有没有道理,老夫人都是长辈,他们这样做都是对长辈不敬,是大不孝。
老夫人坐在椅子上呕气抺泪,父子两个跪在地上请罪。
屋里静了很久。
老夫人不开口,宁少卿不说话,老家主思附良久,语重心长的出了声。
“孩儿知道自己错了,可是宇文家的事,宁家外务您又了解多少?别的儿今天都不想再多说。儿也不想知道那老匹夫到底说了什么。儿只知道,如今大势之下,他宇文公开的给皇族送了女人,便是向皇族公示,他宇文家投靠了皇上,难道这点您还想不通?”
老夫人听着老家主的话,心中那口气虽然吞不下,但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到底是当过家主的人,年纪大了,身子又不好,还不断的憋着咳,跪在那里,也是跪在她的心上。
更重要,这两个人还是自己将来的依靠。
左也难受,又有心疼。
半响,老夫人才挥了挥帕子,“你们去吧。”
这一刻,老夫人心力交萃,想的却是,如何给自己的侄子道歉,想的却是如何让自己的儿子孙子转换思想。
听了老夫人的话,老家主还跪在地上犹豫,宁少卿却直着身子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站起来的同时,也将老家主从地上拖了起来。
老夫人不疼父亲,他心疼!
这虽是三月天,可天也没有完全的转暖,他怕父亲的膝盖受了凉,会让咳嗽加剧。
宁少卿不再多言,一路拉着老家主就出了慈养院。
准备送老家主回去,老家主却是摇了摇头,手指着外院的方向。
外院的议事厅里,还有人正等着他们谈正事呢。
于是,被老夫人骚扰的父子两个,让人将宇文家的家主给仍了出去后,拖着疲惫的身子,又去了前院。
如今形势一天一天的严俊,生死关头,就在眼前。
尉迟家可不是谢家,更不是卢家。
他家有钱有权还有部分暗势力,和好几个隐世之家都是世代交好,完全可以在谋种程度上,暂时代替苏宁两家。
风起云涌,一场干戈,势必两败俱伤。
这一谈,就谈了一整夜。
宁家在开会,苏家更不用说了,早就已经开动了。
一拨一拨的人,往南边的封地派。
对于苏家的大张旗鼓,皇上并不意外,哪个新上任的家主不是来一出这样的好戏。
宁少卿一夜未归,这是从未有过的事,陌千雪虽然知道他是因为太忙,有事商量得太晚不好再回来打扰她,所以才宿在书房的,可是担心是人之常情。
前院安静之极,想是忙了一晚,才在后院安息下来。
陌千雪炖了养生粥,由十五端着,直接去了外院的后院。
如今,他最喜欢的便是她亲手做的养生粥。
她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自然回家天天为他洗手做羹。
推开里间的门,一脸欢喜的陌千雪,正好看到万紫莹赤身**的躺在书房的软塌上正欲起身。
一屋的乱,床塌就是滚过床单的样子,还有处子血。
笑僵在脸上。
这抺血刺瞎了陌千雪的眼睛。
若是许圆圆或是那两个才被她领进门不入眼的宇文家姨娘,陌千雪或许不会信。
若是换一个地方,她也是不信的。
宁少卿的书房,没有他的允许谁能进得去。
还有,万紫莹脸色红红一脸娇羞的样子。
这一切的一切,让陌千雪突然呼不过气来。
她想起——
过年的万紫莹伺候宁少卿用餐,宁少卿好像很高兴的样子,并没有多反感。
她要被许园园撞倒,他还扶她。
事后,他说他只是顺手,她信了!
有一次,她好晚回来,万紫莹给宁少卿送补汤,他正喝着。
事后,他说是老夫人让她送来的,他不想老夫人难堪才喝的,她信了!
万紫莹出身样貌都不差,宁少卿有一次还无意中赞过。他当时申明,他对万姨娘没有半分非分之想。她信了!
还有一次,她从庄子上回来,老太太派人来传话说少卿在她那里,让她也一起过去用晚餐,她去了,却看到他正和万紫莹下棋,其乐溶溶的样子。
回来的路上,宁少卿给她解释说,老夫人非拉着他下盘棋,途中要去方便,便让万姨娘帮她走几步。她也信了!
今天呢?
昨晚,夜深他说他忙,让人递话回来,说要开会。
可是,她一早来看他给他送早饭了,他却不在,还留了个香艳十分尴尬十分的场面给她。
若是她不来,是不是准备将她一辈子蒙在鼓里。
爱太深,容易看见伤痕!
“夫人。妾给夫人请安!”
万紫莹裹了床单,跪下请安。
下一秒!
陌千雪却摔了那汤碗,狂奔而出。
十五想上前撕了万紫莹,可是自家小姐跑得太快,她只能先跟上去再说。
奔出院子,陌千雪的泪如雨下。
心疼得都没有感觉了。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紫竹宛好像不是她的家,宁宅好像不是她该呆的地方。
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离开!离得越远越好!这一刻,泪已经蒙了她的眼。
她已经失去了思考判断的能力。
抱着离开的念头,陌千雪已经到了停马车的院落。
阿五还在庆幸最近得了闲,正在那里清洗马车,忽然夫人一阵风似的走到了车子里。
“赶车。”
陌千雪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只想快快离开,进车的速度自是飞快。
阿五也没看清自家夫人怎么了。
只是从身形气息衣裙声音和熟悉的感觉才知道车里坐着的是自家夫人。
“夫人?这是要去哪?”
陌千雪已经躲在车里,泣不成声。
她真的不知道她该去哪里。
天下之大,仿佛并无她的容身之所。
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撑着身子坐在车内,她不能让自己倒下。
至少不能让自己倒在宁家的宅子里。
她更不敢去找宁少卿。
她没有质问的勇气。
若不去质问,她还敢想那不是真的。
若不去质问,她还可以选择自己骗自己。
十五已经跟了过来,掠上马车,怒意非常的冲阿五喝道,“回国公府。”
陌千雪经常自己出府。
宁宅的人已经习惯了,阿五也习惯了。
可是,夫人不说话,十五的面色不好,再迟顿,他也知大事不妙。
然,此时他虽着急,也只能听命于夫人。
还好夫人只是要回国公府,阿五赶着车飞快的就走了。
陌千雪急冲冲回了国公府,再直接奔入国公府中的雪宛,就将自己给关了起来。
可将桐子靖给急坏了。
再外面敲了半天的门末果,才勉强靠近守在外面气呼呼的十五,向十五打听消息。
十五是个嘎嘣脆的性子,有什么说说什么。
她自己也在气头上,自然说不出什么好话。
什么贱人,什么姑爷负了心之类全都捅了出来。
十五越说,里面陌千雪流泪得越猛。
当初,是谁在她的耳边,说:一辈子不碰其它的女人。
当初,是谁在她的耳边,说:其实你不用担心,她们都只是摆设,这辈子我都不会进她们的房。
她放下了心结,放下了防范,他,就容别的女人爬上了他的床!
桐子靖听完十五的话,和陌千雪的动作如出一辙,也狂奔了出去。
只是,他奔的方向是宁府。
他当着宁少卿的面问清楚,他姐姐到底是哪里对不起他了,他要如此负她。
这边,宁家的家族大会昨晚确实是在凌晨的时候才结束。
宁少卿却是一夜未眠。
老家主和宗老们走了,他却又召了几个长老在帐房中忙了一宿。
刚将帐理外,趁着再开会的当口本想休息一下,却听刀奴说夫人一个人突然回了国公府,情绪很是不好。
“什么时候?为什么情绪不好?”
“暂时还不知道原因,只知道夫人一大早上给您熬了粥送到后院,后来将粥砸了,再然后就回了国公府。”
“去查!”
“是。”
宁少卿一边让刀奴快快去查原因,一边便想策马去国公府看看陌千雪。
还未出院,碰到老家主领着一大众的长老宗老朝这边走来。
便是宁少卿心头再急,这个时候也走不开。
只能使了个眼色给鬼煞,让他先去国公府里看着夫人,千万不要让夫人出事。
是的,自从陌千雪进了府,鬼煞自自然然的跟在了宁少卿的身边。
内宅之中也没他的容身之地。
宁少卿领着一众的长老宗老进了议事厅。
桐子靖却持着小刀,上门来找宁少卿的麻烦了。
他是家主承认的小舅子,宁家中有谁敢挡他的道,桐子靖自是一路通的到了家主的外院。
他要帮姐姐杀了那个贱人,再帮姐姐把宁少卿绑过去负荆请罪。
对上气势凶凶的桐子靖,宁少卿解释不清,这也不是他去国公府向陌千雪请罪的时候。
因为他所处理的事情是一环扣一环。
现在族中所有的宗老长老们都来了。
他今天要召开的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大会,一个关系到宁家前程的大会。
此时正是关键时刻。
那么多双眼睛都正在看着他呢。
“你先回去,稳住千雪。你要相信我,我一定会给她一个交待。我昨天一晚上人虽在外院,然而却一晚上都在前院的议事厅,后来去了帐房查帐,到现在为止一步也没有踏进后院。”
外院也分前院和后院。
前院是议事之处,后院是书房和休息之地。
让他查出是哪个贱人在他的屋中,他非撕了她不可。
桐子靖见宁少卿一脸焦急,又见一屋子的人都看过来,有些犹豫了。
他对宁少卿还是有些了解的。
如同他自己一样,只见了宁少卿那担心陌千雪又狠厉的想撕了他口中女人的眼神,他就知道一定是有贱人作崇。
大宗老沉思间开了口,“老夫可证明家主昨天一夜都在此地。”
二宗老自是附和,“老夫也可证明。”
虽然他们不了解陌千雪为何善妒至此,也不赞成家主夫人如此不贤,但是,陌千雪为了宁家立的是不世功勋。
而且,以家主现在的情况,他们还是先站出来将情况说清楚再谈。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以后,他们会多派自己的夫人多去看望家主夫人,多多的开导开导。
听说,家主夫人的母亲风轻语当年就是善妒成性,不让镇国公纳妾。
听说,家主夫人也是在风家长大的。
只怕是风家没有将女子的贤良淑德教好。
宗老长老们各种念头转换间,桐子靖和宁少卿又交换了几句,让宁少卿赶紧处理完公事就去国公府向陌千雪说清楚便走了。
宁少卿回头。
大宗老、老家主,族中的中流砥柱正等着他。
然,他刚跨步走到首位,还来不及坐下,堂下就有人迫不及待发言了。
“家主,你太让我等失望了,一个女人都管不了,如何治家,如何带着我们宁族走出一片前程?”
说话的是大宗老。
厅中众人的目光一下子全都集中在了大宗老的身上。
众人都不明白,一向稳重的大宗老这是怎么了?
就算是家主夫人善妒,可以慢慢的教。
而且,家主夫人前些天还立了那么大的功。
一个如此聪慧的女子,怎么能休呢,日后多的是用上的机会。
“大宗老?”
“大宗老您……”
不待旁人相劝,大宗老今天像是变了一个人。
居然当着宁少卿和老家主的面重重一哼。
很是不客气的又道,“家主如此摄于妇人之威,将我宁家族威置于何地?家主,老夫要求您立刻休了这个妒妇。”
不等人指责,宁少卿已是盛怒,喝令左右将大宗老拿下。
其实昨天夜里,几个宗老和宁少卿老家主早就商量好的一出戏。
去北大荒开荒的人选,商量来商量去,非大宗老莫属。
大宗主是老家主的叔伯辈,如今已经六十有余了。
北大荒路远不说,那里的条件也很恶劣,这又是一个辛苦活,说不定此去之后,再也不能回京,更是背了骂名,老家主本不欲派他前去。
可是除却大宗主,他们还实在是想不出第二人选。
苏家可以正大光明的去修。
宁家却不能正大光明的去大荒种地。
决定之后,老家主有些惭愧:“族叔,您这么大的年纪,早就该得养天年,可是却还让您出外奔走,受此累名。”
大宗老却是义正严辞,“博涛糊涂啊!此为后代造福,死而后已,区区名声又算什么?只要我宁族的封地里能种出粮食,就算是现在就要了我一家老小的性命,老朽也是甘之如饴……”
于是,才出了大宗老现在当场顶撞家主的一幕。
最后,宁少卿又将昨天晚上在帐房中准备了一个晚上的伪证拿了出来,证明大宗老贪墨。
长老会不信。
可是,宗老会却一至对大宗老是深恶痛绝,有几个还非常唾弃的让大宗老吐口水。
当然,面上深恶痛绝,心却在滴血。他们都知道原因,这原本就是他们商量好的。
只是瞒着长老会,想瞒着宁族人,想瞒过皇族,瞒过天下人的眼睛。
事已至此,长老会不信也得信。
还好,家主念其一家对宁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并没有将大宗长处死,而是将大宗老一家发配到了封地。
不过,众人心里清楚,大宗长可能再无出山之机了。
因为,只要是发配去了封地的本家嫡系,基本上都是回京无望,子子孙孙老死封地那个鸟不拉屎,鸡不下蛋,乌龟不上岸的地方。
这种处罚之前也不是没有过,族人们都是唏嘘不已,却无一人怀疑。
大宗主面上更是悔恨不已,听是回去后自己将自己打了老大几个耳刮子。
又宣布,家中只要愿意离开的,不管是妾室,还是奴仆,都可以领一笔安家费,自至与他再无关系。
不愿走的,收拾行囊,三天后一起上路。
于是,没有生养的妾室,一些不太忠心的仆从都领了安家费走得那叫一个快,谁愿意跟着这样一个戴罪这家,去那荒地从此永无出头之日。
大宗老到他到仆从本有三百余口,这一精减下来,最后居然不到百人,其中有半数都是主子。
然,却无一人发现,大宗老一家被发配的队伍中,除却儿孙妻妾不愿走的忠仆之外,还有王天松带着的几个种地能手,更有宁家影阁的杀手之流。
这只是第一批,后面还安排了一批人手,都是宁族的死士,分五六批共有千余人,向北大荒进发。
当然,那都是后话,宁少卿处理完大长老之后,就飞速了去了国公府。
桐子靖回来后,站在门外,不管陌千雪听不听,都将自己听到的见到的,心中想的一股脑的说给陌千雪听。
有那么多人作证,宁少卿没去过后院。
陌千雪此时脑中又清醒了一些,想起后宅从来都是事发多的龌龊之地,心中对宁少卿又生出几分希望。
等宁少卿到时,陌千雪已经基本平静了下来。
可是,她并没有放宁少卿进了屋。
十五本来还想和她的姑爷好好的理论一下,却被鬼煞强行拉走了。
他在宁少卿开会期间,早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查得清清楚楚。
鬼煞在宛外和十五说着事情的真相,宁少卿在宛内说着事情的真像。
昨日三更,万紫莹确实是去过外院。
是老夫人让她去给他和老家主还有一众的宗老去送汤了。
还让她给自己稍了话,说她老人家想通了。
一屋子的宗老,对宇文家早就有气,但是对老夫人总有几分敬意,见老夫人说再不与宇文家有过多来往,都平心静气的喝了汤。
万紫莹应该是收了汤碗就走的,可是她却没有走,而是借口去了后院。
她是宁少卿的姨娘,后院中的宁德若是在,自不会让他进,但是,宁德一直跟在他的身边伺候他,守院的是两个小厮,见她能进得院子,以为她是得了家主的允许,是夫人派过来给家主暖床的,自然不会去阻。外院,她若不是为老夫人送汤,不奉老夫人命令怎么也进不来。于是,就有了这个误会。
宁少卿怎么不知,这是老夫人给设下的局,不过,对老夫人,他已经不能再说什么了。
宁少卿将事情说清楚,屋中仍是一片寂静。被心爱的人如此不信任,宁少卿不禁有些心灰,“千雪,你公平一些好么?”
靠在陌千雪的门边,宁少卿像是对门里的陌千雪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就算是要治我的罪,也要让我先见了见,听一听我的解释,怎能信片面之辞,怎能被那些个贱人所害所误导……”
“千雪,你知道么?若是这个世界没了人,什么对我来说都不再重要。我要宁家家主之位干什么,要那些个不知所谓的女人干什么?没了你,世界就是一口枯井,我便只能在那枯井里了无生趣……”
“千雪,你还记得么……”
宁少卿从自已看到陌千雪的第一眼感觉说起。
从王家村说起,说到京城,说到宁宅,说到月牙湖,说到他们的将来。
最后,宁少卿幽幽道,“千雪,你若真的不喜欢别人靠近我。顶多我以后也和桐子靖一样,只要有女人靠近三尺之内,就让人将她丢出去……”
说到这里,宁少卿突然觉得这是个很好的主意。
从此,再也不敢有女人对他有企图。
屋内,陌千雪却听得热泪盈眶,她真的觉得自己错了。
宁少卿是个正常的人,也应该有正常人的交往和生活。
难道他连和女人说话的权力都没有了么?
他不是私有品,他都能容自己和别的男人说话,自己却不能容他和其它的女人说话靠近。
那个人是他的奶奶,他也不能为了他,连自己的奶奶都不要啊。
嫉妒真的很可怕,它是一杯毒酒,让人欲罢不能。
想到这里,陌千雪突地拉开门。“不!不用了。”
“只要你说的话,我就信。以后,就算是我亲眼看见,只要你说不是,我也相信那不是真的。我一定会等你给我一个解释!”
宁少卿使劲的将她抱在怀中。
他知道,要让她说出这样的话来,是多么的难!
宁少卿抱着就想吻陌千雪,陌千雪却突然捂着嘴想吐。
一番手忙脚乱之间,大夫就确定了,陌千雪是有了身孕了。
陌千雪还有些不可置信,宁少卿却是高兴坏了。
他盼这一天,可是盼了许久许久……
一番温情。
宁少卿是百般体贴,千般小心的将陌千雪接回了宁府。
只是,陌千雪没有料到的是宁少卿回宁宅的第一件事,便是休妾。
回宅的第一时间,他就将许园园、万紫莹还有宇文家的两个妾室叫到了紫竹宛,当声全都给休掉了。
这可是开了天齐王朝之先河。
世家之中,有休妻的,却从来没有休妾之说。
只有戴罪之身关禁,或是送庙里,再不就暗地里赐死,还有的将妾室遣送他人。
休妾一事,于男子来说,极没有面子。
宇文家的那两位还好说,许园园和万紫莹两妾却是皇上赐的。
然而,有皇上的面子又如何,翻脸既已是迟早的事,那休了又何妨。
他不想他的千雪眼睛疼,心疼肝疼。
更不想有人趁机为他安排什么。
世家中,夫人怀了身孕都会为相公安排通房和妾室,这是惯倒,他不会给别人这个机会。
他要好好的陪在她的身边,每一天!
按他的想法,他本来想将万紫莹和许园园千刀万剐。
不过是想为陌千雪腹中的孩子积点德。
再说了,当妾还被休。
这一辈子也算是完了。
一个被休的妾,还会有人聘她为正室吗?不会!
还会有人纳她当妾吗?更不会!
谁会去得罪宁家,来要一个妾。
皇上听了消息,差点掀了桌子。
叫了尉迟家主和各个王爷心腹来商量。
所以的人,都请皇上暂时忍下这口气。
尉迟家主说了,只要再给他一年半载的时间,他就能吞下宁家的暗势力,接下部分的矿产。
誉郡王表示,苏家的军中,已经混进了奸细,也表示明面上,有些军权正在接手副职,再过个一年半载,苏家以后在军中也不可能说了算。
等过了这一二年,再让苏家和宁家知道厉害。听到宁少卿休妾的这消息,老家主没吱声反对。
他只为陌千雪腹中终于有了自己的孙子高兴。
而且,儿子做了他当年想做,却又不敢做的事,他更高兴。
老夫人却是被气病了。
按说,陌千雪有了身孕,她应该高兴才是。
可是,昨天的事,加今天宁少卿休妾的事,让她一时之间消化不了。
在她的眼里,怀了孕,不再方便伺候夫君,更应该给夫君安排妾室通房。
她还在打着如意算盘,如何如何让两个宇文家的女子爬上宁少卿的床呢。
经过昨晚她的算计,陌千雪应该是很生气很失常,少卿应该大发脾气才是。
而且,一箭双雕的是万紫莹在少卿心中印象已坏,那许园园更是个提不起筷子的。
陌千雪有了身孕,正是她们的机会来了。
只怕,这一切都是陌千雪这个狐媚子搞的鬼。
一定是的。
就是这个女人一来,少卿和博涛就全都变了。
老夫人又气又怒,当下就宣布——
陌千雪嫉妒成性,本应和妾一同休弃,没有休她只是因为她腹中尚有宁家的骨肉,从此将掌家之权正正式式的交给了四夫人,算是向陌千雪公开宣战了。
陌千雪听闻,只是一笑。
她现在心情极好,可不想被这夹缠不清的老婆子坏了兴致。
何况,她现在初孕,也实在是没有精力去管什么家事。
四夫人想管就让她去管好了。
那绝子汤的事情,她早就查清楚了。
确实与四夫人有关。
不只与四夫人有关,还与那佛堂中念经的莹夫人有关。
药是从莹夫人那里流出来的。
只因为,莹夫人当年生的大老爷,比少卿的父亲大二岁,是庶长子。
大老爷小时候很是聪明,宁少卿的爷爷曾起过心思,想将他让在老夫人名下,给他一个好的将来。
后来的事情就清楚了,大老爷开始身体不好,到最后成亲的时候,已是不行,不能行啊啦房,这是公开的秘密,只因为宁家的脸面,才没有敢在背后指点,所以才没有妾也没有了嗣。
将他害成这样的,除了老夫人,还有谁。
掌握了这些秘密,这宁宅大权,她想何时收回就何时收回。何况,离迁徙的时间已经不远。
四夫人也来找过她一回麻烦,只是被她点拨了一番之后,再也不敢在她的面前耀武扬威了。
不是不想彻底的收拾这个肤浅的女人,而是现在的这个权利对她来说只是浮云,等到了大荒,一切从头开始。
老夫人病着,这大宅总要人管的,她既然装能,就让她多忙活。
反正,到了大荒的时候,就是分家的时候。
少卿已经说过了,到了大荒,什么四夫人,大老爷,都不可能再和他们一起住在府宅之中。五月,简青悠就生了,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只是,可惜现在辛逸明和宁少卿明面上已不在一个战线,她和简青悠也不好走得太近,只让人送了一对如意和一点养生的方子。
五月,天气已经好了起来。
正是空气宜人的时候。
陌千雪的身子也有三个月了,过了大夫说的危险期。
吃完了早饭不久,她就让悦夏扶着她,在宁宅的花园中散步,好不惬意。
大豆的生长成熟季节是三季,五月、七月、十一月。
大长老走的时候是三月,前几个月关健是按她说的方法改善土质,挖井蓄水浇地。
如今已是五月,想必第一批,混了从外面运去土地的大豆已经到了要收成的时候了。
那些经过改善的土质,到了五月也可以再种上豆子。
有了合适的水源,沙地里可以种土豆和番薯,到了秋季应该会有一个好的收成。
再有,少卿也暗自运了不少粮食过去了,就算收成不好,一时三刻也有粮食。
只要地里能有收成,就什么也不用怕了。
少卿说过,只要能产作物,年前必定会迁。
刚才吃过早饭,就听外面的人说有急报。
这种急报,陌千雪最清楚,只怕又是北大荒来了好消息。
她猜,应该是收成了。
几个姨娘和本家夫人也在园中散步,见陌千雪过来,赶紧过来行礼,得了准头也不回的退出了花园。
夫人现在可是家主的心头宝,不但为了夫人将妾都给休了。夫人孕期,听说屋里连个通房也没有,不仅如此,为了怕夫人不开心动了胎气,还制了新规。
家主现在为了怕家主夫人吃醋,那可是只要有女人靠近他三尺之内,就会被扔进荷花池。
已经有好几个婢子给丢了下去。
最值得一提的是,被丢进荷花池的其中还有一个是四夫人。
她当然并不是想勾引宁少卿,而是以掌家夫人的名义,要告家主夫人的状,那天是真的不小心走近了一些,却被家主给仍进了荷花池。
如此,还有哪个不怕死的敢上前靠近。
如此,还有别个敢靠近家主夫人。那是生怕家主夫人有个什么不适就栽到自己身上啊!
六月是梅雨季节,七月就是发洪水的日子。
苏家早让人做了万全的准备,先打了一些基础,只等洪水一过,再着手大肆建设。
而且,这次洪水虽然还是淹了封地,排得却是飞快。
天气热,不到半个月,地全干了,还能赶上种庄稼,等着秋过冬天的时候收点。
听说是四大水库同建,又建了水闸,就算是还有洪水来袭,也不可能将那片区域,全部淹没。
苏家军众多,开渠之事,有了陌千雪早就规划好的图,更是快得很。
到了九月,苏家和宁家就都秘密的一同撤出了京都。
两家也是丢车保帅,除了几个主要的人,什么都没有要。
等皇上发现,已是七日之后,苏家和宁家都已经人去楼空。
当然,并不是一人不剩,而是仆人仍在,日常运转依旧,只是里边的主子却同时不见了。皇上震怒,心中也是惶恐十分。
苏族和宁族,与谢家卢家不同,若无十分把握,他们两家是不会同时彻出京城的。
这一年来,宁族和苏族的封地上,那是热火朝天,他岂有不知之理。
只是,这么多年来,只要新的家主上位,两家的族地上都会大兴土木的热闹一番。
看来,这一次是有十拿九稳的把握了?
两家既然都是偷偷离京,自是都有了拥守封地之意。
苏家有苏家军,宁家有影阁,也有私下养军,更与西境接连。他若派军去打北大荒,西境自会来缓,到时他也是腹背受敌……
如今之计,只能追杀。
于是,一拨拨的人,从京中飞奔而去。
从两个方向,追杀宁家和苏家。
到处都是一阵血雨腥风。
整个天齐,都笼罩着不安。
九月底十月初,宁族和苏族先后安全的抵达封地。
皇上收到传信,当时就不好。
如今,两家人都到了封地,他手下的暗士也已经死得七七八八。
当然,两家的明护卫,暗护卫,也都损得七七八八。
只是,两家的人虽损了,家主却都安全的到了封地,而他的人却是白死了。
到了今天这一步,皇上已经清楚的知道,想要将两家灭族是绝无可能。
不能灭族,再派人去杀又有何意义。
兔子急了还咬人!
左右分析,皇上也是一夜不眠,数度咳血!
天亮之时,两鬓斑白。知道大势已去的皇上最后叹了一口气,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摇摇晃晃,身边的心腹太监连忙去扶。
“皇上,要不现在就下旨,苏宁两家无视皇威,擅自离京……将留在两宅中人,将两族还遗留在京中的几个宗老和长老,一个个尽数赐死,再纠结大队人马,让禁卫军,御林军,几路军马齐齐进发……”
为了混淆皇上的视线,两族都特地留了几个宗老和长老在京未走。只带走了他们的个别嫡子嫡孙。
这次迁移,代价也是蛮大的。
留下的人,早就抱了必死之心。
皇上摆了摆手,他现在不但不能再派人暗杀,还得派人去两族在京中的宅子里的那些个不太重要的人物,和那些个宗老长老,好生的安抚。
安抚完那些人,皇上又象征性的下了圣旨,给苏家和宁家各封了王位。
是的,皇上又想了一个奇招。
给宁少卿和苏锦钰各自封了王。
一个是北宁王,一个是东苏王。
圣旨上说,着两王接旨即日起起程,为天齐镇守东境和北境。
于是,天齐的老百姓所知道的,并不是苏家和宁家同时出走,而是受封出京去了封地。
于是,先前的事,都成了造谣,那么多人命,只成了一场笑话。
圣旨刚颁布下去,皇上又觉得不妥,咬咬牙,又给西境下了一道圣旨。
曰:西境黑木和若水两族一直镇守边境,才能有天齐的繁荣,量功封赏,封了黑木族的昌木为西昌王,从此为天齐镇守西境。
同时封了三个异姓王,这在天齐是绝无仅有。
此三王,皆为番王,比镇南王的位份可高多了。
在番王所辖之地,便是帝王之尊!
这是孤氏最后的退步,也是他必须表的态。
其实,说白了,两个超级世家离了京,去了封地,你封不封王人家都是那地头上的王。
只是,有了这首圣旨,便是名正言顺,两家收了这天大的人情,必不会再生出反叛之心。
更重要的是,他以王位之尊,终于消除了天齐境内的,世家之尊。
从此,天齐王朝再也没有了超级世家。
后记
年关未过,皇上病逝。
清王刚满十五就登了位,皇后尉迟氏。
听说,朝堂已由尉迟家说了算。
年关刚过。
正月十五,北大荒,大凌王宫。
是的,没看错,是大凌王宫!
一声啼哭,迎来了一个新的生命。
“王上,王后生了一个小王子。”
是的,宁少卿不是王爷,而是王上。
是大凌的王。
孤夜裕封了番王之后,宁少卿就笑了。
孤夜裕的用心,宁少卿一眼就看透了,他和苏锦钰早料到孤氏皇上会有此一着。
他永远都是想,永远把他人当傻子。
若是贪图眼前真的受了封,那便是他封的王,日后必定要听他的,见了他也必行三拜九叩之礼。
从此,还是他的臣,要杀要剐还是得听他的。
还有,他封了西境的黑木族,意就在于是让黑木族与陌千雪决裂。
都是番王,昌木凭什么了要听从自己的。
只是,他想错了一点。
想错了黑木族的信仰和忠诚。
他和陌千雪还没表态,昌木就来了,说不会接受天齐的封赏,说一辈子都会效忠镇国公的后人,死而后已。
出发前,宁少卿和苏锦钰就认真的谈过,若是皇上就此吐下那口气,放任两大世家逍遥,不再打世家的主意,他们便在分布在北边,东边,如其它历史悠久的隐世之家一样,不再参与朝政,逐渐淡出舞台。
可是若皇上想进一步逼迫,就别怪他们。
于是,宁族和苏族几乎是同时,亮出了独立的宣言。
宁族自已拟旨天下,成立大凌国,以宁少卿为国主,陌氏为后。
苏族拟旨公告天下,建东武国,以苏锦钰为国主,络氏为王后。
大凌国到了北大荒之后,从前苏家驻守的兵马便撤了一大半,还有一小半,就归顺了大凌国。
这就是当初,他用治水的册子和苏锦钰所签的那份契约。
然后迅速的打下了北大荒周边的几个小部落,小国。
这些地方。苏家其实早就可以收拾。
留着,只是不想让边境太过太平,而让皇上有理由收回他们的军权。
宁少卿这次的出击,不单是将那些小部落和小国给收了,还将天齐靠着大荒的两座城池以讯雷不及掩耳之势给收了。
等皇上回过神来,只能再派兵驻守在两座城池三十里之外的裴郡。当然,东武国立国之时,也收拾了靠南边的好几个小国之类,抢占地盘。
从此,天齐王朝的地盘重新划分。
天齐从此是没了超级世家,可是天下格局大变,却又多出了两个实力不小的王国。
既是立国,既是有了王宫,当然只有王后说了算。
什么四夫人,八夫人,见了陌千雪以后都只能行跪拜之礼。
老夫人没那个享受的命,逃亡途中没有挺过来,在路上就去了。
临去了,还念着让宁少卿以后多照顾一下宇文家。
说皇族是条儿狼,若宇文家日后有难,逃到宁家的地界,一定要庇佑之类。
老家主当上了大凌王国的太上皇,他的病还是那样,时不时的咳上一二声。
他身子虽弱,但到底是有内功深厚,大夫给也说不上来还能活多少年。
他的身边,也只剩下了紫夫人一个,还向宁少卿给紫夫人要了一个封号,封紫夫人为紫贵太妃。
其它的姨娘,他都学着自己儿子的做法,都给打发了。
是入她们自由,也是给自己自由。
年轻的时候没有珍惜至爱,年纪大了,对他一心一意的紫夫人,他希望能没有芥蒂的想扶到老。
紫夫人终于守到了她的幸福。
初一是早就许给了刀奴的。
十五在那一个月的逃亡之中,也被鬼煞打动了。
现在刀奴已经不是侍卫了,而是带刀禁军统领,鬼煞也当上了都统。
建都北荒,影阁的影煞不再主持暗势力了,而是当了守护城池的将军。
不过,初一和十五都一至表示,现在不会嫁,她们要等到王后安全生了王子王姬,再等王子王姬满周岁,才论婚嫁的。
于此,刀奴鬼煞都不敢有意见。
影煞也不是没人喜欢的。
那个悦夏,就爱他爱了好多年。
可是,却不敢说。
并时大大咧咧的一个人,到了情关却只敢痴痴的望着心上人的背影。
桐子靖也带着他的桐家卫跟着陌千雪一起来了北大荒。
陌千雪还自做主张的将那桐老头给接了过来,可是桐子靖就是不想见他,于是也只能将桐老头安置在别院之中。
能和儿子隔得近些,桐老头已经心满意足了,他再也不会去干涉桐子靖了,哪怕桐子靖真的一辈子不结婚。
一切都很安定。
宁少卿并不看产婆抱出来的小包子,而是急急的问:“王后好吗?”
这时,从屋中又冲出来一人,“不好了,王后又发作了……”
产婆连忙都转回屋去,又过了一顿饭的工夫,才大汗淋漓的出来。
“给王上报喜,王后生了两个王子,一个王姬。母子四人平安!”想了想,好像有些不对,又道,“小王姬也平安!”
当晚,大凌王宫处处欢声笑语。
宁少卿看了看房中的小宝贝们,又看了看生孩子后太过辛苦睡过去的陌千雪。
想不到,多年前千雪做的那个梦是真的。
他们真的会有三个小孩。
从此,他们也会过上她梦中那种幸福的生活吧。
俯下身子,抱住睡梦中的千雪,拥住三个宝贝,宁少卿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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