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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面色晶莹如三月的雪,可眼圈下方,却有一道无法忽视的淡青色。目若点漆,却藏着一抹疯狂的亮色。唇若含朱,却是一种绮丽的艳红。
她仰面躺在车座上,仿佛禁不住夜露寒凉,抑制不住地打着寒战,如一朵风中摇曳的白玉兰,不经一碰,下一刻就会跌落枝头。
这副样子,可不像是吓出来的,倒很像是生了病,或者中了什么毒,正在被她自己的身体折磨着。
之前因为马车颠簸,都没有被察觉,还以为她的身体是在随着马车而动。
“你怎么了?不喜欢让我抱你?”韦叶痕问着,手指摩挲于身下少女精致的蝴蝶骨上,毫不温柔。
此刻,她被剥得只剩一件贴身的雪白中衣,反观韦叶痕的衣衫倒十分齐整,可他有点儿不满于怀中的她一直在瑟瑟发抖,让兴致都失了两分。
“……”董阡陌不回答他,只是身子却抑制不住地抖得更厉害。
她双手抓着身下的披风,十指陷入柔软的毛料中,想用这种方式强迫自己镇静下来,然而,她真的过于强求自己了。
海莲花粉的毒瘾发作之下,她没有狂呼大叫,没有痛哭失声,没有撕扯身边的每一个人,去求告那一小撮吊着她性命的花粉——没有这般失去常性,已经是一种惊人的自制力了。
旁人眼中的她只是有一点点发抖,像是生了病的样子,又怎知道此时此刻她所承受的煎熬,比烈火灼肤,钢针入耳的痛楚更加叫人发狂!
这一次毒瘾发作比上次来得更近,上次吃是三日之前,上上次吃还隔了足足八日。
而且这次的发作来得毫无征兆,汹涌如噬人的狂风大浪,连她都扛不住了。
直到这一刻,董阡陌才明白海莲花粉是一种什么样的毒药,才明白贺见晓为什么会再三再四地告诫她,宁可饮鸩止渴,也不能停了药。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她并没有把药带在身边,这一次,她好像熬不过去了呢。
“如果你不想失去最后一件蔽体的衣物,就快跟我说话。”韦叶痕的声音从头顶上冷冷砸下来,显得是那般遥远,远得就像上辈子发生的事。
然后他长指一动,挑开她的中衣前襟,绣着银色海棠的抹胸闪现一角,这是最后一道屏障了。
他的手指触到她胸口的肌肤,一片滚烫,不由微怔,怎么会这样?
她看上去在发冷,身体却是发烫的,这种一冷一热的气劲,交替冲击着她娇弱的身体,却是什么怪病?
“她究竟怎么了?”韦叶痕回头,问董怜悦。
董怜悦挂着两行惊惧的泪,望着那个前一刻曾令她心仪,后一刻却令她胆寒的男人,小声回答道:“我也不知道,从刚才开始她就这样了……”
“不、知、道?”韦叶痕勾唇,眼波中光华如练。
简简单单三个字,直接就把董怜悦吓哭了,
她不断地摇着头,往后缩起身体,闭着眼哭道:“我知道了!她是生病了,她是腹痛难当!那里有药!”
这时,外面马车一个急转弯,不知是撞上了什么。
里面的董怜悦被甩了出去,头撞上车厢壁,眼白一翻,失去了知觉。
韦叶痕毫不在意,任由董怜悦昏迷着滚下座位,如一叶飘萍随着马车晃来晃去。
他打开药盒,拈起一丸龙眼大的药丸,辨出这是一种香砂养胃丸,于是递到董阡陌口边,“张嘴,喂你吃药。”
“拿走,不吃。”她拧着眉避开。
“你应该庆幸,我肯喂你吃药,证明你已经有点引起我的兴趣,因此今晚,我不会杀你。”
“不杀我吗?那你可以走了。”
“走?”韦叶痕轻笑,“我还有很多比走更想做的事,你不想试试?”
“你不是说今晚的王府很热闹,你不赶时间去凑热闹吗。”董阡陌咬紧牙关,忍住体内疯狂叫嚣的药欲,冷冷还击。
韦叶痕看出了她的痛苦,药丸在她口边晃晃,命令道:“张口。”
这种伴有威胁的口吻,能把董怜悦直接吓到泪崩,可是到董阡陌这儿却完全失灵了。
不知她是不怕死,还是在故意找死,冷冷丢给他一句:“拿开你的手,你已经可以滚了。”
岂料韦叶痕居然不生气,还染上了点笑意,问她:“姑娘你不是说过,我已经狠狠得罪了你,日后会招致大麻烦。可你现在就不珍惜你的生命了,哪还能有日后?”
她冷笑一声,“这也轮不到你管,看起来你也不像什么善心人士。”
“善心?”韦叶痕将药丸摊于掌心,细瞧了一眼,“那种无聊的东西,我当然不会留着,早就扔进堆骨如山的死人堆里了——不过小妹妹,敢同我这么讲话,你知道我杀过多少人吗?”
“你既这样问,看来一定是两手染血,满身冤魂了。”她冷冷嘲讽。
“不错,”韦叶痕忽然笑了,笑容温柔而清艳,“我的身后的确缠绕着成百上千条冤死的鬼魂。”连他自己的亲妹妹都在其中!
“日日夜夜都阴魂不散吗?”她追问。
“嗯,”他点点头,“看来你了解得蛮清楚的,不错,有时候到了晚上还能听到鬼夜哭,挂在头顶的房梁上飘来荡去,呜呜咽咽的哭。”
韦叶痕面上的神情轻松得仿佛在谈论天气,心间却有一道只有他自己才知晓的抽痛,狠狠地划过去。
小琴,小琴,我的小琴……
如果人死后真有鬼魂存在,为什么你还不来找我?
多盼每一个夜残更漏的逢魔时刻,你能走进我的梦里,飘到我的床头上哭一回!
假如此生还能用这双手再抱你一回,我最想做的事就是狠狠拥你入怀,再不放手,哪怕背负满身罪孽,哪怕受尽千夫所指,我也要留住你的鬼魂,让你做我的妻!
小琴,小琴,你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用唤魔经也找不到你?
难道是因为你的魂魄太过纯净,与唤魔经心法里的邪恶力量格格不入?
为什么,你到死的那天都不肯再回头看我一眼?
为什么,你的眼里永远都只有宇文昙?
凭什么,就因为你与我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你就不能做我的女人?!
蓬!
下一刻,韦叶痕猛然从这种惊涛骇浪的心悸中惊醒!
始察觉,就在方才那一刻,自己竟被自身修习的“唤魔大法”给控制住了,只差一点就要走火入魔!
怎么会这样?
自从五年前得到唤魔经,抱着一个不容于世的阴暗目的,开始修炼这门邪功,他还从未失控过。
不得不承认,他的天性中潜藏着的一段魔性,与唤魔经的心法十分类似,因此修习起来得心应手,顺风顺水的就攀上了第十八层。
突破最后一关之后,他终于可以办到那件事了!
天绅倒悬,引魂入体,改身换命!
本来他也没料到会修炼的如此顺利,根据传说,那些练过这门邪异功法的前人,都是中途便血脉贲张,爆体而亡,最后也没有练到第九层的。
可他却真的办到了!他超越了无数前人,一直一直练下去,终于闯过最后一个关口,获得了那种可以贯通死生的异能!
功成的那一日,他当即想起了妹妹小琴,此生他唯一倾心爱恋着,又唯一不能去爱的女人。
那个时候,她还是宇文昙的王妃。
宇文昙虽然心里有她,但她不是排在第一位的。
军功、战绩、朝堂、深宫、权谋、复仇……宇文昙背负得太多,一步一血印,走得万般惊险。
这些见鬼的东西统统都排在小琴的前头,把她挤兑得越来越靠后,直到宇文昙自己都再也看不见,也够不到她了,直到她娇美如新月的动人容颜,黯淡成冷烛下的一滴蜡泪。
一路走来,嫁给他就等于嫁给危险。宇文昙一次又一次地辜负了她,她还是人比花瘦,站在原地等他回头,目中的爱恋成痴。对于他们夫妻二人的事,韦叶痕知道的一清二楚,就连小琴不知道的那一部分,他也全都知道。
不错,他知道宇文昙七年前娶到小琴,而且在定亲后一月之内迅速完婚,并不是董太妃的一手安排,而是宇文昙自己的暗中操纵!
八年前,小琴在宫廷夜宴上的一曲《翩惊鸿》,惊了多少人的目,又动了多少人的心!连宇文昙都没有逃出她纷飞十指勾动商羽,翩翩一曲终了时,那一颦一笑带来的清纯而致命的诱惑。
平生第一次,宇文昙这个石头人也动了凡心了。
作为宇文昙的死党兼兄弟,韦叶痕了解他的每一个想法,却第一次不愿知道他的这个念想。
那一晚夜宴,宇文昙单手捏着酒杯,喝着一杯早已空了的酒,而他自己竟浑然不觉。
从始至终,他一共看了小琴三次,一次比一次久,眼神一次比一次亮。
不是因为酒醉的缘故,让目光涣然发亮,而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他已经彻彻底底被那一个精灵仙子般的女孩儿迷住了!
宇文昙的前二十年命途多舛,全都与铁马冰河相伴,从没有人教过他怎么去爱,他也没有爱过任何人,连对待自己他都是冷血而苛刻的。
可是那一晚过后,他生平头一次知道了爱一个人的感觉。
了解或不了解他的人,都道他是个无情之人,从前连韦叶痕都这么认为。
可是谁又能料到,一个平生不懂情,更加无情可动的男人,一旦松动了心里的那根准线,打算对他自己好一点的时候,他也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痴情种子。
韦叶痕不想让自己的妹妹嫁给宇文昙,于是反复劝说着宇文昙,娶小琴的种种不妥,并建议他应该考虑娶小画,那个一早为他安排好的毓王妃。
韦叶痕告诉他,小画不但有着和小琴一模一样的容貌,而且更加娇媚可人,更能让男人心动。
平心而论,小琴方方面面都比不上小画,性情那么执拗,榆木脑袋,常冒傻气,还会傻笑,又不懂得变通之道。她打小儿在山上养大,完全就是一个土里土气的乡下丫头,根本不能跟京城里的大家闺秀相提并论。
小画就不同啦,她是我爹娘手心里的宝,心计手授,悉心栽培,金装玉裹,精雕细琢,刻画入微,她随便抬一根手指头都甩小琴一整条朱雀大街!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下聘,子尘你要想娶我妹妹小画,兄弟我不才,愿为大媒,撮合你们之间一段盛世良缘、良辰美眷、有情人终成眷属!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小画她将会成为你宇文昙的贤内助,会对你的大业大有助益!
是以,因此,于是乎,小画才是你命中注定要娶的女人,她是九天玄女,她是月宫嫦娥,她是西京第一美人花!
快忘了小琴,快去快去娶小画!
去吧,去吧,快去吧!
你是智计无双的宇文昙,你是这世上最聪明的男人,兄弟我挺你!
尽管韦叶痕极力阻拦,宇文昙的心念还是一动而不可收,驱使他向小琴下了手——在韦叶痕看来,那分明就是一只罪恶之手!
在韦叶痕猝不及防的时候,在韦叶痕因故离京的那个深秋,宇文昙策划了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让他自己堂而皇之地走入小琴的世界,让小琴以为他是她的英雄,她的救命恩人,和她此生唯一可以依恋的正直男人。
如果当时韦叶痕在场,他一定会阻止,一定会告诉小琴,别相信那个男人,他是一个背负着不祥的冷面冷情的战神,他只不过是偶尔动了凡念,贪图了你那诱人的美色,动了那该死的色心!
当闻得喜讯的那一刻,韦叶痕只想杀人,只想骂街!
宇文昙,宇文子尘,宇文混蛋!
我叶痕大少当你是铁哥们儿,二十年来跟你披荆斩棘同生共死,为什么你要动我的菜!
天下间的女人那么多,为什么你要跟我的眼光一样,为什么偏偏挑中我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