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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北昭来了之后,为彰显泱泱大国风范,总是有各式各样的宴席。如今华灯初上,宾客往来间,又是一场宴席。
现下还未正式开始,角落里三三两两的站着一些人,不咸不淡的琐碎寒暄。青筠从后妃女眷的闲话中好不容易抽身出来,端着酒杯,一点点的挨近巫长息,压着唇角就要溢出来的笑意,兴冲冲的就打断和他分析今日的新鲜事:“你知道我今天听说了什么吗?”又端着架子的咳嗽一声:“你一定猜不到,想不想知道?”
今晚的宴席比先前更为重大,在坐的除了那些皇亲国戚,亦有不少宫外的大臣与一些女眷,你来我往的奉承婀娜间,端的是一派盛世歌舞之像。
巫长息的目光从一处假山之后收回来,拂了拂袖子,未被她故作神秘的样子吸引了去,反是无奈的笑了笑,像是早就明白她想说什么:“又去茶楼听故事了?”
青筠愣了愣,一脸的不可思议的模样:“你知道了?”
巫长息不答,只道:“这种市井的故事公主莫非相信?”
青筠摸了摸鼻子,在他身边捡了一个位置坐下,转眸笑道:“我信不信都没关系,反正又不求他们神君的庇护,可是云泽的人却信了。”
巫长息道:“他们只当茶余饭后的谈资,越是新奇,便越能勾起人的兴趣,未必都会信。”
青筠道:“只要有一个人怀疑,就会越扩越大。”她转了转手中的酒杯,勾起一个笑:“我说云泽真的……也真亏他们神君这样护着他们。真的是过的太好了,这些话都敢乱说,闲着没事信的人还不少。”
她将酒一饮而尽。手背抵着下巴,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的人,笑着道:“等会见到神君,我真好奇他们会是什么反应。”
说话间,假山之后拐出来一抹玄色的衣角。青筠眼尖,极快的站了起来,摸着下巴,笑吟吟的看着前头的,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期待表情:“看,他们神君来了!”看了一会,又有些惊讶,扯了扯巫长息的袖子,压着笑:“叶姑娘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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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陵神君不仅出现在这个宴席上,还带了一个姑娘过来,周围的人的目光顿时都被吸引了去,笑谈之间,皆是若有若无的往那姑娘身上飘。叶霜灯顶着若有若无的注目礼,内心有些崩溃,压着嗓音:“为什么要叫我来?”
西陵想了想:“带你看热闹。”
叶霜灯四周看了看,默了一会:“……我觉得,我在给人看热闹。”
西陵入席后不久,今上也便到了,周围的注目礼总算小了一些,然而还没有松一口气,叶霜灯忽然感觉到一阵凉意,抬起头,却见扶着今上的荷华帝姬,正拧眉看着自己。叶霜灯再默了一会,看向西陵。
今上入座的时候,底下顿时跪了一片。叶霜灯琢磨了一会。却见西陵正淡定坐在那里没什么反应,也没给她说什么,也就心安理得的坐在那里没反应了。
荷华扶着今上步上台阶,目光投向她的时候分明咬了咬牙,叶霜灯挑了挑眉,对她展开一个自以为和蔼的笑,荷华却瞪的更狠,叶霜灯耸耸肩,把目光收了回来。
然而在余光中,她分明见今上亦是往她这边看了一眼,但也没什么表示。
青筠与巫长息他们地位特殊,也未跪礼,只是垂头行了北昭的礼节。坐着的西陵和叶霜灯在跪了一片中尤为瞩目,青筠抬起头的时候忍不住多瞧了几眼,啧了一声:“云泽到底怎么回事,他们国主都站着,神君居然还坐着。”
巫长息若有所思:“神君与云泽意义重大,有些许不同也不奇怪。”
青筠摇头:“也不知他们国主在想些什么……”再望向那西陵一桌的时候,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被自己呛住,一脸不可思议:“你一定没发现,这些跪了一地的时候,他们神君在做什么。”
巫长息顺口问了一句:“什么?”
青筠望向他的眼睛别有深意:“剥葡萄。”
巫长息愣了愣。
青筠再望向那一桌,眼神都有些放空了:“……他往叶霜灯的盘子里,剥了一个葡萄。”
巫长息:“……”
彼时,叶霜灯看着眼前碧色水润的葡萄,愣了片刻,立刻捡起来吃掉了,眼看着西陵还打算剥,她吓了一跳,连忙抓住了他的手:“等等,我自己来。”
西陵瞅了瞅自己腕上的那只手,指甲上透出一点点粉,如同沾了晨露的桃花,再望向她的脸:“你早上不是才刚刚染了凤仙花么,能剥?”
叶霜灯看了看周若有若无飘来的视线,努力维持了下面部的情绪,还没来记得说什么,西陵已经又往她盘上放了一个,声音听起来理所当然:“所以,还是我来吧。”
叶霜灯看着盘子上被西陵剥的干干净净的葡萄瞪了瞪眼,对上西陵坦然的视线,吸了一口气,艰难道:“……可是我现在,不是特别想吃。”
西陵哦了一声,收回手:“那要吃的时候和我说。”
叶霜灯:“……”
西陵眼里似有笑意划过:“你这是在不好意思?”
叶霜灯怨念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周围,一语双关道:“不习惯。”我觉得那些人可能不太习惯你做这样的事情。
西陵思索了片刻,作势还打算剥一个,理所当然的:“那就习惯一下。”可以让他们也习惯下。
前头的青筠看的目瞪口呆,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看着看着叶霜灯表情大致还能猜到一些,筷子都差点掉在地上,扯了扯巫长息的袖子,感叹道:“我之前还想着西陵到底说了什么,能让叶霜灯跟他回去……如今一看,深深拜服,比起来,你的脸皮可不是薄了那么一点。”
巫长息亦顺着青筠的方向望去,长眉微微敛起,摩挲着酒盏,并不说话。
虽然是个大宴,但是因为有心营造,气氛并不沉寂,加上台上还有歌舞助兴,按理说,某一桌的三言两语的并不太算瞩目,然而西陵能出席,实在是大家意料不到的事情,加上还带了一个姑娘,所以便是引人瞩目了。
好在顾及西陵身份,并不明目张胆的看,饶是如此,叶霜灯也能感觉四面八方偷来各式各样的视线。
今上离着他们近,与北昭那些人一番寒暄之后,便将目光投到西陵这一桌,目光在叶霜灯身上一转,竟是和蔼的对着她笑了笑:“叶丫头回来了。”
叶霜灯被这个称呼刺激的一个激灵。刚想回答,西陵已经接了过去:“她现在中了毒,我送她去修养了,现下差不多好了,便接回来了。”
说起这事,今上亦是叹了口气,目光若有若无的向者荷华瞟了一眼:“那时候真是委屈叶丫头了。”
又是这个称呼,叶霜灯再次一个激灵,筷子都要拿不稳了。
今上咳嗽了一声,又皱了皱眉:“那时候荀余行事鲁莽,冤枉了叶丫头,孤后来将他指去西荒除妖,如今想来已经得到教训了。”又想起来什么,转向三公子:“对了,你与他向来交好,不知荀爱卿近况如何?”
三公子杯中的酒一阵晃荡,好半晌才摇头:“他已久不与儿臣来信,不知近况如何。”
今上再转向西陵,笑着道:“如今阴阳司正是用人之际,荀余想来已经得到教训,不会再如此莽撞,不知神君意下如何?”
西陵声音没什么情绪:“本君没什么意见,但凭陛下意思。”
今上再咳嗽一声,荷华咬着唇拍了拍他的背,给他顺了顺气,咳上了好一会,今上才缓了过来,续道:“你明日以孤的名义,速速传信给他,在西荒呆了这么久,是该回来了。”
三公子低下头,握着茶杯手,骨骼微微凸起,极轻了应了一句是。
叶霜灯此时正在与一只烤鱼做斗阵,听到今上这一番话忍不住咦了一声,若有所思的看向西陵。知晓今上对西陵礼遇有加,如今一看……何止是礼遇有加,今上做什么决定,居然还得问西陵的意思,叶霜灯实在有些捉摸不清了。
然而荀余……她又忍不住皱了皱眉。
西陵知晓荀余有问题,如今直接还让今上招他回来是几个意思?莫非是想借荀余引出什么人?之后再说了几句不咸不淡话的,歌舞又重新开始,今上的咳嗽却越来越严重,几乎坐的都坐不稳,歪道在一边,荷华急的的眼睛都快红了:“爹爹……
今上摇了摇头,强撑着身子坐直了些。
叶霜灯被今上咳的心惊,扯了扯西陵的袖子,示意他低头,凑着他耳边轻声问:“今上咳成这样,这真的只是生病了么?”
西陵颔首:“乔松也已托我去看过许多次,并未妖气或是魔气。”
叶霜灯有些唏嘘:“我离开前,他还好好的,回来就瘦了一大圈,有时候想想真的是病来如山倒。”
西陵正悉心的给她用小刀拆羊腿:“人有生老病死,本是常态。”
说话间,今上又开始咳了起来,荷华的眼睛红红,一片丝竹之中,她的声音尤为的轻:“宫里的那些庸医不知道干什么吃的,连个咳嗽都治不好。”
叶霜灯瞅着眼前被分解好的羊腿,拿起筷子,夹了过去,像是在自言自语:“那我一定要让自己活的久一些。”周围丝竹吵杂,周围来来往往的寒暄吵的她脑袋有些疼,虽然他们这一桌没多少人敢来,但是依旧有些胆子大的女眷时不时的找她聊几句。叶霜灯不善应付这种端着的外交场面,笑的脸都有些僵硬。这里的空气又实在闷的荒,她实在终于呆不住了。看着公子乔松提了一壶酒过来找西陵聊天,留了一句出去透透气,便暂离了席。
眼看着西陵也打算跟出去,公子乔松笑意僵在脸上,连忙拦住他:“等等,我好不容易脱身出来,你就不能等我说完一句话再去陪她?”
西陵道:“一句话。”
公子乔松抽了抽嘴角:“……”又闭了闭眼,快速道:“你先去不是让我在一些角落摆了一些东西,我方才见着有了些异动,这也不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