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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爷府上,跟直郡王分手后回来的八爷十分疲惫。
八福晋听说他回来了就马上过来,不知道他今天去宫里见着皇上没有。之前,他们夫妻两人正在为四爷突然跳出来而着急。一直以来,京里除了太子与直郡王,就是八爷了。
对八爷其他的兄弟们,他们二人不说是完全视而不见,也没有特别放在心上。
但索相死得太突然,叫人措手不及。果然这次回京后的皇上就对直郡王冷淡起来,八爷之前还有些激动。他上一次的上位就是因为皇上突然冷落太子,这次未知不是他的又一个机会。
但没想到皇上舍了直郡王,却没有抬起八爷,而是挑中了四爷。
八福晋认为都是因为今年四爷太活跃了。
“四贝勒也是心大了,之前装得清心寡欲,现在瞧你们这些弟弟们都一个个爬得比他高,他这才坐不住了。”八福晋道。
八爷摇头:“不说四哥不是这样的人,从四哥往下数的弟弟里,只有我一个还算入了皇上的眼。”说四爷把他当成对手,八爷都觉得不可能。前头几个哥哥眼里有直郡王,有太子,唯独不可能有他们这些弟弟。
八福晋不忿道:“我哪里是胡说?十三、十四不是都跳出来了?去年十三就先跟着四爷,后来又追着直郡王。十四也是想拍直郡王的马屁,可惜没有十三那么机灵,叫人给蹶回来了。”
叫八爷也糊涂了。
八福晋轻手轻脚进了里屋,见八爷只脱了外衣,穿着里衣靠在榻上看折子。
见到她,八爷道:“过来坐,叫人上点凉的喝喝。”
八福晋叫人上苦丁茶来,道:“你上着火呢,喝点苦茶吧。这是看的什么?”凑过来看了眼,见全是一行行抄录的桌椅床榻等物,奇道:“怎么看着像嫁妆?”
“就是嫁妆。直郡王给他们府上的二格格挑好了人家,这就开始备嫁妆,我看明后年就该出门了。”八爷一手举折子,一手拿笔,在上头勾选。
八福晋倒抽一口气:“这么快?!”
八爷叹气,放下纸笔道:“今天直郡王就是去请旨的,旨意应该这几天就会下来了。”
八福晋唏嘘一阵就罢了,毕竟是别人家的闲事。她更关心自己家,问道:“今天……见着皇上了没?”
八爷缓缓摇头。其实八福晋从他刚才一句不提中已经看出来了,问也只是图个安心,她说:“大概今天是太忙了,皇上一时顾不上。”
八爷没说,一笔笔勾完了手上桌上放的几本给直郡王二格格备的嫁妆单子,他勾过后再送给直郡王瞧,要是行就再送到内务府,就照这个单子来备嫁了。
屋里渐渐暗下来,八福晋叫人点上了灯。
等八爷勾完,天已经黑了。八福晋一直坐在一旁陪着,见他放下笔,上前替他揉着手腕道:“收了这些,叫他们摆膳吧?你上了火牙疼,我叫人熬了百合绿豆粥,一会儿用一碗。”
膳桌上,八爷只喝了一碗粥,吃了两个小馒头就放了筷子。八福晋见他胃口不好,也不敢劝,匆匆放下筷子叫人撤了膳,陪他又回到屋里去坐着。
里屋桌上还摆着文房四宝。八爷扫了一眼过去,看着有些怔了。八福晋以为他要练字,道:“我给你磨墨?”
八爷摇摇头,起身走过去看着桌上的何焯替他写的字贴。他的字不好,皇阿玛就把恩赐出身的庶吉士何焯给他当伴读。何焯当时已经有了薄名,这样一个人到了皇阿玛手里,仅仅是个使得上的奴才。
何焯的文才,学问全都是他进身的凭借。可他少年求学,远离故土,就算求得面圣,叫皇上记住了他这个人,最后也不过是他这样一个不受的阿哥府上的伴读。
当时,八爷感受到了身为龙子凤孙的权威。这整个天下都是他们爱新觉罗家的,他就算在兄弟中间垫底,但在这天下中,他却能当得起一个主子。
可如今他明白了。在皇上的眼中,他也仅仅只是一个奴才。
八爷闭上眼,从心底升上的不平和不甘快要将他击倒了。
“爷?”八福晋小心翼翼的上前。
八爷回身微微一笑,道:“没事。只是明白了我在皇上眼中也不过如此。”他深深叹了口气,“以前我以为皇上叫我管内务府,不叫四哥管,是因为皇上用得着我。四爷不合用而已。”
“现在看起来,只是皇上以为我只适合干内务府的奴才活儿。四哥比我高贵,他就是什么都不干,他也是主子。皇上眼里,我这个儿子就没资格去接直郡王肩上的担子,四哥就可以。”
“胡说!这全是胡说八道!”八福晋见他这样急得都快哭了,扶着他的胳膊道:“爷是什么人?怎么能把自己贬得这么低?娘娘如今都封妃了,跟谁比都不差!爷这些年对皇上的忠心,皇上记得清清楚楚的!绝不会忘了爷!”
八爷摇摇头,拍拍她的手说:“我没生气。皇上当我是什么,我就安心当奴才了?四哥是好,可我也不差。”
八福晋擦掉眼泪,八爷沉思了一会儿,道:“上次鄂伦岱说要找我喝酒,回头你去他家一趟,就当是平常亲戚走动吧。”
八福晋马上说:“我明天一早就去。”
八爷想着还有裕亲王保泰,鄂伦岱大概也是一样的心思。
都不甘心于只是头顶一个爵位混日子吧。照这样看,四哥力求上进也一样,他封贝勒已经有八年了,一直没真正领过什么差事,现在看着是突然跳出来,未知他不是厚积薄发,打算一鸣惊人呢?
抱着这样的心思,接下来的日子八爷就分出一部分精神盯着四爷府上。谁知不几天就听说四哥带着全家去庄子上了。
不说马上就要过颁金节了,四哥现在正是一鼓作气的时候,去庄子上是什么意思?
四爷的庄子上,之前由四爷他们亲手整地种的两亩田现在长得正好,花生、黄豆和红薯都收了。到庄子上的第一天,吃的就是四爷亲手种的花生、红薯和豆腐。
李薇就说明早要吃豆腐脑,孩子们也纷纷响应。总共种的黄豆收起来也不过几袋而已,四爷种地上瘾,还特地留了一袋种,余下的才能拿出来吃。
叫她说的不但要吃豆腐和豆腐脑,还想喝豆浆,四爷笑道:“爷种的黄豆叫你这一气都给糟蹋完了。”
“种出来就要吃的嘛。再说就种了两亩,本来就不多啊。”李薇很没良心的说,叫他拿住话柄,道:“那干脆这次来了,你也下地试试,不叫你做别的,到时跟着爷一块撒种子吧。”
他说完就见素素得意的笑脸僵了,登时就笑了。
二格格几人也跟着起哄,叫李薇下不来台,她是绝·对不想下地的,连忙求饶的给几个孩子一人挟了一块青椒炒鸡块,庄子上养的走地鸡,皮紧肉香,虽然费牙,但越嚼越好吃。
轮到四爷时,她谄媚的给他挟了两块。
“你就是懒。”四爷使筷子点点她,摇头笑道:“也不怕叫孩子们跟着你有样学样?”
“有您呢。有您在,孩子们不必跟我学,都跟您学就行了。”李薇大拍马屁,又给他倒了一杯桂花酿。
第二天,四爷真的准备再开出两亩地来。李薇发现他居然是说真的,装死不起床。
他起来时,叫她:“起来吧,今天跟爷出去下地,上回都叫你去。”
李薇:ZZZzzz……
四爷推了她两把,不见醒,她滚到床里抱着枕头把脸都埋住了。刚才明明见她睁开眼睛了。四爷也不傻,心里一转就知道这是在装的。
他暂时不管她,穿衣洗漱,就在床边上叫丫头们侍候。丫头们手脚放得再轻还是有声音,更别提他还叫人点了灯,结果素素还是紧紧缩在床里,一副‘我睡得好香不要吵我’的架势。
四爷叫人把孩子们都叫起来,屋里渐渐热闹起来了。隔着一道门帘,听到孩子们吵得叽叽喳喳的,李薇再也躺不住了。叫她想不到的是上次去下过地的弘昐正在用力的劝弘昀和弘时一起去。
就听外屋弘昐在说:“这个特别好玩!还能挖到小蛇!”
弘昀:“……”
弘时:“……真的?二哥你不是骗我的吧?”
李薇出去就见弘昐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大概就是‘弟弟长大不好骗了’的意思。
一看到她,孩子们都笑:“额娘!”弘时跑过来抱住她的手。
四爷见她终于肯起来了,起身笑道:“走吧,吃过早饭咱们一起去。”
坐下前,弘时悄悄拉着李薇走在后头,小声问她:“额娘,下地好玩吗?”
上次下地,他只是帮着送了几趟饭,印象不是特别深刻,就记着阿玛、福晋(印象不深),还有大哥在地里忙,好像很好玩。
李薇沉痛的摇头,然后肯定道:“不好玩,但你也要去。”
早饭就是包子、馒头和灌饼,有她点的豆腐脑和豆浆,还有牛奶和羊奶。她要求孩子们包括最大的二格格每天都要喝一碗奶,为了以身做则,她也跟着喝。四爷在的时候也要陪着喝。
不过喝奶这事不像她想的那么艰难,主要是四爷在宫里时还有喝人奶的习惯,不过在她得知后,在她的长久影响下(主要是孩子们),他现在喝的都是牛奶和羊奶了。
一碗奶加一张鸡蛋灌饼,她的早饭解决了,孩子们也都吃得差不多。不过出门前,她叫玉瓶把膳桌上没吃完的东西好带的都带上,等干一阵活儿之后,不到十点他们就该嚷饿了。
下地的人中自然还有福晋,两拨人见面后,李薇从没这么诚恳的退居其后,等到地里,她也光明正大的偷起了懒,带着弘时溜到一边摘野花、拔野草编小花环,还翻石头找虫子。
不多时,弘昀也悄悄溜过来了。弘时记着弘昐说过地里有小蛇,但李薇知道在他们玩种地的地方,别说蛇,连蛇窝都肯定给掏完了。
蛇是没有滴,所以弘时的小篮子里装的最多的是西瓜虫,蚯蚓,还在树下拾了几个蝉脱。
等太阳升起来,渐渐就变热了。弘时把辫子学他阿玛掖到腰带后,袍子下摆一直拖在地上,早拖成了抹布,手上脸上也都是黑道道。
而地里那边,四爷和弘晖、弘昐几个刚刚把草除掉,时不时的就直起背捶腰,叫李薇看得十分同情。同情是同情儿子,对四爷她不同情,活该。
她对着田那边得意的笑,四爷抬头看,两人对上眼神。李薇一怔,做了个鬼脸。
四爷直起腰,摇头叹笑。
拿她没办法。
弘昐看着额娘和弟弟们,不知道有多羡慕。好不容易干过一垄,借着喝水休息的机会也跑额娘那边去了。见额娘坐着个小板凳摇着扇子,弘昀和弘时都蹲在地上,一步一挪的在野草丛里翻。
在得知弟弟们在找虫子后,弘昐挽起袖子说:“瞧二哥给你们找两个大的!”
李薇都要笑了,说得就跟他很擅长在野地里翻虫子一样。
但弘昐出手,确实不同凡响,不出一刻钟就捉到了一只通身碧绿,手掌两只大镰刀的螳螂。弘昀和弘时在那里一阵惊呼、惊叹,看弘时的眼神,充满对弘昐的崇拜。
重要的是这螳螂还是活的。弘昐抓的时候连它的镰刀和几只脚都没弄伤。
这下三个男孩顾不得继续抓虫子了,弘时拿的那个小竹篮可不能用来放这只大宝贝。
弘时条件反射的喊:“钱通!钱通!快给我拿个袋子过来!”
钱通一直在旁边瞧着,听到小主子喊就立刻过来。弘昐说:“袋子不行,叫他们回庄子上看看,拿个那种篓子过来,带盖的。”
钱通就着弘昐的手看了两眼,道:“主子,奴才会编小笼子,就是装蝈蝈的那种,要不奴才编个大的?先放着看看行不行。”
弘时马上道:“那你快点!”
结果钱通在看到他刚才在翻虫子时,就已经在旁边编了好几个小笼子了,挑了个打开边,接了一截后收口,把这只螳螂放进去正好。钱通还栓上一条草绳子,叫弘时能提着走。
弘时拿着就美了,比他拿到上回四爷给他的小腰刀还美。
初战告捷,弘昐在两个弟弟中竖立了权威,带着他们往旁边的小林子里跑。李薇喊上侍卫和太监们都跟上,她对赵全保道:“你去给苏培盛说一声,等四爷闲了再跟他说,就说我去看着弘时几个了。”
说罢,她拿着扇子去追跑在前头的几个孩子了。
至于四爷,就叫他继续去体验生活吧。
晚上回到屋里,弘时收获蝉脱数枚,螳螂一个,金龟子两只,蝈蝈一只。弘昀自认是个哥哥了,不跟弟弟抢,不过回来后他第一个想起该喂几只螳螂吃东西,就是不知道金龟子吃什么,喂蝈蝈太监们倒是都有经验。
他们跑来问李薇,她也不知道,胡扯道:“我记得螳螂是吃肉的?喂它吃苍蝇看看?”
结果弘昐几个的回答闪瞎她的眼。
弘昐不解道:“苍蝇?什么是苍蝇?”另外两个弟弟也是迷惑摇头。
李薇:“……等下,你们不知道是什么是苍蝇?那蚊子是什么知道吗?”
弘时不开心了:“蚊子当然知道嘛,夏天叮人会起痒痒的大包的虫子。额娘,苍蝇跟蚊子一样?”
“……不一样啊,当然不一样。”李薇心道,我只是没想到你们还没见过苍蝇……
不过她很快想通了,想她在住大学宿舍前也没见过蟑螂和老鼠,第一次在学校寝室见到蟑螂时,她还好奇的说:“这就是蟑螂?很有意思嘛。”然后被一寝室的姐妹残酷镇压。至于从脚边快速跑过,比隔壁寝室的姑娘养的可爱豚鼠还大的灰老鼠,她第一次见到时完全僵硬了。
所以,弘昐几人没见过苍蝇也很正常。
等她说服自己的三观这没什么,就发现弘时已经去问四爷什么是苍蝇。
四爷不解的问:“苍蝇?那是脏东西。你问这个干什么?想玩虫子就玩你二哥给你抓得这些。”
“不是,额娘说螳螂吃苍蝇。”弘时很爽快的把额娘给卖了。
李薇迎上四爷看过来的目光,坚持没有心虚。
她只是说可能嘛……
最后,苏培盛辛苦的从庄子上找出一袋生虫的米(太不容易了),然后叫人把米里的虫子筛出来,拿来问小阿哥们养的螳螂。
晚上等孩子们都回去睡觉了,四爷开始审问她了。
“你怎么能说螳螂吃苍蝇呢?”四爷躺在她身边,摸着她的背说。
“我胡说的……”她表示别再摸背了!好痒痒啊……
“怎么能胡说呢?孩子们会当真的。”他的手从上缓缓滑到下面,看着手下的素素一会儿一抖,还往旁边闪。
“我也不知道螳螂吃什么啊,就知道公螳螂j□j后会被母螳螂吃掉。”李薇嘿嘿嘿的放了个大雷,果然一个劲骚扰她的大手安分下来了。
但是他压上来了:“母螳螂会吃掉公螳螂?怎么吃?”
“就这么一回头……”她回头在他嘴上亲了下,轻轻咬住他的嘴唇,“就把公螳螂的头咬掉了~”
于是,这只公螳螂把她给干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