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025

毕小烧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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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就这么躺在雪地上。

    确切地说, 是封钺躺在雪地上, 那少女是趴在他身上的, 人几乎没着地。

    摔倒的那一刻,封钺下意识地把人往自己怀里带。

    饶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封钺,此刻脑子里也有点懵。

    大雪纷飞, 他面朝天, 雪花落在他的脸上、眼里, 视线有些模糊。

    他眨了眨眼,垂眸看了看自己怀中的少女, 脸趴在他的胸膛, 许是被风吹的,两颊微微泛着红。

    苏清娆愣了半响才反应过来, 抬起脸,与那双漂亮的黑眸子对视。

    心跳似乎停了半拍, 苏清娆惊艳于近在咫尺的俊脸, 皇叔生得真好看。

    她就这么一动不动地趴在皇叔的胸前,直到宫人们跑过来。

    两个宫女手忙脚乱地扶起她, 另外几人去扶皇叔,紧张地问他们二人有没有事。

    “没事没事,我没摔着。”苏清娆说, 她趴在皇叔的身上,一点都不疼, 倒是皇叔……她连忙问:“皇叔, 你是不是摔疼了?”

    “我没事。”封钺理了理自己的衣裳, 看上去从容淡定。

    他不觉抬眸看了眼她,脸上一丝丝尴尬也未有。也是,半大的小姑娘,能懂什么。

    显然宫人们视若不见,福如海只当什么也没看见,低垂着首,说:“奴才叫人备热水,皇叔和姑娘先去沐浴罢……”

    “啊嘁——”

    苏清娆捂着口鼻打了个喷嚏。

    封钺微蹙了下眉,伸手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传太医。”

    苏清娆也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说:“不烫啊。”

    苏清娆暂时在清凉殿的偏殿住下,太医来诊过脉后,说没有大碍,只是吹风久了有些着凉,开几副药服下,静养几日便好。

    太医临走前叮嘱,这几日千万不能出去吹风,容易感染风寒。

    外面天寒地冻,但屋里烧着地龙,暖和如春,苏清娆乖乖地躺床上,只盖一层薄被。

    封钺替她掖了掖被子,说:“跟你的老师告假,这两日不用去上学了。”

    “嗯。”苏清娆点了点头。

    此时宫女熬好了药端进来,说:“姑娘该吃药了。”

    “我来。”封钺接过药碗,用小勺子轻轻地搅拌着,吹了一下。

    宫女见状,默默往后退了几步,微微垂首。

    皇叔这是要喂她吃药?她这么大个人了,还要人喂着吃药?她自己都不好意思。苏清娆赶紧摇了摇头,说:“我自己可以吃,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封钺顿了顿,之前是谁自称小孩子的?

    罢,封钺把药碗递给她。

    苏清娆拿过碗,仰头就喝,两三口就把药喝完了。

    ……这就喝完了?

    有点刷新了封钺对小女孩的认知,外甥女从小到大吃药都要他哄着,一小勺一小口地啜,他若不亲自监督,她一定不会乖乖把要喝完。

    他都已经打算像哄外甥女一样哄她吃药了,没想到她这么自觉。

    宫女把药碗撤下去。

    苏清娆忍不住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眼睛里泛着一层薄薄的水光,湿润润的,看起来人畜无害。封钺只看了一眼便移开视线,问:“困了?”

    “嗯。”她点点头。

    “睡吧。”

    “嗯。”

    小姑娘躺下,朝他笑了一下,然后阖上眼睛,唇角还余留笑颜。

    封钺又略过一眼,后离开了偏殿。

    留在偏殿伺候的几名小宫女极默契地相视一眼,又都心照不宣。明明皇叔待苏姑娘与待郡主一般无二,但到底不是亲的,难免令人遐想。

    回到正殿,封钺看了眼那只下了一半的棋,不知想到了什么,忽而轻笑了声。

    福如海小心地问:“皇叔,要不要撤了?”

    “不用。”封钺唇角微弯,笑意尽达眼底。

    这场初雪,下了整整一天一夜。

    “今年的雪下得真好啊。”庄老夫人看着窗外的雪,不由感叹道。

    似是看着雪景,眼里装的却是远处凉亭内的那双俏影。

    卧在床上的老侯爷只当夫人是在赏景。

    那两人身边没有跟着侍仆,但又离正院不太远,尚在人的视线之内,无论结局如何,都不会叫女子失了名节。蒋溪桥是个稳重知礼的。

    庄姝槿望着那飘飞着的鹅毛大雪,良久,才缓缓开口说道:“你知道的,我嫁过人,育一女,你不在意麽?”

    而他呢,正当而立,年轻有为,前程似锦,想嫁他的小姐不在少数。

    “我在意。”蒋溪桥看着她说,“我不止在意他们,我更要感激他们,感激那位苏公子救下了你,感激苏姑娘陪伴你十年光阴。他们是你的亲人,也是我的亲人,我怎能不在意?”

    换作以往,庄姝槿早就烧红了脸,但现下她却很平静,平静地感动,平静地接受了。

    她很平静,蒋溪桥却按捺不住,激动地上前一步,“你先不要拒绝我,我……”

    对方语音未落,庄姝槿便塞了个东西进他手里,这回红了脸,声音如蚊蝇:“人送出去的东西你怎可还回来。”

    不到他反应过来,庄姝槿转身就走了。

    蒋溪桥愣在原处,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东西,正是十多年前她送给他的玉,两个多月前他退婚便把玉还了回来。

    而今,她又……

    蒋溪桥恍然,喜不自禁。

    庄老夫人远远望着,虽是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但从动作就已猜了个大概,心里隐隐期待着,就见蒋溪桥从亭子下来后,大步地往正院走来。

    老夫人犹疑皱眉,这是怎么了?

    敬远侯见自己夫人的脸色一会儿喜一会儿忧的,不禁笑她赏个雪都能赏出个喜忧来。

    来人通报,蒋大人请见。

    蒋溪桥脚步匆匆地走进来,顾不得什么仪态,二老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呢,却见他双膝跪下,俯首一磕:“小婿拜见岳父大人、岳母大人。”

    二老皆是一震,敬远侯惊疑地坐直起身来,“你、你说什么?”

    方才因脸红不好意思直接进来看父母,再吹了会儿风才的庄姝槿正好此时进屋。

    蒋溪桥转头看她,有些得意地笑:“适才我已拜过岳父岳母,你可不能反悔了。”

    **

    初雪过,天儿更冷了。

    苏清娆有气无力地躺在被窝里。倒不是因为冷,而是皇叔不让她出门,只能窝在偏殿,顶多就是站在殿内看宫人们扫雪。

    她也有点想扫,多想摸一摸、踩一踩那洁白无瑕的雪。

    事实上,她趁着皇叔去见大臣,就叫宫人给她扫帚了。可是她们都不让,连门都不让她出,说姑娘若是出来了,皇叔回来一定会责罚她们。

    胡说,皇叔那么和蔼可亲的人,怎会责罚她们。苏清娆心里这般想。但还是听话地滚回被窝睡觉了。

    她闭着眼睛想,自己离开庄府半个多月了,不知道外祖父身子如何了,还有,娘究竟接受蒋叔叔了没。

    想着想着,困意渐渐袭来。

    快要入睡的时候,外面忽然嚷嚷的,似乎是庄敏表妹的声音。

    “姐姐姐姐……”庄敏已经跑了进来,摇醒她,似乎有一股兴奋的劲儿。

    “嗯?”苏清娆半睁着眼看她,睡眼朦胧,“怎么了?”

    封钺随在庄敏的身后,床上的少女面色粉润,犹醒的模样,慵懒,娇娆,竟有种说不出的美感。封钺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

    “大好消息!想不想听!”

    睡意正兴,苏清娆又阖上眼睛,懒懒地应一声,“嗯。”

    “小姑母和蒋叔叔定亲了!”

    床上的姑娘倏地睁开眼,一下子坐起来,困意全无,惊喜若狂,“真的?”

    “那还有假?蒋叔叔刚才去下聘礼了!全京城都知道了!”

    苏清娆足足滞了好半响,而后掀被下床穿鞋,动作急得慌了,还差点穿反鞋。

    “哎呀,你急什么呀,又不是你成亲!”庄敏按住她。

    这件喜事苏清娆等了许久,怎能不着急,她一刻都等不了,“我要回去,我要亲眼看见我娘成为新娘子!”

    “……”庄敏一阵无语,又不是今天就成亲。

    封钺干咳了声,温声道:“庄府现在门庭若市,你现在回去也见不着你娘。且太医说你不宜出门,若是染了风寒,岂不叫你娘担心?”

    苏清娆适才发现皇叔也在。

    她想了想,有道理,不能让娘出嫁前还为她担心。

    庄敏拍拍她的肩,说:“姐姐,明儿我跟你一块儿回去!”

    “后天。”皇叔略强硬的语气。

    苏清娆蛾眉微蹙,“为什么?”

    皇叔瞥一眼她,面不改色:“太医说的。”

    微不可闻地叹声气,他道:“太医说了,你这几日不能见风,待痊愈了再走,我才能放心。”

    庄敏:舅舅待姐姐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