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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薛月眼里,一本书根本比不上玉钗贵重,程三娘还真是个傻子,竟然想拿珍珠换鱼目。
对上女人暗藏窃喜的眼神,程三娘立刻便猜出了她的心思,也不戳破,腰背挺直坐在矮凳上,轻声道:“薛素与楚清河此刻正在泾阳城中,月娘不如现在便走一趟,否则等他们夫妻俩回来,再想动手恐怕就难了。”
被白玉兰花钗勾的心痒难耐,薛月揉了揉平坦的肚腹,嗤了一声:“三娘着什么急?薛素拢共也不认识几个字,就算拿到书估摸着也看不懂多少。”
程三娘并没有将这话当真,要是薛素不识字的话,就不会借用秘方在城里开私馆了,想想被她治好了痴肥之症的刘怡卿以及胡明月,她们俩重逾二百斤,平时走路都不太方便,没想到就喝了几个月的汤剂,竟然瘦的跟普通人一般。
想到这一点,程三娘就恨得咬牙切齿,尖锐指甲死死抠进掌心,在细腻皮肉上留下紫红的淤痕。
因为太想要玉钗以及胭脂水粉了,薛月也不打算再耽搁下去,扶着后腰慢慢站起身。
眼见着她离开,程三娘也没打算跟上,得罪辅国将军这种事,让薛月这个蠢女人去做便是,何必将她也一并牵连进去?
说起来薛素还真是好命,一个皮相尚可的村妇,身上的土腥味还没洗干净,竟然糊里糊涂的成了将军夫人,若非楚清河是个瞎眼的残废,说不定她都会动了心思,使手段将这二人拆散,然后取代薛素的位置。
刚出了门,薛月熟门熟路往楚家的方向走去,因为先前诋毁热敷法的事情,导致村里损失了十几头耕牛,以至于她走在路上都会有不少小媳妇指指点点,嘴里头不知在说些什么。
女人暗暗咬牙,将这笔账全都算在了薛素头上。
要不是那个贱人想出了热敷法,她们家哪里会将所有的村民都给得罪了?原本老实本分的陈志夫妻,现在一看到自己就怒不可遏,恨不得拿镐头将她生生打死,想到陈家人凶恶的模样,薛月就不由心惊胆颤。
走到楚家的篱笆院外,她抻头四处打量着,没有发现楚家人的身影,脑海中浮现出程三娘说过的话,薛月放下心,直接顺着篱笆的缝隙挤了进去。
堂姐妹并不亲近,薛月还以为薛素住在大屋中,费尽心力将屋里翻了个底朝天,连张纸都没瞧见,嘴里骂骂咧咧,她又去了小屋,看着木箱里一件件簇新的衣裳,女人眼里充满了嫉妒与愤怨,折腾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在炕洞中找到了那本沾着泥灰的书册。
诧异的瞪大眼,薛月没想到这屋里闹耗子,将书册啃没了大半,只剩下寥寥几页。
见此情景,她急的紧咬牙关,就这破烂东西,恐怕一文钱都不值,万一程三娘反悔怎么办?自己不是白忙活一场了?
快步从屋里离开。
女人边走边看着自己被枝条刮烂的衣裳,心里憋着一股火,却没处发泄,只能加快脚步回了家,她一进屋,程三娘急急迎了出来,看到被薛月塞进胸口的纸页,面颊又涨又热,呼吸都急促了不少。
“快把东西给我。”她催促道。
薛月眼珠子骨碌碌直转,坐在炕沿边上,摊开掌心冲着程三娘讨要:“你也是生意人,知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道理,先把白玉钗拿给我瞧瞧……”
心里不由啐了一口,她从来没见过像薛月这般厚颜无耻的女人,不过此刻秘方还在她手里,程三娘可不敢把人得罪了,伸手把玉钗从发髻上摘了下来,暗忖等自己有了秘方,像梦中那样享尽荣华富贵,势必要让薛月将吃进肚子里的全都给吐出来!
清丽芙面露出一丝笑意,程三娘刚将手递出去,薛月便急不可耐的将白玉钗抢走,坐在铜镜前反反复复照了几回,那副搔首弄姿的德行甭提多让人作呕了。
“月娘,书册可拿回来了?”
将塞进怀里的破烂一把抽出来,薛月嘴里嘟囔着:“你运气不好,想要的东西被耗子啃了,现在只剩下一半,不过将此物拿到手也费了不少力气,就算不全,白玉钗也是我的,你可不能反悔!”
区区几页纸放在掌心,几乎轻若无物。
程三娘将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额头青筋迸起,秀丽面庞狰狞扭曲,甭提有多瘆人了。
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秘方,到了薛素手里竟然被糟践成了这副模样,指尖颤抖的捏着书页,程三娘强忍怒火翻阅着,发现其中只有区区五个方子,幸亏最有效果的杨柳露还在,否则她怕是真会被气的昏厥。
薛月透过铜镜看到女人狰狞的脸色,不由撇了撇嘴,反正她好处已经拿到手了,即便程三娘心里不痛快也跟她无关。
伸手摸着有些粗糙的面颊,她问:“三娘,你之前说了,还要将胭脂水粉一并送过来、”
话音未落就被程三娘打断:“书册少了好些,将玉钗给你我已经吃了大亏,竟还想要胭脂水粉,你未免太贪得无厌了!”
薛月虽然鲁莽蠢笨,却到底还有点小聪明,此刻不由眯着眼威胁:“之前你说的好好的,什么白玉兰花钗,胭脂水粉一样都不少,如今居然升起了卸磨杀驴的心思,信不信我将此事直接捅到薛素面前,她家那瞎眼男人可不是好惹的……”
程三娘谁都不怕,就对楚清河辅国将军的身份发憷。
她倒抽了一口凉气,将一口老血生生咽下肚,强挤笑容道:“不就是几盒胭脂吗?我家就是做这营生的,还会少了你的东西?月娘,咱们将来可是一家人,若你将此事宣扬出去,毁了我的名声,姑母那边怕是不好交代。”
还有几天薛月就要跟王佑卿成亲,她就算再傻也不会得罪自家婆婆。
更何况此事虽是程三娘指使,但却是自己亲自动的手,事情一旦闹大,王家说不准便会借此退亲,这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情,她可不会做。
“表姐所言极是,都是亲戚,怎么能因为这点小事离了心?”
说着,两人亲亲热热的握着手,就仿佛方才的事没发生过一般。
薛素还不清楚秘方已经失窃,她老早就将纸上的内容背的滚瓜烂熟,平日里嫌炕洞烟尘大,轻易不会翻动里面放置的物件,这才让程三娘找准时机,将东西偷了去。
劳累了一整天,薛素只觉得浑身发酸,尤其是肩颈那处,稍微一碰就好似针扎般,泛起细密疼痛。
她跟楚清河明面上是夫妻,小楼里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看,自然不好分房睡,否则一个壮年男子无缘无故住在女人堆里,不少人心中都得犯嘀咕。
主卧位于二楼,屋里的器物摆设都不差,房中除了拔步床外,还放置了一张木榻,铺上一层被褥便能睡人。
屏风后哗哗的水声突然停了,楚清河带着一身水汽走了出来。
薛素往后瞥了一眼,发现这人身上只穿了件亵衣,露出古铜色的精壮体魄,水珠顺着虬结的肌理往下淌,最后沾湿了裤腰的布料,缓缓消失不见。
上辈子她只跟过王佑卿一人,秀才跟军汉的身板自然是完全比不了的,此刻薛素只觉得面红耳赤,咬着下唇转过头,从木柜里翻找出被褥,在木榻边上整理着。
楚清河坐在床头,用干布擦着粗硬黑发上的水珠,等了半晌都不见女人过来,耳中却传来阵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让他面色不由阴沉下来。
“素素,你在干什么?”
听他这么叫自己,薛素心中不免升起几分异样,口中道:“呆在私馆中,咱们肯定是要共处一室的,你腿脚不便歇在床上,由我睡软榻便是。”说着,她还觉得自己挺厚道的,没仗着自己是颜如玉的老板娘便将楚清河赶下床。
即使看不见女人的脸,楚清河依旧能分辨出她的心思,此刻被气笑了,咬牙问:“谁给你想的这个主意?”
要是让他知道的话,非得将那人拨皮拆骨不可!
“哪里还用别人提醒?我一瞧见软榻,心里便冒出这个念头,在木板上铺几层棉褥,可比家中的火炕舒服多了。”
楚清河深深吸气,强忍住将女人按倒在床好好教训一番的冲动,他深知自己不能操之过急,将薛素吓坏了,即便想要让她彻底属于自己,也得一步一步慢慢来,毕竟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半晌后,他心口的郁燥消散大半,好歹进城后不必再跟女人分房睡,比先前强了不少。
他自嘲一笑,说:“你也累了一天,我将热水提过来,泡澡也能解解乏。”
薛素赶忙出言阻止:“不必了,刚搬进小楼,你不熟悉这里的构造,万一热水溅在身上该如何是好?等过些日子再说吧。”
几步走到木榻前,粗粝大掌按着柔润肩头,楚清河声音沙哑:“我虽然又瞎又瘸,却也不是连换水都不能做的废人,你放心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