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泾阳城的知县名叫韦衡,膝下有三子一女,其中最小的幺女名为韦玉莹,今年刚满十五岁,五官生的普通,皮肤糙黑,即使悉心装扮,也只能称得上清秀而已。
因为韦玉莹是知县千金,亲爹在泾阳是最有权势的人,所以她打小都被人捧着,府中的丫鬟婆子为了不惹怒主子,便会变着法的夸她,久而久之,就将她养的自视甚高,总以为自己是泾阳城数得着的美人。
听说城里开了两家私馆,只要手头稍微宽裕些的女子,都会去私馆中做按摩。
韦玉莹对自己偏黑的肤色并不满意,这天便带着自己手底下的丫鬟去了颜如玉,由于小楼中生意好,店内只有九张床榻,若女客来的太多,一时间也没法招待过来,只能等着。
有相熟的女客认出了韦玉莹的身份,跟薛素提了一嘴,“老板娘,那粉衣女子是知县的女儿韦玉莹,心眼小的就跟针尖似的,若让她干等着,怕会将人得罪了。”
闻言,薛素心里咯噔一声,快步走到韦玉莹面前,满脸带笑,冲着她福了福身,“早就听说了韦小姐大名,没想到小姐竟然亲自登门,真是蓬荜生辉。”
“你这生意倒是不错。”
韦玉莹不咸不淡说了一句,眼神落在薛素脸上,在看到女人白皙如同羊奶一样的皮肉,她眼里不由露出一丝怒意,两手攥着绣襟,心口也有些发堵。
来到小楼的女客一般带着丫鬟,眼下都在包房外候着,她只扫了一眼,就发现几个眼熟的,看来这颜如玉还真有两把刷子。
“你店里可有使肌肤嫩白的法子?”
“的确是有的,女客来小店做按摩,需要敷三道脂膏,第二道就是七白膏,有美容养颜的功效,每隔三日敷上一回,很快便能见到效果。”
说话时,女人袖口稍微往上滑了滑,眼见着白生生的手腕上还有一颗殷红如血的朱砂痣,韦玉莹面带诧异,“早前听说老板娘成婚了,怎么腕子上还有守宫砂?”
薛素笑着解释,“这是天生的红痣,以前就被人误会过几次,小妇人成亲都快一年了,怎么可能还是完璧?”
“你这儿何时能空出来?”
因为颜如玉店小客多,薛素便特地找了匠人烧了一批瓷质的号牌。
先前已经有不少女客取了号,就算韦玉莹是知县女儿,也不好让她插队,否则寒了熟客的心,私馆的生意日后怕是没法做了。
“还得再等一个时辰,若小姐不嫌弃,能否先去堂中歇息片刻,尝尝小店最出名的绵雨糕,那吃食卖的最好。”
“绵雨糕?”
韦玉莹重复一遍,身边的丫鬟香蝶小声道:“那蒸糕卖的的确不错,因材料珍稀,每日做的并不多,好像有丰乳的功效……”
到底是个还未出嫁的女儿家,一听“丰乳”二字,韦玉莹立刻就红了脸,跟着薛素去了正堂,原本她对老板娘还有那么几分妒意,但此刻见这妇人如此识趣,情绪倒是缓和几分,只是脸上的倨傲仍未褪去。
安置好了韦玉莹,薛素从正堂中离开时,不由长舒了一口气。
开设私馆肯定要跟女子打交道,泾阳属于那种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的地方,但凡一个不小心,将人给得罪了,下绊子使手段的人便会不计其数,她必须得时时小心,才不至于出差错。
韦玉莹等了近一个时辰,心中不免升起几分郁燥,好在薛素亲自给她按摩,手法熟稔不说,还会说些逗趣儿讨巧的话,等最后一层象胆膏洗净后,她坐在铜镜前,伸手轻轻抚过面颊,还真觉得白皙细滑不少。
从荷包里掏出银子,韦玉莹笑着赞了几声,“老板娘还真是心思巧妙,能调制出这般好用的脂膏,下回本小姐便让香蝶取号,届时也就不必空等这么久了。“
听出韦玉莹话中的抱怨之意,薛素暗自苦笑。
她只想用母亲留下的秘方做些小本生意,哪知道这帮娇小姐们如此不好相处,像胡明月跟刘怡卿那种心胸阔达的,实在少见。
好不容易将人送走,莲生赶忙端了碗桃胶过来,雪白手指捏着瓷勺,薛素连喝了几口,心绪才平复下来。
转头看了她一眼,过了年小姑娘就满十三了,按说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不过这婚事还得楚清河相看,光自己可做不了主。
“莲生,你叔叔呢?”
一整天都没瞧见猎户,虽然知道那人出不了什么事,薛素还是不由有些担心。
“叔叔好像回安宁村了,他临走时身上还背着弓箭,估摸着是想要上山打猎。”
明明自己赚的银钱不少,偏姓楚的性子古怪,有好日子不过非要吃苦,让女人一张俏脸涨的通红,就跟桃尖儿似的。
莲生坐在一旁,黑黢黢的眼珠子飞快瞥了自家婶娘一眼,心里简直羡慕极了。
在泾阳呆了一段时日,她从未见过比婶娘还好看的女人,况且婶娘不止相貌好,身段也美得惊人,有些像葫芦形,两头丰盈,腰肢却细的惊人,好像用手就能握住。
只可惜叔叔怀了眼睛,根本看不到她雪肤乌发的模样。
傍晚时楚清河才回来,这人肩头扛着一只膘肥体壮的狍子,颇有些分量,从安宁村一路将猎物带回来,男人累出了一身汗,被日头晒的有些发黑的俊脸,此刻也涨的通红。
薛素坐在正堂里,听到动静快步走到廊下瞧了一眼,见那双晦暗鹰眸直直往自己这边看,她冷哼一声,赶忙缩回脚步,转身坐在软椅上。
男人五感敏锐,方才不止听到了女人轻巧的脚步声,鼻前也嗅到了一股馥郁的桃木香气,楚清河虽然看不到薛素,但早就把她的一切特征都刻在了脑海中。
此刻感觉到她去而复返,便猜到素娘怕是闹脾气了,不过他左思右想,也没想出自己究竟是何处做错了。
把狍子交给在厨房中忙活着的郑氏,楚清河昂首阔步走进正堂。
春兰秋菊两个虽然年纪不大,但在陈牙婆手中调教了一阵子,也都是识趣的,见他进来,立马憋着笑退了出去。
偌大的正堂此刻只剩下夫妻二人,猎户走的近了,薛素都能闻到男人身上的汗味。
“你还知道回来,我还以为你准备在老屋住上一阵呢。”
听出女人话中的抱怨,楚清河低低一笑,站在薛素身边,带着糙茧的手掌四处摸索,这才落座。
看到他空洞的双眼,薛素没来由一阵心疼,以往她根本不把这人放在心上,楚清河身体是否康健,她自然不会在意,但如今二人都已经把话说开了,再看到男人笨拙的动作,她一颗心好像被人来回揉搓,说不出的难受。
“你笑什么?”
杏眼一瞪,薛素不由有些羞恼,伸手戳了下楚清河的额头,沾了一手湿热的汗。
大掌顺势裹住小手,或轻或重慢慢揉搓着,明明这人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举动,但注意到他颊边迸起的青筋,薛素轻咬下唇,原本指责的话已经到了嘴边,此刻却有些说不出口了。
“素素别气,我白日上山打猎,夜里再来陪你,否则一直呆在小楼中,我的身手没有施展之处,人就废了。”
说这话时,男人刚毅俊朗的面上刻意流露出一丝黯然,薛素见状,心疼还来不及,再也不敢多说什么。
长臂搂着女人,楚清河将身体大半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一瘸一拐往主卧走去。
先前在村里面,薛素虽然也干了些粗活,身上的力气也不算小,但正值壮年的男人身板结实,简直就跟实心的铁板似的,薛素累的娇喘吁吁,贴身的小衣也被汗水打湿,身上的桃木香味越发浓郁。
“重死了。”
红嘴里溢出抱怨声,她让春兰秋菊送水过来,准备仔细擦洗一番,否则身上沾着一层粘腻的热汗,甭提有多难受了。
楚清河坐在床边,一动不动。
很快丫鬟便送了水来,房中白汽氤氲,哗哗的水声在屏风后响起。
过了好半晌,薛素从木桶中站起身,伸手取了木架上搭着的白布,擦了擦身上的水珠,皮肉在昏黄灯火的映衬下,看不出一丝瑕疵。
突然,女人惊叫一声,刚用巾子将胸口挡住,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楚清河什么都看不见。
“你怎么过来了?”
他没吭声,慢慢往前走了几步,高大的身躯正好背着光,薛素根本看不清男人的神情。
从木桶中迈出来,她一不小心将晶莹透亮的水珠溅在了这人手上,哪曾想楚清河不止没将水擦干净,反而低着头,如同野兽一般,轻轻嗅闻着。
“你、你……”薛素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男人会做出这种举动,登时臊的面红耳赤,好半天都没将完整的话说出来。
“很香。”
低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阵阵热气喷洒在芙面上,激起了一片鸡皮疙瘩,楚清河试探着问,“素娘,给我生个孩子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