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瀑布宽百米,高百米,湍急的水流从瀑布上方泻下来,砸进下方的大水潭中,轰隆隆作响,震耳欲聋。
半圆形的地势为瀑布形成了有利的条件,水流朝着一个方向流泻出去,而瀑布的两侧则是层叠的崖壁。左侧的崖壁曾梯田型,中央,则有一条人工凿出来的栈道,一直通向瀑布的边缘。那里有水流的遮挡,便看不到这栈道通向哪里了。
元极便是带着秦栀从瀑布旁边荡到了这栈道上来,极其危险,眼见着要撞到了崖壁上了,他身形一转,恍若被丝线吊着一样,两个人在原地转了两圈,这才稳下身体。
他放松开环抱着她身体的手臂,秦栀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全身的力气都用尽了,眼下她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前后不过几分钟,如今想想好像用了很长的时间,果然,让自己印象深刻的事情,会始终盘踞在脑子里,逐渐的放大。
精神上的过于紧张,让她都感觉不到屁股的疼痛了,这屁股下面就是石头,硬得很。
旁边的瀑布轰隆隆的,那声音落在耳朵里,和轰炸机差不了多少,秦栀觉得自己的耳膜可能都要鼓开了。
终于缓了过来,她深吸口气,紧张感逐渐消除了。
面前,单手执剑的元极蹲下,和她距离不过半米。在她看过来的时候,他开口说了一句话。
看着他,秦栀听到的都是轰隆隆,只是看到他的薄唇在动,知道他可能是在说话,可是根本听不到他的声音。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扬高了嗓门,她可没那么好的耳力,有这瀑布在轰轰的响,她哪儿听得到他说话。
她这么喊,好似有了效果,因为元极微微弯起薄唇,竟然在笑。
倒是几分不明所以来,这人忽然笑什么?而且,总是冷着脸,这忽然笑起来虽是好看,却也让人觉得几分不安。
下一刻,他蓦地倾身,上半身探过来,脸则贴在了她的脸侧。微微歪头,贴近了她的耳朵,“你在这儿等一会儿,待上头彻底解决了,我再接你上去。”
这次,他的声音很清楚了,没有空余的钻进她的耳朵里。而且,因为太近了,她好像都能感觉到他喉咙在动似得。说话时的气息撞在她耳朵上,痒痒的,让她不由得缩起了肩膀,然后朝向一侧躲开了。
元极也在同时直起了上半身,看着她,恍似在询问她有没有听明白。
点点头,秦栀表示自己明白了,然后便瞧着元极起身,跃出栈道,借着那些凸起的石头以及上头的树枝等东西跃上了官道,然后就不见了影子。
挪动了一下身体,然后靠在了干净的崖壁上,瞧着不远处的那瀑布,视线逐渐向下。那凸起的乱石,以及很深的大水潭,无论哪一样,她但凡掉下去了都不会有好下场。
这次,倒是多亏了元极,他若不及时的下来,她可能就遭了。
事到临头的时候没觉得害怕,还能争分夺秒的观察四周想法子。但这会儿没有危险了,不由得开始后怕,尽管知道是人类正常的反应,可还是无法阻止心脏加剧的跳动。
给自己做了一连串的心理建设,她才感觉好了许多,手脚都有了力气。
左右瞧着这条栈道,本就是这崖壁上的石头,经过人工的凿刻,形成了一条路。
这栈道一直通向瀑布的边缘,看起来还能往里走,就是不知这后头是什么了。
不过,瞧这栈道的样子,倒不像是经常有人来。
反手扶着后面的崖壁站起身,随后往下面看,很高,而且下面乱石和水流交错,掉下去很危险。
这高度,其实她倒是不怕,除了没有毛的冷血动物,别的东西倒是还好。
脚下一转,顺着栈道往那头走,脚下的石头有些潮湿,她一手攀着旁边的崖壁,倒是不担心自己会滑倒。
走了一段,她停下脚步往上头瞧瞧,看不见官道上的情况,也不见元极下来,想来上头还在缠斗呢。
其实想起刚刚在上面的情况,她倒是仍旧有诸多的疑惑,有些事情来的很蹊跷,得好好查看一番才是。
继续朝着那栈道的尽头走,距离瀑布的流水越来越近,水流落下来时喷溅出了不少的水雾,打在身上脸上,不过一会儿这脸上就潮乎乎的,好像洗脸了似得。
又走近几步,脚下更为湿滑,秦栀紧紧地扣住旁边的崖壁,走的更小心些了。
就在此时,一个白色的影子从上头落下来,她随即看过去,只见元极从天而降,那把剑也不在手中。
说真的,她无数次的看到元烁练武时的模样,重击有力,看着就知力量不浅。
可元极,和元烁是不一样的,他看似根本没用什么力气,轻飘飘的,竟然还很优美。
这武学之道极为玄妙,她是弄不明白,但当下却也不得不睁大了眼睛看着他,犹如神祗一般的落在自己面前。
“你在做什么?”他微微倾身,靠近她,问道。
上半身不由得向后躲避,秦栀看着他,一边大声道:“这条栈道能通到瀑布那儿,我想瞧瞧那尽头有什么。”
闻言,元极回头看了一眼,回过身,他再次倾身,秦栀则整个人贴在了崖壁上,“你不用离我这么近说话,大声一些,我能听到。”
看着她,元极缓缓地直起身体,居高临下,“没什么可看的,这地儿风水不佳,没人会在这里建墓。”
“谁要找墓了,我就是好奇罢了。”他这人的脑回路真的和常人大不一样,她又不是盗墓的,找什么墓。
“走吧。”元极转身,还真满足了她的好奇心,往前头走。
秦栀跟在后面,却蓦地发现他刚刚说话也没像她似得扯脖子喊,不过她却听得清楚,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走到了这栈道的尽头,前面再迈一步就能被瀑布的流水淋到,脚下都是水,栈道被冲刷的格外干净。
不住的有水雾迎面扑来,想张嘴说话,嘴里先喷进了一汪水。
元极转身看向她,随后一手扯住她的手臂,带着她跃离原地,直奔着那瀑布扎了过去。
秦栀迅速的闭上眼睛,只觉得头上一凉,下一刻就呼吸到了干燥的空气。
睁开眼,入眼的光线略昏暗,适应了一下,也瞧清楚了,这是一个山洞,对面几米之外还有一个高大的东西。
仔细一看,原来是个龛位,上面是一尊泥塑,张牙舞爪,生的很是丑陋。
“这是山神,附近村民的供奉。”元极看了一眼站在她身边的人,被水淋得脸上都是水,不过一直在睁大了眼睛瞧。
闻言,秦栀恍然,“居然修在这么险峻复杂的地方,也算巧夺天工了。是我想的复杂了,原来是供奉山神的地方。”
“看明白了,可以出去了么?”元极站在她身边,语气依旧淡淡,恍似在满足什么小孩子的愿望。
“走吧。”秦栀也不由得笑笑,是她想的太多了。
转身,再次抓住她的手臂,一头扎向那挡在洞口如同幕布一般的水帘。秦栀再次闭上眼睛,兜头一凉,然后便出来了。
还未来得及看,只觉得身体被他拽着一直在向上,脚下踢打到了树枝,下一刻便踩到了实地。
落地,她身体晃了晃,睁开眼,回到官道上了。
眼下,她站在那官道的拐弯处,距离刚刚的战场是最远的位置了。那一截官道上都是人,满身盔甲的兵士正在收拾战场。
而被抓住的俘虏,则都被五花大绑起来,押着跪在官道边缘。
地上的树藤已经差不多被聚拢到了一起,根本全部被斩断,它们已经死了,但那模样仍旧很是慑人。它们身上都是毒液,兵士也不敢直接用手接触,用工具收拾整理它们,很快就聚拢成了一座小山似得。
看着那些树藤,秦栀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在书上看到的时候,她只觉得是吹嘘夸大,植物就是植物,以前倒是知道有些植物以活物为生,但那些活物仅限于昆虫之类的小东西。能吃人?简直是胡说八道。
可是,眼下她看到的,却和她所认知的相悖论,吴国南部的人,真的能培植出这种东西来。若是这东西能够大面积的培植,天下无敌了。
不过,有一点还是让她觉得有些疑惑,按理说,那些人应该早早的就将这些树藤埋伏在这儿了,可这是官道,来往车辆行人必定数不胜数,又是如何保证那时没有发作让它们潜心埋伏在这儿的呢?
这其中,必定是有什么玄机,只不过她现在弄不懂。
看着那些在忙碌的兵士,他们把树藤堆积起来,然后开始放火。
这树藤很潮湿,并不愿意燃烧,兵士开始往上面洒油,这倒是很快,那些树藤眨眼间燃烧起来,火苗窜起来老高。
这些兵士是在后面的第三队,有一半是萧山大营的兵士,还有一半是元极调来的。尽管他们穿着萧山大营兵士一样的衣服,可他们行事明显不一样,能很容易分辨的出来。
视线从那些燃烧的树藤上移开,秦栀瞧见了仍旧摆在山边的那些花树。
绿美人,还有那些花,被热火的烘烤,它们看起来也蔫了。不似那时秦栀所看到的,鲜艳欲滴,简直像用什么玉石雕刻出来的。
看着它们,秦栀脚下一动,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穿过那些兵士,秦栀走到了那燃烧的火堆旁,火太热,被烘烤的她也不由得觉得热。
刚刚在瀑布被兜头浇了一身水,在这儿烤一会儿估摸着就能干了。
看着那些打蔫儿的花树,秦栀此时觉得,问题就出在它们的身上。
弯身动手,抓住那棵绿美人的树干,用力往外拽,树根结结实实的埋在花盆里,她根本拽不动。
“你做什么呢?”蓦地,冷淡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手上动作一顿,秦栀回头,元极就站在她身后,正在‘欣赏’她拔树呢。
“我觉得这些花树有问题,所以想拔出来看看。”说着,手上继续用劲儿,但下面硕大的花盆都被她拽起来,还是没把树拔出来。
瞧她那样子,元极几不可微的摇头,走近一步,边说道:“你就不怕这花盆里头又飞出来一群毒虫来。”随着他说话,他站在她身后,伸手,手抓在了她两只手的中间,微微施力,那绿美人就被他拽出来了。
“旁边就是火,有虫子也不怕。而且,你看,这里面也没有小飞虫。”提着树,两个人同时看着那树根,只有一层浮土,而下面居然是黏糊糊的泥水,散发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气味儿。
秦栀皱着眉头屏住呼吸,一边瞧着那些恶心巴拉的东西,“这是什么?”
“吴国人就喜欢弄这些东西,八成有毒,别碰。”元极站在一边看着,天机甲常年与吴国玄衡阁打交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经常见到。
“我想,这些东西,应该是为了引出那些食人树。”把绿美人转手扔到了火堆里,秦栀一边说道。
“说说你的想法。”元极向后退了一步,身后火堆燃烧,他让开一些后,火堆的热度不受阻碍的烘烤着秦栀。她衣服和头发还有水,在瀑布被淋到的。
“这些食人树定然是早就埋在这里了,只等禁军经过。但是,没有引子,它们却不会‘活动’,而这些应该就是引子了。这些花树肯定不是大魏的品种,我从未见过。禁军在这里被前头忽然出现的刺客逼退回来,正好后面的两个车队抵达这里,引子一到,食人树立即活了。这后头的是吴国奸细,前面逼退禁军的,可能是西棠的奸细。正好抓了那些人,问问就知道了。”被火烘烤着,秦栀也不由得眯起眼睛,半边脸都热了。
调整了一下方向,让火烘烤到其他的地方,正好把身上湿的地方烤干了。
“你觉得能问出什么来?这些人,抱着必死的决心,在之前都吃了毒药。想必用不了多少时间,就都没命了。”那些人还都跪在官道一侧,护卫看守着他们。
“你们检查过了,确定都提前服了毒药么?”秦栀看过去,却发现护卫正在抽刀。
“嗯。”元极垂眸看着她,一边回答她,倒是鲜少的有耐心。
“他们抱着必死的心,其实也未必什么都问不出来,我、、、”她话还没说完呢,那边护卫就动手了。
手起剑落,数十颗人头落地,血飚出去两三米,一个个无头的尸体纷纷倒在了地上,血顺着缓坡往下流,估计能把下面的瀑布染红了。
看着,秦栀也有几分受惊,这个时代就是如此,杀人如此简单容易。可是这么残暴,就在眼前血粼粼赤裸裸,让她一时难以接受。
看着她那表情,元极几不可微的眯起眼睛,“受不了就别看了。”
收回视线,秦栀摸了摸自己束在脑后的长发,都干了。
“我还是去远处等着吧。”话落,她绕过他,走向远处。
顺着官道走到了最远,第三队兵士骑得马都在这后面呢,有几个兵士在照看着。
她来时骑得那匹马已经死在了食人树下,眼下已经被收殓起来了。
站在路边,看着那些马儿,秦栀的思绪又回到了刚刚杀人时。砍头如砍菜一样,不亲眼看见,真的难以体会那种感受。
人是如此的脆弱,说死就死了。吴国和西棠的奸细被大魏抓住了,就是这种下场。若大魏人被他们抓住了,恐怕也是逃不过,说不准死之前还会受到什么样的折磨。
如此看来,在身上备着毒药倒是有先见之明,的确能省去许多皮肉之苦。
官道上火光冲天,那些树藤被烧了,之后便开始烧那些死于食人树下的马匹和刺客的尸体。己方死去的人则都被收殓到一起,准备带走。
烧人的气味儿真的很难闻,伴随着下面轰隆隆的瀑布流水声,让人不由得脑仁都疼。
太阳已经坠下西山了,官道上的火光就更显眼了,照的这一片天空都是红的。
“可以走了。”蓦地,身后传来元极的声音,虽清冷却又很好听。
看向他,元极扯过来一匹马,翻身跃上,行云流水。
秦栀也走过去,牵了一匹马,这马儿高大无比,跑起来定然很快。
踩着马镫上马,那边护卫也已经集结完毕,调转马头,按原路返回。
夜色正浓,马儿奔跑的速度也减慢了不少,按照这个速度,天亮时能抵达束城就不错了。
不过,秦栀却想多了,半夜时分,队伍抵达了驿站,直接拐进驿站,今晚在这儿休息。
官道沿途都有驿站,秦栀却从未来这里住过,此时驿站灯火通明,这里的小兵听到动静便跑了出来。
护卫亮出了身份,小兵立即上前牵马,又说想吃些什么,报了一通驿站里可以做出来的菜色。
从马背上跳下来,秦栀环顾了一圈,这驿站还真挺不错的。大魏的官家之地,都很良心。
“上去吧,挑个房间休息,饭菜,一会儿会有人送过去。明日一早便启程,早些起来。”元极的声音传来,让秦栀也回了神儿。
“咱们去哪儿?回萧山大营么?”看向他,灯火下,他看起来反倒异常的挺拔。
“你想回萧山大营?”听到萧山大营四个字,元极便看了过来,那眼神儿,有点瘆人。
“元烁不在那儿,我回去做什么?只不过问一问罢了。”莫名其妙的瞪眼,天知道他又怎么了。
“回朱城。”元极冷淡的送给她三个字,便举步朝着楼梯走去。
楼梯在外,顺着楼梯能上到二楼,二楼都是房间,以供休息。
元烁要护送元卫回帝都,顺便去见那个汪小姐。思及此,秦栀的心情也不由得好了些,这家伙也要娶媳妇儿了。
不过,按照年岁来算的话,起码得等着元极成亲之后才能轮到元烁吧。
但也未必,元莯不就先嫁人了,这个也并非按年龄来分。
元烁娶妻,会让他成长一些吧,倒也是好事。
顺着台阶缓步的往二楼走,这楼梯很是结实,做工良心。
上了二楼,站在走廊上,清楚的看到元极去了右侧,挑选了一个房间。
秦栀脚下一转,去往左侧,选了一间距离元极最远的。
房间收拾的很干净,因为昨天‘皇上’下榻于此,这房间里更是洒扫的连一丝灰尘都没有。
被褥干净,秦栀坐在床边,一边缓缓的晃动脖颈,缓解疲劳。
回朱城?其实若是回朱城的话,倒不着急。正好路过束城,进城去瞧瞧那个百盛坊也好。
这一夜,秦栀将自己缠裹在被子里,用被子做成一个睡袋,倒是睡了一个好觉。
翌日,外面有动静,她也醒了。
用过早饭,离开房间,护卫整顿马匹,这就准备启程了。
往楼梯那儿走,正好元极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晨起的阳光罩在他身上,他好像也披上了一层金光似得,无比的夺目。
四目相对,元极的面色一如既往,清冷逼人,高洁孤傲,步履从容,哪是寻常人可比的。
“今日回朱城,应该会路过束城,我想去看看。”看着他走过来,秦栀一边说道。
看着她,直至走到了近前,元极才微微颌首,“好。”
先一步下楼,他一步一步的,极具自己的风格。若摒弃对他的偏见,其实真的很赏心悦目。
下楼,上马,队伍离开了驿站,顺着官道疾驰前行。
不过晌午之时,队伍就抵达了束城,顺着官道拐进了束城,城门大开,行人不少。
进了城,众人便下了马,在城中骑马太过显眼。
“昨天那个人说,百盛坊就在这条主街上,我认为这个事情他没有撒谎。走吧,咱们走一会儿就能瞧见了。”秦栀牵着马,边走边说道。
“你认为百盛坊也可能是吴国奸细的聚集之地?”元极的马被护卫牵着,他慢行,看起来倒真的像是来逛街的。
“难说,先去看看吧。”秦栀微微摇头,不能随意断言。
果然的,在长街上慢行了将近半个时辰,果然瞧见了一个偌大的店铺前都是花草。
各种花草都栽种在形状不同的花盆里,无论是修剪的形状还是长势,都十分的好。
瞧着,秦栀也不由得弯起唇角,“百盛坊,门面很大。”
队伍缓缓停下,秦栀看了元极一眼,然后两个人便一同的朝着百盛坊走了过去。
这百盛坊里倒是没有客人,反而小厮们都在忙碌着,他们穿的衣服和昨日那些奸细所穿的是一样的。
不过,这不能证明眼下这里的小厮也是奸细,更大的可能是,那些人冒充百盛坊,模仿的面面俱到。
两人走进来,那边有小厮瞧见了,便快步的跑了过来。
“两位公子来挑选哪个品种的花景,这些是城中黄老爷家和李府尹那儿预定的,这是玉莲,这是小盆梅,咱们百盛坊培植出来的,别处买不到。”小厮介绍着,但那两种花的确很特别。
秦栀看着那些花,一边点头,“不知道,你们家有没有绿美人?”
小厮一愣,然后摇头,“绿美人?恕小的见识少,没听过哪个花景叫这个名字。不过我家有美人蕉,就在后头呢,您去瞧瞧?”
秦栀看向元极,他也在垂眸看着她,四目相对,各有语言。
两个人往里走,这店铺里有三排花架,每个花架上都摆满了花。
有一些很常见,但有一些是百盛坊自己培植出来的,很特别,这也算得上独家品种了。
一株金色的兰花摆在架子上,叶子纤长,花朵也是相似的形状。那金色的花瓣只有三瓣,很是特别。
“花瓣有些少了,若是再多几瓣,就更好看了。”秦栀瞧着,不由说道,这也是辛苦培植出来的,需要花费很大的功夫。
元极看了一眼,视线在那株兰花上上下打量了几圈,似乎将每一寸都放进了眼睛里。
往后走,后门和前门差不多一样的敞开着,后院里是比较大株的花树,那个小厮所说的美人蕉就在这里,叶片极大,上头开出一朵巴掌大的花,倒是也很好看。
看了一圈,并没有昨日瞧见的那些花树,秦栀又分别打量了一番这里的小厮,没有任何的问题。
“走吧,有些饿了,该去吃饭了。”确定了这里没问题,秦栀长舒口气,说道。
“嗯。”元极颌首,确定这里没问题,也就不需要再待在这儿了。而且,大概是因为这里的花草太多,气味儿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走出了百盛坊,秦栀不由得弯起红唇,“做花草生意也挺好的,整天摆弄这些玩意,陶冶情操。”回头看了一眼,秦栀蓦地觉得这个营生真是不错。
看了她一眼,元极却是没有说什么,一副肆意畅想的模样,思想是自由的。
在城中用过了午饭,太阳开始偏西了,队伍离开了束城。
上了官道,马儿奔跑的速度就快了起来,秦栀骑得这匹马也是个惯于奔跑的好手,即便她想让它速度慢一些,哪怕落在后面也无碍。但是这匹马好似有自己的想法,不甘落后,一直奔跑在前头。
坐在这种马的马背上才累,必须得时刻控制自己的下半身,若是实实在在的坐在它后背上,屁股都会颠散花了。
太阳逐渐向西,距离朱城却还有些距离,计算的话,到了朱城,估计得半夜时分吧。
不过,此时的心里是轻松的,毕竟隐患尽数除去,也和做了一件大事无异。
和元烁在边关这么久,除了给他出主意之外,就是审讯被抓住的犯人了。
这次,倒是真真切切的算得上做了一件大事。
太阳落下了山边,天地也在太阳落下去的时候黑暗了下来。
星子出现在夜空之上,没有明月争辉,它们也显得异常的明亮。
马儿奔跑,马蹄声贯耳,寂静的夜晚,它们打破了官道的宁静。
不知何时,秦栀听着这马蹄声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好像多了。
勒住马缰,让它的速度稍稍慢下来些,她同时回头往后看,但是光线不明,她目力不及,也瞧不见什么。不过,仍旧是听到了,有马蹄声从后面传来,而且速度不慢,越来越近了。
“如此快的速度赶路,你忽然慢下来,很容易发生危险。下次记得转到路边再停下,听到没有。”元极略冷厉的声音传来,在她忽然慢下来时,后面紧跟着的护卫便迅速扯开马头避到了一旁,然后其他的马儿也连续的降下速度来,这才免于发生碰撞。
回神儿,秦栀点点头,“我知道了。我只是听到后面有马蹄声,所以才停下来的。”
“早就听到了,不下二十匹马。”元极他们的耳力和寻常人自是不一样,比秦栀听到的时间要早得多。
那些马蹄声越来越近,尤其自己这方停下了,听着另外一队马蹄声时,格外的让人不安。
“走。”元极微微听了一会儿,随后说道。
众人随即驾马上路,再次奔跑起来。
再次奔跑时的速度并不慢,但是后面那队人马好像要更快一些。马蹄声逐渐越来越大,可见距离也在拉近。
秦栀倒是想回头看看后面的人是什么来路,不过马儿奔跑的速度太快,她根本没办法转头向后看。
蓦地,一些奇异的声音响起,盖过了马蹄声。那是一种类似于尖啸的声音,却很细小,同时又很多的样子。
而且,好像正在掩盖过头顶,马上就能将他们罩住了一般。
还未来得及抬头去看,她的身体就脱离了马背,身体在半空中转了一圈,然后坐在了另外一匹马上。
看向拽着她的人,是元极,马儿速度依旧,他并不打算停下。而后面的护卫则以最快的速度调转马头,冲着那些追上来的刺客而去。
事发突然,秦栀也没时间细想前后,侧坐在元极身前,明白他是打算带着她先走。
他的性命的确很重要,除非在危急时刻,否则他是一定要先撤离的。
微微偏头向后看,太黑了,看不清楚,但是打斗的声音却听得仔细。而且,那种什么东西飞来的声音又近了。
“六点钟方向。”秦栀猛地缩回头,一边喊道。
元极同时带着她向一侧弯下身体,几乎与马背平行,一抹亮色擦着马背上空飞过,旋转着带着风声,是什么暗器。
那暗器飞过去,元极迅速的直起身体,惯性什么的好像对他无用。
而秦栀则慢了一步,却就在这慢了一步时,再次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奔着自己来了。
这短短一瞬,秦栀抓紧了元极的衣服,想借由他的力量直起身体躲开那飞来的暗器,却不料想他忽然松开了她的手臂。
一惊,她的身体也随之向下,不过也只是一瞬,元极偏下身体,离开她手臂的手反而绕到了她的后脑。修长的手罩住了她的后脑,连带着那坠在下方的长发都被他的手罩住了。也就在同时,那暗器擦着他的手背飞了过去,若他不罩住她的后脑和头发,那么此时被削掉的就是她束在脑后的长发了。
罩着她的头将她拽起来,马儿在这段时间内一直在加速奔跑,很快的和后面拉开了距离。
不由几分惊魂未定,这种暗器攻击,秦栀还从未碰到过。
“他们怎么办?会不会挡不住?”抓紧了他的衣袖,秦栀尽量的稳住自己的身体,一边大声问道。
“他们经验丰富,不会有事的。”元极的声音灌进耳朵,一如既往的清冷,不过却无端的让人跟着稳下了心神。
这种情况必然常见,元极掌管天机甲,必然是玄衡阁和大月宫的眼中钉肉中刺,突如其来的刺杀应当属于家常便饭了。
马儿飞速的奔跑,在官道上驰骋,后面的人没有追上来,而前方,朱城的影子也进入了视线当中。
高高的城墙上亮着火,让人不由得安下心来。
在边关各个营地六年,秦栀都没有遇到过这般惊心动魄的事件,由此可见,天机甲的日常有多危险,一不小心就没了性命。
接近朱城,元极的速度也慢了下来,不知从何处拿出来一个东西,朝着天空拧开,犹如烟火似得一道金光窜上天空,在城楼上值守的兵士看的清清楚楚。
待得马儿走到了城门近处,城门也随之开启,马儿顺利进城了。
夜晚的朱城格外的安静,尤其这个时辰,更是安静的连狗都不叫了。
兵士很清楚从城外进来的是谁,快速的让路请安,元极则根本没停,驾马朝着王府奔去。
秦栀还是有些担心那些护卫,也不知情形如何,做元极的护卫,当真得做好拼命的准备。
不过,看元极倒是镇定,丝毫不乱,不知他是真的信任,还是说根本不在乎那些人的死活。
到了王府,守门的护卫立即给开了大门,两个人从马背上下来,然后踏着台阶走进王府。
被马儿颠簸的,秦栀感觉自己的腰都要断了,不过瞧着前头的元极,真不知是身体构造不同的关系,还是他习惯了,看起来没一点不适。
“都休息了,明早看到我们忽然出现,估计都得吓一跳。”白桃和素雯这个时间早就睡了,她们俩可是有着良好的作息习惯,这整个王府,大概只有她们俩在睡眠这方面是没任何问题的。
“看到你不至于会吓到。”前面的人回应了她一句,大部分看到他都会吓一跳,毕竟他很久才回来一次。而这段时间反倒经常的回来,这府里的人又不了解他,多数都战战兢兢。
他如此有自知之明,使得秦栀也不由得弯起唇角,看来他也并非自大到忽略周遭一切,心里还是很清楚的。
“对了,我想元烁也应该陪着皇上回帝都了,咱们这一路也没碰到他们,大概走的是其他的路线。这是六年来我第一次没跟在他身边,若是他有什么消息传回来的话,麻烦世子爷告诉我一声。不跟着他,我总是有点不太放心。”而且还是跟在元烁身边较为安全,起码不会突然出现一拨杀手,差点丢掉小命。
前方的人慢下了脚步,待得后面的人走了上来,元极看向她,“你总是不能一辈子跟着他,他若娶妻生子,还需要你在旁边教导么?”
“不能在旁边教导,不代表我不能关心呀。最不希望他出错的就是我,虽说人是得遇到点挫折才能进步,但能避免就尽量避免吧。他好胜心太强了,若真的遇到了挫折,我不在他身边帮助他,估计他调整不过来。”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并非所有人都是元极,没有那么强大的心脏。
看着她,元极没有再言语,转身继续走。
视线划过他的身体,无意间瞧见了他垂在身侧的手,王府灯火明亮,能让她清楚的看到他手背上的血迹。
“你手流血了。”他痛感低,估计没感觉到。
“无事,流这一点血,还不至于要命。”元极看也未看,尽管痛感低,不过他知道自己手背受伤了。
耸耸肩,既然他不在意,那么她也没必要再追问了。
走到了长枢阁的大门前,秦栀盯着那大门,越来越近她才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儿。
蓦地停下脚步,她摇摇头,“我都忘了我不住在这儿了,习惯成自然,一直往这边走也没察觉出问题来。不好意思,以后不会再犯这个毛病了。”元极就像某种动物,领地意识极强,元烁随便闯进来都不高兴,更何况她现在不住这儿了。幸亏没踏进去,否则非得被他训斥一番不可。
转过身,秦栀离开,她现在住在摇光居,可得记清楚了。
已经走进长枢阁的人缓缓停下了脚步,不用回头看,他都听得到秦栀离开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她的确是不住在这儿了,一时之间他也忘记了。
看着灯火通明的长枢阁,却蓦然觉得几分空落,好似没有一个活物在这里,只有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