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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的女生们还在嘀嘀咕咕地互相交流一些道听途说,听着既恐怖血腥又荒诞不经。
我也没兴趣继续听了,很影响食欲。
餐厅提供的是大而扁平的白瓷餐盘,有点像一块光滑的白画板,正好用来琢磨事情,反正这会儿光嚼巴嚼巴也挺无聊的。
从小以来需要到动脑筋的时候,我就喜欢撕下一张作业本的纸,拿几根不同颜色的笔在上面涂涂画画。那些笨拙的只有自己才明白的线条能帮助我集中脑细胞干活。
这个奇怪的习惯到现在也不曾改过。
我认真地想了想,就拿最喜欢的龙虾肉代表南城九倾,把不太爱吃的甜碗豆代表白越,接着用剩下的蘑菇西兰花牛肉条华夫饼纸杯小蛋糕等乱七八糟的东西代表余下的人,然后把在永宁墓园里初遇南城九倾后发生的所有事努力顺一遍。
这些食物欢快地随着我的叉子在盘子上转来转去。
龙虾肉和碗豆总是穿梭在代表我的纸杯蛋糕旁边,而其他的食物因它们的来来去去而被牵引着,在纸杯蛋糕身边神出鬼没。
堵塞的神思逐渐抽丝剥茧,一些没怎么注意过的细节在脑子里形成模糊的轮廓。
有一个我从来不会怀疑的人,也隐约显出些蜘丝马迹的异常。
慢慢的,我好像琢磨出些什么,但这个“什么”还是像开在雾中的花,时尔纤瓣清晰时尔糊成一团
我知道有很多谜团是藏在遥远的百年旧事里的,了解它们的唯一办法或许就在白越愿意回答的五个问题里。
得仔细想想这个五个问题该问些什么,然而第一个问题好像已经被我浪费掉。
白越把往事讲得细致,却没有触碰到多少我想知道的关键,尤其是南城九倾为什么会逗留于尘世,还有他给我穿冥喜嫁衣到底出于什么目的。
而且白越所谓的“言无不尽”里,是否包括并不想让我知道的事?
唉,跟这些活尸老鬼怪打交道真是伤脑筋啊!
等到我抚着酸痛的后颈抬起头,发现餐厅几乎没人了,服务员们正在快手快脚地收拾堆满桌面的餐盘。
把盘子里的菜几口并一口地划拉进嘴,又把纸杯小蛋糕和华夫饼揣进兜里,我打算立即地奔回房间好好洗刷一下这几天的。
然而没走出几步,发现大事不好。
身体在越来越轻盈,稍微奔跳一下能蹿出小半米。算算现在早过十二个小时,显形符肯定要失效。
完蛋!千万不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演一场“凭空消失”,说不定会害人家宾馆无辜地闹起影响生意的灵异传闻。
但这是去餐厅是唯一通道,来来去去的人还不少。
我有些惊慌失措了,一边飞快奔走,一边掏手机想呼叫花苓来护驾,但不幸发现手机在火车上时就被用光了电,去封门村前又忘了把它留在客房里充电。
真是屋漏又逢连夜雨!
又没几步路,手开始变透明,吓得我赶紧把它们揣进兜里,贴紧墙壁跟贼似地试图尽快溜向花园。
“喂,去哪里啊?”
白越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嘴边叼根牙签,大马金刀地堵到我面前。
我跟抓到救命稻草似地把拉过他挡住自己,可怜兮兮地伸出手往他眼前飞快地晃了一下。
“显形符要失效了,快给我打电话找花苓!”
作孽的是没说上几句话的时间,我的脚也开始呈透明的果冻状。幸好不会有人吃饱了撑着专往人家脚上瞧,要不我这鬼模样会吓倒一大片吧?
白越扬了扬眉头,识相地拖我往墙边靠,又抬胳膊揽肩,用身体帮我遮去大半的灯光。
“花苓没跟你说吗?今晚她出去办事不回来了。你得跟我睡一个房。”
靠,我差点蹦起来!
活尸大爷,能不能别把让大姑娘跟你睡一间房这种事说得这么理所当然好吧?!知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有别啊!
“你恼什么啊?我们又不是第一次睡一起,还信不过我吗?!”
没皮没脸的家伙就敢在公众场合高谈阔论这种让人误会的事,我恨不得把他脸上的墨镜扒拉到自己脸上。
“在陌生的地方,以你这种状态最好还是紧跟一个纯阳体,否则单独睡在房间里被阴物吞了都不可能有人来救你啊!”
白越正义凛冽地给我一通解释。虽然听着挺有道理,可为什么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难道是错觉吗?
“再给我贴一个符不就行了吗?我觉得还是回自己房里睡比较好,万一被人看见我出入你房间,影响多不好。”我诚恳地表示。
“你也知道我的贴符技术比较差劲,不可能像花苓弄的那样有十二小时的效果。所以我劝你今晚就别纠结了,明早起来我再给你贴一次,至少能维持到花苓回来重新帮你弄。而且贴符这事是没办法保护你不遇阴物的。再说影响嘛,别人都看不到你,还怕个毛影响啊?!”
白越一边振振有辞地反驳我,一边揽住我的肩就往男生住的标房区里拐。
“喂,等等。你屋里的另一位怎么办?难道让我跟两个大男人挤一个房间。就算别人看不见我也受不了!”
我苦逼地垂死挣扎,扒拉住墙壁不想跟他走。
“想什么呢你?本少爷好歹也是个知名人物,跟剧组出去一直是单独睡一套房的好不?”
他得意洋洋地显摆完,将我的手轻巧地从墙上扳松,轻而易举地抱起我继续往前走,还脱下外套给我遮住脚。
我只得放弃挣扎,身体的大半已呈透明,没他掩护寸步难行。
白越这腐败娇气的家伙竟然没跟杨纪一起住标房,而是单独住有直达电梯的高级套房层。
不过这倒也好,省得像小情人似的必须挂在他身上才能避人耳目。
一进电梯,我立马从他怀里跳下地。
“有监控的哦。”这家伙贱贱地指着头顶上继续吓我。
我没好气地踹他一脚,连忙把身体移到监控的盲区。其实已无所谓,身体完全透明化,电梯亮铮铮的镜面墙上已照不出我的样子。
我怔怔地瞧着只映出白越身影的墙,突然感觉好悲哀。
“白越,你帮帮我好不好?!我要活回来,我一定要活回来。真的不能再这样下去……我对不起爸妈,对不起老师,对不起那些好贵的学费!”
悲从中来,情绪就失控了,蹲倒在地上大哭起来。
白越安静地看我大哭特哭,既没说好也没有拒绝,电梯一开就粗鲁地把我拉起来抱在臂里。
掏出卡刷开一间门又把我扔了进去,搞得跟土匪抢到良家妇女后,随便开间房准备办事似的。
我一头黑线地从毛绒绒的地毯上爬起来,跟在他屁股后面到处转悠,然后抹干眼泪开始义愤起来。
“麻蛋,社会阶层的不公就是你们这种人造成的!”
楼下有不少基层职员得三四个人挤一间屋,他一个人却占了百来个平方米的贵宾级套房,还是带超大按摩浴缸的那种!
“每个人的社会价值不同,你懂个P啊!”
白大明星不要脸地嗤鼻,进屋拍上门就开始解扣子脱衣裤。
“喂喂,本姑娘还在这里啊,您老能不能讲点精神文明?!”我悲愤地吼他,避之不及地背过身去。
“精神文明?那是什么,能当饭吃吗?一身汗都捂臭了还不许脱个衣服泡个澡?这是我自己的房间好不好?”
他满在不乎地嘀咕,一边窸窣得折腾个不停,大概见我捂住眼睛就不怀好意地揶揄。
“我一个脱光光的大男人都不怕你看,你整这些小动作干嘛,一看就是心虚!”
心虚你妹!我怒睁双眼准备亮瞎,其实……啥都没看到。
一大片白皙健硕的宽背对着我,劲腰上裹着厚厚浴巾正往浴室里跑,还回头朝我妖媚一笑。
“人家要泡澡了哦,别偷看。偷看要负责的哦!”
我捧着翻腾的胃很想讽他几句,但不小心就瞄见从他心口延爬到腹脐之下那三条伤口,不由惊呆。
“那伤怎么没好?!”
白越摸着头低头看了看,耸耸肩。
“我是活尸,身体细胞没有和普通人一样的愈合能力,只能靠术法去补。最近我精力不太好,一下子补不起来,只能让它们干晾着。”
我有些目瞪口呆。要知道那不是普通的划伤,而是深及见骨皮肉翻出的恶伤,放在普通人身上早就血流成河丢掉性命了。
“你、你为什么不让花苓或者谁帮忙补起来?这样不疼吗?!”
他淡淡地瞥了我一眼:“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我是活尸。”
我眼睁睁地看他晃着肩进了浴室,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白越,或许活得没有我想象中的轻松自在肆无忌惮。这会不会是他拼命想利用返尘卦和“浮屠冥喜八卦阵”活回来的原因之一?
我总觉得他不会是注重什么家族血脉延续的家伙。
相比之下,南城九倾倒是感觉……更传统?
门铃突然乍响。
“白先生您好,客房服务。”有个粗糙的男声从门铃的蜂鸣器里响起。
感觉不能指望白越光着屁屁从浴缸里爬起来。
没办法,我只能得噔噔噔地跑过去开门。
一个修长健壮的男服务生小心地推着餐车进来。他转头看一圈似乎有些愣住,大概是因为没有看到为他开门的人。
我小心地坐回飘窗上,挺直腰一动也不敢动,唯恐不小心弄出点动静把人家给吓坏。
“白先生?!”服务生忍不住高声叫起来。
“我在浴室里,你弄完就走吧,不用管我。”浴室里传来白越困意浓重的声音。
服务生明显长舒一口气。然后,他的神情突然就骤变。
变得极其的精明和机灵,充满了一种强悍的凛冽感。
他敏捷地掀开餐车上的餐盘罩子,里面赫然是一把银铮铮的手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