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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这事儿,是你故意放出的风声?你让神墟的人背黑锅?”越清古眉头皱一皱,疑惑地问。
“嗯。”王轻候“诚恳”地点头。
“这法子好是好,神殿的人若真以为是神墟干的,便也不再敢大肆彻查,真把神墟惹急了,把这丑事往外一抖,神殿面子不保,反正神墟是个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越清古真是一只小可爱,哦不,一只可爱的小人渣。
“嗯。”王轻候露出和善的笑意,给他也满了一杯酒。
“不对啊王轻候!”越清古又拍桌子,跳了起来。
王轻候又眼疾手快捏起酒杯:“哪里不对?”
“这事儿是我做的,功劳也该归在我头上,顶多我分你一点就是,凭什么神墟什么也没做,就坐享其成赚这么大功劳?我要的是好玩,要的是风风光光地搞事情,你这把事情偃旗息鼓了我还怎么玩!好不容易惹上了神殿,我还没玩够呢!”
越清古,真是一只人渣。
王轻候将手中酒杯捏在掌心,用体温温着酒,慢声说:“越清古,你一心找死这件事我是不会拦着你的,我家后院有个池子水还蛮深,你往自个儿身上绑两块石头沉下去就行,但是,就我个人而言,我还是觉得活着挺好的,所以你找死请不要带上我,谢谢。”
“方姑娘说你是个贪生怕死的狗东西,她还真说对了。”越清古鄙夷地看着他。
王轻候温柔低头,笑声道:“她对我一向过誉,受之有愧,实不敢当。”
“王轻候怎么能有你这么不要脸的人?”越清古见他怂成这样,一下就乐了。
“世上都有你这样作死的人了,多几个我这样不要脸的人,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我不信你真的就这样轻轻放过此事,王轻候我总觉得,你有什么阴谋。”
“有的。”
“哦,什么?快说来听听。”
“如果我能取代扶南和溯水,成为神使大人身边最受宠的神侍就好了,那样我也可以趾高气扬在凤台城横着走,不用受你这王八蛋拍桌子蹬椅子吹鼻子骂老子的气了。”
……
“你不会是认真的吧?”不知为何,越清古他觉得,王轻候这不要脸的东西,他真有可能干出这样的事。
这样想着,他不由得紧了紧胸口微敞的衣襟,退了两步。
王轻候眼中浮起媚色,微微一飘,飘在越清古眼中,“你猜。”
“你忙,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不再多喝两杯吗?”
“不了不了,有事我再来找你。”
“来嘛……”
“滚开!”
……
方觉浅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晃晃荡荡,看着越清古像是被鬼追一般逃离了公子府,忍不住笑出声。
“还笑!”王轻候在亭子里瞪她。
“至少他相信了我们与神墟并无关系。”方觉浅踢了踢双腿,秋千扬起来,她身上浅杏色的纱裙也跟着飞扬,轻软的薄纱将她眉眼间的冷霜都融化不少,这才有个少女该有的天真模样。
这身衣裳是阴艳给她买的,她穿着其实觉得不舒服,层层叠叠太复杂了,远不如她自己的衣服来得利索。
但她想着阴艳是在用这种方法与自己亲近关系,若是拒绝了,她以后怕是会更加惧怕自己,便勉为其难地套上了。
王轻候坐在亭子里,看着在藤架下荡秋千的方觉浅,忍不住想知道,为什么一个人,明明活色生香的样子,却偏偏好似没有灵魂。
“你看什么?”方觉浅停下秋千,望着他:“不要说我好看,所以你看得入迷,我听厌了。”
王轻候乐道:“如今你已这样了解我了么,我要说什么,你都知道。”
“假话全知道,真话未听过。”
“好,你便来猜猜,我未对越清古说的真话是什么。”王轻候走过来,给她推着秋千,晃得并不高,轻轻缓缓的弧度,“来说说看,你是否能知道,我到底想做什么。”
“你要借扶南的手,杀了李昌成。”
王轻候推秋千的手顿时停住,低头看着方觉浅脖子上稍微露出来的一点图腾,青红色交错,复杂诡异,神秘莫测。
他能隐约猜到方觉浅有可能想到一些,但他没能猜到,方觉浅能将他想做的事情,如此简单明了,有如闲谈般,轻飘飘地说出来。
“阿浅。”王轻候唤了一声。
方觉浅自己晃动着秋千,王轻候扶在吊秋千的树藤上,跟着来回地动。
“一开始你的目的就是这个,越清古以为是他逼着你在做这件事,其实不过,是你利用了他爱惹是生非的心态罢了。”方觉浅果然不适合浅杏这样温柔的颜色,她实在太不温柔。
“还有呢?”王轻候将目光从她颈项间的图腾,移到了她眼角下方的朱色泪痣,那点泪痣时时刻刻都红得像血。
“越清古一直在等你继续行动,在凤台里做出点让他觉得兴奋的事情来,但其实,真正有意思的事情,早就已经开始了。”方觉浅说,“接下来,扶南会按着你的想法,不知不觉地将一切做好。”
王轻候绕到她身前,双手抓着秋千藤,俯下身子来看着她的眼睛,像是要看穿她:“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她明明对人情世故,善恶是非的了解都像是一张白纸,却偏偏对最不堪启齿的阴谋,肮脏污秽的手段,一眼看透。
“说实话,我也觉得很好奇。我总觉得以前一定有人教过我这些,你说,会不会是王蓬絮?”方觉浅仰起头,对上他的眼睛,她眼神中有些迷茫。
对什么都很陌生的她,唯独对阴谋有种莫名的亲切,就像她手里的那两把短刀,从她醒过来的第一天,就跟着她。
王轻候手指摩挲过她下巴,并不想回答她有关王蓬絮的一切问题,只是笑道:“既然你对我的想法了若指掌,不如,后面的事你替本公子办了吧。”
“我是不是应该说遵命?”
“不,刀是不需要说话的。”他直起身子来,细看了一会儿方觉浅眉眼,便转身走开,边走边说,“办漂亮些,公子我喜欢好用的刀。”tqR1
方觉浅看着王轻候深蓝色的衣袍,渐渐隐入红花绿叶的深处,继续晃起了秋千。
春已到来,枯萎了一个冬季的花草正在活过来。
方觉浅觉得自己也像极了那些花草,经过了一个漫长冬季的沉睡,正在慢慢活过来。
但区别在于,花与草都知道他们最后会长成何种模样,是柳叶还是牡丹,是杨树还是芍药,但方觉浅她并不知道,她最后彻底活过来时,会是什么样子。
有许多,莫名的,奇怪的,令人不解的东西正从她体内复苏,第一个是对杀戮的冲动,第二个是对阴谋的亲切,第三个,第四个,会是什么?
她也不知道,她也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