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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厅正在举行热闹的晚宴,这里是太子行宫的后院,寻常人等也不能进来。
阮小纬尽量忍住身体的不适,他不能让哥哥知道自己早已成为宇文焘禁脔这样的事,否则他不知道哥哥会做出什么事来。
“哥。”阮小纬轻轻地唤着皇兄,声音里不自觉地带着小时候那种软糯,听得阮韶心尖儿颤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月光的缘故,他觉得今晚的小纬脸色很是红润,看起来应该生活得不错。他把到口的询问又悉数吞了回去,他相信小纬,如果宇文焘有那种不轨的行为,小纬一定会告诉他的。很多年后,阮韶终于不得不承认,他是在自我安慰,因为他害怕,害怕失去他一直放在心尖上的人。
阮小纬扑进哥哥怀里,贪婪地吮吸着哥哥身上的气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皇兄就在他面前。
宇文寒早已命人将院子里的亭子用保暖性良好的布帛围起来,里面甚至放了一张软榻。
阮韶靠在软榻上,阮小纬躺在哥哥怀里。
只有这一刻,阮小纬才觉得安宁,即使小时候,他也没有离皇兄这么近过,从他有记忆开始,皇兄似乎就很忙,但是再忙也会每天来看他,直到父皇去世,皇兄出征。
阮小纬想到这里,心里有些委屈,声音里也充满了控诉,“哥,那些年你为什么不回来看我?我做错了什么吗?”
阮韶内心苦涩,他不能回去看小纬的原因恐怕这一辈子都不能告诉他,“对不起,小纬,是哥哥错了。哥哥只想着边陲安宁,小纬的位置才能坐得稳。是哥哥让小纬受委屈了。”
“哥!”小纬抬起头瞪了哥哥一眼,“你明明知道小纬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阮小纬趴到哥哥身上,“算啦,我原谅哥哥了。哥,我给你带礼物了哦!”说着从怀里掏出麒麟戏珠递到哥哥面前,“哥哥你看,喜欢么?”
“送给我的?”阮韶摸了摸弟弟柔软的头发,脸上的表情温柔得不像是阮韶。
“嗯,我挑了很久,觉得这个最适合哥哥,我也有一个,你看。”
阮韶看着眼前天真烂漫的人,仿佛又回到了两人小时候。然而,阮韶知道,弟弟这副模样是做给自己看的,目的是为了让自己放心。
“哥哥一定时时刻刻戴在身上。”
晚宴前剧烈的运动消耗了阮小纬的精力,又因为急着来见哥哥,所以没有补充什么东西,在哥哥温暖的臂弯里很快就意识模糊了,不多时,呼吸绵长已经睡着了。
确定怀里的人已经睡着,阮韶拉过软榻上的棉被盖住怀里的人,眼神却在弟弟脖子上停下了,阮韶伸出手微微拨开弟弟的衣领,当看见弟弟脖颈上的青紫时,阮韶的心扑通一声沉了下去,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自欺欺人了。
阮韶低下头将弟弟小心翼翼地抱进怀里,头埋进弟弟脖颈处,温热的泪水被衣服吸收掉,没有半点声响。
阮韶,你的无能让自己心尖上的人成为了敌人的胯下之臣!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他的宝贝只是为了保全他,只是为了他,才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阮韶整颗心都落进了寒冰里,浑身发抖,脸色青白。
他没有想到,他们兄弟二人竟然同时成了宇文家的娈童。从来流血不流泪的阮韶,这一刻泪如雨下。他从来不信神佛,他一直坚信天下要考双手去打,但是这一刻,他却开始祈求上苍,让所有的磨难都他一个人承受吧。他怀里的这个孩子已经受尽了折磨,不要再伤害他了。
阮韶,你真没用!你真没用!!
阮韶控制不住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生疼的头皮丝毫不能减少他内心无能为力的挫败感。看着怀里安然入睡的小纬,阮韶魔怔的把手放在了那细嫩的脖颈上,也许,他该带着小纬一起离开,永远地离开这见鬼的人世。脑子里突兀地出现了一个画面,那是他出征两年后第一次因为忍耐不住思念回了帝都,当他看见他心爱的小纬站在满树红梅下对着他笑时,内心的骚动几乎破体而出。从来不会后悔的北塘王后悔了,他不该回来。见一回就是要一回他的命。他那么渴望小纬,可是却不能触碰他,甚至不能待在他的身旁,他就怕自己有朝一日跟那个禽兽一样,对小纬出手。
不!
阮韶惊慌失措地收回了手,他怎么能剥夺小纬生存的权利。他们那么难,才一起活了下来。受了那么多的苦难,不过是为了有朝一日能重新生活在一起。他怎么能如此软弱?阮韶收紧了手,将累坏的孩子抱在怀里,他要让小纬脸上重新绽放出红梅树下甜蜜的微笑。阮韶闭上眼睛,平静着骚动的心。小不忍则乱大谋,他必须忍耐,创造时机。
小纬,在那之前,好好保护自己。你放心,哥一定会让宇文焘那个男人生不如死的。
也许是因为心爱的人就睡在他怀里,阮韶觉得异常安心,连带着也有些困倦,很快也迷糊起来。
宇文兄弟二人掀开帘子,看到的就是这副兄弟情深交颈而卧的画面,两人脸色立马就不好看了。
宇文焘走上前,克制着拍了拍阮阮。当然,他其实想做的是把这个抱着阮阮的家伙踢到山那边去。
阮韶并没有睡得很沉,看着怀里依然睡得香甜的人,压低声音道,“不要吵醒他。”说罢,想将怀里的人抱起来,却被男人挡住了。
宇文焘冷声道,“我来。”
阮韶却不放手,现在的他恨不得在眼前这男人身上捅个十七八刀。
显然,宇文焘所有的耐性都给了阮阮,即使眼前的人是阮阮放在心口上的哥哥也不行,或者说,正因为眼前的男人是阮阮放在心上的人,他更不爽,没有一脚把他踢飞完全是看了自己皇兄的面子,所以宇文焘毫不客气地嘲讽,“你确定现在的你可以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把你的宝贝弟弟送到本宫的行宫?”
“焘儿!”
宇文寒上前一步,站到阮韶身边,森冷的语气显示,太子殿下生气了。
宇文焘不再言语,只是弯腰将阮韶怀里的人抱起来,出了亭子飞檐走壁地回了自己行宫。
阮韶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们离得并不远,什么时候都可以见面。”宇文寒弯下腰坐到软榻上,将人的双腿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双手力道适中的揉捏着,“被人压了这么久,腿麻了吧?”
是,他不但不可能抱着弟弟行走,连站起来都成问题。对于男人的温情,阮韶没有什么反应,仿佛他还没有从别的世界回过神来一样。男人愿意装他就受着,他不相信这个男人能装一辈子,就算他想装一辈子,他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夜很深了,男人的怀抱很温暖,阮韶被男人抱在怀里也很温暖,然而他听见自己的心结冰的声音。
“小纬……小纬……”阮韶在心底一遍一遍的呼唤着这个名字,口里一阵发苦。
胸口蓦然传来一股异样的温柔,阮韶手伸进胸口,摸到小纬送给他的玉麒麟,眼泪潸然而下,同一天里,他第二次流了眼泪,曾经的他以为,自己这辈子只会流血不可能流泪,原来不过是未到伤心处。
宇文寒埋首在韶的脖颈里,没有看见他心爱的人泪流满面,他享受着韶独特的味道,声音沙哑,“韶,我们今晚就在这里安寝如何?”
阮韶冷冷笑了笑,声音没有起伏,“好。”
阮小纬皱了皱眉,他似乎听见皇兄在叫他。猛然睁开眼,胸口传来异样的灼热,阮小纬伸手握住那块玉麒麟,他清清楚楚地听见皇兄在叫他。
阮小纬小心翼翼地左右张望,这里是宇文焘的行宫没有错,那皇兄的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等了半天,却再也没有听到,阮小纬眨了眨眼睛,想兴许是自己对皇兄思念过甚出现了幻听,于是闭上眼睛,不自觉地往男人怀里缩了缩,很快就睡着了。
宇文焘看着怀里熟睡的人,心情很复杂。他很认真地思考着让阮韶消失的决定。很快,他就发现这条路不通。不说阮阮不会原谅他,就皇兄那里他也不好交代。那只剩下一条路了。宇文焘皱着眉头,那就是分开他们。要分开这兄弟俩,首先得等他皇兄登基。等皇兄登基后,他就奏请搬出京都,搬得越远越好,想必皇兄也会很赞成他的决定。他就不信皇兄见这兄弟俩相亲相爱的不吃醋。
就这么办。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让老东西退位。
当然,眼下嘛,他要做的是,好好享受和阮阮在山上的日子。
宇文焘很不爽,原本他跟阮阮在行宫甜甜蜜蜜的,正准备跟皇兄商量,祭祀完后,皇兄先行回宫,他再多待几天的,结果一封皇城来的加急快件打破了他的美梦。
打破他美梦的罪魁祸首是一个叫紫月国的弹丸小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