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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菊院里,柳夫人摔了雪琴递上来的茶杯。
她一脸阴冷,一双眸子闪着寒光。
雪琴被吓了一跳,站在一旁怯怯的看着柳夫人,一声不敢坑。
柳夫人死死捏着帕子,半晌才咬牙切齿道:“关于尹素婉回来的事情,顾瑾琇可有什么反应?”
尽管亓灏之前在各种场合上一个劲的表示要废了尹素婉,但结果还是没成功。
尹素婉现在不仅仍旧顶着宁王妃的身份,而且肚子里还多了个“小世子”,如此耀武扬威,得意洋洋的回来,这让柳夫人的心里怎可能舒坦?
本来以为尹素婉永远不可能回来了,这府中只剩下了一个顾瑾璃。
只要花费点心思将顾瑾璃给除掉,那后院的女人也就剩下自己了。
即便是亓灏不喜欢自己,自己也没机会怀上孩子,但是至少没有人会再压在自己头上了。
然而,却事与愿违……
雪琴咽了口唾沫,小声道:“顾侧妃今个白天出门去了,听说刚回来。”
柳夫人冷哼一声,幽幽道:“也罢,既然事情已成了定局,那我就继续看着他们两个人斗得你死我活!”
雪琴连连点头,附和道:“主子说的对,咱们坐收渔翁之利就好。”
这样想着,柳夫人心头的怨气也就淡了许多。
摆摆手,她语气不耐烦道:“打水伺候我就寝。”
“是,主子。”雪琴应了声,在收拾完地上的一片狼藉后才出了房间。
柳夫人敛去眼中凶光,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浊气。
亓灏自打在小路上与顾瑾璃分开回来后,整个人便陷入了沉默中。
他眉宇间飘着浓浓的忧愁,就连空气里也充斥着一种压抑沉重的气氛。
秦峰瞧着亓灏,还是忍不住道:“王爷,您和顾侧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现在变得这么……”
之前,秦峰大多时间都在待在东山军营里,所以对亓灏和顾瑾璃之间的事情,他极少能及时了解到最新动态。
后来,他被亓灏调回来到顾瑾璃身边做了贴身暗卫。
一开始,反应迟钝的他并未觉出顾瑾璃和亓灏之间的异样。
但是,今个从顾瑾璃不愿回王府,亓灏对顾瑾璃冷淡的态度上来,即便是再愚笨的人,也能察觉到他们两个人似乎有些不对劲。
秦峰是个直肠子,又不是个喜欢费脑子绕圈子的人,故而才会憋不住直接开口问了。
亓灏就像没听到一样,只是抬眼深深的看了秦峰一眼,仍旧不言不语。
秦峰问的这个问题,就像是刚才他在顾瑾璃眼中看到的疑问一样,他要如何解释呢?
因为什么?他也不知道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
可能是因为老皇帝的步步紧逼,让他乱了方寸,以至于在杜江提议的时候,他纠结片刻后,发现自己找不到其他保全顾瑾璃的法子了。
也可能就像是泡一杯茶,茶味的浓烈过去,只剩下了平淡。
在平淡中,他还没有与顾瑾璃磨合好,避免不了生疑,避免不了隔膜……
其实,这些只是借口。
说一千道一万,全都是他的错。
怪不得别人,只能怪他自己。
见亓灏不说话,秦峰张了张嘴,决定还是安静的闭嘴,不要再打扰亓灏了。
转身,他刚想出房门,却见杜江回来了。
“王爷,查到了。”杜江去查出现在茶室里的面具男了,看着他的表情,应该有所收获。
“如何?”亓灏看着杜江,沉声问道:“查到了?”
杜江点头又摇头,神色复杂道:“那男子经常在白玉楼出现,属下前去在暗地观察了一番,觉得他的背影有点熟悉。”
亓灏觉得杜江心里应该有了一个答案,问道:“你觉得他像谁?”
杜江犹豫了会,低声道:“由于看不清他的容貌,所以属下也不敢确定。”
亓灏又道:“但说无妨。”
“属下觉得……”杜江深吸一口气,继续道:“那个人的背影与轩世子有点相像,可是轩世子此时应该在南阳王府,又怎会在京中呢?”
亓灏眸光微动,意味深长道:“南阳那边的探子并没有传来什么消息,可见陈泽轩确实在南阳王府里。”
顿了顿,他语锋一转,眯着眼睛道:“不过,陈泽轩向来擅长弄虚作假,迷惑人心,兴许南阳王府里的世子是个假的。”
杜江和秦峰一听,二人对视一眼,满眼惊讶:“王爷,你的意思是世子偷偷回京了?”
“嗯,有可能。”亓灏点点头,若有所思道:“毕竟陈泽轩不是个安分的人,他在京中的时候就恨不得将京城搅得天昏地暗,如今回了南阳这么久,怎可能这么老实?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不符合他的性子。”
“如果那人真的是世子,那与他在一起的还有一个黑衣人。”杜江想了想,道:“那黑衣人也是戴着个面具,全身都包裹得严严实实,行为诡异的很。”
“黑衣人……”亓灏听罢,脑光一闪,冷着脸问道:“你说的黑衣人,可是那日在清水寺,要对阿顾不利的那个人?”
距离黑衣人在清水寺“劫持”顾瑾璃的那天已经过去了好久了,杜江勉强回忆了一下,点头道:“应该是他。”
亓灏抿着薄唇,沉思片刻,冷色道:“先去派人给守在南阳的探子传个消息,让他们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搞清楚,南阳王府里的人是不是陈泽轩的替身。”
“此外,再派人确定一下躲在白玉楼的这两个人的身份。”
“尤其是那个黑衣人,他三番两次的接近阿顾,一看就是别有用心!”
其实,只听杜江的判断,亓灏心里已经基本上确定了上次在茶楼里与顾瑾璃一同喝茶的人就是陈泽轩了。
否则,为何自己刚下马车,那面具男就这么巧的走人了呢?
还有最早顾瑾璃在去悠悠谷的树林里遇刺那次,也是这个面具男出手相救,似乎他也是在看到了自己后立马闪人的。
这说明了什么呢?那个面具男认识自己,他不想暴露身份。
倘若真的是陈泽轩,那么他瞒着所有人回京的目的是什么呢?
难道,真的准备某朝篡位,颠覆朝纲吗?
陈泽轩一直都是个有野心的人,这个亓灏早就知道。
亓灏不怕他对皇位有什么企图,却怕陈泽轩将主意打到顾瑾璃身上。
再说跟陈泽轩在一起的黑衣人,很明显他的目标是顾瑾璃。
可能那日写信给顾瑾璃约她去明月湖的人,就是陈泽轩和黑衣人。
虽然信上的字与陈泽轩平常的字迹一点都不一样,可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怎么说陈泽轩都被称为“天下第一才子”,临摹或者是改变字体什么的,这对他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凤瑟和顾瑾璃两母女都与凤瑟有着扯不清的关系,陈泽轩和这黑衣人到底想做什么?
这个问题,一时之间让亓灏无法想明白,毕竟他对凤国的了解还不深。
“是,属下这就去查。”杜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应了声,便离开了房间。
待杜江走后,秦峰挠了挠脑袋,不解道:“王爷,听您的意思,世子回京难道是为了顾侧妃吗?”
眼珠子一转,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低呼道:“世子想把顾侧妃掳走,对不对?!”
见亓灏不说话,秦峰摸着下巴,重重点头,自言自语道:“一定是这样的,我就说嘛,感觉最近总要有点事情发生!”
“万万没想到,竟然是……”
“闭嘴!”亓灏皱着眉,打断了秦峰的胡思乱想:“你去芙蕖院守着去,阿顾要是有什么意外,本王饶不了你!”
“呃……是,王爷。”秦峰尴尬的讪讪一笑,立即出门往芙蕖院方向去了。
亓灏目送秦峰离开,烦躁的用力捶了一下桌子。
似乎事情越来越麻烦了,而且还都是围绕着顾瑾璃而起。
他的心就像是被一团乱麻紧紧的捆.绑着,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相府中,莫芷嫣在房间里等了好久好久,还不见顾成恩回来,心里不由得在想白天顾成恩说的话是不是哄大夫人的。
就在她坐立不安,时不时伸着脖子往门口张望的时候,门终于“吱呀”一声开了。
一见到顾成恩,莫芷嫣“噌”的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语气里是掩不住的喜色:“相公,你回来了。”
顾成恩冷冷的扫了她一眼,随即转身往一旁的软塌上走去。
莫芷嫣看着顾成恩脱了衣服躺了上去,便明白了他什么意思。
即便是他回来了,可却不愿意再与自己同床共枕。
可见,他回来根本就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因为顾淮和大夫人。
顾成恩将后背留给莫芷嫣,让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眼睛发酸,她声音微颤道:“相公,夜里冷,你在软塌上睡,会着凉的。”
顾成恩没有搭理莫芷嫣,也没有合上眼睛,而是眼神厌恶的看着面前的那堵白墙。
等了好一会,莫芷嫣见顾成恩还没回应,便大着胆子将床上的被子抱了起来,自作主张的盖在了顾成恩的身上。
然而,那被子刚沾上顾成恩的身,却被他一手给推到了地上。
“离我远点。”冰冷的四个字,如同一盆冷水直接浇到了莫芷嫣的头上。
莫芷嫣咬着唇,脚就像是扎根在地上一样,根本挪不动。
她的声音里带着哭音,小声道:“相公,你要我做什么都好,就是不要讨厌我。”
“我……我真的不想和你……”
“莫芷嫣。”没有心情与莫芷嫣废话,顾成恩坐了起来,一双犀利的眸子不带一丝温度的看着她,“在你给我下药的那一刻,就该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这辈子,我和你都不可能了。”
说罢,他拿起外衫就要往门口走。
“相公!”莫芷嫣没料到顾成恩竟会说出如此绝情的话来,她从身后紧紧抱住顾成恩的腰,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衫。
“相公,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真的知道错了……”
“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就这一次……”
她好不容易如愿以偿的嫁给了顾成恩,怎么可能将这到手的幸福白白葬送?
爱一个人,爱的卑微,没了自尊又如何?
与顾成恩比起来,什么都不重要!
如果知道顾成恩对下药一事的反应这么大,那天大夫人怂恿她的时候,打死她都不会心动!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她做错了事情,就得承担后果……
顾成恩掰开莫芷嫣环绕在自己腰上的手,转身冷冷看着她:“你放心,父亲和母亲很喜欢你,所以我不会休了你。”
“没有意外的话,你是顾家长媳的身份不会改变。”
“日后如果你要回娘家,我还是会陪你一起回去。”
“至于其他的,我恐怕给不了你什么了。”
这话,很明白,不需要顾成恩再做多解释了。
只是,对于他话里的“没有意外”这几个字,恐怕不是莫芷嫣现在就能理解的。
什么叫做意外呢,对于顾成恩来说,当他有了可以与亓灏足够匹敌的权势后,可以将顾瑾璃夺回来的那一天,也就是莫芷嫣被休掉的时候了。
不过,这是顾成恩埋在心里的秘密。
除了亓灏和顾瑾璃之外,没有人知道的秘密。
“相公!”在顾成恩抬手推门,准备离开的那一刻,莫芷嫣脱口而出道:“你心里的那个人,是不是……”
猛地转头,顾成恩的眼中迸发出一道冷意,让莫芷嫣心头一跳,下意识的闭了嘴。
“你要说什么?”见莫芷嫣突然不说话了,顾成恩厉色道:“继续说下去!”
莫芷嫣身子一抖,没有将心里的话问出来,而是改口道:“你心里的人……是不是旁人?不是我……”
她的眼泪掉落,红着眼睛的样子看在顾成恩眼里,好像是在耿耿于怀,不像是知道些什么似的。
顾成恩眼中冷意淡去,看着莫芷嫣,半晌才道:“莫芷嫣,这个问题重要吗?”
莫芷嫣的眼泪越来越多,攥着袖子,哽咽不语。
顾成恩竟然问自己,这个问题重要吗?
呵呵,这个问题怎能不重要!
恐怕天底下的所有女子,都不愿意自己的心上人心里装着旁的女人吧?
而顾成恩藏在心里的人,绝对不是她莫芷嫣。
是谁呢?莫芷嫣唯一能想到的人便是在自己婚礼上突然出现的那个张晓芳。
毕竟,依着这些日子对顾成恩的了解来看,他待人冷淡,不近女色,要想能引起他的注意来,这很困难。
所以,除了张晓芳,莫芷嫣想不到还能是谁了。
顾成恩将视线从莫芷嫣脸上移开,头也不回的走人。
“相公……”莫芷嫣上前追了两步,却被顾成恩甩上的门给隔开了。
倚在门上,她哭得伤心不已。
南阳王府的书房里,南阳王一边吹着热茶,一边用眼睛紧紧的盯着坐在他对面的雷子,半晌才道:“轩儿,你知道父王这么晚为何喊你过来吗?”
陈泽轩走后,带着人皮面具的雷子彻彻底底的变成了他。
不管是在玉淑眼中,还是在南阳王夫妇或者是府中下人眼里,府中的世子就是陈泽轩本人无疑。
没有人怀疑,更没有人敢质疑。
毕竟,雷子的一举一动与真正的陈泽轩没有什么不同。
雷子微微颔首,摇头道:“儿子不知,还请父王明示。”
南阳王抿了口茶,看着雷子的老眼多了一丝担忧,语重心长道:“轩儿,有些话父王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叹了口气,他继续道:“玉淑虽然不是父王和你母妃亲生的女儿,但她永远都是你妹妹,你明白吗?”
袖子里的手微微攥起,雷子的眸光轻颤了一下,半晌才点点头,“儿子知道。”
南阳王担心自己没把话说明白,以至于陈泽轩还不能理解到深处,又补充道:“父王知道你与玉淑感情好,但玉淑现在毕竟是个大姑娘了。”
“男女有别,你就算是玉淑的哥哥,可也要避讳着些。”
这话要表达的意思足够明显了,雷子脸色一僵,有些心虚的“嗯”了声。
不得不说,玉淑最近待雷子要较之前更加亲切了。
不仅一日三餐非得同雷子一同吃才行,就连白天只要不下雨刮风的,也硬是要拉着他一同一起做这做那的。
起初,雷子是委婉拒绝的。
可是耐不住玉淑的请求,还有不忍心看到她那委屈的小表情,雷子最终还是屈服在了她那双泪汪汪的眼睛下。
一次两次,时间久了,他发现自己那颗沉入深渊的心似乎再次复活了。
在与玉淑的相处中,他强迫自己暂时忘记自己的身份。
他告诉自己,他就是陈泽轩,就是玉淑藏在心里的那个人。
每一次,他都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激动,去尝玉淑为陈泽轩做的菜,穿玉淑为陈泽轩做的衣服,给玉淑画画像……
总之,他入戏太深,一度真以为自己就是陈泽轩,沉落在美梦中不愿意醒来。
而南阳王这番话,就像是给雷子敲了一记警钟,让他的脑袋忽然清醒了过来。
他不是陈泽轩,他是雷子。
陈泽轩要与没有血缘关系的玉淑保持距离,雷子更不能与玉淑走得太亲近。
因为,他不仅身份低微,配不上玉淑,而且他的身体也已经不完整了,丧失了去爱人的资格……
最重要的是,他必须得将自己对玉淑的感情扼杀掉。
否则再这样任由自己的心放肆下去,想必当真正的陈泽轩回来后,后果不堪设想……
陈泽轩是他的恩人,雷子不能给他惹麻烦,更不能害了玉淑。
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着平静,雷子缓缓道:“父王说的没错,是儿子考虑不周,还把玉淑当作小孩子。”
听陈泽轩这么说,南阳王舒了口气,笑道:“没事没事,玉淑这性子不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嘛。”
“不过,也该是时候给她找个好婆家了,要不然好女婿都让人家给挑走了。”
听到这里,雷子的心泛出一丝苦涩来。
他扯了扯唇,言不由衷道:“玉淑的婚事由父王做主,肯定错不了。”
“先别说玉淑,你的问题还没解决。”南阳王想起南阳王妃的嘱咐来,放下茶杯皱眉道:“轩儿,你给父王老实交代,你对亓灏的那位顾侧妃,到底是怎么个想法?”
“难道,真跟父王和你母妃想的那样,你喜欢上了人家?”
雷子没料到南阳王竟会问到这个,而且还问的如此直白,不禁愣了一下。
对于这个问题,他不是陈泽轩,还真不好回答。
虽然,对于陈泽轩的心思,他大概猜到了几分,可却不敢冒然开口。
万一,一个回答不对,让南阳王误会了可怎么办?
可是,如果不回答,似乎也会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父王……”雷子学着陈泽轩一贯的口吻,低声道:“儿子的婚事不急,您和母妃不用操心。”
雷子的反应,在南阳王的意料之内。
他轻哼一声,不满道:“每次都说不急不急,眼下亓灏都有两个孩子了,你房间里还连个知心的人都没有,这让父王的老脸往哪里搁?”
尹素婉怀孕的消息,在京城中传得沸沸扬扬,南阳这边自然也知道了。
南阳王妃在知道后的第一时间,自然免不了跟南阳王感慨一番。
感慨之后,不禁又是一顿抱怨,抱怨陈泽轩还不快点成家,好让他们含饴弄孙。
关于陈泽轩的婚事,南阳王也很是无奈。
虽然是陈泽轩的父亲,可南阳王总不能随便找个大户人家的小姐,然后将陈泽轩给捆了,强迫他与人家姑娘成亲。
可是,南阳王还得顾及一下王妃的感受,所以这才又给雷子絮叨了一遍。
雷子笑了笑,“父王,儿子知道了。”
见雷子应了,南阳王也不好再没完没了,便结束了话题:“行了,你知道就好,别再让你母妃为你着急了。”
“时候不早了,你回去歇着吧。”
“是,父王也早些休息。”雷子见南阳王终于放过了自己,便起身行礼离开。
出了书房后,雷子一边往陈泽轩的院子走,一边回想着刚才南阳王说的话,心情复杂的摇了摇头。
目光落在前方不远处,他突然顿住了脚。
正在揪着帕子等着雷子的玉淑一转头,看到身后的雷子,眼睛一亮,她像是一只欢快的蝴蝶,朝着他飞了过去。
小脸上是满满的欢喜,她丝毫不忌讳的拉着陈泽轩的手,眨着眼睛道:“哥哥,我新绣了一个屏风,你跟我去看看。”
“玉淑……”雷子的眼中闪过一抹挣扎之色,他将自己的手从玉淑的手中抽出,缓缓道:“我还有些事情,不能陪你去看了。”
似乎这些日子里,雷子对玉淑有求必应,这还是头一次拒绝她。
“啊?”玉淑瞪大眼睛,看了雷子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她尴尬的将僵硬在半空中的手收回,语气失望道:“那……那哥哥快去忙吧,玉淑先回去了。”
说罢,她低着头,垮着脸从雷子面前走过。
雷子望着玉淑纤弱的背影消失在了黑夜中,神色痛苦。
第二天早上,爱月端着盆子进房间的时候,顾瑾璃已经坐在了梳妆台前了。
瞅着顾瑾璃眼下一片青色,便可知道她肯定昨晚一宿没睡。
放下盆子,爱月一边将帕子浸湿,一边担心道:“主子,您现在一定得好好休息才行,要不然对孩子不好。”
将帕子递给顾瑾璃后,她又道:“您最近没事,就不要出府了,没有什么比安心养胎更重要的事情了。”
顾瑾璃擦了擦手,淡淡道:“皇上中毒了,尹太傅中风了,我怎可能没事?”
爱月听罢,撇撇嘴,“不管是皇上还是尹太傅,都有魏太医照看着,您一个怀着身子的人,怎能瞎折腾?”
“再说了,就算魏太医不行,不是还有整个太医院吗?奴婢就不信了,所有太医院大大小小的太医加起来,还治不好皇上和尹太傅!”
拿起梳子给顾瑾璃梳着头发,爱月的语气越来越不满了:“每次什么破事都麻烦您,好事却没一人想着咱们,他们把您当什么了?”
“爱月。”顾瑾璃怕爱月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无奈道:“这件事情也不是我能……”
“主子。”这时,荷香从外面进来了,禀告道:“尹素婉说既然您今日要去太傅府给太傅看病,她也要回太傅府,所以不如与您一道回去,也方便些。”
“呵!”不等顾瑾璃开口,爱月恼怒道:“咱们主子身体不舒服,今日要在府里休养,什么时候说去太傅府了?!”
“太傅府是她的娘家,她爱去让她自个去,别扯上咱们主子!”
对于尹素婉,荷香和爱月的态度真是连装都装不出来。
要不然,也不会一个直接喊她“尹素婉”,一个如此直言不讳。
荷香点点头,看向顾瑾璃道:“尹素婉已经在外面等着了,奴婢这就回绝了她。”
“顾侧妃。”荷香的话刚说完,双儿的声音便出现在了门口。
她笑盈盈的不请自来,给顾瑾璃敷衍的行了个礼后,不容顾瑾璃拒绝道:“您收拾好了吗?我们家主子还在马车上等着您呢!”
听着双儿这挑衅的话,爱月的火气“噌噌噌”窜了出来:“双儿,我们家主子从来没有要说过今个要去太傅府,更没有说过与尹……与你家主子一起,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在爱月差点直呼尹素婉名字的时候,双儿眼睛闪过一抹幽光。
好在荷香拉了爱月袖子一下,要不然双儿绝对会以对尹素婉大不敬的罪名来重罚爱月。
“皇上下旨让顾侧妃和魏太医治疗我家老爷,如今魏太医日日去太傅府报到,顾侧妃也是主治之一,怎能不去?”双儿用尹素婉之前交代的话来堵爱月,一字不差道:“顾侧妃虽然怀着身子不假,可皇上有令,还劳请顾侧妃辛苦一段时间了。”
“一段时间?”爱月咬着牙,忍着一巴掌煽死双儿的冲动:“你们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家老……”
“好了。”顾瑾璃被爱月和双儿吵得头疼,她站起身来,冷声对双儿道:“让你家王妃先走,我换件衣服就去太傅府。”
“顾侧妃,我们家王妃说了,得等着您一起才走。”双儿摇头,话里有话:“没有顾侧妃相伴,要不然路上怪无趣的。”
“哦?”尹素婉是个什么东西,顾瑾璃早就见识过了。
勾了勾唇,她的眸光越发的清冷,“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见顾瑾璃答应,双儿点点头,然后出了房间。
“主子,您怎么能答应她们?”爱月气得把手里的梳子往桌子上一丢,气哼哼道:“她们不安好心,万一在路上对您……”
顾瑾璃接过荷香从柜子里找出来的衣服,缓缓道:“你看她那架势,分明就是我不去不行的样子。”
“我不答应,指不定她又使出什么下三滥的手段来对付我。”
“再说了,不是还有你们两个人跟着吗?”穿戴好衣服,顾瑾璃冷笑一声,“我去,不代表我就是她能拿捏的住的。”
这要是搁在以前,可能顾瑾璃是说不出这样的话来的。
可是现在,她心里就像是憋着一股气似的,很想找个机会发泄一下。
既然尹素婉仍不死心,那自己就和她斗一斗,看看她到底还有些什么伎俩!
大概是被顾瑾璃的气势给感染了,爱月重重点头,“对,我和荷香会保护主子的,咱们不怕那个贱人!”
“说话注意些,隔墙有耳。”顾瑾璃抬手轻捂住爱月的嘴,皱眉警告道。
爱月看了一眼窗外,闷声道:“奴婢知道了。”
示意荷香背起药箱,顾瑾璃嘲讽道:“走吧,别让人家等急了。”
出了房门后,见双儿还在院子里等着自己,顾瑾璃看也没看她就往院子外面走。
秦峰迎面而来,对顾瑾璃道:“顾侧妃,王爷说您和王妃都怀了身子,同乘一辆马车不方便,所以让您和王妃分开走。”
爱月和荷香一听,不由得高兴起来。
先不管亓灏这么做是为了避免顾瑾璃与尹素婉坐在一起难堪,还是有其他的用意,总之此举让两个丫鬟很满意。
与尹素婉同处一个空间,恐怕连空气都会被污染成臭的了。
所以,她们不得不在心里为亓灏悄悄的点了个赞。
双儿一愣,不甘心道:“秦峰侍卫,王妃不介意跟顾侧妃坐在一起,再说了两辆马车太麻烦了吧?要不然还是……”
“双儿,王爷的命令你也敢违背?是不是不把王爷看在眼里?”爱月瞪着双儿,不经意间给她扣了一顶大帽子。
双儿自然担不起这个罪名,因此红着脸支支吾吾道:“我……我怎敢违背王爷的命令,只是……”
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只好不再纠缠顾瑾璃,底气不足道:“我给王妃说一声去。”
说罢,她跑走了。
“嘿嘿,王爷真是及时雨!”爱月见尹素婉和双儿的奸计没有得逞,挑了挑眉,嬉笑道:“我就说嘛,在主子和尹素婉之间,王爷还是向着主子的!”
顾瑾璃抿了抿唇,强迫自己不要多想秦峰传达的话,只当亓灏就是随口一说罢了。
毕竟,想太多,到头来还不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与其那般,还不如什么都不去想了。
抬脚往大门口走,她一言不发。
爱月故意拉在顾瑾璃身后几步,拉住秦峰,难得认真的问道:“我问你,王爷到底想干嘛?为什么要冷落我家主子?”
“呃……”爱月是头一次距离秦峰这么近,而且还没有如以前那样用粗俗的语言与自己针锋相对,秦峰不由得有些不适应。
瞧着爱月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他主动退后了一步,拉开距离,神色不自然道:“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你……你别问我。”
爱月以为秦峰故意不告诉自己,不免翻着白眼道:“你是王爷的侍卫,不问你我问谁去?”
秦峰习惯性的又挠起了脑袋,“我是真不知道,你等有空去问杜江,他是王爷的跟屁虫,肯定知道!”
“哈哈,跟屁虫?”爱月捕捉到了重要信息,眨巴着大眼睛,“嘿嘿”坏笑道:“杜江要是知道了你在背后这样说他,你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呃……”秦峰没想到爱月竟会捉弄她,差点又犯了坏脾气:“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讨厌?我给你出主意,你还倒打一耙!”
爱月吐了吐舌头,对着秦峰扮了个鬼脸,然后蹦跶蹦跶的向前去追顾瑾璃了。
秦峰看着随着爱月的动作,跳跃在她肩膀上的那两根小辫子,心底有什么东西涌过。
阳光洒在爱月的身上,让秦峰产生了一种难以掩饰的感觉。
顾瑾璃上马车的时候,尹素婉早就已经和双儿离开了。
在双儿将秦峰的话转告给尹素婉时,尹素婉气得差点将双儿给撕了。
她以为搬出老皇帝来,顾瑾璃一定没办法拒绝。
当然,事情也的确是如此。
顾瑾璃答应了,只是却没想到竟被亓灏给拦住了。
亓灏为何而拦,尹素婉猜不透他的心思,但也不好再继续等着顾瑾璃了。
所以,便在顾瑾璃出来之前,让车夫先走一步。
两个人前后隔得时间也不长,在尹素婉进了太傅府,与大夫人和尹子恪寒暄了几句话的功夫后,顾瑾璃便带着荷香和爱月到了。
清王府里,待清王撩开自己的衣服下摆,长着红疹子的下.身后,坐在一旁的大夫吓得目瞪口呆。
他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捋着胡须的手差点一把将自己的胡子给揪下来,“清……清王爷,您……您这是怎么……”
专治各种花柳病的老大夫连话都哆嗦的说不清楚了,可见清王裤裆里那东西有多让人震撼。
清王好歹是堂堂王爷,他本就难为情,在看到老大夫这反应后,更是无地自容的厉害,恨不得这个时候地上有一道缝,好让自己钻进去。
脸色青了又白,清王良久才硬着头皮道:“你就说,本王这病,到底还能不能治了?”
老大夫将自己的震惊压下,犹豫着也不敢给个准话,模棱两可道:“王爷这症状,好像比上次更严重了。”
清王咬着牙,问道:“那要怎么治?”
虽然娶了顾瑾琇,可他总觉得与顾淮和顾家还隔着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
想来想去,要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稳固两方的联盟关系,唯有让顾瑾琇怀上自己的孩子才行。
所以,前晚上,他便主动的要了顾瑾琇一次。
一开始对于自己的要求,顾瑾琇推辞了一番,让自己去临幸丽妃送到府里的宫女。
但是,碍于清王的坚持,顾瑾琇最后还是无奈的从了。
毕竟她如果再拒绝,难免会让清王怀疑。
欢好之后,除了闻道了顾瑾琇身上的异味,他自己身子倒是还没太多不舒服的感觉。
当然,黑灯瞎火的,顾瑾琇也看不到清王身下起了红疹子。
今日顾瑾琇回了相府,府中的两个宫女终究是沉不住气了,趁着顾瑾琇不在的功夫,变着法的勾引清王。
清王也算是尝过女人的滋味了,在宫女的挑逗下,他忍不住就要就范的时候,身下却瘙痒的厉害。
没办法,脱了一半的裤子只好再提上。
挥手驱散了那两个一脸莫名其妙的宫女后,他派人马不停蹄的将这老大夫给找了过来。
老大夫算是“阅人无数”了,可还是头一次看到清王病情这么严重的人。
他从袖子里摸出一盒药膏来,试探道:“要不然,王爷再抹一段时间的药试试?”
“这期间注意不要再行房,等药膏抹完了,兴许那些红疹子也就消失了。”
清王被这蛋蛋上的红疹子折磨得已经失去了耐心,但想着之前抹了药膏,只要不碰顾瑾琇,这瘙痒的感觉确实要轻了许多,便只好道:“也罢,本王就再听你一次。”
他在心里暗骂顾瑾琇是个碰不得沾不得的毒蜘蛛,也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会碰她一根汗毛。
挥挥手,他将大夫赶走了,然后自己抹起了药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