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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依诺扶着连默走出法院,韩美昕倚在法院前的罗马柱上,她刚打完一场离婚官司,听说连默和唐佑南当庭打了起来,她简直好奇死了。
原本她是要出庭作证人的,但是后来被告之,这场官司不需要证人,而且是全封闭的审判。要不是唐佑南和连默打架,法庭里估计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韩美昕快步迎上去,她首先关心的是宋依诺,与唐佑南闹到这种地步,最难过的应该是宋依诺,毕竟是曾经深爱过的男人,再怎么释怀,也不可能一点都不伤心。
“依诺,你还好吗?”
连默扫了宋依诺一眼,怕她的话让她伤心,他瞪着韩美昕,说:“有事的分明是我,你怎么不问我?”
韩美昕倒是想关心他啊,但是想到那天她从连默车里下去,薄慕年对她的惩罚,她就怕了。薄慕年那厮绝对是无耻中的战斗机,那天他将她压在墙上,语气轻薄,“这么喜欢上男人的车,嗯?”
韩美昕心里其实挺害怕的,薄慕年的阴晴不定绝对让她胆颤,而且每每有歧见,他都会身体力行的让她屈服,她壮着胆子道:“依诺出了车祸,我去看她,刚好连默师兄也在,他说顺路送我回来,我想着这么晚打车不太安全,所以……”
“所以顺水推舟,刚好能和喜欢的男人在一起,心花怒放了吧?”薄慕年的心眼被针尖还小,就是看不得她那依依不舍的熊样。
韩美昕气得要命,争辩道:“谁心花怒放了?谁心花怒放了?薄慕年,你别没事找事,我很累,要回去休息了。”
她双手撑在他滚烫结实的胸膛上,想将他推开,这人跟山一样杵在这里,任凭她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撼动不了半分,她伸手捏了捏,“你的胸膛什么做的,这么硬?”
薄慕年眸色变得深邃幽暗,他睨着她,将她的手往下面拉去,对着她的耳朵吹气,她脸颊火辣辣的烧了起来,她迅速缩回手,指间那烫意却像是烧进了心里,让她整个人都面红耳赤起来。
薄慕年抓住她的手,将她往车库拽去,“韩美昕,我现在就告诉你,上男人的车的后果。”
韩美昕看到他眼里跳跃的火花,就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当车库的电子门缓缓升上去,她吓得用力甩开他的手,转身就跑。
刚跑出去没几步,就被薄慕年拦腰抱住。她吓得直尖叫,然后被他塞进了车里,门都没关,他就扑通而下,那一夜,他在她身上整整鞭哒了一夜,他的体力好得惊人,他盯着她被他疼爱得无限娇媚的脸,微眯起眼睛,语气尖刻,“够了吗?够了你还有力气对别的男人念念不忘?”
韩美昕其实很不明白,她和薄慕年结婚,就跟找了个长期炮友约炮。家里有管家,但是薄慕年要做的时候,从来不会避讳,管家和佣人也很知趣,只要看到薄慕年回来,他们就自动消失。
他们结婚一个多月了,每天除了做就是做,他不厌其烦,每天都能折腾出新姿势,跟严城嘴里那个自律性极强的男人完全沾不到边。因为有时候他兴致来了,能跟她缠绵一整夜。
后来她总结出一个结论来,憋久了的男人伤不起,所以他才会这么不知节制的证明自己行!
“美昕,你中暑了吗,你的脸怎么这么红?”耳边传来宋依诺惊讶的声音,韩美昕回过神来,尴尬得不敢看他们,她说:“我没事,不过连默师兄,你今天真厉害,我早就看那渣男不顺眼了,要不是打不赢,我早就揍他一顿了。”
“那我应该再多揍他几拳,把你那一份也算上。”连默说话间,牵动了唇边的伤口,疼得眦牙裂嘴的,韩美昕很不给面子的大笑起来。
宋依诺看着连默的滑稽的样子,她眼底掠过一抹笑,说:“连律师,走吧,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我知道前面有家药店,擦点药就没事了。”连默摇了摇头,他受过比这更重的伤,都没有去医院,哪里会那么娇气?
韩美昕看着两人的互动,觉得他们可能有戏,连默师兄挺身帮依诺揍渣男,正是得到依诺好感的时候,她可不能不识趣跑去当电灯泡,她道:“依诺,我还有点事要跟我的当事人说,你们先走,我一会儿去药店找你们。”
说完,她就转身往法院里走去。
韩美昕做得太明显了,宋依诺看了连默一眼,心里有点尴尬,扶着他的手刚要拿开,他就踉跄了一下,她赶紧扶好,“连律师,对不起,都是我的天真连累了你。”
“说什么傻话,你是我的当事人,我不仅要保证你的安全,还要保证这场官司能够如你所愿。依诺,不要内疚,也不要自责,这一切你也并不想发生。”连默语气温润道,其实她比他想象中还要坚强,退庭之后,她一滴眼泪都没有流过。
但是他并不认为这是好事,有些伤哭出来就会好,但是有些伤憋在心里,只会更疼。他希望她能哭出来,也希望自己能做帮她拭干眼泪,鼓励她继续前行的那个人。
宋依诺心里怆然,她眼眶湿热,她连忙眨了眨眼睛,掩去眼睛里的潮湿,她道:“走吧,先处理好伤口再说,你长得这么好看,要是毁了容,多少芳心要碎一地啊。”
……
药店前面的长椅上,连默安静的坐在那里,哪怕一张俊脸快被揍成了猪头,依然吸引了不少小姑娘的目光。
宋依诺从药店里走出来,来到他身边,看到小姑娘们一边频频回看,一边说:“好帅啊,我要有个这么帅的男朋友就好了。”
宋依诺在长椅上坐下,一边拧开药瓶,一边道:“有点刺疼,你忍忍啊。”宋依诺拿棉签沾了药水,微侧了身给他上药,棉签挨到他的眼角,她就听到他疼得直吸气。
看他俊逸的五官皱成一团,她连忙缩回手来,“很疼吗?要不然你自己来?”
“没事,我忍忍就好了。”连默摇头,眼角被拳头揍裂了,还好他躲得快,要不然眼珠都要让那个残暴的男人打爆。唐佑南,他们的梁子结下了。
宋依诺动作更轻,生怕弄疼了他,一边擦药,她一边吹气,想让凉意带走他眼角热辣辣的痛意。她一直盯着他的伤口,并没有注意到两人挨得很近。
连默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她的皮肤光滑有弹性,这么近的距离都看不到毛孔,她身上有股迷人的幽香散发出来,不经意间,就让他心跳加速。
连默感觉到她的目光落在他唇上,他顿时觉得口干舌躁起来,他的喉结迅速上下滑动了一下,咕咚一声,传来咽口水的声音。
宋依诺本来很专注的给他擦药,身后忽然传来刺耳的喇叭声,她回过头去,就见一辆白色宾利欧陆迅速从眼前驶过,她甚至看见降下的车窗里,露出那张满布阴戾的俊脸。
她倏地站起来,看着白色宾利欧陆迅疾的消失在前面的路口,她咬了咬唇,他怎么会来?不是说去出差了吗?
连默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来得及看见白色宾利欧陆的车尾消失在路口转角处,他抬头望着宋依诺,说:“认识的人吗?”
宋依诺连忙摇头,“不是。”她坐下来,重新拿了一根棉签沾了药水,给他擦嘴角的伤。
连默发现,自从刚才那辆白色宾利欧陆驶过去后,宋依诺整个人都变得有点心不在焉,他暗暗揣测,车里坐着什么人,为什么会给她带来这么大的影响?
刚给连默擦完嘴边的伤口,宋依诺的手机响起来,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顿时紧张起来,她站起来,对连默说:“我接通电话。”
连默看着她迅速走开的身影,不自觉的眯起眼睛。
宋依诺站在路边的法国梧桐下,接起电话,那端传来又冷又硬的声音,“我在路口等你,你马上过来!”
“你不是出差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宋依诺诧异的问道,前天下午,C市那边的项目出了点问题,他赶着过去处理,他一直没回,她也没有打电话问他,以为他还在C市忙。
沈存希冷笑:“我要是没回来,怎么欣赏得到你给我的惊喜?”
宋依诺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坐在长椅上的连默,她轻叹了一声,“你等我一下。”说完,她就挂了电话,转身往连默那边走去。
她站在长椅旁,满含歉意道:“连律师,我还有点事,要先走了,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如果我说我有问题,你会留下吗?”连默仰头看她,五官轮廊在阳光下更是鲜明,只不过眼角和嘴角的伤,让他平添了几分滑稽。
宋依诺咬唇不语。
连默微笑摇头,“我骗你的,你走吧,我们回头再联系。”
宋依诺心里的歉意更深,连默为了她跟唐佑南打了一架,她却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她说:“好,回头我请你吃饭,感谢你今天为我所做的一切。”
“好。”连默点了点头,看她毫不迟疑的转身离开,他心里多了几分自嘲。
宋依诺小跑着来到穿过马路,来到前面路口,果然看见白色宾利欧陆停在路边。她停下,顺了顺气,才快步走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从法院出来时,她最想要看见的人是他。可是她知道这是不现实的,他若出现在法院外面,那会天下大乱。
她走到车身旁,却没有拉开车门坐进去。
沈存希坐在车里,嘴里含着烟,眼睛直视着前方,眼角余光却看到她慢慢走近,然后站在车门旁没了动静。他等了等,她还是没有拉开车门坐进来,他愤怒地转过头去,映入眼睑的是她带着几分讨好的笑脸,“生我气啦?”
任谁对着这张笑脸,也发不出火来,沈存希转过头去,冷哼道:“要我请你上来?”
宋依诺叹息一声,拉开车门坐进去,看他脸色阴沉,她不太敢惹他,乖乖坐在椅子里,自觉解释道:“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子,连律师因为我,在法庭上跟唐佑南打了一架,他受了伤,我本来说要送他去医院,他说没必要,所以我就买了药水帮他上药。”
“你很感动,要不要以身相许什么的?”沈存希重重的吸了口烟,那烟呛进肺里,他猛地咳嗽起来。
宋依诺皱眉,这人心情不好的时候跟吃了枪子儿一样,说话呛人得很。看他刚喘过气,又抽烟,她倾身要去抢,“都说了让你别抽这么多烟,你怎么就是说不听啊?”
宋依诺的手伸到一半,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掌截住,沈存希目光晦暗不明的盯着她,说:“诺诺,我说过只有我老婆才能管我。”
宋依诺被他看得心里有几分着恼,她用力想要抽回手,反而被他攥得更紧。沈存希盯着她,忽然重重的吸了口烟,然后倾身过来,精准的捕捉到她的唇,他的手迅疾的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唇腔里的烟渡进了她嘴里。
宋依诺呛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她难受极了,想要推开他,却怎么也推不开。
沈存希忽然加重了这个吻,大口大口的吞噬她的唇瓣。刚才他停在路边,看了他们好久,宋依诺一点都没有发现他的存在,看她离那个男人那么近,近到似乎在接吻,他嫉妒得要命,当即愤怒的重重按了喇叭,看她惊慌失措的回过头来,他又觉得自己的行为太过幼稚,干脆开车离去。
唇瓣上传来刺疼,他的吻一点也不温柔,夹杂着满腔的怒火,疯狂的蹂躏她的唇。今天的发生的一切本来就让她的心无法承受了,此刻沈存希的怒火更让她觉得委屈。
她咬紧牙关,不让他进来。可他竟残暴的咬她的唇,迫使她吃疼张开。眼泪再也忍不住滚落下来,随着他凶狠的吻,啪嗒啪嗒的滚落下来。
沈存希尝到咸咸的味道时,他诧异地放开她,看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他顿时慌了,“诺诺,怎么了?怎么哭了?”
他不问还好,一问她更伤心了,哭得也更狠了,“呜呜呜,你欺负我,你坏,你欺负我……呜呜呜……”
沈存希的心都被她哭得拧了起来,他伸手抱住她,柔声安抚道:“好,是我坏,是我欺负你,你别哭了好不好?我向你道歉,好不好?”
宋依诺心里更委屈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反正后来越哭越伤心,将这五年来所受的委屈,将最近所受的委屈,将在法庭上所受的委屈统统哭了出来。
其实她是个很简单的人,想得到的东西也很简单,就是与相爱的人组建一个家庭,他爱她,她爱他就够了。这些年来,她一直在努力,可是不管她多么努力都没用,不属于她的终究不属于她。
她想要试着释怀,伤害却一波波的袭来,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将来的人生应该怎么继续下去。
沈存希越哄,她反而哭得越厉害,到后面,他索性没有再哄了,就那样静静的抱着她。也许,此刻,除了一副温暖的怀抱,她什么都不需要。
宋依诺哭着哭着,就没了声音,沈存希低头看去,见她双眼紧闭,似乎已经睡过去了。他哭笑不得,这丫头是把他当成抱枕了吧。
看她睡着了都还在抽噎,他心里一揪,知道她今天和唐佑南打离婚官司,他坐了早班的飞机赶回来,匆匆赶到法院,就看见了那样情深意切的一幕。
他承认他吃醋了,才会疯狂的吻她,甚至想把她变成他的,那样就再也没有人能够觊觎她了。若不是她的眼泪及时阻止了他,他不知道自己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的心已然为这个女人而失了控,再也回不到曾经了。
低头吻了吻她的唇,将她放回座椅上,给她系好安全带,他发动车子向依苑驶去。
……
宋依诺再度醒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身后传来热热的温度,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呼吸里满是他身上清冽的男性气息,她觉得格外安心。
卧室里光线昏暗,阳光透过窗帘洒落进来,她悄悄从他怀里起来,轻手轻脚下床。刚走到落地窗旁,身后就传来他慵懒的声音,“不睡了?”
宋依诺脚下一顿,她拉开窗帘,回头看着他因突如其来的强光,而刺得眯起眼睛,她轻笑起来,“懒虫,该起床了。”
沈存希从床上坐起来,他全身上下只穿了一条子弹内裤,目测是宋依诺给他买的那一条。宋依诺看着他肌理强劲的人鱼线,顿时脸红耳赤的移开视线。
沈存希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盯着她,“看过这么多次,还害羞么?”
宋依诺看天花板看地板,就是不看他,
沈存希见她不说话,戏谑道:“我摸了你那么多次,你要不要摸回来?”
宋依诺头摇得像拨浪鼓,光看就羞得不行了,还摸?那她不得羞得扒条地缝钻进去?更何况男人是能乱摸的吗?一会儿摸兴奋了,遭罪的还不是她?“我饿了,我去找点吃的。”
宋依诺说着,一溜烟的跑出了卧室,一直跑到楼梯前,见他没有追过来,她才停下来。她拍了拍滚烫的脸颊,顺着楼梯慢慢走下去。
刚走了一半,她就看到客厅里多了两个人,一坐一站,气氛很不对劲。坐在沙发上的白发老人听到脚步声,他站起来,转过身来,目光犀利的看着她,看见她身上仅着一件男式的衬衣,他眉峰堆起来,毫不客气的骂道:“宋依诺,你真让我失望,你的廉耻心呢?”
宋依诺往后退了一步,下一秒,她撞进了一副温暖的怀抱里,沈存希搂着她的腰,不让她退缩,他迎视着沈老爷子的的目光,目光冷冽,“是我强迫她的,您有什么就冲着我来,但是您要是敢伤她一句,就不要怪我不念父子情分,让人把您请出去。”
“逆子!”沈老爷子气得大喝一声,“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她是你侄媳妇,叔叔与侄媳妇搞在一起,你要让天下人耻笑吗?”
“我不管什么侄媳妇不侄媳妇,她是我要的女人,我就要和她在一起,神挡杀神,佛挡诛佛!”沈存希的声音不大,落在几人耳里却如山洪滚滚而来,气势万钧。
“你反了,你能堵住我们的嘴,能堵得住天下悠悠之口吗?宋依诺,你害了一个佑南不够,你还要再害他么?我们沈家与你有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这么揪着他们不放?”沈老爷子气得胸口不停起伏,他听说沈存希直接把宋依诺接回依苑,他连忙赶过来。
他在楼下整整等了五个小时,都没有见他们下来,他们在房间里做什么好事,他心知肚明。当初他不看好佑南和宋依诺的婚事,就知道这女人是红颜祸水,果不其然,她真的要让沈家分崩离析了。
佑南已经为了她疯了,折腾得沈家不得安宁,现在又要搭上老四么?
宋依诺被沈老爷子指责得抬不起头来,她和沈存希没有未来,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却一再贪恋他给的温暖。她知道沈老爷子千方百计阻止他们在一起的原因,唐佑南一直对她不死心,就算他们离了婚,他也不会善罢甘休,只要她还在桐城,他就一定会继续死缠烂打。
如果让唐佑南知道她和沈存希在一起了,他们叔侄俩必定会反目成仇,到时候她不仅是站在伦理道德的谴责上,更是害他们叔侄反目的罪魁祸首,到那时,她还能安心的幸福吗?
宋依诺心里被什么东西压得喘不过气来,她眼里裹了泪,眼前一片模糊,她伸手握住沈存希搁在她腰间的手,慢慢拉开。
沈存希感觉到她在动摇,他的心都开始颤抖起来,他颤声道:“诺诺……”
宋依诺坚定的拉开他的手,然后转身朝楼上跑去。沈存希双手紧握成拳,他转身就要追过去,沈老爷子忽然出声道:“沈存希,你给我站住!你敢追上去,我就把你五年前*她的真相告诉她,我倒要看看,她还会不会接受一个*她,并且害她五年来生活得不幸的男人!”
沈存希猛地回头,双目狰狞地瞪着他,一股怒气盘踞在胸前,快要破胸而出,他不敢赌,和她在一起越幸福,他就越不敢赌。不敢让她知道,五年前占了她清白的男人是他,不敢赌她会摒弃前嫌接受他,不敢赌她眼里对他的依恋变成恨。他像是被困住的猛兽,怎么也找不到出口,他愤怒的咆哮,“啊!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要逼我?”
沈老爷子被他的吼声骇得连退了数步,他心神俱颤,这一生,他看见沈存希崩溃过一次,就是素馨被火烧死那晚,他跪在火场前,一直在尖叫,声音凄厉哀绝。
现在,他更像一只受伤的野兽在咆哮,声音里的凄绝让人心酸落泪。
沈老爷子没有心软,他相信他的儿子能够挺过去,像十五年前一样挺过去,他咬着牙关道:“老四,除了她,这世上任何一个女孩子我都不会反对,唯有她不可以。”
宋依诺跑回房间,眼泪就滚了下来,她拿起衣服,冲进浴室去。伸手去解扣子时,因为眼前模糊,她解了几次都没解开第一颗钮扣,她又去解第二颗,还是没解开。
她抹了一把泪,“别哭了,你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你早就知道没有结果的不是吗?”
她解不开纽扣,挫败得直哭,站在沈老爷子面前,她甚至连争取的勇气都没有。她跌坐在马桶盖上,楼下忽然传来沈存希愤怒的咆哮声,那样的无能为力,那样的彷徨无措,她的眼泪落得更急,呜呜的痛哭起来。
她只是想要得到幸福而已,为什么这么难?
……
宋依诺换好衣服出去,楼下硝烟弥漫,她抓着自己的包,站在两道楼梯前,沈存希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与沈老爷子对峙,他的背影苍凉萧瑟,像是英雄被逼至末路。
宋依诺眼眶又潮湿了,她收回目光,选择了另一道楼梯,一步步往下走去。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一切,在她眼前浮现,她每走一步都刻骨铭心。竟比在法庭上,被唐佑南逼到绝路还要心痛。
走到楼下,她听到沈老爷子说:“阿威,送宋小姐出去。”
从宋依诺出现在楼梯口时,沈存希就看见了她,他在等,等她选择他这边楼梯,只要她选择了他这边的楼梯,那么纵使毁天灭地,他也绝不放她离开。
然而脚步声一声声传来,她一直走到楼下去,都没有经过他身边。他知道,她已经做出了选择,她轻易的放弃了他。
宋依诺站在客厅里,眼眶里满是泪,她轻轻呼了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才能稳住声音不颤抖,“不用了,我自己会走。”
沈存希猛地偏头看向她,看着她走向玄关,一步步走离他的视线,他整个人都要疯了,他三步并作两步的跳下楼梯,朝她追过去。
沈老爷子喝斥道:“老四,你真的要赌我的决心吗?”
沈存希脚步微顿,他回头看了沈老爷子一眼,沈老爷子顿时僵住,他说不清楚沈存希那一眼代表的含义,但是他知道,如果他继续逼下去,只会把他逼疯。
沈存希转身,快步追了出去,因为跑得太快,拖鞋跑掉了一只他都顾不上,他只想问她一句,愿不愿意站在他身边,风雨由他去扛,痛苦由他去挡,只安心的待在他身边幸福就好?
落地窗前,沈老爷子看着窗外,沈存希挡住宋依诺去路的那一幕,他在赌,赌宋依诺的善良。
阿威担心的看着他,“老爷子,不去将四少带回来吗?”
“他会死心。”
……
宋依诺看着面前伸手挡住她去路的男人,他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微微凌乱,气息喘得很急,一张俊脸上满是惊惶,她顿时泪流满面。
“沈存希,让我走吧。”宋依诺哀求道。
沈存希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诺诺,留在我身边好不好?你答应过我,等你离了婚,我们就在一起,不要食言,好不好?”
宋依诺的心疼得喘不过气来,上次在这里,她毫不犹豫的走掉了。这次要离开这里,她的心却如被针扎似的疼。她知道,错过了沈存希,她再也不会遇到一个像他这样疼她宠她呵护她的男人,但是他们不能在一起,她不能害他众叛亲离。
她垂下眸,才发现他的鞋子丢了一只,她眼泪落得更急,他心里该有多慌张,才会这样跑出来拦她?可是沈存希,我们注定了不可能。
她四下里找了找,找到他的拖鞋,正翻过来躺在草地上,她转身走到拖鞋旁,弯腰捡起来,然后走回到沈存希身旁,她弯腰蹲下去,将拖鞋放在他脚边,小手握住他的脚踝。
他很配合的抬起来,她用手拂去他脚上的污渍,然后将他的脚放进拖鞋里,这个过程中,她已经泣不成声。也许她可以放手一博,可她终究做不到那么自私啊。
她抬手擦去脸上的泪,缓缓站起来,她抬头望着沈存希,他眼睛腥红一片,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像是在等着她的裁判。
她的一念之间,于他而言,就是天堂与地狱之分。
宋依诺很想点头,可是她的勇气早已经被现实磨得一点不剩,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仿佛要将他刻在记忆里,过了许久许久,她轻声开口,“对不起,沈存希,我做不到!”
沈存希的凤眸像升上天空的烟火,刹那的明亮后,只剩无尽的黑暗,他满目的悲怆,“宋依诺,为了我勇敢一次都不行吗?”
“我的心已满是苍痍,我只想过平静的生活,与你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我很开心,谢谢你总是在我最狼狈的时候出现,可是我不能再贪心了,沈存希,再见,不,再也不见!”宋依诺说完,眼泪又涌了上来,她垂下头,从他身侧走过去。
沈存希垂在身侧的大手紧握成拳,他没有伸手拉住她,她已经做出了选择不是吗?为什么他还是不甘心?他们之间相处的那么好,他也感觉到她对他的感情,为什么她说放弃就放弃?
他看着她头也不回的向大门走去,他心里一直在希冀,宋依诺,回过头来看我一眼,哪怕一眼,我都不让你离开,只一眼就好。
然而宋依诺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她拉开门快步走了出去。
沈存希眼里的光芒彻底的黯淡下去,他看着缓缓合上的大门,他咬牙:宋依诺,你又抛弃了我一次。
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他没有回头,沈老爷子站在他身边,他说:“老四,我是为你好,你看,她都没有信心站在你身边,与你一起面对未知的风雨。趁你们现在还陷得不深,及时打住对你对她都好。男人要拿得起放得下,不要连一个女人都不如。”
沈存希蔑冷的笑了笑,“只有不懂的爱的人,才拿得起放得下,因为他就没真正爱过。”
沈老爷子被他呛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忍了忍,说:“不管你怎么说都好,你记住我跟你说过的话。”
沈存希气得胸膛起伏不定,他不得不承认姜还是老的辣,沈老爷子稳稳地拿捏住他的死穴。可是此刻,因为宋依诺的拒绝,他生出几分破罐子破摔的心理,“你去跟她说啊,说了也许还能加速我们在一起。反正一回生二回熟,多做几次她就原谅我了。”
“你!”沈老爷子气得不轻,他怎么生了这么个王八羔子,“你以为我不敢,阿威,去拦住宋小姐。”
“你敢!”沈存希愠怒地瞪着阿威,他眉目一划,盯着沈老爷子的目光又冷又厉,“你要敢跟她说半个字,就别怪我掘你家祖坟。”
沈老爷子:“……”
说得好像那不是他家的祖坟,这熊孩子!
……
宋依诺离开依苑,她全身的力气都像耗尽了一般,她蹲在路边,眼泪一连串的滚落下来,今天一天,她的人生从灰暗走向光明,然后从光明再度走向灰暗。她感觉她头顶罩着一片乌云,就没有离开过。
每一次推开沈存希,她都耗尽了一生的力气,可是下一次,她又忍不住去靠近。撞得满身是伤后,又只能黯然离开。
她不怨任何人,只怨自己没有勇气再努力一次。
“宋小姐,老爷子请你上车。”身后传来阿威的声音,宋依诺抬起头来,就看见劳斯莱斯停在对面的路边。她抹了抹眼泪,说:“不用了,我自己会走。”
“老爷子要亲自送你离开这里,他才会安心,请你配合!”阿威不卑不坑道。
宋依诺气得连眼泪都不掉了,沈老爷子是不是想得太多了,他以为她逗留在这里是为了回去找沈存希吗?她站起来,气呼呼的穿过马路,拉开车门坐上车,却是眼都不斜沈老爷子一下。
阿威摸了摸鼻子,后面那句话是他故意那样说的,跟老爷子没关系。
车子开出去,车内的隔绝玻璃自动升了上去,宋依诺见状,心里清楚老爷子是有话要跟她说了。她心里有一丝忐忑,沈老爷子还能跟她说什么?他已经逼她做出了选择,他还能做什么?
沈老爷子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袋,他拿出两张照片递给宋依诺,说:“这两张照片你还记得吗?”
沈老爷子自然不会蠢到只从沈存希那边下手,沈存希的性格张狂,在贺家众目睽睽之下,他都敢明目张胆的带走宋依诺,更别提五年前的事,等他找出应对之策,这件事就再也困不住他。
所以他还要从宋依诺这边下手,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只有绝了宋依诺的心思,他才能真正放心。
宋依诺看过去,当她看到照片时,整个人都呆住。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照片里的场景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沈老爷子,唇瓣都在轻颤,“您怎么会有这些照片?”
沈老爷子看她浑身都开始颤抖起来,他眼里掠过一抹不忍。他到底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但是为了保住沈家,他才不得不这样做。
“只要我想知道,自然调查得到。宋依诺,我一直都不喜欢你,不管是作为孙媳妇或是未来的儿媳妇,你都达不到我的要求。我希望你不要再缠着老四,否则这些照片,我会亲自送到老四手里。”
宋依诺浑身抖如筛糠,惊战莫名的看着照片,其中一张照片,是她被一个男人压在身下侵占,照片里看不到男人的脸,却能将她的脸看得清清楚楚,她咬着牙关,牙齿上下磕得咯吱咯吱响,“这些照片是怎么来的?您是怎么得来的?”
五年前的事她一直藏在心里,每每想起来就疼痛不休,那道伤口好不容易愈合了,现在却毫无防备的被沈老爷子残忍的掀开,她的心顿时鲜血长淌。
她以为,五年前的事只是一场意外,可是她被人拍了照,两张照片里都看不到男人的脸,却将她拍得一清二楚。如果只是意外,怎么会拍照?还会将照片保存至今?
沈老爷子看着她几乎快崩溃的样子,他说:“你不用知道这些照片怎么来的,只要你曾经做过,就不可能一点痕迹都追查不到。不过你放心,只要你不接近老四,我保证这些照片不会流传出去。但是如果让我知道,你又跟老四来往,我绝不姑息!”
沈老爷子的话像一记凌厉的耳光,扇在了宋依诺脸上,让她痛彻心扉。她一直与人无争,只想要安安静静的过日子,为什么这些伤害总是会找上门来?
就因为她想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就这么天理不容吗?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逼她?是不是只要逼死了她,他们都称心如意了?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宋依诺红着眼眶,用尽全身力气质问。
沈老爷子不为所动,淡淡道:“怪只怪你爱上不该爱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