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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七年的太平乱党事件,终于随着甘平等人被捕落下帷幕。
最终,大军撤退,朝阳高挂,百姓回家。
回到唐府,唐玄伊倒在榻上睡了整整五天五夜。他像是突然卸下了一切包袱,眉心的川字终于舒展。这五日里,念七一步也没有离开,一直牵着他的手,直到他伤好痊愈。
随着时间流逝,突袭带来的余波终于渐渐消散,险些被炸毁的堤坝也得以修复,吃下解药的百姓们也都渐渐康复起来,长安的东市西市又再度做上生意。
李隆基对太平乱党震怒,誓要亲自御审,然而就像是对李隆基权力的嘲讽,就在御审的前一天,甘平与方广一同在牢中自尽。贺子山始终没能找到,给太平乱党事件又留下了一个不可预知的伏笔。
突厥方面,叛军也被送回了毗伽可汗手中,交由他亲自处理。毗伽可汗对于叛军的行径十分震怒,于是在突厥也掀起了一阵清查之风,终于将那些藏在麾下蠢蠢欲动的家伙给拽了出来。
与这次事件有关的所有人,几乎都得到了封赏,尤其是在沙场上抵御突厥的唐天明还有王君平。上面的人自是不知里面还有个叫沈冲的人。当然,就像之前所说,沈冲与姜行卫早已不恋朝堂,事情才一结束,两人就一同躲到了木屋,就等身子养好,准备结伴野游,再也不问世间一事。
左大夫被追加谥号,而左诗韵,则在突袭日之后突然消失在了长安,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只是经年之后,曾有人在乡间的某间书院看见过她的身影。
总而言之,事情终于告一段落。
一晃,一月已经过去了。
长安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秩序,在那些繁复的农耕细作下,太平乱党所带来的那次恐惧渐渐从人们的记忆中消散。
大理寺也终于撤下了过去整整一年的线索板,换上了新的案子。
又过了没多久,将自己徒弟扔在长安长达一年的葛先生终于露面长安,在听说沈念七这一年来跌宕起伏的精彩人生后,当真是吓得差点晕过去,到最后竟然气哼哼起跑到了皇宫质问当今圣上李隆基,质问他为甚三番四次将他的宝贝徒弟置于险地!
“这要如何补偿念七这丫头呢……”李隆基也甚是为难,忽然灵光一闪,说道,“不然,就赐婚好了!就将朕最得意的臣子送给沈博士!”
这一板子拍的,决绝干脆!
由是,就在开元十四年这年的年末,晦暗已久的长安城,终于迎来了一场喜事!
这一日,长安无雪,夜色迷人。
唐府里锣鼓喧天,到处张灯结彩,满堂喜色。
临街药博士还有他的孙女浅儿,带着面具的陆云平、姜行卫、戴德生、左志杰、京兆尹程南……一路来结识的人终于借此机会相聚在此。
婢女们正在鱼贯而入地给每一位来此的大公送上老管家廉均亲自下厨做的佳肴。
拄着拐杖的唐天明唐大将军开怀地接受老一辈的祝福,一杯一杯地饮酒下肚。沈冲与葛先生自也不会缺席,彻彻底底喝了个心情舒畅!
身为主人公的唐玄伊不知已经被人强行灌下了多少杯,刚以为可以结束回去,却未料高力士公公突然亲临,送来了陛下御赐的佳酿。
“唐大理,祝您与沈博士,白头偕老,子孙满堂。”高公公亲自送酒,喜上眉梢,“这些都是陛下赏赐的大礼!”
高公公右手一挥,十余箱子被连着送到,唐玄伊心中不由叹息一口。
之前面圣时,他谢绝了陛下的内阁提议坚守大理寺,兴许是觉得一定要赏赐些什么,最后变成了这成箱的名贵物品。只是,他一向不好这些,安置在哪里就成了问题。
但他依然保持风度地浅笑,长揖道:“多谢陛下恩赐!”
送走高公公,唐玄伊刚想转身,又迎来了自己的三司同僚简天铭。
“我说,这么急着回去看新娘子吗?”简天铭有些微醺,笑得十分欢喜,“功名利禄有,莫要忘好友,唐玄伊,如今爵位加身,可别忘了我这个兄弟啊!”他一笑,“别忘了,上次的事情,我也没少出力!”
唐玄伊隐笑:“自是记得,若要遇到棘手案子,会拉上简尚书一起!”
“记得就好!”简天铭笑,但接着脸色却是一正,“话说,我好像接道了一个有骨头的案子,可不可以……”
话没说完,唐玄伊手上一拨,直接将简天铭转了一个圈儿,迫使他坐回了席上。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喝酒可以兄弟,媳妇儿不给外借!
跟在唐玄伊身后跟着陪酒的秦卫羽与王君平皆憋了一口笑。
却见简天铭忽然好像看到了什么人,原本的笑意忽然僵在嘴上,换上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秦卫羽与王君平一同看去,且见一名穿着立领玄衣金边儿的长发女子正飒飒朝唐玄伊走来,登时成为了全场的焦点,所有人似乎都在讨论这名女子。在她身边跟着两人,一人无疑是御史中丞晁非,另一人,是带着一身江湖气息的凛然男子。
玄衣女子到唐玄伊面前,她有着一双琉璃色的眼瞳,清明锐利,带了几分敬佩,双手长揖,然后说道:“卫青宁祝唐大理与沈博士百年好合!抱歉来晚了。”她也回手一身,诸多礼物送上。
唐玄伊回礼谢过。
玄衣女子谢过入座,刚巧坐在简天铭的身边,但女子明显也没有看简天铭。
“这个女人是谁啊?长得可是当标致。”秦卫羽侧头问道。
王君平小声回:“连她都不知道,你真是休假休傻了!这女子是陛下钦点的女御史大夫,前所未有。来头不简单,听说之前家族是武后的内卫,当年可是上到天下大事,小到朝臣妾室,他们家族没有不知道的。在陛下荣登九五之尊后,第一个摧毁的就是内卫。这个卫青宁为了保家族那些无辜妇人,便自愿放下一身光辉,甘愿替陛下卖命,去做了不良人。这回御史大夫职位空缺,陛下突然就将她提上来了……据说,这女子可是第一个敢一身是血就去面圣的狠角色,而且好像还与江湖有些关系。这把做了御史大夫,说不定是陛下有了之前车之鉴,要对贪官开刀了!”
“那她和简尚书……”
“不知道,但卫大夫做了御史大夫后,立刻就开始对简尚书下手,感觉好像有什么丝仇似的……”王君平摆摆手,“也许只是因为简尚书长了一张贪官脸。”
秦卫羽不由笑了。
咚——!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引得秦卫羽与王君平都看了过去,且见一张矮桌上倒着一个穿着奇怪的女子,似乎已经睡得不省人事。
“这是哪位啊?”王君平愣住了。
“沈博士的师妹,据说是葛先生今年游历,专门带回来的。性子未知,但好像也是个破案奇才,专门研究奇奇怪怪东西的,来了这里还没和任何人说话。估摸着,是葛先生又要给这个徒弟也找个历练之处了。”
“哦……大理寺已经有沈博士了。不过,感觉今年好像热闹了不少,明年估计会更有意思。”王君平刚要收回视线,就听那女子打了个嗝,突然就从矮桌上滑下去了,然后“扑通”一声躺在了正端坐在右侧矮桌上吃丸子的程南腿上。
程南完全没有没预料到这个情况,筷子上的丸子“啪”的一声掉在女子脸上,然后咕噜噜地滚到其他地方了。
就在程南好像要转过头求救的时候,王君平立刻收回视线,这时才注意到,他们的唐大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了!
“咦,唐大理呢?!”
秦卫羽抿着嘴道:“大理……应该等不了了。”
王君平脸色一正:“喝太多了,去如厕了?”
秦卫羽翻了个白眼,大喊一声:“浅儿!!王少卿叫你!”
浅儿一听,立刻红着脸往这边跑了,惊得王君平立刻大喊一声:“你、你……我先走一步了!”说完,王君平一溜烟儿跑了。
秦卫羽哈哈笑起,自己也抓了一杯酒,听着音律享受着美酒。
真是不错的一夜啊!
……
外面酒声依旧,唐玄伊扶着墙,终于摸到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外挂着诺大的红色喜球。
看着房内摇曳的火光,唐玄伊心下温暖,竟是有些紧张了。
今夜……终于要……
他也是个正常男子,这一刻,他等了太久!
唐玄伊深吸口气,推门进入,然后轻轻将门关上,满心期待地望着榻上的新娘子。
可是让他感到奇怪的事,他的娇妻并不像其他人的新娘一般坐在榻上娇羞地等他,而是已经拉上了帷幔不知道在里面做些什么,一个劲儿地唉声叹气。
唐玄伊有点莫不太准,于是走过去,迟疑一下,用指尖儿掀开了帘子。
浑身蓦然一抖!
且见念七早已自己掀开了盖头,正盘腿坐在榻上自己与自己下棋。
这个画面简直与在岭南时他被折磨得血气逆流的那几日如出一撤!
“咦!唐卿,你吃完酒回来了啊!”
见到唐玄伊,念七的小嘴一下就乐开了花。
“你在……做什么……”唐玄伊俊眸微拢,看向棋盘,“这是……”
“哦……”念七解释道,“唐卿,你放心,我可是个体贴的妻子,知道你四肢的伤还没有痊愈,所以呀……今夜我们什么也不做,对弈便好!!棋我都准备好了!”
唐玄伊静静地、静静地望着念七那认真的清澈大眼,继而又望向榻上的那盘眼熟的棋桌。俊脸忽而抽动了一下。
“什么……都不做?”他重复着念七的话。
“嗯,什么都不做,下棋,或者睡觉!”沈念七自以为很有克制力。
“……”
“唐卿?”
“……”
“你怎么了?唐卿?”
“不要。”唐玄伊忽然开口。
念七吓了一跳:“什么不要?”
唐玄伊一只手抓住棋盘:“还记得你之前是怎么对我的吗?”
念七一脸茫然。
唐玄伊手上一扯,“唰啦”一声就将棋盘扔在了地上,挪了挪脖颈,右手一伸扯开衣襟。
这个气势霎时将房间里添了一阵火热,念七惊呆了,竟然下意识地往后缩!
不,不是往后缩,是半推半就……地往后缩。
“唐卿……唐卿,你这是,你这是作甚……”念七侧着头,娇嗔地说道,“人家,人家……”
唐玄伊勾了下唇,左手一扯帷幔,将念七桎梏在自己的右臂之中。
他俯视着那张清秀又带着几分俏皮的小脸儿,不由想起甘平在堤坝前说的话。
他曾说,唐玄伊是光,而沈念七是追逐着光的人,但其实,对他来说,恰恰相反。
她,才是救赎他的人。
“念七。”唐玄伊低声开口,压下身,轻轻将唇附在她的耳畔,“我们一生一世都在一起,可好。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念七愣了一下,收起了那份不正经,轻轻用手攀住唐玄伊的脖子。
“我真的可以说吗?”沈念七认真地望着唐玄伊。
唐玄伊没想到这个小女人这么快就要提出要求,遂点点头:“可以。”
沈念七抿抿嘴,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笑得还有几分猥琐,然后自己咯咯笑了几声,道:“那,我要你,你的人,你的心,还要你的娃娃……可好?”
唐玄伊再是被这句话震住,半晌,忽然笑出声,然后用着一抹邪肆火热的眸凝视着她,唇角一勾,在她耳畔回道:“准了。”
说罢,他便吻上了她的唇,顺便牢牢扯上了纱幔。
这一夜,清风吹过。
唐府锣鼓喧天,一夜未眠。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