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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宏的脸色很黑,再一次黑如古钟。2
皇廷大殿之上,连城跪在地上沉声道:“圣上,我儿连风不懂事。所谓子不教父之过,臣愿意代子受过!”
连灵玉此刻叩跪在地,却并未开口。莲华夫人已被喂服丹药,此刻已经苏醒。
皇后以及一众诰命夫人同样跪地,场面颇为壮观。
而在大殿的左侧首位,赐有一座,座上之人正是武学宫祭酒——荀墨。
赵宏强忍着怒气,连风那一嗓子吼得群臣皆知,他不得不在大殿审理。
此刻赵宏看向荀墨沉声问道:“老师以为如何?”
荀墨看向皇后,缓缓开口道:“皇后所为,确实有失礼仪。”
赵宏脸色阴沉看向皇后,后者顿时大惊失色道:“陛下宽恕,臣妾并无侮辱之意。只是节日喜庆,与朝里的诰命夫人说话。说起连家三子的义行,因知成人礼仪已毕,这才命人召来。”
皇后倒是已经脑子清醒,此刻正在给自己解释:“臣妾不曾想会有如此误会,更不知道连家三子如此小题大做!这里所有诰命夫人均可作证,请圣上明察!”
皇后话音一落,已经从连灵玉的气场中缓过来的一众贵妇立即声援。
“连风,年少热血是好事。古钟之事朕可以念在你本热心,只嘱你配合延尉署调查,并无治你扰乱国本之罪。可今日你再次这般冲动,皇后虽是妇孺,却乃大商国后,你这等作法是藐视皇家威仪,可处斩!”赵宏的话前方绵里藏针,后方杀机毕露。
连灵玉还是不说话,依然低着头。那皇后以为她是怕了,顿时言语巧妙的将事情经过“陈述”一遍。
“连风,你可知罪?”赵宏威严的嗓音断然道。
荀墨微微皱眉,眸光看向连灵玉道:“你有何话说?”
连灵玉这才抬眸,眸光清朗:“皇后娘娘所言不错,连风确实有错在先。夹答列晓其一擅闯昭阳宫,此为扰乱宫规之大罪;其二怒斥皇后娘娘,冒犯皇家威严,此同样为大罪,可处斩。”
荀墨眉头舒展,一双眼眸不曾有波动。
“这些罪,草民愿意承担。”连灵玉落词坚定,没有任何犹豫!
赵宏微微惊讶道:“连城,你有何话说?”
“陛下,草民还有话说。”连灵玉却道。
赵宏微微有不耐烦,但却还是道:“说。”
“草民有两事不明,欲请教祭酒先生。”
“你说。”荀墨开口道。
“其一:母入虎口,子不敌虎,子救还是不救?”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虎指明的是谁,可是有谁敢说半句话?一个个不由心中惊叹:好一个刁钻的问题!
“其二:虎欲食虎子,路人见,拔刀救虎子而伤虎,下场会如何?”
场内寂静,只听到荀墨回答:“其一,当救。其二,必死。”
连灵玉低头思考,随后回答:“草民明白了。”
荀墨再度开口:“我问你一问,天下苍生,是活物是死物?”
“活物。”连灵玉回答。
“很好。”荀墨却很满意,随后道:“陛下,老朽不才,此子老朽想收入武学宫。陛下可放心,此子身上确有戾气,老朽认为学宫适合管教此子。”
“老师?”赵宏显然惊讶,荀墨任武学宫祭酒已有五年,这还是第一次看上一人?这连风真有天大的过人之处?
荀墨含笑道:“老朽虽有意,但要看天机。选拔比试不可废,且看他能否通过比试。若是可,方是顺应天机。”
在场众人纷纷错愕,更有人悄悄用眼神仔细打量连灵玉。心说此子到底是那点被学宫祭酒看上?难道就是因为这肥硕的胆色?
“呵呵——”赵宏笑了笑道:“朕倒一直欣赏此子胆色,若能由学宫调教培养,日后收敛血气方刚,倒不失为一名良才。”
“皇后身为一国之后,理应端庄母仪天下,今日虽不是你之错,但是你之过。令闭门昭阳殿,思过三月。若有再犯,废除封号。”赵宏旋即做了处置。
“连风屡次冲动而行,虽为忠良之后,难保哪日不上歧途。今日若能顺利进入武学宫受教,当是最好。若是不得入武学宫,则发配东地,也好磨一磨戾气。”赵宏沉吟再道。
东地,那一个地方是大商朝最凶险之地。为妖兽山脉一块内盆地,是被发配者的凶地,大商朝廷的福地。每一年在东地死亡的奴隶千千万万,每一年阵亡的将士同样成百上千。但从东地每一年出产的大量妖丹、兽筋、兽皮,却是大商朝最重要的财富来源,其中大商朝工部每年补给给大商军队的军甲、武器,材料多来源于此。也正是因为如此大商的军队才能在大陆东部称雄。
可以说,东地就是大商朝强盛的根本。而这种根本,是建立在千千万万被发配东地的奴隶上。
赵宏的话说得好听,顾名思义磨一磨连灵玉的锐气,实则想用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将她的性命留在东地!
连城听言面色大变!莲华夫人不知东地情形,他可完全清楚!可他握拳正欲开口,连灵玉却隐秘的拉了拉他的衣襟。
“启禀圣上,御膳房膳食已备妥,可设宴?”宫人适时开口询问道。
“设宴!”赵宏令下,这一场以连灵玉再次闹开的紧绷局面终于在几方波动下化解。
皇廷大殿之外,有三道身影悄悄摸走。
待到连灵玉回到属于她的宴厅,已有宫女引他入座。
一众参加成人礼的少年都好奇的盯着她,连灵玉心中叹了一口气:其实她一开始的本意可一点不想如此高调,本想着等羽翼丰满,再与司马瑜斗一斗,让这个欠她之人千万倍偿还欠连家的。可一切事情的发展远远与她料想相去甚远,一切的轨迹都变了。前一世可没有与学宫祭酒有交际。此人变幻莫测,看似平常却隐藏无相变化。据爹说他也擅看天机,不知道步惊风那个神棍看到的,他是不是也看到了。
连灵玉思虑之间,忽觉手背一痛,才发现是一名宫女给她沏茶,茶水溅了她的手。
“奴婢该死!”宫女骇然跪地道。
“无碍,起吧。”连灵玉淡淡道,拿出帕子拭去水迹。
“喝茶有什么意思,咱们喝酒吧!”一道开朗的嗓音出现在连灵玉身边,然后是一名瘦削的锋芒少年坐在她坐席边上。
“我叫钱宇,我认得你,你就是连风。”钱宇给连灵玉倒了一杯酒道。
连灵玉微微扬眉,并不说话,因为她不知道对方的来意。
“来,喝一杯。咱们就是兄弟!”钱宇端起酒杯塞给连灵玉,他有一双真正的鹰眼,细长而明亮。瘦削的面孔隐隐有稚气未脱,容颜清朗,气度坦荡。
“我不喝酒。”连灵玉却道。
钱宇愣了一愣:“怎么能不喝!必须喝酒,今天是咱们的成人礼。一个男人不喝酒算什么男人?”
连灵玉有些想笑,一名三十多岁的女人看着一名少年正义慷慨的说自己是男人,只怕都有这种想笑之感。
对于酒,连灵玉确实不喜。她一直都是很理智之人,酒这种东西她不需要。她的痛只需要报复,不需要舔舐,所以她不需要酒。至于豪爽,她也没有这种气质。所以酒,并不是与她一路的东西。
“你喝吧。”连灵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神情平淡。
钱宇纳闷道:“你真的敲了那国难钟?”
“嗯。”
“方才的话也是你喊的?”
“嗯。”
“我怎么看着不像啊?廖巍,你来看看。这连风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人,柔柔弱弱的像个小姑娘啊!”钱宇冲连灵玉坐席对面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