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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乔和王文凯对面站着,王文凯面容消瘦憔悴,墨色的眸阴得像傍晚要下雨的天空一样,宋乔垂头,心大不忍,王文凯低低的,道:“回家好吗?”
宋乔不敢看他,怕多看他一眼自己会动摇,缓缓地摇摇头。
“你和然然搬回来,你不想看见我,我搬出去?”王文凯近乎哀求地道。
宋乔依然摇摇头,冷淡地道:“你走吧!”说着,硬下心肠,往小区里走去。
宋乔快步进了楼门里,捂嘴,紧走几步进了电梯,电梯里没人,她呜咽出声,电梯很快到了四楼,杨依依有恐高症,因此房子买在四层。
宋乔拿钥匙开门,进屋,杨依依正在客厅里,看见她眼圈红红的,像刚哭过,问:“怎么又哭了?”
宋乔走到窗前,一只手把窗帘撩起一道缝隙,楼下,王文凯的身影缩小,还站在原地,这时,窗户玻璃上滚落下几滴水珠,紧接着密集的雨点打在窗玻璃上,宋乔看天空垂落下条条雨线。
王文凯还站在那里,宋乔着急,他怎么不走。
不大一会,窗户玻璃上水流模糊了外面的景物,宋乔影影绰绰看见楼下那个黑影,孤零零地被暴雨包围,雨水就像打在宋乔身上,宋乔感觉周身冷飕飕。
杨依依过来,顺着她目光往外看,天色黑了下来,外面雨势不减,宋乔心急,带着哭腔道:“文凯站在下面。”
杨依依恍惚看见一个人影,看不清楚,道:“你回来时,你们遇见了?”
宋乔抽搭鼻子,“他让我回家,我没答应,他就一直站在哪里不走。”
杨依依无奈,“要我出去给他送伞吗?”
宋乔点点头,催促,“你快去!”
杨依依走到门厅,拿起两把雨伞,在门口换鞋,宋乔嘱咐道:“你别说我让你送的,就装作出去买东西碰见他。”
“这么大雨,我出去买东西?自欺欺人。”杨依依腹诽,这智商还在线吗?
宋乔站在窗前,外面雨雾模糊,宋乔焦急地等了好久,才看见楼下一个黑点,变成两个黑点,一会两个黑点散了,分别朝两个方向移动。
杨依依进门,雨伞尖直往下滴水,宋乔急忙问:“走了吗?”
“你这么紧张他,为什么不自己送伞?”杨依依道。
宋乔看窗外,楼下已经没有王文凯的影子,道:“我怕我忍不住答应跟他回家。”
杨依依换鞋,进屋里,衣衫已淋雨,赶紧去卧室换衣裳,道:“我看他挺在乎你的。”
宋乔追过来,问;“你跟她说什么了?”
杨依依找了件小衫把湿衣服换下来,“我跟他说,你已经在租房子,不会回去了。”
宋乔看杨依依换下来的衣衫已经潮湿,杨依依打伞出去的,都淋成这样子,王文凯大雨里站了那么久,衣裳肯定淋透了,道;“他淋雨,可别感冒了,一个人没人照顾,他也不知道照顾自己。”
杨依依看她一副不争气的模样道;“这就心疼了?你说你对他那么好,他怎么心里还能忘不了别人,就该让他吃点苦头。”
宋乔靠着门框,看杨依依把衣衫扯平,道:“是我自己没本事,搞不定,这几年,我曾经无数次的想过,文凯喜欢的女人到底什么样子,令文凯念念不忘,被一个男人这样刻骨宁心记住,是很幸福的事。”
杨依依道;“那是王文凯他没眼光,我是女人我都看你很好,我敢说,王文凯要是真选择离开你,他一定后悔。”
宋乔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来,“那是你的想法,不代表文凯也是这么想。”
两个人去厨房泡茶,一个端着一杯热茶,走去客厅,看电视,杨依依道;“我看他很舍不得你,刚才看他站在雨地里瞬间,我都快要感动了。”
宋乔喝一口茶水,热热的,胃口暖,驱散雨天潮气,“他担心我和然然,让我们搬回去住,我当时特别感动,想想当初,正因为他不爱我,才不嫉妒,所以然然不是他的骨肉,他也不介意。”
杨依依拿起遥控器,调频道,央视八台正热播韩剧,一百多集,宋乔跟杨依依偶尔看看,中间空个十几集没看,再看也能接上,剧情还在原地踏步,所以韩剧男的多半不喜欢看,太磨叽,就像宋乔和王文凯的感情。
韩剧十点开播,两集演到半夜十一点多,杨依依眼皮直打架,晃晃悠悠站起来,打个哈欠,“我不看了,你看吧!我要睡觉了。”
走去卧室睡觉了。宋乔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着,她是睡不着,想王文凯淋雨后,最好泡个热水澡,去去寒。
第二天早晨,宋乔醒了,走到窗前,看外面的天,已雨过天晴,昨晚的雨,终于下透了,阴云散尽,晨光明媚。
杨依依起来,时间不早了,做早饭来不及了,杨依依就不怎么会做饭,以前跟徐诚过时,徐诚不总在家,女儿娇娇在奶奶家,她一个人上班顺道买点吃的,宋乔以前习惯了做早饭,但在杨依依家住着,用什么东西不顺手,何况没心情,没胃口,主要是没有王文凯,也懒得做了。
杨依依伸伸懒腰,穿衣起来,“宋乔,早餐我们各自解决,我不能迟到的,迟到秦可仁一上午又不给我好脸色。”
宋乔佩服杨依依心里强大,去洗漱,从盥洗间出来,道;“我今晚还要去看房子,不知道几点能回来。”
宋乔走到门厅换鞋,道;“我先走了,还要赶公交车,早晨等车人多。”
杨依依整理包,没抬头,道;“你离开家,什么都不要,这年头也找不出几个像你这样傻的,你倒是把车留下。。”
宋乔在门厅镜子照照,道;“不是我的东西拿了,我不舒服。”
杨依依单位跟宋乔不是一个方向,杨依依送她自己就迟到了,宋乔比杨依依先出来。
上午,宋乔下舞蹈课,就开始打电话联系房屋中介公司,她又找了两家房屋中介公司,看有没有合适的房源,昨天看的那户房子,一室半的大小正合适,但卫生间没有热水器,炎热夏季,宋乔一周又三堂舞蹈课,一堂课下来,身上都是潮汗,对一个有洁癖的人来说,挺不能容忍的。
告示栏里有出租房贴,她记下电话,又给户主打了两个电话,楼新租金高,宋乔都不太满意,跟另一家房屋中介公司约晚上去一户看房,离幼儿园稍远点,要是各方面都不错,远点宋乔也认了。
宋乔跟中介公司通完电话,又找了一家快餐厅电话号,订了盒饭,中午送来。
宋乔结束通话,这时,李佳进来,李佳进门把包摔在办公桌上,气呼呼地,宋乔问;“酒店订了。”
李佳气愤地道;“订什么呀?熊平她妈非要订个破饭店,房间小,菜品差,熊平她妈告诉饭店,来的客人多,坐不下,一张十个人坐的桌子,挤挤坐十二个人,多丢人,来的客人拿礼钱,又不是白吃,怎么好意思?”
宋乔道;“你跟她妈沟通,不是什么大事。”
“沟通得了吗?她妈说了,来的客人就是为捧个场,这年头大鱼大肉在家里早吃腻了,谁还在乎一桌席好坏,他妈一点小事都算计。”李佳气恼,抓起桌上一个本夹子扇风。
“你不是跟男友去订酒店。”宋乔问。
“他妈非要跟着,我也不好意思不让她去,谁知道她妈就把我俩领到那家破饭店。”李佳气鼓鼓的,用力摇了两下,越扇越热。
“最后订下没有?”
“没订,我走了,她儿子爱跟谁结婚就跟谁结婚!”
宋乔道;“你男友什么态度?”
李佳更气了,“他做不了主,还不是听他妈的。”
宋去劝道;“这么点小事犯不上动肝火,这也不是原则大事。”
“什么这点小事,事多了,婚纱照挑便宜的,婚车不租好的,她妈说有几个识货,认识什么好车不好车,现在的年轻人谁不知道,以为都像他妈没见过世面,他妈认为这些都是浪费。”
李佳憋了很久,终于爆发,一肚子苦水,李佳爱面子,熊平他妈务实,两下里矛盾不断,熊平就像他的姓一样,两头都得罪不起,中间受夹板气。
宋乔想,李佳生气,中午她男友准来,果然,刚过十一点半,熊平提着保温桶轻轻推门,露出个头,悄悄进来,走到李佳跟前把饭桶放在办公桌上。
瞄着李佳的脸,陪小心,“佳,我妈今天给你做的糖醋带鱼,我妈说你张罗结婚的事累得人都瘦了。”
李佳打开饭桶,用筷子扒拉一下带鱼,道:“这是你妈做的吗?饭店要的对不对?”
熊平谎言被揭穿,嘿嘿笑着,“你知道我妈的手艺不好,怕你不爱吃,我就去饭店点了个糖醋带鱼。”
李佳把筷子撂下,“拿走,我不想吃,气都气饱了,你爱跟谁结跟谁结,一拍两散。”
熊平哄道:“佳,我辈子非你不娶,你别生气,我回家跟我妈说了,我妈说她不管了,佳,听你的,你喜欢订那家饭店就订那家。”
李佳扭过身子不看他,道;“你这么大的人,什么事都听你妈的,你就没点主见。”
熊平转到她眼前,“佳,结婚后我什么都听你的,反正跟我妈不在一起住。”
李佳慢慢气消了,熊平搬过一把椅子,热情地让道;“宋老师过来一块吃。”
宋乔笑道:“我订了盒饭,一会送来。”
熊平道;“那天我请宋老师和你爱人吃饭。”
宋乔笑得不自然,比哭好看不了多少,自己还能有机会跟王文凯一个桌吃饭吗?现在必须接受生活里没有他的现实。
刚说完,餐厅送盒饭的来了。宋乔打开一看,一荤两素。
那边李佳和熊平坐在一起吃饭,用一个勺子,你一口我一口地吃,宋乔看着,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真好!
宋乔吃米饭有点硬,吃到胃里不舒服。
刚吃完饭,宋乔出去扔餐盒,进办公室,李佳道;“你手机响了半天,我没敢给你接。”
宋乔一看,是她妈打来的,“乔乔,你出来一趟,我在你幼儿园门口。”
宋乔她妈白天找她的时候很少,宋乔下午有一堂美术,不过是第二节课,宋乔告诉李佳一声,就出去了。
宋乔走出幼儿园大门,看见她妈的小红轿子停在门口,宋乔走过去,她妈探出头,“上车。”
宋乔拉开副驾驶方向的车门上去,韩慧玲把车掉头,宋乔问:“妈,去哪里?我下午两点半有课。”
她妈道;“来得及,不耽搁你课。”
车离开幼儿园,宋乔她妈问;“听说你搬出来了,正在租房子?”
宋乔道;“文凯跟你说的?”
韩慧玲道;“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你就说是不是?”
宋乔道;“是,我看了几天房子,现在还没订下来,今晚跟房屋中介约好,中介的人说这处房子挺合适,下班我过去看看。”
韩慧玲埋怨,“你是非搬出去不可是吗?怎么说都没用,你都不回头了?”
宋乔道:“是。”
韩慧玲无奈,“你脾气太拧了。”
宋乔看她妈越开离幼儿园越远,道:“妈,你这是要去哪?”
韩慧玲朝一侧次道拐进去,这一带是新开发的楼区,位置稍偏,她妈把车停到第二个楼前,说了声,“下车。”
宋乔下车,四周一看,这里已搬进来不少住户,她妈前面走,宋乔只好后面跟着,进电梯间,她妈点下十一层楼,电梯上到十一层,门开了,韩慧玲出了电梯,宋乔跟着出去。
她妈开了左侧一户的门,宋乔进去,对着门是客厅,房子是新装修的,侧面两间是卧室,厨房对着厅,厅里挺宽敞。
韩慧玲道:“这是你梁叔清欠回来的抵债房,精装修,你既然执意要租房出来住,就搬到这里吧!省下房租。”
宋乔心里一热,她妈还是挺惦记她的,道;“你留着给我弟弟吧!”
韩慧玲气道;“真拿你没办法,这套房子我跟你梁叔说了,准备给然然留着的,你弟弟他不缺房子,你梁叔干这行,早给你弟弟备好房子,我跟你梁叔要那么多房子干什么?”
宋乔不想要她妈的房子,继父不是亲生父亲,韩慧玲把钥匙拍在她手里,“我还是不是你妈?你还当我是你妈,就搬过来住,现在儿女结婚都是父母买房吗?你要你妈的房子不应该吗?这么多年妈没养你,也没帮你什么,就算弥补一下亏欠你的,妈心里好过点,别再犟了,这套房子不是给你的,你暂住,我把房子以后公证到然然身上。”
宋乔房子有着落了,回去打电话给中介,说房子租到了,晚上不去看房了。
晚上,杨依依跟宋乔又去看了一下房子,杨依依四处看看,站在阳台上,道:“宋乔,这里偏点,往远处看,眼界开阔,这回好了,你有房子了。”
宋乔盘算省下一千块租金,饭钱够了,生活拮据,道;“你认识人多,帮我找一个兼职。”
杨依依道:“你不考虑自己开个舞蹈班或者画室吗?”
宋乔道;“然然要上小学了,不能总放我妈那里,业余办舞蹈班和画室投入相当大的精力,还有生源问题,我白天还要上班,租教室宣传等好多事,我要分时间照顾然然,而且我爸现在还需要人照顾。”
杨依依道:“你一个人分身乏术,先找个兼职,等以后有条件再说。”
宋乔在新房各处看看,卫生间新装热水器,厨房瓷砖橱柜一应齐全,就缺家具,宋乔打算然然一间卧室,自己一间卧室。
第二天休息,宋乔上街,选了两张床,一张双人床,一张加宽的儿童床,挑了一张沙发,家具店送货上门。
宋乔指挥送货的搬运工,把沙发安置在客厅,一张双人大床放到主卧室,一张儿童床放到次卧,宋乔招呼搬运工,“师傅,歇会,喝口水。”拿了几瓶矿泉水给两个搬运工,宋乔自己跑得热,拿起一瓶喝,没有冰箱,夏天水温吞吞,宋乔把窗子都打开,没空调,穿堂风,凉快些。
宋乔盘算着,家具全了,明天买几样家电,冰箱要买,冬天还行,夏天没冰箱,剩饭菜一天就馊了,买饭锅煮饭,还有被褥,床单被罩之类的日用品,添置的东西太多,空调就不买了,兜里就秦可仁给的两万块钱,留一半应急。
搬运工走了,宋乔翻包,找出一只笔,把要买的东西记下来,零零碎碎写满一张纸。
列好清单,仔细看了两遍,又删删减减,控制费用支出,她在没找到兼职工作之前,要精打细算,跟文凯过这几年,从不用担心没钱,自己单独过,一块钱都算计,尽量省下每一分钱,俗话说,一分钱憋倒英雄汉。
宋乔看着主卧室里的双人床,想起家里那张加宽的双人床,自己的睡相不好,被子总掉地上,王文凯定做一张加宽的的双人床,被子不容易掉地上了,脑子一空就想起王文凯,在一起生活时,他有时晚上有应酬整晚不回家,不觉得怎样,是不是人一分开就能想起从前的许多好,文凯会记得她的好吗?她不希望他忘了她,即便是他跟林筱曦在一起。
第二天,宋乔开始购置日用品,家庭必须的,宋乔买家具厨房用具等,货比三家,讨价还价,把价格压到最低,最后却狠下心买了一束百合花,选了一只造型独特的玻璃花瓶,百合花插瓶,摆在房间里,屋里有了生机。
东西都买齐了,宋乔擦家里浮灰,连着忙了三天,周一晚上,宋乔下班接了然然,回新家看看。
宋乔领着然然从幼儿园出来,边走边对然然道;“妈妈现在没有车了,一会妈妈带然然坐公交车回家。”宋乔这两天已经把公交车线路查清楚,幼儿园附近有一站地,车一直道她新家附近,路上要半个小时,不过不用倒车。
然然问;“妈妈的车哪去了?”
宋乔怎么解释,道:“车不是妈妈的,还给别人了。”
宋乔领着然然走出幼儿园大门,往公交车站走,走几步,然然不走了,站住,“妈妈,走错方向了,家在那边。”然然往相反的方向指,孩子的记忆力强。
宋乔把想了几天的话,说了,“爸爸和妈妈不在一起了,妈妈带着然然住另外的房子里。”
然然疑惑地问;“爸爸和妈妈为什么不在一起了,那然然怎么办?然然要爸爸和妈妈一起,然然班上的许思琦,她就没有爸爸。”
宋乔看然然低头,不高兴,心想,文凯跟林筱曦结婚后,是不是就要离开a市,然然想看王文凯只怕不容易,鼻子发酸,“然然长大后,可以去看爸爸。”
“爸爸要去很远的地方吗?”
“去很远的地方。”宋乔不能再说这个话题,再说下去,她怕当着然然的面哭出来。
幼儿园这站点要走五六分钟,车上人不多,有座,半个小时后,宋乔领着然然下车,这段路就有点远了,因为是新开发的楼盘,附近的路还没有修好,站点要走出很长一段路。
这段路没有树木,夕阳晚照,温度比白天低几度,气温还是很高,然然走一半问;“妈妈,什么时候到家,然然累了。”
宋乔用手一指,“然然,看前面高高的楼房就是新家。”
然然看也不看,皱眉,磨磨蹭蹭地不愿意走,“破家,一点都不好,然然要回原来的家,哪里有爸爸买的玩具。”
宋乔强哄着然然走到楼前,母子上楼,然然进新居,开始新鲜,跑到各个屋子看看,一会儿就噘嘴,“新家一点都不好,然然的玩具都没地方放。”然然原来住的地方有单独的活动室。
宋乔有气,训斥道:“有房子住就不错了,这还是外婆给的,挑三拣四的,惯出毛病来了,多少家连这样的房子都住不上。”
过后,宋乔想想,跟孩子发什么火,小孩子不懂事,心里比照之前的居住环境。
晚上,宋乔给然然洗澡,然后自己又洗了,母子俩一人一个房间睡下。